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之頓首。喪亂之極。先墓再離荼毒。追惟酷甚,號慕摧絕,痛貫心肝,痛當奈何、奈何!雖即修復,未獲奔馳。哀毒益深,奈何、奈何!臨紙感哽,不知何言!羲之頓首、頓首。
《喪亂帖》是在唐代就傳入日本的王羲之書帖之一,和《二謝帖》《得示帖》共同裱作一軸,現(xiàn)在藏于日本皇室。
為何定名此帖為《喪亂帖》呢?就是文中有一句“喪亂至極”。但讓人疑惑的是,王羲之寫這個帖的時候,已經(jīng)是東晉中期,當時絕對沒有“喪亂”的社會環(huán)境。通過讀帖子內容,終于有了端倪,“喪亂至極”,因為有人觸動了他的神經(jīng)……
喪亂之極,應指西晉永嘉之亂。西晉末年,由于八王爭權,相互殘殺,摧毀了西晉統(tǒng)治的基礎。北方幾個少數(shù)民族乘機進入中原。永嘉五年(311年)四月,前趙石勒破晉軍主力,殺晉王公以下十余萬人。王羲之的族伯太尉王衍也被俘殺。六月,劉聰將王彌、劉曜攻陷洛陽,俘懷帝、殺官吏士民等三萬余人。同時,晉人陵墓也被挖掘、破壞。此次的陵墓被毀,應該就是初“罹荼毒”。歷史上稱這次事件為“永嘉之亂”,俗稱“喪亂”。
重點是隨后的一句話——先墓再離(罹)荼毒。
先墓,王羲之的祖籍瑯琊(今山東臨沂)有王氏先祖墓葬,其祖輩王烈以上先祖都埋葬其中。但西晉時,王羲之曾祖王祥官至太保,他和他的一個兒子王芳死后葬于洛陽,墳墓就在洛陽北部邙山的西端(西芒),可見洛陽和瑯琊兩地均有王氏墓地。王羲之《喪亂帖》中“先墓”究竟所指為哪個?王羲之和他的兒子王操之都有《舊京帖》傳世,其中明確寫有“舊京先墓毀動”等語。“舊京”即指西晉京都洛陽,可見帖中先墓即洛陽之先祖墓葬。
“先墓再離茶毒”,意為先祖墓葬再次受到摧殘。據(jù)歷史記載,先祖陵墓再次受到災禍的情況不止一次,帖中所指為哪次,需要結合有關情況進行判斷。
在信札中,王羲之說“雖即修復,未獲奔馳”,這句話提供了一些可供研究的條件,一是先墓再毀之后立即得到修復;二是他自己有可能前去參加修墓而未能成行,加重了遺憾之感。王氏先墓毀、修情況已無法考稽,只能以皇陵的毀修情況加以比照。
有人認為信中所指先墓的毀、修在永和十二年。細析記載,有些條件符合,有些尚有疑問:
如永和十二年桓溫收復洛陽,曾經(jīng)修、謁晉陵,羲之也有“奔馳”的條件。但當時并無“再罹”,即再次毀壞陵墓的記載。
永和八年有毀陵的記載,也曾企圖派王惠去修,但當時洛陽被叛軍上官恩占領,可能未能修成,故只云“衛(wèi)陵”。
永和九年七月又陵毀,八月修復,符合“雖即修復”條件,但與十月十七日才寫《舊京帖》時間上不夠緊湊。比較起來,永和七年可能性最大、也最合情理。永和七年九月陵毀,隨即派太常趙拔前去修陵,十月十七日羲之寫信,時間上也比較合適。再說,永和七年是王羲之成年以后首次聽到陵墓毀、修的消息,聯(lián)繁到少年時代“喪亂”情況的記憶,比較自然。如指永和十二年,陵墓已經(jīng)經(jīng)過永和七、八、九年等多次“罹難”,情況可能就不如初次聽到時那樣激動了。
不得不佩服前人對王羲之帖子命名把握的準確性,“喪亂”二字,是這個帖子主要的表述,也是充滿整個帖子的情感基調。在古代,祖墳在后人眼里是一個家族的根基、信仰,刨人祖墳會給后人帶來精神上極大摧殘的。
在那個時期,王羲之聽到祖墳被刨,而國家尚且偏安一隅,自己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再加上想到幼年時期經(jīng)歷的家國變故,其內心的悲憤可想而知。所以,他只能將“痛貫心肝”化作“臨紙感哽”,徒呼奈何奈何。
