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凌飛
王廟,魚臺縣的一個鎮(zhèn)。之前,是魚臺縣的一個鄉(xiāng)——王廟鄉(xiāng)。再之前,是魚臺縣的一個公社——王廟公社,也叫紅星公社。有一段時間金鄉(xiāng)魚臺合并,王廟屬于金鄉(xiāng)縣,則是一個好聽而前衛(wèi)的名字——舊城區(qū)。
早年知道王廟是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那時的我還是一名學生。父親為做大料生意,騎自行車到谷亭,坐當天最早一班、也是一天中唯一的發(fā)往滕縣的一班車買生姜,順帶一點花椒茴香(而大量的花椒茴香要前往肥城購買)。我下午騎自行車去谷亭汽車站接父親。我家離谷亭八十里。去時,騎行飛快,到了魚城,就是魚臺縣境了。車子像風一樣飄至谷亭,路過王廟,不作為歇腳地,沒有太多印象,只認為是一個村莊。唯一有印象的是路西有一個大院子,過多了,才知道是一個學校。
那時的王廟鄉(xiāng)不大,論大小50平方千米,論人口是3萬。而我的家鄉(xiāng)——金鄉(xiāng)縣肖云鎮(zhèn)可是王廟鄉(xiāng)的兩個大。而它名字的來源如同我們千百萬個村莊的名字來歷一樣普通而無懸念,明朝洪武年間王姓在此建村,為祈福,建有一廟,故王廟。
因此,在我心目中王廟是一個很小很小、普通的如一個村莊模樣的鄉(xiāng)鎮(zhèn)。
參加工作后,因工作需要我積極從事文化研究。知道魚臺和金鄉(xiāng)在元代和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曾是一個縣,就如兩個親兄弟在一個鍋里摸勺子一樣。我將魚臺縣的文化名人也視作金鄉(xiāng)縣的文化名人,也知道魚臺縣的屈萬里、董小吾、食指、李貫通等當今著名的文化學者。董小吾先生我們通信多封,而食指先生、李貫通先生在我文學創(chuàng)作、歷史文化研究方面,都給與了很大的幫助。食指先生為當代著名詩人,被譽為“當代朦朧詩鼻祖”。他在1968年夏秋之交就寫出了風靡全國的《相信未來》,當時食指年齡不過二十歲。隨后,命運多舛,但詩歌在他的心中是神圣的,在詩歌創(chuàng)作的道路上一直沒有停止。
(呂凌飛向食指先生討教問題)
第一次前往北京郊區(qū)拜訪食指先生時,那是八年前,是因為他的二伯父郭耕夫先生早年在我縣胡集小學從事革命斗爭,為金鄉(xiāng)縣早期革命發(fā)展青年入黨、積聚革命力量做出了積極貢獻。為更好地尋找挖掘這段歷史資料,他們熱情接待了我,談了郭耕夫先生的革命歷史,談了自己的詩歌和沒有停息的創(chuàng)作。當我說起食指先生被譽為“當代朦朧詩鼻祖”時,食指先生表現淡然,而翟寒樂女士則說:哪里的事,這都是有的人送給老郭的,我們沒覺得什么。
傍晚離開時,他們夫妻倆熱情挽留我吃飯,四個大盤的熱菜,說:小呂,你看你個子高,能吃!咱們多吃!我看著油香香的醬豬肘,想起他們的退休金并不高,住在廉租房里,我怎么也下不去筷子,翟寒樂看出我的心思,熱情爽快地說:你吃你吃!你不來老郭也要吃這的,他整天寫東西,補腦。而吃過飯后食指先生邁著蹣跚的步執(zhí)意送我到六百米外的公交站點。他穿著掉色的膠鞋,手里夾著香煙,交代我坐上公交車在哪里下車,在哪里換乘。我坐上車,回頭看到食指先生仍然看著我遠去的方向。
夕陽下,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食指先生、翟寒樂女士我們接觸近十年,他們質樸無華,他們依然保持了這個浮躁、虛偽、勢利社會缺少的那種質樸無華和純凈無邪。食指先生也已是七十二歲的老人了,但他對當代詩歌的社會責任和國家擔當仍然給與關注和希望。而對詩歌中徒有華麗而無實質內容、徒有小資情調而無民族思考、國家擔當提出了批評,并且同意我們將其《在北師大課堂講詩》新書發(fā)布會上的講話全文發(fā)布在濟寧當代文學公眾號上。
一個美麗的地方總是那樣五彩繽紛。
我高中畢業(yè)前往濟南上學,學校負責收發(fā)報紙的人和我聊起家鄉(xiāng)的風土人情和文化名人,他們極其高興地說:你們那里好!有個作家叫李貫通。他們對李貫通的了解遠多于我。李貫通先生是我國首屆魯迅文學獎獲得者,也是山東省第一個魯迅文學獎獲得者。他在獲悉我們正在創(chuàng)辦“濟寧當代文學”公眾號時,第一個發(fā)來祝福,希望我們:辦得風生水起,有質量、有風骨,成為濟寧的一方精神高地。并且就當代文學的創(chuàng)作提出了很好的意見。他是那樣的謙遜和關愛,總希望家鄉(xiāng)的文學能走得更好更遠。
(食指家鄉(xiāng)程莊寨街景)
