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要為奸臣修祠堂,最終什么結(jié)局?下面對百科小編為大家詳細(xì)介紹一下相關(guān)內(nèi)容。
在宋朝高宗的時候,奸臣秦檜當(dāng)丞相,朝政昏庸。廣西漳浦人高登出任了廣西路的古縣縣令。
古縣有一個土豪叫秦琥,橫行鄉(xiāng)里,挾持官吏,外號叫“秦大蟲”。
高登上任后,這個秦琥懾于新官上任三把火,有所收斂。高登于是安排他在縣學(xué)當(dāng)了主官。可是,沒隔多久,秦琥的惡習(xí)又犯了,竟然向高登要這要那,高登沒答應(yīng)他,就惹怒了他,準(zhǔn)備設(shè)計陷害高登。
恰好這時,有人告發(fā)秦琥侵吞、挪用縣學(xué)的公款。高登大怒,馬上將秦琥叫到公堂,當(dāng)面訓(xùn)斥,然后將他的劣跡上報靜江府,并把秦琥下了監(jiān)獄,最后送到靜江府獄。
不久,秦琥被活活氣死了。
此事本來結(jié)束了,誰知沒過久,高登因此竟然被關(guān)押起來,也進(jìn)了靜江府獄。
這是怎么一回事?
原來,一天廣西路經(jīng)略胡舜陟來到了古縣。
什么是廣西路經(jīng)略?管轄廣西路部隊的一個軍事長官,比總督還大。
這個胡舜陟雖然是個軍人,卻一心想往上爬,見著高登,竟然對他說:“你這個古縣,秦太師(秦檜)的父親曾在那里做過官,秦太師也出生在那里,你可以立一個祠堂,來敬奉秦太師。”
高登歷來對奸臣秦檜很反感,冷冷地說:“秦檜當(dāng)丞相禍國殃民,忍辱偷安,他沒做過什么好事,不能立祠堂?!?/p>
胡舜陟聽了大怒。
為了懲罰高登,他將秦琥案又翻過來,說高登處理案子不當(dāng),犯了專殺之罪,并報告朝廷。結(jié)果,朝廷不問所以,就下詔撤銷了高登的官職,把他也下到了當(dāng)初關(guān)押秦琥的靜江府獄。
高登有個朋友在朝廷為官,跑過來勸他說:“丞相說過,他在太學(xué)中就認(rèn)識你,你何不去拜訪他一下,也就沒問題了?!?/p>
高登回答:“我只知有君父,不知有權(quán)臣,絕不去拜訪他?!?/p>
誰知這個一心拍馬想往上爬的胡舜陟不久也被關(guān)到了靜江府監(jiān)獄。
為什么?
原來他想拍秦檜的馬屁,沒有拍好,反而給了秦檜不好的印象,又加上有人控告他貪賄黃金、偷盜官馬以及謗訕朝政。秦檜一怒之下下令大理寺審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控告胡舜陟的那些事情完全屬實,于是把胡舜陟逮捕收監(jiān),也送到了靜江獄。
而在審理胡舜陟案時,高登的冤案也真相大白。
結(jié)果,高登出獄了,胡舜陟反又氣死于獄中。
水滸中四大奸臣的結(jié)局如下:
1、高俅
高俅可以說是四大奸臣中最壞的一個,他是一個太監(jiān),權(quán)傾朝野。他最開始的時候只是蘇東坡身邊的一個小斯,結(jié)果在蘇軾被流放以后,他就轉(zhuǎn)投到了駙馬在蘇東坡被流放以后,高俅就轉(zhuǎn)投到駙馬王詵門下,也是因此他才被宋徽宗垂青并且受到重用。但是壞事做得太多,他最后也沒有好結(jié)果,最后是因病去世。?
2、蔡京
蔡京是宋朝的一個宰相,但是他當(dāng)時打壓異己,對百姓加重賦稅,蠻橫殘暴,可以說他害得百姓沒有好日子過。他也是水滸好漢們造反的一個原因。他仗著自己的很大的權(quán)力,給自己的四個兒子也安排了大官當(dāng)。蔡京一家可以說在朝堂上面的權(quán)力無人能及。
當(dāng)然他們這樣明目張膽的擴(kuò)張權(quán)勢,也引起了宋徽宗的反感,所以最后他的權(quán)勢也被宋徽宗給奪走了,晚年凄涼。
3、楊戩
楊戩也是宋朝的一個宦官,他很擅長揣測皇上的心思,很會討皇上的歡心,因此皇上很寵幸他。所以他掌握了很多的朝政大權(quán)。憑借著手上的權(quán)力他肆無忌憚的貪污,還增加了百姓的賦稅,貪污了很多的財產(chǎn)。但是雖然他作惡多端,結(jié)局還算不錯,他也算是壽終正寢了,而且因為皇帝的寵愛,在他死后還給他追封了一個吳國公的名號。
知道后來宋欽宗繼位,楊戩作惡多端的事情才被翻出來,為了懲罰他,就把他的爵位奪走了,并且剿滅了楊戩所有的黨羽。不過這些都是在楊戩死后才發(fā)生的。
