在200年前的今天,1820年11月20日,美國“埃塞克斯號”捕鯨船海難。
作業(yè)中的捕鯨船。
埃塞克斯號海難與飄流事件,是人類在絕境中為生存而進行的1場殊死搏斗,雖然有人吃人這樣的悲劇產(chǎn)生,但細察這一進程,不能不說這一船人的確并不是1群烏合之眾,而是1支有組織、有紀律、有航海技術(shù)的海員隊伍。在闊別文明的大洋深處,手里拿著槍的波拉德船長并沒有與自己的表弟聯(lián)手干掉小艇上的另外兩個人,而是大家抽簽,在生與死的機會眼前人人同等。飄流8910天,能夠有人生還,絕非偶然。
1820年11月20日,在南太平洋闊別陸地的大洋深處,1艘美國捕鯨船被1頭憤怒的巨大抹香鯨撞沉。船上20名船員,分乘3只捕鯨小艇,開始了漫長的海上飄流,他們?nèi)棠椭鴺O度的饑餓焦渴,和使人瘋狂的失望,日漸衰弱,不斷有人死去。3個月后,終究遇救的人,居然是靠著吞食死難同伴的尸骨活下來的。
這是19世紀最著名的海難之一,時至本日,這段由生還者記敘的海難經(jīng)歷,仍然使人震動。
昔日的捕鯨大國今天在美國,只要說起捕殺鯨魚,無人不滿腔怒火,使人不可思議的是,1百多年前,美國曾是世界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捕鯨大國。
18世紀的北美,隨著工業(yè)發(fā)展,和城鎮(zhèn)的興起,對比明用油、機械潤滑油的需求愈來愈大,歐洲也正經(jīng)歷著工業(yè)革命,當(dāng)時沒有石油生產(chǎn),鯨油成了搶手貨。富有彈性的鯨須(Baloon)被當(dāng)做塑料使用,社會上流行的婦女束腰緊身胸衣用鯨須來做,需求量很大。捕鯨業(yè)成了利潤豐富的產(chǎn)業(yè),大西洋沿岸麻省的楠塔基特島,由于接近漁場,地理位置優(yōu)越,成了捕鯨重鎮(zhèn),富得流油,是美國最富有的城鎮(zhèn)之一。
到19世紀初年,捕鯨船經(jīng)太長期的改進,可以直接在船上煉鯨油,成為海上加工廠,船也越做越結(jié)實,在卑劣的氣候條件下,這些船能走得很遠,每次航行時間平均為2至3年,乃至更長的時間。
隨著船的遠航,許多之前人跡未至的海域也有了航海圖,航海裝備也愈來愈精良了。美國的捕鯨船遍及全球,航行在最遙遠的海域。
埃塞克斯號捕鯨船楠塔基特島是美國捕鯨業(yè)的大本營。島上有710多艘捕鯨船,埃塞克斯號是其中之一,這是1條舊船,很小,只有87英尺長,排水量238噸,但它一直很榮幸,沒出過甚么大事。這次經(jīng)過航行前的修整,設(shè)備了充足的供應(yīng),于1819年8月12日從楠塔基特島動身,踏上計劃為期兩年半的航程。船長是28歲的波拉德,大副蔡斯22歲,2副是喬伊,船員中有標(biāo)槍手、舵工,最小的是14歲的尼科森,1個充滿好奇心和自豪感的男孩,他第1次出航,是個小勤雜工,全船原有21人,后來有1名船員在中途中不辭而別,去向不明。
捕鯨行動
動身3天以后,8月15日,埃塞克斯號遇到強風(fēng)暴,船在排山倒海般的驚濤駭浪中震顫顛簸,吊在船側(cè)的用于捕鯨的兩只小艇被狂風(fēng)巨浪卷走,船尾的小艇也被巨浪擊裂,上桅帆受損,差1點就沉船。
