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宋初年,宋高宗趙構(gòu)得到一首美妙的宋詞。這首詞的文采華美,意境高遠(yuǎn),語出不凡,似有洞悉天地萬物之意。更為重要的是,這首詞的發(fā)現(xiàn)地非常特殊。當(dāng)時蘇州的垂虹橋氣勢雄偉,有七十二個橋洞,在其中一個橋洞內(nèi)壁之上,就找到了這首名為《洞仙歌 飛梁壓水》的詞作:
飛梁壓水,虹影澄清曉。橘里漁村半煙草。今來古往,物是人非,天地里,唯有江山不老。
雨巾風(fēng)帽。四海誰知我。一劍橫空幾番過。按玉龍、嘶未斷,月冷波寒,歸去也、林屋洞天無鎖。認(rèn)云屏煙障是吾廬,任滿地蒼苔,年年不掃。
這首詞的辭藻華美,意境更美。上闕是說垂虹橋的氣勢,一橋飛架南北,壓在水面之上,它的倒影也清晰可見。原本繁華的漁村,卻已經(jīng)有一大半被煙草覆蓋,有凋敝之氣。歲月無情,古往今來,早已物是人非,在這茫茫天地之中,唯有江山不改。
如果說上闕借垂虹橋說到兩岸風(fēng)情,更進(jìn)一步說到天地人的哲學(xué)觀念,那么在下闕中,作者卻將自己我代入之中,給人不凡的感受。戴著雨巾風(fēng)帽,四海之內(nèi)有誰知道我的存在?一劍穿破時空,來去幾番。垂虹橋如玉龍,聲嘶不斷,沐浴在冷冷的月光之下,屹立在寒波之上。歸去吧,只有那林屋洞天福地沒有鎖,才是我的地方。認(rèn)準(zhǔn)云屏煙障之處才是我的家,任它滿地青苔,我卻年年不去打掃。
在這首詞中,詞人的口氣十分狂妄,而且有些普通人難以理解之處。比如作者聲稱的“洞天”,那是道教傳說中的天下福地,只有得道之人才能居住。又比如作者將時空之間談笑自若,仿佛來去自如,一派仙人語境。再加上它的發(fā)現(xiàn)地實在特殊,因此,這首詞是當(dāng)作神仙所作,送給宋高宗趙構(gòu)的。
趙構(gòu)得到此詞后,將它交給朝臣們共同欣賞。當(dāng)時還有阿諛奉承的文臣,裝模作樣思索再三,竟然考證出是呂洞賓所作。趙構(gòu)沉吟半天,笑著說道:“哪有什么神仙,這一定是福建秀才所作?!?/p>
大臣們很震驚,連忙向趙構(gòu)請教原因。趙構(gòu)雖然在抗金上備受后人詬病,但他自幼受名師指點,熟悉詩詞的格律、音韻。他說,這首詞所葉韻腳多為閩南方言,尤其是下半闋中的“帽”、“過”,“鎖”、“掃”等字,只有用閩南話來讀,才是葉韻的。
群臣還是將信將疑,又不敢反駁。過了很久之后,人們才得知了真相。原來,這首詞的作者叫做林升,又名林外。他是福建晉江馬坪村人,屢試不第,一直到五十歲時才考上進(jìn)士,被授予興化縣令,而他的仕途也就到此為止。
雖然仕途不如意,但林升卻滿腹豪情,詩詞文采卓絕,更有怪誕之舉。他經(jīng)常穿著道士服侍,流連于蘇杭一帶,放浪形骸,口出驚人之句。比如他曾經(jīng)游西湖,宿酒家,讓酒保從虎皮荷包中取錢,按錢買酒。荷包的錢似乎取之不盡,而林升也似乎千杯未醉。酒店人大為驚駭,以為見到了神仙。林升臨走之時,還在酒店題下了一首意味深長的詩:藥爐丹灶舊生涯,白云深處是吾家;江城戀酒不歸去,老卻碧桃無限花。
至于在垂虹橋上的詞,是他在大篷船穿橋洞時,獨自站在船艙頂部,仰面朝天,潑墨揮毫,一揮而就完成的。寫完之后,船緩緩行過橋洞,水天無痕。也許,這兩個故事以及這兩首詩詞,很多讀者并不太熟悉。但您一定聽過他的另外一首詩:
題臨安邸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暖風(fēng)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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