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母子同心,然而如果生在帝王家,權(quán)力欲卻能扭曲甚至徹底毀滅這種人倫親情,遼興宗(1016~1055)和其生母法天太后之間所發(fā)生的事,就證明了這一點。
遼圣宗耶律隆緒的皇后是平州節(jié)度使隗因的女兒,韓德讓的外甥女,小名叫菩薩哥,生得既聰明又美麗,12歲被選入宮中,不久就由蕭太后做主,冊封她為遼圣宗的皇后,稱齊天皇后。
遼圣宗允許自己的皇后參與政事,齊天后因此權(quán)勢熏天,經(jīng)??梢圆煌ㄟ^皇帝就自己任命朝廷官員。她的生日被稱為“順天節(jié)”,國內(nèi)官民都必須慶祝,宋朝也必須遣使祝賀,送上禮物。然而美中不足,齊天后連生兩個兒子都夭折了,這就給了宮女耨斤以可乘之機。
耨斤也出自蕭氏,據(jù)說膚色黝黑,目光兇狠。她的母親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夢見一根黃金柱子直通云天,幾個兒子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都爬不上去,耨斤一到,卻連帶著仆人們?nèi)寂赖搅颂焐稀?/p>
耨斤侍奉蕭太后非常盡心,傳說她某次幫蕭太后整理床鋪,撿到一枚金蛋,吃了以后膚色變得異常光潤,蕭太后感到驚異,說:“你一定能生下尊貴的兒子!”后來耨斤果然為遼圣宗生下兩子兩女,兩個兒子一名耶律宗真,一名耶律重元。耨斤因此受封順圣元妃。
齊天后因為沒有兒子,就把宗真領來收養(yǎng),對他關懷備至,這引起了生母耨斤的極度不滿。耨斤時常在遼圣宗面前說皇后的壞話,因為皇后擅長彈奏琵琶,經(jīng)常召見琵琶樂工燕文顯和李睦文,她就污蔑皇后行為不檢,私通樂工。然而圣宗極為寵愛齊天后,根本就不相信。
太平十一年(1031)六月,遼圣宗病重,即將不久于人世,耨斤在圣宗病榻前服侍,竟然破口大罵皇后說:“老家伙,皇帝對你的寵愛也終有完結(jié)的一天!”遼圣宗遺命讓宗真繼位,讓齊天后做皇太后,順圣元妃為皇太妃,耨斤把遺囑私藏起來,以新皇帝生母的身份,自己登上了太后寶座,稱法天太后。耶律宗真就是遼興宗。
法天太后把自己的兄弟親戚都安插在要職上,隨即掌控了朝政,遼興宗不過是傀儡而已。既然權(quán)力在握,她就開始殘忍地報復齊天后,派人誣告北府宰相蕭浞卜、國舅蕭匹敵謀反,事情牽涉到齊天后,準備將其下獄治罪。遼興宗前往求情,說:“皇后侍奉先帝四十年,從小養(yǎng)育我長大,理當成為太后?,F(xiàn)在不讓她當太后也就罷了,怎能再加罪于她呢?”
法天太后說:“如果留下皇后,一定會變成后患?!边|興宗哭著說:“她年紀已經(jīng)老了,又沒有兒子,就囚禁在宮中吧,有什么后患?”法天太后根本聽不進去,將齊天后囚禁在上京,后又派人給齊天后送去毒藥。齊天后嘆息說:“我的無辜,天下共知。且待我整理一下儀容再死吧?!庇谑倾逶「?,然后飲藥而死。
法天太后不但專橫跋扈,對皇帝也很苛刻。某次遼興宗賞賜樂工孟五哥銀帶,高慶郎密報給法天太后,法天太后認為不合禮法,就把孟五哥抓來,狠狠地鞭打了一頓。遼興宗大怒,讓左右侍衛(wèi)殺死了高慶郎。法天太后派人調(diào)查此事,最終牽扯到遼興宗頭上,興宗惱怒地說:“我貴為天子,難道也要像囚徒一樣去寫供狀嗎?!”
法天太后越來越看不慣遼興宗,認為他被齊天后教壞了,就和兄弟們商議,想要廢黜興宗,立次子重元為帝。重元素來尊敬兄長,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遼興宗知道,興宗極為驚恐,就在重熙二年(1033)和耶律喜孫等人合謀,率兵包圍了太后寢宮,把法天太后送到慶州去居住。
次年,遼興宗狩獵經(jīng)過祖州白馬山,看到齊天后墳墓荒蕪,雜草叢生,不禁哭泣說:“我如果早點下手,你就不會死了呀?!迸扇诉x擇好地方,把齊天后遷葬過去。
然而法天太后終究是遼興宗的生母,群臣每每勸說皇帝將其迎回,甚至這樣說:“從來皇帝和皇太后的生辰,宋朝都會派遣使節(jié)前來,送上重禮?,F(xiàn)在齊天后已死,法天太后被趕走,宋朝不再送太后生日禮來,咱們可虧了很大一筆啊?!边|興宗無奈,只得于重熙八年(1039)將法天太后迎回,但母子兩人始終不和。
重熙二十四年(1055),遼興宗去世,法天太后毫無戚容,甚至還對哀哭的興宗皇后說:“你年紀還小,何苦如此悲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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