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末期,哀宗夙興夜寐,一度頗有中興氣象。但他勸人進諫又不愿意別人指責自己的過失,而且沒有知人之明,所提拔的大臣,多有昏庸腐朽之輩,最為后人唾罵的是白撒,其次則是宰相完顏合周。
完顏合周是金國的宗室,在宣宗朝位至元帥左監(jiān)軍。他出身軍伍,但喜歡充斯文,作詩用詞粗俗,非但談不上文采,往往還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笑料。
與他寫的詩相“媲美”的,是他的軍事才能。中都被圍時,宣宗命令他率軍馳援,他卻畏敵怯戰(zhàn),不但沒有解圍,反而與蒙古軍一觸即潰,白白損失了大批精銳,這使宣宗大為惱怒,削了他的爵位,痛責80大板。
可惜他記性不好,好了傷疤忘了疼。過了一年,合周奉命領(lǐng)兵去陜西抵抗蒙古軍,他又畏首畏尾,坐失戰(zhàn)機,使得軍事重鎮(zhèn)潼關(guān)被蒙古軍收入囊中,從而使金國腹地完全暴露在蒙古軍的威脅之下。合周一敗再敗,按律當斬,但他是皇親國戚,上百個皇族成員紛紛上書為他開脫求饒。
宣宗余怒未息,大怒說:“合周上次救中都,還沒到達中都就已潰敗,導致祖宗陵園淪喪,所犯罪過就已當誅殺。我寬大處理,饒他一命。后來又委任他鎮(zhèn)守陜西的重任,不料他再次喪師辱國。罪上加罪,國法難容?!钡切跁r,因衛(wèi)紹王對皇族大加殺戮,人才凋零,因此宣宗對皇族特加保存,遂免從輕處置,削官回家了事。
被宣宗冷落后,合周在家賦閑了好幾年,少做了一些禍國殃民的蠢事。哀宗繼位后,他又蠢蠢欲動,耐不得寂寞,企圖東山再起。哀宗末期,三峰山兵敗之后,蒙古軍的鐵騎逼近汴京(今開封)。一番圍攻后,金朝憑借著汴京強大的防御工事和軍民的協(xié)作,勉強擊退蒙古軍的攻勢。
但是金朝已到油盡燈枯的邊緣,汴京城在大戰(zhàn)后,由于人口集中,瘟疫流行,更可怕的是,城中嚴重缺糧,數(shù)萬大軍無以為繼。于是,哀宗置局“括粟”,向城中居民強征糧米。括粟官對居民說:“如果一旦糧盡,就拿你們的家人作軍食,你們還能吝惜嗎?”括粟18日,后改為“進獻”。隨后,令上黨公張開等率步軍保護陳留通許間的糧道,停止貧民獻糧。
這時,百無聊賴的前御史大夫完顏合周終于找到了機會,他向哀宗建議說,京城百姓家中有糧,至少可以征得百萬石小米,足夠軍需了。哀宗利令智昏,竟然采納這一建議,任命合周參知政事,和左丞相李蹊共同策劃“括粟”事宜,大肆搜括汴京劫后余生的百姓存糧。
完顏合周親自起草《括粟榜文》,要求每家自報存糧,并規(guī)定成年人允許定量存留糧食一石三斗,年幼者減半,余糧統(tǒng)統(tǒng)交公。各家都必須把存糧總數(shù)寫在門口,如有虛報,將嚴懲不貸。在合周起草的榜文中,白字連篇,其中寫道:“雀無翅兒不飛,蛇無頭兒不行?!薄皟骸弊直緫獙憽岸弊郑现懿粚W無術(shù),以“兒”代“而”。下屬明知有誤,卻不敢擅自改動,就將錯就錯貼了出去。京城的人們看了后,哭笑不得,切齒痛恨,于是把合周叫做“雀兒參政”。
再次括粟開始后,合周下令每家自報存糧。城中36坊,都選嚴酷官吏主持,向居民括粟。其中又以完顏久住最為殘暴。城中有寡婦兩口人,交豆六斗,但余糧多出糠皮三升,被完顏久住發(fā)現(xiàn),遂以為功,將寡婦捉去示眾。寡婦哭訴說:“我丈夫戰(zhàn)死,婆婆年老,為了奉養(yǎng)她,所以夾雜糠皮充饑,是以不敢用來充軍糧。而且這三升,只不過是六斗的一點零頭。求求你們可憐可憐我們?!本米『敛焕頃宦犓暝V,并當眾把她活活打死。
京城居民為之戰(zhàn)栗,有存糧的也都趕快扔掉。有人報告給合周。合周說:“常言道‘花又不損,蜜又得成’。但如今,花不損壞,蜜怎么可能釀成?現(xiàn)在京師危急,是保存國家重要呢,還是保存百姓重要呢?”合周用大帽子壓人,少數(shù)正直的官員有話也不敢再說。
盡管士兵到處搜索,最終亦僅搜刮到三萬石糧食,而老百姓卻人人自危,餓死的人橫尸街頭,到處都是,甚至出現(xiàn)人吃人的慘狀。最后皇帝不得不拿出國家糧庫中的米,熬成稀粥賑濟饑民。一位士大夫嘆息道:“與其現(xiàn)在賜粥,怎如當時不要奪百姓的口糧?!苯Y(jié)果被人告發(fā),以誹謗朝廷罪抓入大牢。
合周瘋狂“括粟”后,汴京從此家無余糧,甚至兵士也只能自己出城尋糧,全城軍民都只有坐以待斃,再也沒有了防御蒙古軍進攻的能力。合周后被下獄處死。后來哀宗感到汴京無法防守,不得不棄城,逃到歸德,后又逃到蔡州,被蒙宋聯(lián)軍重重圍困,自殺身亡,金國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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