4、童貫
童貫和蔡京可以說是狼狽為奸,他們兩個一起禍害了無數(shù)的大宋百姓,百姓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就特別的害怕。他最終也死在了宋欽宗手上,他是被宋欽宗下令處死的,最終在街上被砍頭,獲得了身首異處的下場。
總之,宋江和李逵一起死了(宋江怕李逵鬧事,給鐵牛喝了毒酒),花榮吳用在宋江墓前自殺,盧俊義也被毒死了。好好自個看看吧,不好說,挺悲的。以下是最后一回:
第一百二十回 宋公明神聚蓼兒洼 徽宗帝夢游梁山泊
話說宋江衣錦還鄉(xiāng),還至東京,與眾弟兄相會,令其各人收拾行裝,前往任所。
當(dāng)有神行太保戴宗來探宋江,二人坐間閑話。只見戴宗起身道:“小弟已蒙圣恩,
除授兗州都統(tǒng)制。今情愿納下官誥,要去泰安州岳廟里,陪堂求閑,過了此生,實
為萬幸?!彼谓溃骸百t弟何故行此念頭?”戴宗道:“是弟夜夢崔府君勾喚,因
此發(fā)了這片善心。”宋江道:“賢弟生身既為神行太保,他日必作岳府靈聰?!弊?br>此相別之后,戴宗納還了官誥,去到泰安州岳廟里,陪堂出家,每日殷勤奉祀圣帝
香火,虔誠無忽。后數(shù)月,一夕無恙,請眾道伴相辭作別,大笑而終。后來在岳廟
里累次顯靈,州人廟祝,隨塑戴宗神像于廟里,胎骨是他真身。
又有阮小七受了誥命,辭別宋江,已往蓋天軍做都統(tǒng)制職事。未及數(shù)月,被大將王
稟、趙譚懷挾幫源洞辱罵舊恨,累累于童樞密前訴說阮小七的過失,曾穿著方臘的
赭黃袍、龍衣玉帶,雖是一時戲耍,終久懷心不良,亦且蓋天軍地僻人蠻,必致造
反。童貫把此事達(dá)知蔡京,奏過天子,請降了圣旨,行移公文到彼處,追奪阮小七
本身的官誥,復(fù)為庶民。阮小七見了,心中也自歡喜,帶了老母,回還梁山泊石碣
村,依舊打魚為生,奉養(yǎng)老母,以終天年,后來壽至六十而亡。
且說小旋風(fēng)柴進(jìn)在京師,見戴宗納還官誥,求閑去了;又見說朝廷追奪了阮小
七官誥,不合戴了方臘的平天冠、龍衣玉帶,意在學(xué)他造反,罰為庶民,尋思:“我
亦曾在方臘處做駙馬,倘或日后奸臣們知得,于天子前讒佞,見責(zé)起來,追了誥命,
豈不受辱?不如自識時務(wù),免受玷辱?!蓖品Q風(fēng)疾病患,不時舉發(fā),難以任用,情
愿納還官誥,求閑為農(nóng)。辭別眾官,再回滄州橫??槊?,自在過活。忽然一日,
無疾而終。
李應(yīng)受中山府都統(tǒng)制,赴任半年,聞知柴進(jìn)求閑去了,自思也推稱風(fēng)癱,不能為官,
申達(dá)省院,繳納官誥,復(fù)還故鄉(xiāng)獨龍岡村中過活。后與杜興一處作富豪,俱得善終。
關(guān)勝在北京大名府總管兵馬,甚得軍心,眾皆欽伏。一日,操練軍馬回來,因大醉,
失腳落馬,得病身亡。
呼延灼受御營指揮使,每日隨駕操備。后領(lǐng)大軍,破大金兀?四太子,出軍殺至淮
西,陣亡。只有朱仝在保定府管軍有功,后隨劉光世破了大金,直做到太平軍節(jié)度
使。
花榮帶同妻小妹子,前赴應(yīng)天府到任。吳用自來單身,只帶了隨行安童,去武勝軍
到任。李逵亦是獨自帶了兩個仆從,自來潤州到任。話說為何只說這三個到任,別
的都說了絕后結(jié)果?為這七員正將,都不廝見著,先說了結(jié)果。后這五員正將,宋
江、盧俊義、花榮、吳用、李逵還有廝會處,以此未說絕了,結(jié)果下來便見。
再說宋江、盧俊義在京師,都分派了諸將賞賜,各各令其赴任去訖。歿于王事者,
止將家眷人口,關(guān)給與恩賞錢帛金銀,仍各送回故鄉(xiāng),聽從其便。再有現(xiàn)在朝京偏
將一十五員,除兄弟宋清還鄉(xiāng)為農(nóng)外,杜興已自跟隨李應(yīng)還鄉(xiāng)去了;黃信仍任青州;
孫立帶同兄弟孫新、顧大嫂,并妻小,自依舊登州任用;鄒潤不愿為官,回登云山
去了;蔡慶跟隨關(guān)勝,仍回北京為民;裴宣自與楊林商議了,自回飲馬川,受職求
閑去了;蔣敬思念故鄉(xiāng),愿回潭州為民;朱武自來投授樊瑞道法,兩個做了全真先
生,云游江湖,去投公孫勝出家,以終天年;穆春自回揭陽鎮(zhèn)鄉(xiāng)中,復(fù)為良民;凌
