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雪景在這里

隨著新一波寒潮來襲，各地開啟“一秒入冬”模式，大家也紛紛開始期盼初雪的到來。

不止是現(xiàn)代人，雪，因為它的純潔、晶瑩、靈動，自古以來便受到畫家們的喜愛。他們不僅自己欣賞，更把最美的雪景留著了自己的畫中。

迄今為止畫史記載的第一位擁有姓名的雪景畫家是東晉時期的顧愷之。北宋《圖畫見聞志》記載他畫過《雪霽望五老峰圖》，可惜，這幅畫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傳，我們沒有辦法得知具體畫面是怎樣的了。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有一幅傳為南朝梁張僧繇所作的《雪山紅樹圖》，大概率也是后人的偽托。

（傳）南朝梁 張僧繇《雪山紅樹圖》，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隋唐時期，雪景畫的數(shù)量逐漸增多。著名的詩人兼畫家王維，就是雪景畫的大咖之一。

清人繪王維像

王維精通音律、佛學(xué)，向往平和恬靜的生活，性格氣質(zhì)與雪景畫十分合拍。他一個人就畫了《輞川雪圖》《江山雪霽圖》《雪景餞別圖》等20多幅雪景畫。直到宋代，他的雪景畫仍有流傳，并被藏家珍視。

余家所藏摩詰《袁安臥雪圖》有雪中芭蕉，此乃得心應(yīng)手，意到便成，故造理入神，迥得天意，此難可與俗人論也。

——沈括《夢溪筆談》卷十七

王維作畫時不管季節(jié)物候，把雪和芭蕉畫在一起，也是一位十分有個性的畫家了。

（傳）王維《雪溪圖》，圖片為影印版

五代時期是雪景畫發(fā)展的重要時期。除了雪景畫家和畫作數(shù)量增多外，這一時期對后代雪景畫最大的貢獻是：確立了畫雪的基本技法。

第一種技法可以稱為“敷粉法”，將白粉直接涂抹在畫中的樹枝、房頂、山石等需要畫出積雪的地方。這種方法可以突出積雪的厚重感和真實感。

也可以將白粉彈在畫面上，形成細小的白色斑點，營造出雪花漫天飛舞的感覺。南唐畫家趙干的《江行初雪圖》在畫雪時，運用這種技法，讓畫面更加富有動感。觀畫時，仿佛能感受到冬天的寒風(fēng)撲面而來。

趙干《江行初雪圖》（局部）

第二種技法被稱為“留白法”，用墨勾勒、渲染畫面中除了雪以外的部分，剩下沒有顏色的部分肯定就是積雪了。留白法利用畫紙（絹）本身的顏色來表現(xiàn)雪，最大的優(yōu)點是清新自然。上海博物館藏南唐徐熙《雪竹圖》，就運用了留白法來繪制積雪。

徐熙《雪竹圖》，上海博物館藏

《雪竹圖》（局部）

在談?wù)撍未L畫時，經(jīng)常提到的一些山水畫之中，有很多都是雪景山水，例如范寬《雪景寒林圖》（也有部分學(xué)者認為此畫不是范寬作品）、王詵《漁村小雪圖》、傳為郭忠恕所作的《雪霽江行圖》、宋徽宗《雪江歸棹圖》、劉松年《四景山水圖（冬景）》、夏圭《雪堂客話圖》等。

夏圭《雪堂客話圖》，故宮博物院藏

雪景繪畫的興盛促進了相關(guān)繪畫理論的發(fā)展。宋代的許多評論家開始從風(fēng)格、意境、技法、題材等不同角度評論雪景畫：

冬有寒云欲雪，冬陰密雪，冬陰霰雪，翔風(fēng)飄雪，山澗小雪，回溪遠雪，雪后山家，雪中漁舍，艤舟沽酒，踏雪遠沽，雪溪平遠，又曰風(fēng)雪平遠，絕澗松雪，松軒醉雪，水榭吟風(fēng)，皆冬題也。

