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八大家”之一曾鞏的文章一寫出來就被眾人拿去傳抄,不到一個月就傳遍天下,引得讀書人爭相背誦。王安石曾夸道:“曾子文章眾無有,水之江漢星之斗。”明代讀書人對他的評價就更高了,甚至說他是繼孟子之后文采最好的人。但比起寫文章,曾鞏更愛講道理。
曾鞏特別喜歡從日常小事中發(fā)掘深刻的哲理—參觀王羲之留下的墨池后,他在《墨池記》中總結(jié):“無論寫字還是做事,都要努力”;他的老師歐陽修寫了《醉翁亭記》,他馬上跟著寫了《醒心亭記》,強(qiáng)調(diào)“真正讓老師快樂的不是山水,而是國泰民安”;聽和尚彈琴,他也能悟出“做人要奮發(fā)圖強(qiáng)、品性端方”……
文人大多會玩綿里藏針那套,曾鞏卻喜歡板起臉來直接開罵。慶歷年間,信州鵝湖院建了一座佛殿,有個叫紹元的和尚請曾鞏寫記文。曾鞏在記文中怨氣沖天地說:“朝廷正跟西夏打仗,全國上下都在勤儉節(jié)約,百姓更是辛辛苦苦地一邊工作一邊交稅,你們倒好,修個佛殿花錢無數(shù)……對,就是那個叫紹元的和尚請我寫記文的!”聽這口氣,仿佛要把紹元和尚死死地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除了擺事實、講道理,曾鞏的文章滿是“儒家正能量”,在封建時代怎會不受追捧?大儒朱熹就是他的鐵粉。
其實曾鞏早年的文章頗有幾分靈氣,也曾寫出“一番桃李花開盡,惟有青青草色齊”這般清新可喜的詩句,后來卻越發(fā)追求“義正詞嚴(yán)”。歐陽修對此惋惜不已,表示寧愿他“放飛自我”。
文如其人,曾鞏的脾氣比較火爆,連自家親戚都怕他,朋友更是少得可憐。同僚王铚曾控訴他“仗著自己是前輩,看不起人”,曾鞏卻不以為意,自稱“天下同志者不過三數(shù)人而已”,頗有驕矜之意。
曾鞏和王安石曾是至交,兩家?guī)纵吶硕加幸鲇H關(guān)系,后來卻因政見不合而發(fā)生沖突。曾鞏任福州太守時,衙署旁有個大菜園,當(dāng)時朝廷不給太守發(fā)放職田,他的前任就靠賣菜補(bǔ)貼生活,一年能收三四十萬兩銀子。王安石勸曾鞏將菜園的利潤最大化、規(guī)范化,曾鞏卻嫌棄地說:“太守怎能與民爭利?”于是任憑這個菜園荒廢,當(dāng)?shù)夭宿r(nóng)有了更多市場份額,無不拍手稱快。
曾鞏多次批評王安石做事急躁、有錯不改,奈何王安石正得勢,他被外放長達(dá)12年。他們一度斷絕往來,直到曾鞏臨死那年,早已下臺的王安石連續(xù)幾天前去探望,兩人勉強(qiáng)和好。
在王安石的政敵那邊,曾鞏也沒討什么好。況且,他的弟弟曾布曾是王安石手下的“變法驍將”。后來曾布與王安石鬧翻,被攆出中央,在守舊派看來無非是“狗咬狗”,越發(fā)襯得曾鞏可惡。敦厚如司馬光也在《日錄》中說:曾鞏考中進(jìn)士要入京時,鄉(xiāng)親高興地辦起道場,感謝皇帝為當(dāng)?shù)爻艘缓?。這些說法并無實證,有可能是司馬光為泄私憤而編排的。
如此一來,無論哪派當(dāng)政,曾鞏都無出頭之日?;实叟紶杽恿似鹩盟哪铑^,眾人齊潑冷水,比如呂公著說他“人品不如能力,能力不如文章”。
面對坎坷仕途,曾鞏雖有牢騷,卻沒過多痛苦和糾結(jié),字里行間滿是理性,幾乎看不出情感起伏。與其說這是一種豁達(dá),不如說是他對自身信念的堅定。他早已在儒家經(jīng)典中找到安身立命之所,狹隘也好,偏執(zhí)也罷,最終倒顯得一派純真,足以讓那些自作聰明的投機(jī)者汗顏。
本文地址:http://www.mcys1996.com/lishitanjiu/7781.html.
聲明: 我們致力于保護(hù)作者版權(quán),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無法核實真實出處,未能及時與作者取得聯(lián)系,或有版權(quán)異議的,請聯(lián)系管理員,我們會立即處理,本站部分文字與圖片資源來自于網(wǎng)絡(luò),轉(zhuǎn)載是出于傳遞更多信息之目的,若有來源標(biāo)注錯誤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權(quán)益,請立即通知我們(管理員郵箱:douchuanxin@foxmail.com),情況屬實,我們會第一時間予以刪除,并同時向您表示歉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