狂風(fēng)雨終究過去了,1看5只捕鯨艇中僅剩下兩只能用的小艇,而捕鯨作業(yè)最少需要3只小艇,現(xiàn)在究竟是回頭還是繼續(xù)向前,產(chǎn)生了爭議,船長波拉德終究采用了大副和2副的意見,同意修修補補繼續(xù)向前,他們還需要最少兩只備用小艇,還好后來總算遇到1艘失事的捕鯨船,買下了1只尚可修復(fù)使用的捕鯨艇。
海上生涯1820年1月,埃塞克斯號沖破重重困難,繞過南美洲最南真?zhèn)€合恩角,航行了5個月只捕到1頭鯨,船員心情沉郁,沿著智利的海岸線北上,漸漸進入溫暖的南太平洋海域,開始仍然1無所獲,直到到達秘魯?shù)暮0毒€后,才陸續(xù)碰到鯨群,經(jīng)過兩個月的捕殺,他們煉出了450桶油,大約捕到11頭鯨,平均每5天干掉1頭鯨,所有的人都累得7竅生煙。
追捕的目標(biāo)是抹香鯨,它的鯨脂質(zhì)量最好,能提煉出非常干凈明亮的燈油,其方方的大腦袋里貯存著極好的鯨腦油,利潤很高。
捕鯨是非常危險的行業(yè),在碰到鯨群時,他們把3只捕鯨艇放下海,盡快地悄悄劃向鯨群,靠近時,標(biāo)槍手高舉錚亮的標(biāo)槍向著巨大的鯨魚狠狠投去,一定要穩(wěn)、準(zhǔn)、狠,常常要投槍10幾次,標(biāo)槍后面掛著捕鯨索,中槍的鯨魚拖著帶繩索的標(biāo)槍拼命向前沖,小船被拖著在海上狂奔,鯨魚龐大的身體翻滾掙扎,隨時有可能掀翻小船,海浪喧騰,泡沫飛揚,小船在巨浪中上下顛簸,直到血染碧海,鯨魚慘死在自己的血泊中。這一追捕進程一般為幾10分鐘到若干小時。
從捕鯨艇劃到大船的距離一般為5海里,小艇把沉重的鯨魚拖回大船后,用3天的時間將鯨油剝離,他們切割下5英尺寬的長條鯨肉,然后把6英寸厚的很硬的鯨脂從肉上切割下來。吊在船側(cè)的沉甸甸的鯨肉1晃動,全部船都隨著劇烈地搖晃,他們把鯨腦切下來放在甲板上,挖出1個洞,1兩個人鉆進去把鯨腦油取出。接下去是用切成塊的鯨肉油渣做燃料,將鯨脂熬成油,濃煙滾滾,滿船腥臭,到處是血,是油,船員們在煙熏火燎當(dāng)中連日輪班工作,1個個都快累散了架。直到把油裝進桶里,把甲板沖洗干凈,等待著他們的是下1輪的驚險追捕。
1820年5月,埃塞克斯號與1艘來自楠塔基特島的捕鯨船相遇。故鄉(xiāng)的船帶來了新漁場的消息:從秘魯海岸向西去,1千多英里外的大洋深處,漫游著許許多多抹香鯨。為了帶回更多的鯨油,埃塞克斯號決定向那片人跡罕至的遙遠海域開拔。
他們在南美大陸做了短暫停留,裝上果蔬淡水,開始向西航行,航程中,他們在1片盛產(chǎn)海龜?shù)娜簫u??浚爸崾?,捉回數(shù)以百計的平均重達810磅、乃至4百磅以上的大海龜,由于海龜可以不吃不喝不動,活很長時間,且肉質(zhì)醇香,被當(dāng)做沒有飼養(yǎng)本錢的鮮肉供應(yīng)源。
進入11月,埃塞克斯號駛?cè)腴焺e南美大陸1千多英里的海域,1船人盼著碰到鯨群。
驚世海難1820年11月20日早8點,瞭望哨的人看到1股股噴水柱,3只捕鯨艇又1次放下了水。大副蔡斯帶領(lǐng)小艇投出漁叉擊中了抹香鯨,巨大的鯨魚疼痛難禁,大尾巴1陣猛甩,撞擊船舷,使木板開裂,海水涌入,他們只得當(dāng)機立斷,切斷捕鯨索,放了鯨魚,把小艇拖回大船修理。