振炮手非凡,仍受火藥局御營任用。舊在京師偏將五員:安道全欽取回京,就于太
醫(yī)院做了金紫醫(yī)官;皇甫端原受御馬監(jiān)大使;金大堅已在內(nèi)府御寶監(jiān)為官;蕭讓在
蔡太師府中受職,作門館先生;樂和在駙馬王都尉府中盡老清閑,終身快樂,不在
話下。
且說宋江自與盧俊義分別之后,各自前去赴任。盧俊義亦無家眷,帶了數(shù)個隨行伴
當(dāng),自望廬州去了。宋江謝恩辭朝,別了省院諸官,帶同幾個家人仆從,前往楚州
赴任。自此相別,都各分散去了,亦不在話下。
且說宋朝原來自太宗傳太祖帝位之時,說了誓愿,以致朝代奸佞不清。至今徽宗天
子,至圣至明,不期致被奸臣當(dāng)?shù)溃嬝鷮?quán),屈害忠良,深可憫念。當(dāng)此之時,
卻是蔡京、童貫、高俅、楊四個賊臣,變亂天下,壞國,壞家,壞民。當(dāng)有殿帥府
太尉高俅、楊?,因見天子重禮厚賜宋江等這伙將校,心內(nèi)好生不然。兩個自來商
議道:“這宋江、盧俊義皆是我等仇人,今日倒吃他做了有功之臣,受朝廷這等恩
賜,卻教他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我等省院官僚,如何不惹人恥笑?自古道:‘恨
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楊?道:“我有一計,先對付了盧俊義,便是絕了宋
江一只臂膊。這人十分英勇,若先對付了宋江,他若得知,必變了事,倒惹出一場
不好。”高俅道:“愿聞你的妙計如何?”楊?道:“排出幾個廬州軍漢,來省院
首告盧安撫招軍買馬,積草屯糧,意在造反,便與他申呈去太師府啟奏,和這蔡太
師都瞞了。等太師奏過天子,請旨定奪,卻令人賺他來京師。待上皇賜御食與他,
于內(nèi)下了些水銀,卻墜了那人腰腎,做用不得,便成不得大事。再差天使卻賜御酒
與宋江吃,酒里也與他下了慢藥,只消半月之間,以定沒救?!备哔吹溃骸按擞嫶?br>妙!”有詩堪笑:
自古權(quán)奸害善良,不容忠義立家邦。
皇天若肯明昭報,男作俳優(yōu)女作倡。
兩個賊臣計議定了,著心腹人出來尋覓兩個廬州土人,寫與他狀子,叫他去樞
密院首告盧安撫在廬州即日招軍買馬,積草屯糧,意欲造反,使人常往楚州,結(jié)連
安撫宋江,通情起義。樞密院卻是童貫,亦與宋江等有仇,當(dāng)即收了原告狀子,徑
呈來太師府啟奏。蔡京見了申文,便會官計議。此時高俅、楊?俱各在彼,四個奸
臣,定了計策,引領(lǐng)原告人,入內(nèi)啟奏天子。上皇曰:“朕想宋江、盧俊義征討四
方虜寇,掌握十萬兵權(quán),尚且不生歹心。今已去邪歸正,焉肯背反?寡人不曾虧負(fù)
他,如何敢叛逆朝廷?其中有詐,未審虛的,難以準(zhǔn)信。”當(dāng)有高俅、楊?在旁奏
道:“圣上道理雖然,人心難忖。想必是盧俊義嫌官卑職小,不滿其心,復(fù)懷反意,
不幸被人知覺。”上皇曰:“可喚來寡人親問,自取實招?!辈叹?、童貫又奏道:
“盧俊義是一猛獸,未保其心。倘若驚動了他,必致走透,深為未便,今后難以收
捕。只可賺來京師,陛下親賜御膳御酒,將圣言撫諭之,窺其虛實動靜。若無,不
必究問,亦顯陛下不負(fù)功臣之念?!鄙匣蕼?zhǔn)奏,隨即降下圣旨,差一使命徑往廬州,
宣取盧俊義還朝,有委用的事。天使奉命來到廬州,大小官員,出郭迎接,直至州
衙,開讀已罷。
話休絮煩。盧俊義聽了圣旨,宣取回朝,便同使命離了廬州,一齊上了鋪馬來京。
于路無話,早至東京皇城司前歇了。次日,早到東華門外,伺候早朝。時有太師蔡
京、樞密院童貫、太尉高俅、楊?,引盧俊義于偏殿,朝見上皇。拜舞已罷,天子
道:“寡人欲見卿一面。”又問:“廬州可容身否?”盧俊義再拜奏道:“托賴圣
上洪福齊天,彼處軍民,亦皆安泰?!鄙匣视謫柫诵╅e話,俄延至午,尚膳廚官奏
道:“進(jìn)呈御膳在此,未敢擅便,乞取圣旨?!贝藭r高俅、楊?已把水銀暗地著放
在里面,供呈在御案上。天子當(dāng)面將膳賜與盧俊義,盧俊義拜受而食。上皇撫諭道:
“卿去廬州,務(wù)要盡心,安養(yǎng)軍士,勿生非意。”盧俊義頓首謝恩,出朝回還廬州,
全然不知四個賊臣設(shè)計相害。高俅、楊?相謂曰:“此后大事定矣!”
