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里,秦可卿是寧國府賈珍兒媳,賈蓉之妻,從最高輩分的賈母來論,她屬于賈府的重孫媳。
秦可卿生得婀娜纖巧,性格風流,兼具釵黛之美,是賈母眼中重孫媳中第一個得意之人,可知秦可卿的才貌,品行都是極好的。因此,不僅賈母喜歡,婆婆尤氏也看重她,王熙鳳更是把她當成好友。想必假以時日,她也必將成為王熙鳳那樣干練的女管家。
我們知道,賈府的祖先寧榮二公,寧國公居長,所以無論是賈府祠堂,還是賈府族長,都必須在寧國府中,而賈珍、賈蓉又都是獨子,因此,秦可卿相當于是寧國府長房長孫媳,其地位之重要可見一斑。
而令我們感到詫異的地方也正在這里,秦可卿的位置之所以重要,在于這個人不僅承擔著為賈府開枝散葉的重任,使長房寧府這一支香火延續(xù),將來還要成為管家奶奶,管理府內(nèi)上下,更重要的是,若她將來生子,長大后也一定是賈府家長兼族長。
按理來說,這樣關(guān)鍵且重要的位置,應(yīng)該來自有內(nèi)部聯(lián)姻習俗的四大家族之中,但秦可卿不僅不屬于四大家族,還是從養(yǎng)生堂抱來的棄嬰。她這樣的身份,卻能嫁入賈府,且是如此關(guān)鍵的位置,其出身和真實身份不能不令人起疑。
秦可卿是紅樓夢十二釵正冊中排在最后一位的女子,卻是第一個去世的女子。她出場沒多久就香消玉殞,但關(guān)于她的故事卻一直沒有結(jié)束,尤其她死亡一回,因曹雪芹在批閱紅樓時,刪改了不少內(nèi)容,導(dǎo)致關(guān)于秦可卿的出身,死因等,都成了紅樓之謎。
但令人疑惑的是,她死亡之后,丈夫賈蓉像沒事人一般,公公賈珍卻如喪考妣,悲痛異常,實在蹊蹺。紅樓夢的重要批者脂硯齋批語透露,曹公刪去了遺簪、更衣等天香樓文字,共計有四五頁的篇幅,且原來的回目是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可知這里面大有文章。
秦可卿與公公賈珍之間的真實關(guān)系,究竟是自愿還是被迫,我們已無法得知真相,但從秦可卿忽然生病,緊接著死亡一回的文字來看,我們也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秦可卿大抵并非真的生病,而是因為之前焦大醉罵時,她恰好聽到,焦大的一番爬灰的爬灰,養(yǎng)小叔子的養(yǎng)小叔子的言論,正說中了她的心病,她羞愧難當,自覺無顏再茍活下去,于是選擇懸梁自縊。
秦可卿葬禮是紅樓夢里的第一個大場面,王公貴族都來祭奠,就連宮里的掌宮太監(jiān)都備了祭禮,坐了大轎,打傘鳴鑼,親自來上祭。昔日與寧榮二公并稱四王八公的其他王公,也都齊來祭祀。我們由此不僅可以看出賈府昔日榮寵,更能隱約感覺到秦可卿非同一般的出身。
除與賈珍之間的曖昧關(guān)系,從托夢王熙鳳一回,我們也能看出秦可卿對于家族沒落的敏銳察覺和精細謀劃,她讓王熙鳳提早準備,為子孫計,為家業(yè)計,在祖塋墳地多置田產(chǎn),做好退步抽身的打算。
俗語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已經(jīng)踏上黃泉路的秦可卿,夢里對王熙鳳的一番建言,可謂切中要害,令人悲切感服。也正因她的這一功勞,曹雪芹在批閱紅樓時,抹去了有關(guān)天香樓的文字。用一段病逝文字,掩蓋了她天香樓自縊而亡的真相,這也是曹公的悲天憫人之心。
但無論她死后享受如何奢華的葬禮,這個從養(yǎng)生堂抱來的棄嬰,被一個做營繕郎的小官秦業(yè)收養(yǎng)的養(yǎng)女,卻能嫁到時為天下望族、四大家族之首的賈家為媳,實在是罕事。
有人推測其為皇室之后,身份高貴,因出了事被隱匿在賈府,但紅樓夢畢竟是小說,因此一直并無確切答案。
還記得那年,賈母去寧國府賞梅,飯后不久,寶玉犯困,秦可卿便安排寶玉到她房里午休,并吩咐丫鬟看著貓兒狗兒打架,可見她的細心體貼。也正是在這里,寶玉神游太虛幻境,第一次在夢境中領(lǐng)略到了男女之事。
除了寶玉神游,秦可卿的房內(nèi)布置,也非常不一般,虛虛實實,全是典故:武則天室中的寶鏡,趙飛燕立過的金盤,安祿山擲過的木瓜,壽昌公主臥的榻,同昌公主制的聯(lián)珠帳,西施浣過的紗衾,紅娘抱過的鴛枕……
從這些房內(nèi)擺設(shè)中,我們可以看出,她的臥室充滿了香艷,因此讓寶玉一進門就聞到一股細細的甜香,繼而眼餳骨軟,有了困意。我們還隱約得出,這是個不一般的女子,她的身份,品位,才干,容貌……都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多少年來,一直費人疑猜,甚至衍生出了一個分支——秦學。
她擅風情,秉月貌,一生與情字密不可分,她是棄嬰,是警幻之妹,是豪門兒媳,是注定的薄命司上一干風流孽鬼中最惹眼的一個。
作者:夕四少,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chuàng)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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