作業(yè)中的捕鯨船。
大家正忙著干活,蔡斯無意中望出去,在離船頭不遠處的海面上,靜靜地浮著1頭巨大的抹香鯨,恐怕有85噸重,不過由于鯨魚向來溫厚,從不會主動攻擊航船,誰也沒太在乎,但出乎意料的事情竟在1瞬間產(chǎn)生了,它向著捕鯨船全速沖了過來,蔡斯高喊著命令舵手轉(zhuǎn)舵,話音未落,碩大的鯨魚頭已重重地撞到船前側(cè),船被這突如其來的猛撞拋起,船員們前仰后合,全部船就像撞到礁石上,幾分鐘以內(nèi)震顫不已,像狂風(fēng)中抖動的樹葉。
大家都被撞傻了,1句話都說不出來。鯨魚從船底重重地擦著龍骨穿過,撞掉了船底木板,然后出現(xiàn)在右舷旁,頭靠著船頭,尾靠著船尾,看來它也撞暈了,1動不動。蔡斯立刻想到從甲板上用漁叉去叉它,但又1轉(zhuǎn)念,它的鯨尾就在船舵旁邊,任何刺激都會使它在掙扎中摧毀船舵,在這闊別陸地上千海里的大洋深處,那可以使不得呀!
意想到產(chǎn)生了惡性事故,蔡斯命令大家準(zhǔn)備水泵抽水,向另外兩只小艇發(fā)信號。這時候1個站在船艙口的人忽然大聲驚呼:看啊!它又1次沖過來了!蔡斯急轉(zhuǎn)身,只見那頭巨鯨已在短暫的1瞬間回過神來,游到550碼以外,以加倍的速度沖了過來,卷起白色飛騰的巨浪,蔡斯試圖改變航向,避開撞擊,但是船速遠不如鯨的速度,它又1次重重地撞到船上,全部撞毀了船頭,把238噸重的船撞得倒退。然后再1次從船底穿過,破浪而去,消失在碧波萬頃的南太平洋上。
震驚之余,不容多想,黑人管事邦德沖進正在下沉進水的船艙,搶救出船長和大副的兩只箱子,里面有指南針、航海象限儀和導(dǎo)航書,這是航海者的眼睛,箱子里還有手槍。在大船傾覆前他們把小艇從船側(cè)拖入水中。
另外兩只小船看到桅頂上的信號,趕了回來,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波拉德船長立刻下令截斷桅桿,使船身可以正過來一些,命令大家從正在下沉的船上趕快打撈出食品和淡水,那是今后生存的命根子,他們用板斧在甲板上鑿出幾個洞,搶出成箱的硬餅干、干面包,2百加侖淡水,一些工具,還有一些之前抓來準(zhǔn)備當(dāng)肉吃的活海龜,為了讓大船替小艇遮蔽1點風(fēng)浪,他們把3只小艇拴在一起,系在大船旁。大家一直忙到夜幕降臨。
第2天,為使這3只小艇能應(yīng)對今后的飄流,他們用大船上的圓木做成桅桿,撕下船帆為小艇剪出風(fēng)帆掛上,用木板把小艇的船舷加高了半英尺多,為的是減少涌進的海水,這是關(guān)鍵的1步,每只小艇上裝了60天的口糧,65加侖的淡水,還有兩只海龜,備有燭炬、燈、引火盒、小斧子、漁叉、漁鉤、鏟子、矛等。
下1個至為重要的問題是應(yīng)向何方航行,向西南去馬奎薩斯島距離最近,但也有1200英里之遙,波拉德船長認為乘著貿(mào)易季風(fēng)向那邊去是唯一的選擇,由于只有走那條線路可使他們在斷糧之前到達目的地。另外一條線路是向東南去南美洲,路要遠很多。