總結:
經(jīng)典的作品,往往背后都有隱匿期間的歷史信息?!秵蕘y帖》正是王羲之在內心悲痛卻又無奈的心境下寫成的,我們知道這些信息,再讀此帖,或許也會被這種情緒感染,甚至有些心疼王羲之。這,就是在藝術作品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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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種臨摹本不是真跡,所以都沒有當回事,但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王羲之的真跡都沒有了,所以日本保存的臨摹本便珍貴了起來。
《喪亂貼》現(xiàn)在是在日本。所以我們要搞清楚:《喪亂帖》雖然現(xiàn)在在日本,但還真不是日本人搶的。日本史書《扶桑略記》記載,鑒真東渡曾帶來王羲之真跡一帖。后來據(jù)日本學者考證這真跡就是《喪亂帖》。不過也有人說是開元盛世期間,日本遣唐使從中國帶回去的。由于它并非真跡,也不是什么名家摹本,所以當時唐朝人也不在意。沒想到后來王羲之的真跡全部失傳,日本保存的《喪亂帖》摹本也就變得珍貴起來了。
唐朝摹本這么珍貴的原因是除了它是按照真跡臨摹的以外,還采用的“雙鉤廓填法”,這一個重要原因。唐人的做法是晴天在黑暗的屋子里,把書法真跡貼在窗戶上,用一張薄紙蒙住——這樣書法筆跡在強光下可以看得很清楚。然后以細筆勾勒出筆跡的輪廓,再一點點地填墨。這種方法可以逼真地復制原作的字形、章法,跟現(xiàn)在的影印似的。好的摹本,能連真跡上的墨痕濃淡,乃至于毛筆的飛白,全部都摹下來,和手寫的幾乎一模一樣,號稱“下真跡一等”。
韓玉濤在一篇文章說他的四個優(yōu)點:1,這本來就是一篇特別優(yōu)秀的雜文;2,《喪亂貼》字勢雄強,是右軍真面目,是真正的右軍風骨;3,《喪亂帖》兼?zhèn)湫蹚姾蛻K淡之美;4,此帖表現(xiàn)了由行入草的完整的過程。因此,《喪亂帖》是一件難得的珍品,是王羲之最有代表性的末年之作,甚至遠勝《神龍?zhí)m亭》。
曾經(jīng)有很多人被問到過這個問題:書法跟寫字有什么區(qū)別?其實回答好這個問題并不容易,從廣義的層面講,書法是靠寫字完成的,而寫字并不一定是書法。
我們引用王羲之在《題衛(wèi)夫人〈筆陣圖〉后》中的一句話:
“若平直相似,狀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齊平,便不是書,但得點畫耳?!?/strong>
這里的“算子”并不是算盤的珠子,而是“算籌(一種平直圓滑的圓柱狀細棍)”,王羲之指出了寫字一定要有變化,切忌千篇一律,這里的變化既是晉人書風的個性追求,也是書法本身的一種情趣表達。
更高明的書法一定是寓情緒于字間的,情緒的起伏變化在書法作品當中可以表現(xiàn)為字跡的大小變化、墨色的濃淡變化、線條的粗細變化、結字的開合變化、行列的搖擺變化等等方面!
今天我們就以王羲之的《喪亂帖》為例,談一談書法當中的情緒變化。
要分析一本帖,首先要探究書寫者當時的心境,如此才能更好地體會帖中的情緒變化。
王羲之《喪亂帖》
我們先看下譯文:
羲之頓首:喪亂之極,先墓再離荼毒,追惟酷甚,號慕摧絕,痛貫心肝,痛當奈何奈何!雖即修復,未獲奔馳,哀毒益深,奈何奈何!臨紙感哽,不知何言。羲之頓首頓首!