四年前,我冒著酷暑,在炎熱的中午坐公共汽車后,又步行近三公里前往程莊寨。我充滿對食指詩歌的崇拜和對他們夫妻倆為人善良真誠的認可,前往食指的老家程莊寨追尋詩人生長的軌跡。我這才知道他的家——程莊寨隸屬于王廟鎮(zhèn),而我所崇拜的作家李貫通先生也是王廟鎮(zhèn)的,是三教堂村。離食指的家僅僅一兩公里,我如此能近距離地看到他們生活過的村莊感到驚喜。更驚訝于一個普通的鄉(xiāng)鎮(zhèn),一塊不大的地方何以出現兩位在當今中國文壇上享譽的詩人作家。
我輕輕地在這塊土地上走著,靜聽大地的回聲,尋找內心疑惑的答案。
這是一塊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的土地。早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王廟西枕棲霞碧祠 ,北靠魯隱公觀魚,就有五里三賢的美名。
唐元和四年(公元809年)至乾隆二十一年(公元1756年)近一千年的時間此處為魚臺縣城,為歷史上魚臺縣城立于一地最長的地方。因此,書寫“千年古縣”魚臺的歷史,王廟是如何也繞不開的。而此處風光旖旎、民風淳樸?!棒~臺十景”中有“六景”都在王廟鎮(zhèn)。唐宋詩詞、明清遺風與民眾的歌聲、打魚聲、讀書聲摻和一起,在王廟這塊土地上空回響。王廟的先民重視教育、追求文化,他們有淳樸善良、勤勞勇敢的民風,他們有寒夜掌燈、五里三進士讀書的傳統(tǒng),他們有追求自由、為大眾謀福利的高貴品質。
國有國史、縣有縣志、家有家根。
任何一個國家、郡縣、家庭都是從昨天走來。
(程莊寨,魚臺第一個黨支部所在地)
食指先生的家庭是個大家庭,更是一個為黨、為革命、為新中國的誕生做出巨大犧牲的家庭。他的二大爺郭耕夫在金鄉(xiāng)縣胡集小學教過一年書后,來到魚臺縣開展革命工作,成為湖邊抗日四大隊指導員、魚臺縣第一個黨的縣委書記。而其三大爺郭宗斌則在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時期英勇殺敵。惜二位犧牲時極為慘烈、極為英勇,讓人潸然淚下、憤恨不已。一個不大的村莊,竟有12位烈士,在此讓我們輕輕念出他們的名字:郭耕夫、郭宗太、郭心啟、郭心功、郭心河、程憲陽、郭宗旨、宋作云(女)、程清德、郭宗斌、郭玉蓮(女)、郭宗素。而食指的母親則是位通曉大義、熟讀詩書的革命女性。他的母親身懷食指還要隨部隊機關北撤,于1948年11月21日在行軍路中走到莘縣朝城時生下了他,因而取名“路生”。在郭路生五六歲時,他的母親教他詩歌,成為郭路生人生的第一個詩歌老師,教的古詩使郭路生感覺到了詩歌的魅力,產生了對詩歌的向往:“從小媽媽教我讀古詩,抑揚頓挫的聲音,我聽著像聲音的回廊,有回響?!倍涔P名“食指”就是“時之子”的意思,時是食指詩人母親的姓。食指說:我活著就不改初衷,不停止思索,不停止追求,不到萬不得已,不停下筆來。
而李貫通先生則出生于書香門第、中醫(yī)世家,他的祖父是清末秀才。上世紀三十年代,魚臺幾個村莊暴發(fā)霍亂,祖父帶大量中草藥火速"逆行",控制了疫情,治愈了大量病人。他的父親為江蘇豐沛與魚臺一帶的名醫(yī),民眾為感謝其醫(yī)德醫(yī)術,曾贈送"濟世活人""醫(yī)道可風""醫(yī)術可欽"的三塊巨匾。他父親治病救人無數,曾為當年豐縣、魚臺的領導干部呂英(后任河南省委宣傳部長)、趙芳洲(后任山東省委統(tǒng)戰(zhàn)部副部長)、趙紫生(后任曲阜師范學院黨委書記)等治愈重病。而其家兄為主任醫(yī)師,今年76歲了,仍然堅持上班,為豐魚一帶名老中醫(yī)。
(李貫通家鄉(xiāng)三堂小學)
一個國家需經過幾十年、上百年的持續(xù)發(fā)展才能強盛;一個家庭需經過兩代、三代的堅韌努力才能在文化上有所建樹。
如此想來,在王廟鎮(zhèn)這一塊不大的地方出現了食指、李貫通這樣享譽全國的詩人作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了。既是他們刻苦學習、歷練人生的結果,也是這塊土地滋養(yǎng)培育的結果。
此次我們“水韻舊城”文學采風團經過王廟鎮(zhèn)中學時,一位說:聽說王廟中學在魚臺縣是很好的中學?兩位從事中學教學的老師毫不猶豫地說:是!是一個在全縣、在周邊地區(qū)很不錯、很優(yōu)質的學校。
如此看來,教育自古以來便是一脈相承的,一片云推動另一片云,一顆樹去搖動另一顆樹。我們相信,三十年、五十年后王廟鎮(zhèn)還會出現像食指先生、李貫通先生一樣的文化名人。
祝福王廟,相信未來!
(作者:呂凌飛,金鄉(xiāng)人,文史學者,編著有《濟寧市文化名人訪談錄》,追求“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的人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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