大副蔡斯和其他領(lǐng)導(dǎo)寧愿走遠道,由于當(dāng)時他們?nèi)徊恢礼R奎薩斯島1帶的情況,傳說中那里住著吃人的土著,他們覺得到那種地方去還不如死在海上。他們的意見是:沒有貿(mào)易季風(fēng)就先向南走1個月,約行1千5百英里,進入1個風(fēng)向多變的海域,然后利用這些風(fēng)想法向東,如果一切順利,再走1個月就到達南美洲了,他們的淡水和面包可以保持兩個月,固然希望在航程上遇到其他海船,但是實際上所謂一切順利幾近不可能。
船員落水
后來的很多人都認為如果按波拉德船長的線路,極可能所有的人都能生還。畢竟這是海難飄流,不管走哪一個方向誰也沒有十分的掌控,危難當(dāng)頭,不是爭吵的時候,作為少數(shù)的波拉德船長妥協(xié)了。
知向誰邊?經(jīng)過兩天的準(zhǔn)備,1820年11月22日,3只捕鯨艇踏上了茫茫前路,最大的希望是遇到1艘海船,如果兩個月以后,他們還在海上飄流,恐怕就很難生還了,船長、大副和2副各負責(zé)1條船,各人都有1把槍和一些彈藥。
大副蔡斯的船被鯨魚撞過,本來就岌岌可危,11月25日又裂了1道縫,修理1番,仍然不斷有水滲透,糟的是一些面包被苦咸的海水泡了。同時他們還得不斷往外舀水,弄得人精疲力竭。11月27晝夜里,波拉德船長的船在黑暗中不知是被鯨魚還是大沙魚撞裂,海水進入,趕快點亮燈,3條船上的人一起搶修,雖然漏水止住,但部份面包也被海水泡了,吃了咸面包的人渴得要發(fā)瘋。
隨風(fēng)漂泊的小船
1天,成群的海豚在船舷邊嬉戲跳躍,船上饑腸轆轆的人實在渴望吃1口新鮮食品,想方設(shè)法卻抓不到1只活蹦亂跳的海豚。大家餓極了,決定干掉海龜,連腸子帶肚子吃個1干2凈,汁水豐富的鮮肉下肚,那感覺簡直妙不可言。
到12月3日,總算吃完了海水泡過的苦咸面包,第2天夜里,1陣風(fēng)暴襲來,2副喬伊的船忽然消失在黑暗中,他們點起燈4下張望,看到遠處海面上閃現(xiàn)著1點燈光,那是喬伊的回應(yīng)。爾后這樣的聚聚散散更加頻繁,3只勢單力薄的小木船,在變幻莫測的大洋深處,保持在一起飄流實在太難了。
在海上漂了18天,大副蔡斯把日漸減少的硬面包鎖在箱子里,子彈上膛,警惕地守護著這點命根子,那天下午成群的飛魚在海面掠過,竟然有一些撞到船帆上,掉落到船上。太棒了!簡直是天賜的美食,人們撲上去,吞食抓到的活魚。
延續(xù)不斷的焦渴比饑餓更可怕,像嚴刑一樣分分秒秒都在折磨著每個人。到了12月中旬,管理嚴格的蔡斯把自己小艇上的面包供應(yīng)減半,信風(fēng)過去了,海面平靜,波光粼粼,可是南半球的夏季來臨,天氣1天比1天熱,暴露在驕陽下的人們無處躲無處藏,有人跳下水去泡泡,居然發(fā)現(xiàn)附著在船底的一些甲殼動物,立刻剝出肉來吞進肚里,其實失事的海員常常能夠抓到一些海魚維生,遺憾的是他們進入了1片極其荒涼的海域,由于自然緣由,這里全然沒有可吃的生物。
蔡斯那條撞壞過的船,此時漏水愈來愈利害,人們已經(jīng)是極度衰弱,還要想方設(shè)法修船舀水,大家都愈來愈沒力氣劃船,放眼望去,永久是天水相接,哪里是盡頭啊!