再說盧俊義是夜便回廬州來,覺道腰腎疼痛,動舉不得,不能乘馬,坐船回來。行
至泗州淮河,天數(shù)將盡,自然生出事來。其夜因醉,要立在船頭上消遣,不想水銀
墜下腰胯并骨髓里去,冊立不牢,亦且酒后失腳,落于淮河深處而死。可憐河北玉
麒麟,屈作水中冤抑鬼。從人打撈起尸首,具棺槨殯于泗州高原深處。本州官員動
文書申復(fù)省院,不在話下。
且說蔡京、童貫、高俅、楊?四個賊臣,計較定了,將赍泗州申達(dá)文書,早朝奏聞
天子說:“泗州申復(fù)盧安撫行至淮河,因酒醉墮水而死。臣等省院,不敢不奏。今
盧俊義已死,只恐宋江心內(nèi)設(shè)疑,別生他事。乞陛下圣鑒,可差天使,赍御酒往楚
州賞賜,以安其心?!鄙匣食烈髁季?,欲道不準(zhǔn),未知其心;意欲準(zhǔn)行,誠恐有弊。
上皇無奈,終被奸臣讒佞所惑,片口張舌,花言巧語,緩里取事,無不納受。遂降
御酒二樽,差天使一人,赍往楚州,限目下便行。眼見得這使臣亦是高俅、楊?二
賊手下心腹之輩,天數(shù)只注宋公明合當(dāng)命盡,不期被這奸臣們將御酒內(nèi)放了慢藥在
里面,卻教天使赍擎了,徑往楚州來。
且說宋公明自從到楚州為安撫,兼管總領(lǐng)兵馬。到任之后,惜軍愛民,百姓敬之如
父母,軍校仰之若神明,訟庭肅然,六事俱備,人心既服,軍民欽敬。宋江公事之
暇,時常出郭游玩。原來楚州南門外,有個去處,地名喚做蓼兒洼。其山四面都是
水港,中有高山一座。其山秀麗,松柏森然,甚有風(fēng)水。雖然是個小去處,其內(nèi)山
峰環(huán)繞,龍虎踞盤,曲折峰巒,陂階臺砌。四圍港汊,前后湖蕩,儼然是梁山泊水
滸寨一般。宋江看了,心中甚喜,自己想道:“我若死于此處,堪為陰宅。但若身
閑,常去游玩,樂情消遣?!?br>話休絮煩。自此宋江到任以來,將及半載,時是宣和六年首夏初旬,忽聽得朝廷降
賜御酒到來,與眾出郭迎接。入到公廨,開讀圣旨已罷,天使捧過御酒,教宋安撫
飲畢。宋江亦將御酒回勸天使,天使推稱自來不會飲酒。御酒宴罷,天使回京。宋
江備禮,饋送天使,天使不受而去。
宋江自飲御酒之后,覺道肚腹疼痛,心中疑慮,想被下藥在酒里。卻自急令從人打
聽那來使時,于路館驛,卻又飲酒。宋江已知中了奸計,必是賊臣們下了藥酒,乃
嘆曰:“我自幼學(xué)儒,長而通吏,不幸失身于罪人,并不曾行半點異心之事。今日
天子輕聽讒佞,賜我藥酒,得罪何辜。我死不爭,只有李逵現(xiàn)在潤州都統(tǒng)制,他若
聞知朝廷行此奸弊,必然再去哨聚山林,把我等一世清名忠義之事壞了。只除是如
此行方可?!边B夜使人往潤州喚取李逵星夜到楚州,別有商議。
且說李逵自到潤州為都統(tǒng)制,只是心中悶倦,與眾終日飲酒,只愛貪杯。聽得宋江
差人到來有請,李逵道:“哥哥取我,必有話說。”便同干人下了船,直到楚州,
徑入州治,拜見宋江罷。宋江道:“兄弟,自從分散之后,日夜只是想念眾人。吳
用軍師武勝軍又遠(yuǎn),花知寨在應(yīng)天府,又不知消耗。只有兄弟在潤州鎮(zhèn)江較近,特
請你來商量一件大事?!崩铄拥溃骸案绺纾趺创笫??”宋江道:“你且飲酒!”
宋江請進(jìn)后廳,現(xiàn)成杯盤,隨即管待李逵,吃了半晌酒食。
將至半酣,宋江便道:“賢弟不知,我聽得朝廷差人赍藥酒來,賜與我吃。如死,
卻是怎的好?”李逵大叫一聲:“哥哥,反了罷!”宋江道:“兄弟,軍馬盡都沒
了,兄弟們又各分散,如何反得成?”李逵道:“我鎮(zhèn)江有三千軍馬,哥哥這里楚
州軍馬,盡點起來,并這百姓,都盡數(shù)起去,并氣力招軍買馬殺將去!只是再上梁
山泊倒快活!強(qiáng)似在這奸臣們手下受氣!”宋江道:“兄弟且慢著,再有計較?!?br>原來那接風(fēng)酒內(nèi),已下了慢藥。
