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辮帥張勛率辮子軍北上進(jìn)京,導(dǎo)演了一出復(fù)辟鬧劇。張勛先向紫禁城上了一道奏折,表示要擁戴溥儀復(fù)位聽政。末代皇帝溥儀3歲登基,6歲退位,王室成員仍住在紫禁城,受到國民政府優(yōu)待。寂靜了5年之后,忽然傳來即將復(fù)辟的消息,紫禁城內(nèi)上下歡騰,遺老遺少們個個喜氣洋洋。
最興奮的人當(dāng)然是溥儀。像張勛這樣的大“忠臣”,皇帝當(dāng)然要親自召見,何況張勛還要當(dāng)面“請求”溥儀復(fù)位。按照清朝的規(guī)矩,皇帝召見大臣時,無關(guān)人員不得在場。溥儀當(dāng)時才11歲,因此每次召見重要人物之前,幾位帝師都要告訴小皇帝,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能說。帝師陳寶琛再三叮囑:“皇上一定要答應(yīng)張勛的請求……不過不要立刻答應(yīng),先推辭,最后再說,既然如此,就勉為其難吧?!边@樣的把戲,如果大人不教,小孩子的確不懂。
溥儀在養(yǎng)心殿召見了張勛。張勛腦后拖著一條花白的長辮子,他先向溥儀磕頭請安,然后直奔主題:“共和不合咱們的國情,只有皇上復(fù)位,萬民才能得救……”溥儀心中大喜,卻沒忘記老師的教誨,知道不能這么快答應(yīng),當(dāng)即推辭道:“我年齡太小,無才無德,當(dāng)不了如此大任?!睆垊桌霞榫藁?,當(dāng)然不會傻到信以為真,又將小皇帝大力夸獎一番。兩個人就這樣心照不宣,一個再三請求,一個再三推辭,總算把戲演足了。最后,溥儀說:“既然如此,我就勉為其難吧。”
其實,妙就妙在“勉為其難”四個字。表面文章做足了,一來表明自己大公無私,對最高權(quán)力毫無興趣;二來也是給自己留條后路。退位聲明是這么寫的:“不意七月一號張勛率領(lǐng)軍隊,入宮盤踞,矯發(fā)諭旨,擅更國體,違背先朝懿訓(xùn)。沖入深居宮禁,莫可如何……”先是“勉為其難”,接著“莫可如何”,被人“逼”上皇帝寶座的滋味似乎很不好受,紫禁城的遺老遺少們儼然受害者,歷史的耙子只能打到張勛一人身上了。
“勉為其難”,幾乎是歷代皇帝們走馬上任前的必演劇目,演得最夸張的,當(dāng)屬宋太祖趙匡胤。“諸校露刃列于庭曰:‘諸軍無主,愿策太尉為天子。’未及對,有以黃衣加太祖身,眾皆羅拜呼萬歲?!边@就是“黃袍加身”的由來,趙匡胤導(dǎo)演這部大戲,無非是想告訴天下人:不是我趙某人無情無義,處心積慮要奪取后周的江山,實在是部將們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得我走投無路,才被迫當(dāng)了這個皇帝。演得真好!
但也有演砸了的。1643年,皇太極因病逝世,由于生前未指定皇位繼承人,皇室成員開始明爭暗斗。雖然有繼承權(quán)的人眾多,但真正有實力爭奪皇位的只有兩個人:豪格和多爾袞。豪格是皇太極長子,年富力強,屢立戰(zhàn)功,實力最強。多爾袞是皇太極的弟弟,雖實力稍遜,也絕非省油的燈。
在討論皇位繼承人大會上,雙方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有人提議讓多爾袞當(dāng)皇帝,多爾袞見豪格虎視眈眈,自知無必勝的把握,不敢擅自答應(yīng),只好說大家再議議。馬上又有人推舉豪格。豪格見最大的對手多爾袞已主動退出,不由得暗自竊喜。有了十足的把握后,豪格反而故意謙讓起來,假裝為難道:我福少德薄,不能當(dāng)此大任。”大家越推舉他,他就演得越投入,再三推辭。
豪格演得正起勁,不料多爾袞忽然提議,既然豪格高風(fēng)亮節(jié),不如讓福臨繼位。多爾袞自己不敢繼位,也不甘心讓豪格得逞,趁機提出這個折中方案,眾人紛紛表示贊同。豪格頓時傻了眼。鷸蚌相爭,漁翁得利,6歲的福臨無意中撿了個皇帝當(dāng),他就是順治皇帝。豪格本想“勉為其難”當(dāng)皇帝,不料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聰明反被聰明誤,能怨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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