啊!小島1820年12月20日,在埃塞克斯號沉船1個月以后,失望的陰云籠罩在飄流者的心頭。忽然間,1聲呼喊:陸地!1陣狂喜,簡直像是眼前出現(xiàn)了天堂,遙眺望去,1個周圍布滿了礁石的小島就在前方,他們非常謹慎地向小島劃去。
雖然這島荒涼多石,大家仍然滿懷希望地仔細搜索,在幾近放棄的時候,發(fā)現(xiàn)海邊低地上落潮時有1眼泉水。島上只有一些頑強的樹種艱巨地存活,船員們不顧一切地尋覓任何能夠下肚的東西,吞食鳥類、鳥蛋、螃蟹、貝類、獨行草、海草見甚么吃甚么,不到1周的時間,島上的一切幾近都被刮光掃盡,原來棲息在島上的鳥類被襲擾驚嚇,紛紜撤離。
荒蕪的小島
1820年12月26日,在島上盤桓了6天以后,他們再1次推船下水了。船員中有3名非楠塔基特人表示甘心留在島上,沒有任何反對意見。這樣小船可以減少3個人的負重,他們留在船上的口糧固然十分寶貴。另外一方面,這3個人在有泉水的小島上,用大副蔡斯后來的話說:存活下去的可能性遠比我們到達大陸的可能性大很多。
船長和大副一直用航海儀器定位,他們當(dāng)時認為這個島是迪西島,實際上是在迪西島以西710英里的漢德森島,他們飄流了近1500海里,居然比動身時離南美大陸更遠了。不過不管如何,在島上這不足1周的時間,給了他們生存下去的可能性。船員們喝足了泉水,吃到各類野味水產(chǎn),木桶里面灌滿了水,晾干了衣服,修理了小船,捉到一些鳥兒,捕到一些魚,都曬干了帶上,現(xiàn)在該離開了。
吃人這一帶的海上風(fēng)向變化不定。時而狂風(fēng)巨浪,時而驕陽似火。半個月以后,1821年1月10日,本來就一直有病的2副喬伊終究扛不下去死去了。由標(biāo)槍手漢德里克斯代替了他,負責(zé)1條捕鯨艇。第2天在1場狂風(fēng)雨中3只小艇失散,船長和漢德里克斯的船后來重聚,可是大副蔡斯的船卻從此不知漂向何方。
由于2副喬伊病了很長時間,無力嚴格掌控口糧發(fā)放,在他去世時他的艇上只剩下兩天的口糧了。船長波拉德不能不將自己艇上的口糧分了一些給他們,很快兩只船上的口糧就吃光了。從1月20日到1月28日又有4個人相繼死去,活著的人被瘋狂的饑餓驅(qū)使,一致同意: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分食死難同伴的尸體保持下去。
幸存船員產(chǎn)生內(nèi)哄
1月29晝夜,海上1片黑暗,漢德里克斯的小艇和波拉德的船失散了。像許許多多的海員一樣,艇上的4個人永久地消失在大洋深處,從此再也沒有人見到過他們。剩下船長波拉德的小艇孤獨地飄流在海面上。艇上的4個人都來自楠塔基特島,都還很年輕,彼此知根知底,是親戚、朋友、熟人。船長的表弟柯芬才18歲,他的朋友拉姆斯代爾更年輕,還有另外一名船員雷。他們靠吃人挨過1天又1天,到1821年2月6日,連死人肉都吃得精光,他們餓得6神無主,不修邊幅,似人似鬼。
在極度的饑餓當(dāng)中,1個使人不寒而栗的動機不斷地在這4個人的頭腦里面盤旋終究,16歲的拉姆斯代爾開了口:我們還是抽簽吧,看誰命該去死。開始,船長波拉德不予理睬,可是1共4個人,他的表弟和船員雷都站到了拉姆斯代爾1邊,令他別無選擇,那就抽簽吧。結(jié)果,死亡簽落到了柯芬的手中,身為表哥的船長曾對家里人信誓旦旦地說過,要保護這個年輕的表弟,此時他沙啞地喊了出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你要是不喜歡你的簽,我會斃了第1個敢碰你的人。那個可憐的極度衰弱的男孩子猶豫了但接下去,靜靜地,他把頭靠在船舷邊,說:我喜歡它像喜歡其他的簽一樣。