當(dāng)夜李逵飲酒了,次日,具舟相送。李逵道:“哥哥幾時起義兵,我那里也起軍來
接應(yīng)?!彼谓溃骸靶值埽阈莨治?前日朝廷差天使,賜藥酒與我服了,死在旦
夕。我為人一世,只主張‘忠義’二字,不肯半點欺心。今日朝廷賜死無辜,寧可
朝廷負(fù)我,我忠心不負(fù)朝廷。我死之后,恐怕你造反,壞了我梁山泊替天行道忠義
之名。因此,請將你來,相見一面。昨日酒中,已與了你慢藥服了,回至潤州必死。
你死之后,可來此處楚州南門外,有個蓼兒洼,風(fēng)景盡與梁山泊無異,和你陰魂相
聚。我死之后,尸首定葬于此處,我已看定了也!”言訖,墮淚如雨。
李逵見說,亦垂淚道:“罷,罷,罷!生時伏侍哥哥,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個小
鬼!”言訖淚下,便覺道身體有些沉重。當(dāng)時灑淚,拜別了宋江下船?;氐綕欀?,
果然藥發(fā)身死。李逵臨死之時,囑咐從人:“我死了,可千萬將我靈柩去楚州南門
外蓼兒洼和哥哥一處埋葬?!眹诹T而死。從人置備棺槨盛貯,不負(fù)其言,扶柩而往。
再說宋江自從與李逵別后,心中傷感,思念吳用、花榮,不得會面。是夜藥發(fā)臨危,
囑咐從人親隨之輩:“可依我言,將我靈柩安葬此間南門外蓼兒洼高原深處,必報
你眾人之德。乞依我囑!”言訖而逝。宋江從人置備棺槨,依禮殯葬。楚州官吏聽
從其言,不負(fù)遺囑,當(dāng)與親隨人從、本州吏胥老幼,扶宋公明靈柩,葬于蓼兒洼。
數(shù)日之后,李逵靈柩,亦從潤州到來,葬于宋江墓側(cè),不在話下。且說宋清在家患
病,聞知家人回來,報說哥哥宋江已故在楚州,病在鄆城,不能前來津送。后又聞
說葬于本州南門外蓼兒洼,只令得家人到來祭祀,看視墳塋,修筑完備,回復(fù)宋清,
不在話下。
卻說武勝軍承宣使軍師吳用,自到任之后,常常心中不樂,每每思念宋公明相愛之
心。忽一日,心情恍惚,寢寐不安。至夜,夢見宋江、李逵二人,扯住衣服,說道:
“軍師,我等以忠義為主,替天行道,于心不曾負(fù)了天子。今朝廷賜飲藥酒,我死
無辜。身亡之后,現(xiàn)已葬于楚州南門外蓼兒洼深處。軍師若想舊日之交情,可到墳
塋親來看視一遭?!眳怯靡獑杺浼?xì),撒然覺來,乃是南柯一夢。吳用淚如雨下,坐
而待旦。得了此夢,寢食不安。次日,便收拾行李,徑往楚州來。不帶從人,獨自
奔來。前至楚州,果然宋江已死,只聞彼處人民無不嗟嘆。吳用安排祭儀,直至南
門外蓼兒洼,尋到墳塋,置祭宋公明、李逵,就于墓前,以手摑其墳冢,哭道:“仁
兄英靈不昧,乞為昭鑒。吳用是一村中學(xué)究,始隨晁蓋,后遇仁兄,救護(hù)一命,坐
享榮華。到今數(shù)十余載,皆賴兄之德。今日既為國家而死,托夢顯靈與我,兄弟無
以報答,愿得將此良夢,與仁兄同會于九泉之下?!毖粤T痛哭。正欲自縊,只見花
榮從船上飛奔到于墓前,見了吳用,各吃一驚。吳學(xué)究便問道:“賢弟在應(yīng)天府為
官,緣何得知宋兄已喪?”花榮道:“兄弟自從分散到任之后,無日身心得安,常
想念眾兄之情。因夜得一異夢,夢見宋公明哥哥和李逵前來,扯住小弟,訴說‘朝
廷賜飲藥酒鴆死,現(xiàn)葬于楚州南門外蓼兒洼高原之上。兄弟如不棄舊,可到墳前,
看望一遭?!虼?,小弟擲了家間,不避驅(qū)馳,星夜到此。”吳用道:“我得異夢,
亦是如此,與賢弟無異,因此而來。今得賢弟到此最好,吳某心中想念宋公明恩義
難舍,交情難報,正欲就此處自縊而死,魂魄與仁兄同聚一處。身后之事,托與賢
弟?!被s道:“軍師既有此心,小弟便當(dāng)隨從,亦與仁兄同歸一處?!彼拼苏婺?br>死生契合者也。有詩為證:
紅蓼洼中托夢長,花榮吳用各悲傷。
一腔義血元同有,豈忍田橫獨喪亡?