——郭熙、郭思《林泉高致集》

雪者有風(fēng)雪、有江雪、有夜雪、有春雪、有暮雪、有欲雪、有雪霽。凡雨雪之意皆本乎云色之輕重，類于風(fēng)勢之緩急，想其時候方可落筆。

——韓拙《山水純?nèi)?/strong>

雪色用淡濃墨作濃淡，但墨之色不一而染就。

——郭熙、郭思《林泉高致集》

繪畫的理論與實踐互相促進，使得宋代畫壇涌現(xiàn)出一批雪景畫佳作。

王詵《漁村小雪圖》，故宮博物院藏

例如，王詵的《漁村小雪圖》，不僅用墨色的濃淡變化來襯托出積雪，而且在山石上敷以白粉，將留白法與敷粉法相結(jié)合。

王詵《漁村小雪圖》（局部）

更大膽的是在樹木、蘆葦?shù)忍幝月渣c上一點金粉，表現(xiàn)雪后陽光的感覺，在技法上十分純熟。

王詵《漁村小雪圖》（局部）

《雪景寒林圖》描繪的是宏大的全景。畫面中天空與水面用濃淡層次不同的墨色渲染，反襯出雪的潔白。

《雪景寒林圖》，天津博物館藏

建筑物的屋頂?shù)忍幭鄬ζ秸?，因而積雪最厚，顏色最白。

《雪景寒林圖》（局部）

樹枝是最不容易積雪的地方，而樹根處積雪較多，所以從樹干到樹根，有墨色的漸變。

《雪景寒林圖》（局部）

再看山上，由于山巒形態(tài)是不同的，因而落在不同高度、不同起伏、不同遠近的山體上的雪，顏色也有所差異。

《雪景寒林圖》（局部）

墨色最重的是畫面主體的山峰，這里距離觀者最近，山勢的變化最豐富，山上的植物最茂密，需要更加真實的觀感。反之，最遠處的山峰最白。因為那里遙遠，景物也可以畫得十分簡略。

到了元代，雪景畫受到當(dāng)時畫壇普遍風(fēng)氣的影響，向文人畫的方向靠攏，崇尚簡潔高雅、平淡天真的畫風(fēng)。

黃公望《九峰雪霽圖》，故宮博物院藏

元代雪景畫成就較高的畫家當(dāng)屬“元四家”中的黃公望。他的雪景畫代表作《九峰雪霽圖》以水墨寫意手法，描繪松江一帶的九座道教名山。帶有積雪的山峰，用重色的背景襯托，使雪山的形象更加突出，又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出冬日蕭索的氣氛，極具藝術(shù)感染力。

總之，宋元時期的雪景畫，無論是在技法上還是繪畫理論上，與前代相比都有很大進步，對后世也影響深遠。

明清時期的雪景畫作品，大多以復(fù)古、摹古為主，沿襲前人的傳統(tǒng)畫法。比較知名的雪景畫有吳偉《灞橋風(fēng)雪圖》、藍瑛《溪山雪霽圖》、弘仁《西巖松雪圖》等。

（明）吳偉《灞橋風(fēng)雪圖》，故宮博物院藏

《灞橋風(fēng)雪圖》描繪一位老者在風(fēng)雪之中騎驢前進的場景，畫面線條粗放簡練，筆力雄健，山峰以及山頂積雪的體積感十分突出。

（明）藍瑛《溪山雪霽圖》，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而《溪山雪霽圖》則勝在顏色的豐富。運用石青、赭石、白粉等不同的顏料，表現(xiàn)晴天冰消雪融時的山間風(fēng)物。畫面左下角有一位穿著紅衣的文人坐在船上，給稍顯寡淡素氣的畫面增添了一抹亮色。

《溪山雪霽圖》（局部）

《西巖松雪圖》繪雪景山色。這幅畫為紙本水墨畫，采用留白法繪制積雪的山峰。整幅畫面的色調(diào)十分淺淡，山勢陡峭險峻，寒冷的冬日氣息撲面而來。

（清）弘仁《西巖松雪圖》，故宮博物院藏

雖然， 在雪景畫這一領(lǐng)域，明清時期仍然有一些佳作出現(xiàn)，但總體而言，創(chuàng)新和進步并不顯著。在師法古人這一理念的影響下，大多數(shù)雪景畫都沒能跳出前代作品的窠臼，雪景畫的發(fā)展，也基本停滯不前了。

參考資料：

田欣《中國古代繪畫中的雪景畫研究》

黃小峰《隱士的白色：雪景山水的黃金時代》

陳華鋒《宋、元時期的雪景畫研究》

陳華鋒《明清時期的雪景畫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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