此刻他們面臨著另外一個艱巨的決定,由誰來履行槍決?只能再度抽簽。結(jié)果這個使人不寒而栗的差事落到了拉姆斯代爾的頭上,雖然這是他的提議,此時他卻不干了。他懇求柯芬:讓我去死吧!但被柯芬謝絕了。既然大家機會均等,他決心接受命運的安排,拉姆斯代爾終究舉起了那支千鈞重的槍,對準(zhǔn)了自己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柯芬要求給他幾分鐘安靜1下,留下1個口信請他們帶給遠方的母親。他不想讓任何人為此而慚愧,臨行前不忘說1聲:抽簽做得很公平。然后平靜赴死。
5天以后,2月11日船員雷也在苦難中死去,再1次成了存活同伴的食品。小艇上僅剩下船長波拉德和拉姆斯代爾兩個人,啃食著同伴的尸骨,奄奄待斃,1息尚存。
又是20天過去了。
奇怪的漂浮物
1821年2月23日1早,美國捕鯨船王太子號正沿著智利的海岸線北上,瞭望哨上有人發(fā)現(xiàn)前方1個10分奇怪的漂浮物,在海浪中忽上忽下。船長齊默利柯芬滿懷好奇地用望遠鏡跟蹤,很快發(fā)現(xiàn)這是1只捕鯨小艇,船帆被太陽曬得退色,也不見有人在劃槳。他向舵手下令:轉(zhuǎn)舵向前。在靠近小船的1瞬間,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鎮(zhèn)住了,目瞪口呆。
第1眼看到的是骨頭,人的白骨,散落在橫坐板和船底上。船的兩端有兩個蜷曲著的人,皮膚潰爛,眼珠從凹陷的眼眶中凸出來,胡子上是僵硬的鹽和血塊。手中抓著破裂的骨頭,吮吸著骨髓。他們乃至沒有注意到有船靠近,看到救濟人員1反常態(tài),不是欣喜欲狂,而是驚懼不安,緊攥著手中的骨頭不放。
他們把這兩個看起來10分可怕的人抬上了大船,有了食品和水,生命又漸漸回到了他們的身上。
從1820年11月20日沉船到1821年2月23日遇救,他們的海難飄流經(jīng)歷了整整3個月零3天的時間。此刻他們?nèi)徊恢渌瑔T是不是還在人間。
大副蔡斯和他們的船員們回頭再說大副蔡斯的船,1月12日的那場狂風(fēng)暴雨中,他們與另外的兩只船分散了。
1月15日,1條大沙魚尾隨著大副的小船,1次次發(fā)起攻擊,船上的人餓暈了頭,開始還想把沙魚抓過來吃,最后發(fā)現(xiàn)他們連投擲漁叉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好盡力將沙魚趕走。
1月20日,黑人彼特森死去,船員們海葬了自己的同伴。2月8日,他們在海上飄流了兩個月18天了,如大副所言:可怕的死亡明顯在等待著我們,餓到了極點,我們講話和思惟的能力都愈來愈差了,我們是人類中最無助的可憐人。在極度的失望中,船員科爾瘋了,抽搐痙攣、喊叫呻吟,上午10點鐘時他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大副后來回想道:他毫無知覺地躺在船底上我們給他蓋上衣服,聽天由命吧。他躺在那里呻吟不止,非??蓱z,一直到下午4點鐘,他是在我所見到過的最悲慘嚇人的驚厥抽搐中死去的。