吳用道:“我指望賢弟看見我死之后,葬我于此,你如何也行此事?”花榮道:“小
弟尋思宋兄長仁義難舍,恩念難忘。我等在梁山泊時,已是大罪之人,幸然不死。
感得天子赦罪招安,北討南征,建立功勛。今已姓揚名顯,天下皆聞。朝廷既已生
疑,必然來尋風(fēng)流罪過。倘若被他奸謀所施,誤受刑戮,那時悔之無及。如今隨仁
兄同死于黃泉,也留得個清名于世,尸必歸墳矣!”吳用道:“賢弟,你聽我說,
我已單身,又無家眷,死卻何妨?你今現(xiàn)有幼子嬌妻,使其何依?”花榮道:“此
事不妨,自有囊篋足以糊口。妻室之家,亦自有人料理?!眱蓚€大哭一場,雙雙懸
于樹上,自縊而死。船上從人久等,不見本官出來,都到墳前看時,只見吳用、花
榮自縊身死?;琶笈c本州官僚,置備棺槨,葬于蓼兒洼宋江墓側(cè),宛然東西四?。
楚州百姓,感念宋江仁德,忠義兩全,建立祠堂,四時享祭,里人祈禱,無不感應(yīng)。
且不說宋江在蓼兒洼累累顯靈,所求立應(yīng)。卻說道君皇帝,在東京內(nèi)院,自從賜御
酒與宋江之后,圣意累累設(shè)疑,又不知宋江消息,常只掛念于懷。每日被高俅、楊
?議論奢華受用所惑,只要閉塞賢路,謀害忠良。忽然一日,上皇在內(nèi)宮閑玩,猛
然思想起李師師,就從地道中和兩個小黃門,徑來到他后園中,拽動鈴索。李師師
慌忙迎接圣駕,到于臥房內(nèi)坐定。上皇便叫前后關(guān)閉了門戶。李師師盛妝向前起居
已罷,天子道:“寡人近感微疾,現(xiàn)令神醫(yī)安道全看治,有數(shù)十日不曾來與愛卿相
會,思慕之甚!今一見卿,朕懷不勝悅樂!”李師師奏道:“深蒙陛下眷愛之心,
賤人愧感莫盡!”房內(nèi)鋪設(shè)酒肴,與上皇飲酌取樂。才飲過數(shù)杯,只見上皇神思困
倦。點的燈燭熒煌,忽然就房里起一陣?yán)滹L(fēng),上皇見個穿黃衫的立在面前。上皇驚
起問道:“你是甚人,直來到這里?”那穿黃衫的人奏道:“臣乃是梁山泊宋江部
下神行太保戴宗?!鄙匣实溃骸澳憔壓蔚酱??”戴宗奏道:“臣兄宋江,只在左右,
啟請陛下車駕同行?!鄙匣试唬骸拜p屈寡人車駕何往?”戴宗道:“自有清秀好去
處,請陛下游玩。”上皇聽罷此語,便起身隨戴宗出得后院來,見馬車足備,戴宗
請上皇乘馬而行。但見如云似霧,耳聞風(fēng)雨之聲,到一個去處。但見:
漫漫煙水,隱隱云山。不觀日月光明,只見水天一色。紅瑟瑟滿目蓼花,綠依
依一洲蘆葉。雙雙鴻雁,哀鳴在沙渚磯頭;對對,倦宿在敗荷汀畔。霜楓簇簇,
似離人點染淚波;風(fēng)柳疏疏,如怨婦蹙顰眉黛。淡月寒星長夜景,涼風(fēng)冷露九秋天。
當(dāng)下上皇在馬上觀之不足,問戴宗道:“此是何處,要寡人到此?”戴宗指著山上
關(guān)路道:“請陛下行去,到彼便知?!鄙匣士v馬登山,行過三重關(guān)道,至第三座關(guān)
前,見有上百人,俯伏在地,盡是披袍掛鎧,戎裝革帶,金盔金甲之將。上皇大驚,
連問道:“卿等皆是何人?”只見為頭一個,鳳翅金盔,錦袍金甲,向前奏道:“臣
乃梁山泊宋江是也?!鄙匣试唬骸肮讶艘呀糖湓诔轂榘矒崾?,卻緣何在此?”宋
江奏道:“臣等謹(jǐn)請陛下到忠義堂上,容臣細(xì)訴衷曲枉死之冤?!鄙匣实街伊x堂前
下馬,上堂坐定,看堂下時,煙霧中拜伏著許多人。上皇猶豫不定。只見為首的宋
江上階,跪膝向前,垂淚啟奏。上皇道:“卿何故淚下?”宋江奏道:“臣等雖曾
抗拒天兵,素秉忠義,并無分毫異心。自從奉陛下敕命招安之后,先退遼兵,次平
三寇,弟兄手足,十損其八。臣蒙陛下命守楚州,到任已來,與軍民水米無交,天
地共知。今陛下賜臣藥酒,與臣服吃,臣死無憾。但恐李逵懷恨,輒起異心。臣特
令人去潤州喚李逵到來,親與藥酒鴆死。吳用、花榮,亦為忠義而來,在臣冢上,
俱皆自縊而亡。臣等四人,同葬于楚州南門外蓼兒洼。里人憐憫,建立祠堂于墓前。
今臣等陰魂不散,俱聚于此,伸告陛下,訴平生衷曲,始終無異。乞陛下圣鑒?!?br>上皇聽了,大驚曰:“寡人親差天使,親賜黃封御酒,不知是何人換了藥酒賜卿?”
宋江奏道:“陛下可問來使,便知奸弊所出?!鄙匣士匆娙P(guān)寨柵雄壯,慘然問曰:
“此是何所,卿等聚會于此?”宋江奏曰:“此是臣等舊日聚義梁山泊也。”上皇
又曰:“卿等已死,當(dāng)往受生,何故相聚于此?”宋江奏道:“天帝哀憐臣等忠義,
蒙玉帝符牒敕命,封為梁山泊都土地。眾將已會于此,有屈難伸,特令戴宗屈萬乘
之主,親臨水泊,懇告平日衷曲?!鄙匣试唬骸扒涞群尾辉劸胖厣钤?,顯告寡人?”