王羲之的祖籍是山東瑯琊人(今天山東省臨沂市),后因“八王之亂”南遷至江浙一帶,但其祖墳卻仍在山東老家。
“先墓”第一次遭荼毒乃是五胡亂華之際,彼時的王羲之尚未成年,后經(jīng)修復。而其“先墓”“再離荼毒”是王羲之家族南渡之后,在魏晉時期“禮玄雙修”大背景下,“未獲奔馳”的至痛是常人無法體會的,而《喪亂帖》便是在這種悲憤之下寫就的。
這段手札不難理解,我這里就不做過多解釋了。
據(jù)考證《喪亂帖》是雙鉤描線而成,記住并不是“雙鉤填墨”,這種“雙鉤描線”的技巧,極其忠于原作,連細如發(fā)絲的轉折處都能清晰畢現(xiàn)地體現(xiàn)出來,這就為我們分析此貼,提供了大大的便利。
《喪亂帖》第一行分析
我們先看第一行,有過書法創(chuàng)作經(jīng)驗的人都會明白,書者在寫最初的幾個字的時候,一般用筆略顯滯澀,下筆會較重些,這里面有兩點原因,一是因為初蘸墨的時候,筆頭蓄墨濃烈,二是因為書寫時的未曾深入進入狀態(tài),所以用筆顯得重而慢。
在宗族觀念極為強烈的時代,王羲之在得聞這個消息之后的心境是不可能平靜的,這也是為什么此作起筆緩而重的另一個原因。
《喪亂帖》中“喪”字、“亂”字、“極”字與他貼對比
我們隨便選幾個字,看看王羲之在其他的帖中的用筆,對比之下顯然用筆有異,《喪亂帖》中第一行有明顯的遲澀沉重之感。
《喪亂帖》第二行分析
到了第二行的第一個“先”字,用筆逐漸輕快了起來,在這個時候,書寫者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漸漸平穩(wěn),逐漸恢復到了日常的書寫狀態(tài),所以我們看這個“先”字、“墓”字、“再”字均無特異之處,與平日的書寫并無差異。(如下圖所示)
《喪亂帖》中“先”、“墓”、“再”字與他帖對比
但是,到了這個“離”字,情緒發(fā)生了重大的轉折,第二行最上三個字“先”、“墓”、“再”字均是細長的字,字跡皆小,而這個“離”字卻寫得極為粗重而擴大,與上下之間的字構成一種強烈的對比,這既是行列布局的需要,打破細長的字勢,又是情緒的進一步迸發(fā)。
這個“離”字,正是祖先墓被毀之后,有家難奔的無力感和悲憤感的集中體現(xiàn)。到了“荼毒追”三個字,字越來越小,這既是情緒從極度迸發(fā)開始慢慢收勢,又是章法上的和諧考慮。
所以我們常說,王羲之是能夠很好地將情緒與書法結合起來的人,這種巧妙的結合絕不是刻意地造作安排,而是一種天才式地創(chuàng)作,是隨機的,是渾然天成的。
《喪亂帖》中第三行的分析
再來看第三行,其中第一次出現(xiàn)“字組”,說明書寫的連貫性越來越強,其中“酷甚”二字極為精彩,我們看圖中箭頭所示,在字組當中出現(xiàn)了開合變化,“酷”開而“甚”合,竊以為文字的含義與字跡的開合方面是有某種關聯(lián)的,尤其這個“甚”字,上半部分的兩橫兩豎貼合到極致的時候,就變成了一點(如下圖圓圈中所示)。
《喪亂帖》中“甚”字與王羲之他帖“甚”字的對比
我們很少見到王羲之在此之前有過這種寫法,中間收到了極致,成為了一點(墨塊),王羲之寫到這里的時候情緒又一次到了一種極致。再往下,情緒又逐漸放緩,字與字的間距逐漸放大,到了“摧絕”二字,可謂是神來之筆。
“摧絕”二字是在此貼之前的王羲之作品中沒有見到過的寫法,“摧”字半行半草的用筆,以及“絕”字夸張的結字,都是后世書家難以企及的高度。
王羲之(303年—361年,一作321年—379年),字逸少,漢族,東晉時期著名書法家,有“書圣”之稱?,樼穑ń駥偕綎|臨沂)人,后遷會稽山陰(今浙江紹興),晚年隱居剡縣金庭。歷任秘書郞、寧遠將軍、江州刺史,后為會稽內史,領右將軍。其書法兼善隸、草、楷、行各體,精研體勢,心摹手追,廣采眾長,備精諸體,冶于一爐,擺脫了漢魏筆風,自成一家,影響深遠。風格平和自然,筆勢委婉含蓄,遒美健秀。代表作《蘭亭序》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在書法史上,他與其子王獻之合稱為“二王”。 《喪亂帖》著名的王羲之法帖之一,唐摹,行草體。傳世為唐代響拓本,共八行,計六十二字。字勢如斜而反正,筆意形斷意連,原帖在中唐時期流入日本,現(xiàn)有影印本問世。 《喪亂帖》用筆挺勁,結體縱長,輕重緩疾極富變化,完全擺脫了隸書和章草的殘余,成為十分純粹的行草體。書寫時先行后草,時行時草,可見其感情由壓抑至激越的劇烈變化?!秵蕘y帖》神采外耀,筆法精妙,動感強烈。結體多欹側取姿,有奇宕瀟灑之致,是王羲之所創(chuàng)造的最新體勢的典型作品,也是其欹側之風的代表作品,歷來為書法學習者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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