在大家為科爾準(zhǔn)備海葬的時候,蔡斯終究說出了最難以開口的話:還是留下尸體做食品吧。
沒有異議。
2月15日,死人肉已吃光了,最后剩下每人1小份兩塊面包,他們4肢腫脹,疼痛之極。
終究挨到了2月17日,前方仿佛出現(xiàn)了陸地的跡象,蔡斯盡力說服安慰完全失望的尼科森,他只有15歲,還是個孩子,躺在那里等死。說到底,苦到極處,死比活著恐怕還來得容易。
終究獲救1821年2月18日早上7點來鐘,1聲船帆!的呼喚聲驚醒了蔡斯,雖然衰弱至極,他居然立刻站了起來。盯著那幻覺般奇異的帆影,神情恍忽,欣喜欲狂。乃至失望的男孩子尼科森也忽然有了生氣,1骨碌站了起來。帶著求生的渴望,他們拼盡全力向大船劃去,一直追了3個小時。
終究大船上有人看見了他們,向他們靠攏過來,3名幸存者被抬上了大船,1個個模樣10分可怕,船長從后甲板上看到他們的慘狀,熱淚奪眶而出。在近90天里,他們在海上飄流了約兩千5百海里。救濟船是印第安號商船。蔡斯的小艇比波拉德的船早5天獲救。1821年3月里,在智利的大港瓦爾帕萊索,兩只捕鯨艇上的5名幸存者重聚了!
這里駐有美國領(lǐng)事館,仍然衰弱的船長波拉德惦記著滯留在迪西島上的3名船員,經(jīng)過領(lǐng)事館的安排,1艘就要起航去澳大利亞的英國商船薩里號的船長承諾幫忙,他們可以略為調(diào)劑1下航線,繞道去海島上救人,補償費為300美元。但是當(dāng)薩里號到達迪西島時,發(fā)現(xiàn)那里根本沒有人來訪過的任何痕跡,幸虧船長雷恩沒有輕易放棄,而是向西面70英里的漢德森島駛?cè)ァ?/p>
留在孤島上的3名船員都還活著,靠著1點點野果、貝類、海鳥、鳥蛋之類委曲保持著生命。最缺的是水,由于那個小小的泉眼從他們留在島上的那1天起就一直被海水淹沒,下雨時一些縫隙里存下的水是他們的救命水。在找水的時候他們發(fā)現(xiàn)了1個巖洞,里面有8具并排躺著的人的骷髏架子,他們在震驚之余,不由悲從中來。
1821年4月8日,在荒島上幾近失望的3名船員忽然聽到了槍聲,當(dāng)他們將信將疑、跌跌撞撞地來到岸邊的時候,眼前居然是1艘海船。只見1只小船從薩里號船上放了下來。但水面上布滿了尖銳的珊瑚礁,沒法行船。3人中唯一會水的查貝爾跳入水中,游到了小船旁,被拉上了船。他用1根纜繩拴在自己的腰上,游回同伴的身旁,把兩個同伴帶到小船上。雖然身上被珊瑚礁劃得到處是傷,埃塞克斯號的最后3名幸存者獲救了。
經(jīng)過他們的指導(dǎo),雷恩船長在荒島上發(fā)現(xiàn)1個釘在1棵樹上的錫盒,里面有1紙波拉德船長寫的短箋,簡述了失事的經(jīng)過。還有1封留給妻子的信。船長寫道:在此留下這封給我妻子的信,不管誰發(fā)現(xiàn)并善意地轉(zhuǎn)交這封信,都將得到1個不幸的人的感激。
埃塞克斯號的20名船員中,生還的共8人,在飄流中死去的12個人中間,有7位被同伴吃掉。
后記不久這3名海島上的幸存者各返故鄉(xiāng),他們不是楠塔基特人,也沒有記載說他們再度回到海上。
另外5名幸存者,在返回楠塔基特不到1年的時間里,又一個個重返大洋。