宋江奏道:“臣乃幽陰魂魄,怎得到鳳闕龍樓?今者陛下出離宮禁,屈邀至此。”
上皇曰:“寡人可以觀玩否?”宋江等再拜謝恩。上皇下堂,回首觀看堂上牌額,
大書“忠義堂”三字,上皇點頭下階。忽見宋江背后轉(zhuǎn)過李逵,手?雙斧,厲聲高
叫道:“皇帝,皇帝!你怎地聽信四個賊臣挑撥,屈壞了我們性命?今日既見,正好
報仇!”黑旋風(fēng)說罷,掄起雙斧,徑奔上皇。天子吃這一驚,撒然覺來,乃是南柯
一夢,渾身冷汗。閃開雙眼,見燈燭熒煌,李師師猶然未寢。上皇問曰:“寡人恰
在何處去來?”李師師奏道:“陛下適間伏枕而臥?!鄙匣蕝s把夢中神異之事,對
李師師一一說知。李師師又奏曰:“凡人正直者,必然為神。莫非宋江端的已死,
是他故顯神靈,托夢與陛下?”上皇曰:“寡人來日,必當(dāng)舉問此事。若是如果死
了,必須與他建立廟宇,敕封烈侯?!崩顜煄熥嘣唬骸叭羰ド瞎患臃猓@陛下不
負(fù)功臣之德?!鄙匣十?dāng)夜嗟嘆不已。
次日臨朝,傳圣旨,會群臣于偏殿。當(dāng)有蔡京、童貫、高俅、楊?等,只慮恐圣上
問宋江之事,已出宮去了。只有宿太尉等幾位大臣,在彼侍側(cè),上皇便問宿元景曰:
“卿知楚州安撫宋江消息否?”宿太尉奏道:“臣雖一向不知宋安撫消息,臣昨夜
得一異夢,甚是奇怪?!鄙匣试唬骸扒涞卯悏?,可奏與寡人知道?!彼尢咀嘣唬?br>“臣夢見宋江,親到私宅,戎裝?帶,頂盔明甲,見臣訴說陛下以藥酒見賜而亡。
楚人憐其忠義,葬在楚州南門外蓼兒洼內(nèi),建立祠堂,四時享祭?!鄙匣事犃T,便
顛頭道:“此誠異事,與朕夢一般?!庇址指端拊暗溃骸扒淇刹钚母怪?,往楚
州體察此事,有無急來回報?!彼尢镜溃骸笆??!北泐I(lǐng)了圣旨,自出宮禁。歸到
私宅,便差心腹之人,前去楚州探聽宋江消息,不在話下。
次日,上皇駕坐文德殿,見高俅、楊?在側(cè),圣旨問道:“汝等省院,近日知楚州
宋江消息否?”二人不敢啟奏,各言不知。上皇輾轉(zhuǎn)心疑,龍體不樂。
且說宿太尉干人,已到楚州打探回來,備說宋江蒙?賜飲藥酒而死。已喪之后,楚
人感其忠義,今葬于楚州蓼兒洼高山之上。更有吳用、花榮、李逵三人,一處埋葬。
百姓哀憐,蓋造祠堂于墓前,春秋祭賽,虔誠奉祀,士庶祈禱,極有靈驗。宿太尉
聽了,慌忙引領(lǐng)干人入內(nèi),備將此事,回奏天子。上皇見說,不勝傷感。次日早朝,
天子大怒,當(dāng)百官前,責(zé)罵高俅、楊?:“敗國奸臣,壞寡人天下!”二人俯伏在
地,叩頭謝罪。蔡京、童貫亦向前奏道:“人之生死,皆由注定。省院未有來文,
不敢妄奏。昨夜楚州才有申文到院,臣等正欲啟奏。”上皇終被四賊曲為掩飾,不
加其罪,當(dāng)即喝退高俅、楊?,便教追要原赍御酒使臣。不期天使自離楚州回還,
已死于路。
宿太尉次日見上皇于偏殿,再以宋江忠義顯靈之事,奏聞天子。上皇準(zhǔn)宣宋江親弟
宋清,承襲宋江名爵。不期宋清已感風(fēng)疾在身,不能為官,上表辭謝,只愿鄆城為
農(nóng)。上皇憐其孝道,賜錢十萬貫,田三千畝,以贍其家。待有子嗣,朝廷錄用。后
來宋清生一子宋安平,應(yīng)過科舉,官至秘書學(xué)士,這是后話。
再說上皇具宿太尉所奏,親書圣旨,敕封宋江為忠烈義濟(jì)靈應(yīng)侯,仍敕賜錢于梁山
泊,起蓋廟宇,大建祠堂,妝塑宋江等歿于王事諸多將佐神像。敕賜殿宇牌額,御
筆親書“靖忠之廟”。濟(jì)州奉敕,于梁山泊起造廟宇。但見:
金釘朱戶,玉柱銀門。畫棟雕梁,朱檐碧瓦。綠欄干低繞軒窗,繡簾幕高懸寶
檻。五間大殿,中懸敕額金書;兩廡長廊,彩畫出朝入相。綠槐影里,?星門高接
青云;翠柳陰中,靖忠廟直侵霄漢。黃金殿上,塑宋公明等三十六員天罡正將;兩
廊之內(nèi),列朱武為頭七十二座地煞將軍。門前侍從猙獰,部下神兵勇猛。紙爐巧匠
砌樓臺,四季焚燒楮帛。桅竿高豎掛長?,二社鄉(xiāng)人祭賽。庶民恭禮正神?,祀典
朝參忠烈帝。萬年香火享無窮,千載功勛表史記。
又有絕句一首,詩曰:
天罡盡已歸天界,地煞還應(yīng)入地中。
千古為神皆廟食,萬年青史播英雄。
后來宋公明累累顯靈,百姓四時享祭不絕。梁山泊內(nèi)祈風(fēng)得風(fēng),禱雨得雨。楚州蓼
兒洼亦顯靈驗。彼處人民,重建大殿,添設(shè)兩廊,奏請賜額。妝塑神像三十六員于
正殿,兩廊仍塑七十二將。年年享祭,萬民頂禮,至今古跡尚存。史官有唐律二首
哀挽,詩曰:
莫把行藏怨老天,韓彭赤族已堪憐。
一心報國摧鋒日,百戰(zhàn)擒遼破臘年。
煞曜罡星今已矣,讒臣賊子尚依然!