喬治波拉德船長成為捕鯨船兩兄弟號的船長,不幸的是他的船又1次在海上失事,在夏威夷附近的海域觸礁沉沒。船員們在風(fēng)浪中擠進兩只捕鯨艇,在海上飄流了1夜。這一次要榮幸多了,第2天1早他們被另外一艘海船救起。但是波拉德船長永久成了壞運氣的意味,不能再進捕鯨行業(yè),從此在陸地上做了1名守夜人,靜靜地度過余生。每一年11月20日他都把自己鎖在屋子里齋戒,記念埃塞克斯號的死難者,直到1870年2月1日,81歲時去世。
蔡斯在大副的位置上做到1832年,成為捕鯨船長,掙了很多錢。1840年后退休在家,生活很不錯。但是步入晚年后,他開始精神失常,不斷地買食品,藏在閣樓上、地下室里。劇烈的頭疼折磨著他,夜里噩夢不止,最后被送進醫(yī)院,于1869年3月7日,73歲時去世。
蔡斯回到楠塔基特后,僅僅幾個月就把這次海難寫了出來,于1821年發(fā)表,他的書為爾后許許多多關(guān)于這次海難的文章和書籍提供了珍貴的第1手資料?!栋做L》的作者梅爾維爾,正是在蔡斯記敘的啟發(fā)下,完成了他的杰作。
船員拉姆斯代爾后來同樣成為1名成功的捕鯨船長。可以理解的是,就連被他的兒子問及那次海難的時候,他都不置1詞。緣由很簡單,不幸的拉姆斯代爾抽到的是履行槍決的簽,不管多么不甘心,是他親手殺害了自己的朋友,這是內(nèi)心永久滴血的創(chuàng)傷。
另外兩名楠塔基特船員勞倫斯和尼科森后來也都成了捕鯨船長。其中尼科森上船時年僅14歲,是第1次出海,也是全船最小的船員,他在晚年時寫了1篇關(guān)于那次海難的記敘文章,但不知由于甚么緣由沒有得到發(fā)表。直到1960年前后,才在紐約州的1家的閣樓里被發(fā)現(xiàn),又過了20年后,才落到一位對這次海難很有研究的專家手中。
埃塞克斯號海難事件,是人類在絕境中為生存而進行的1場殊死搏斗,雖然有吃人這樣的悲劇產(chǎn)生,但細察這一進程,不能不說這一船人的確并不是1群烏合之眾,而是1支有組織、有紀律、有航海技術(shù)的真實的海員隊伍。
在下沉的船上他們沒有陷于混亂,而是爭分奪秒,高效力地自救。在使人瘋狂的缺水和饑餓當(dāng)中,沒有哄搶,而是每一個人默默地接過自己少得可憐的份額。在茫茫的大洋中他們一直以航海圖和象限儀、指南針為眼睛指引航向,并較為準(zhǔn)確地為漢德森島定位,使3名留在島上的船員終究獲救。就算是吃死尸也是集體的決定。在闊別文明的大洋深處,手里拿著槍的波拉德船長并沒有與自己的表弟聯(lián)手干掉小艇上的另外兩個人,而是大家抽簽,在生與死的機會眼前人人同等。飄流8910天,能夠有人生還絕非偶然。
回顧歷史,19世紀是美國大開發(fā)的時期,1個日趨強大的美國正在突起,捕鯨業(yè)是這一開發(fā)潮的極其重要的組成部份。一般認為:從1820年至1860年是美國捕鯨業(yè)的黃金時期,捕殺的抹香鯨有25萬頭之多。
那頭靜靜地浮在海面上的抹香鯨突如其來地對埃塞克斯號進行憤怒的攻擊,難道不正是大自然對人類無情報復(fù)的生動寫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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