早知鴆毒埋黃壤,學(xué)取鴟夷范蠡船。
又詩:
生當(dāng)鼎食死封侯,男子生平志已酬。
鐵馬夜嘶山月曉,玄猿秋嘯暮云稠。
不須出處求真跡,卻喜忠良作話頭。
千古蓼洼埋玉地,落花啼鳥總關(guān)愁。
第一百二十回 宋公明神聚蓼兒 徽宗帝夢游梁山泊
話說宋江衣錦還鄉(xiāng),還至東京,與眾弟兄相會,令其各人
收拾行裝,前往任所。當(dāng)有神行太保戴宗來探宋江,二人坐間閑
話。只見戴宗起身道:「小弟已蒙圣恩,除授袞州都統(tǒng)制。今情
愿納下官誥,要去泰安州岳廟里,陪堂求閑,過了此生,實為萬
幸?!顾谓溃骸纲t弟何故行此念頭?」戴宗道:「是弟夜夢崔
府君勾喚,因此發(fā)了這片善心?!顾谓溃骸纲t弟生身,既為神
行太保,他日必作岳府靈聰?!棺源讼鄤e之后,戴宗納還了官誥
,去到泰安州岳廟里,陪堂出家,每日殷勤奉祀圣帝香火,虔誠
無忽。后數(shù)月,一夕無恙,請眾道伴相辭作別,大笑而終。后來
在岳廟里累次顯靈,州人廟祝,隨塑戴宗神像於廟里,胎骨是他
真身。又有阮小七受了誥命,辭別宋江,已往蓋天軍做都統(tǒng)制職
事。未及數(shù)月,被大將王稟、趙譚懷挾幫源洞辱罵舊恨,累累於
童樞密前訴說阮小七的過失,曾穿著方臘的赭黃袍、龍衣玉帶,
雖是一時戲耍,終久懷心不良,亦且蓋天軍地僻人蠻,必致造反
。童貫把此事達(dá)知蔡京,奏過天子,請降了圣旨,行移公文到彼
處,追奪阮小七本身的官誥,復(fù)為庶民。阮小七見了,心中也自
歡喜,帶了老母,回還梁山泊石碣村,依舊打魚為生,奉養(yǎng)老母
,以終天年,后來壽至六十而亡。且說小旋風(fēng)柴進(jìn)在京師,見戴
宗納還官誥,求閑去了,又見說朝廷追奪了阮小七官誥,不合戴
了方臘的平天冠、龍衣玉帶,意在學(xué)他造反,罰為庶反,尋思:
「我亦曾在方臘處做駙馬,倘或日后奸臣們知得,於天子前讒佞
,見責(zé)起來,追了誥命,豈不受辱?不如自識時務(wù),免受玷辱。
」推稱風(fēng)疾病患,不時舉發(fā),難以任用,情愿納還官誥,求閑為
農(nóng)。辭別眾官,再回滄州橫??槊?,自在過活。忽然一日,無
疾而終。李應(yīng)受中山府都統(tǒng)制,赴任半年,聞知柴進(jìn)求閑去了,
自思也推稱風(fēng)癱,不能為官,申達(dá)省院,繳納官誥,復(fù)還故鄉(xiāng)獨
龍岡村中過活。后與杜興一處作富豪,俱得善終。關(guān)勝在北京大
名府總管兵馬,甚得軍心,眾皆欽伏。一日,操練軍馬回來,因
大醉,失腳落馬,得病身亡。呼延灼受御營指揮使,每日隨駕操
備。后領(lǐng)大軍,破大金兀術(shù)四太子,出軍殺至淮西,陣亡。只有
朱仝在保定府管軍有功,后隨劉光世破了大金,直做到太平軍節(jié)
度使?;s帶同妻小妹子,前赴應(yīng)天府到任。吳用自來單身,只
帶了隨行安童,去武勝軍到任。李逵亦是獨自帶了兩個仆從,自
來潤州到任。話說為何只說這叁個到任,別的都說了絕后結(jié)果?
為這七員正將,都不 見著,先說了結(jié)果。后這五員正將,宋江
、盧俊義、花榮、吳用、李逵還有 會處,以此未說絕了,結(jié)果
下來便見。
再說宋江、盧俊義在京師,都分派了諸將賞賜,各各令其
赴任去訖。歿於王事者,止將家眷人口,關(guān)給與恩賞錢帛金銀,
仍各送回故鄉(xiāng),聽從其便。再有現(xiàn)在朝京偏將一十五員,除兄弟
宋清還鄉(xiāng)為農(nóng)外,杜興已自跟隨李應(yīng)還鄉(xiāng)去了;黃信仍任青州;
孫立帶同兄弟孫新、顧大嫂,并妻小,自依舊登州任用;鄒潤不
愿為官,回登云山去了;蔡慶跟隨關(guān)勝,仍回北京為民;裴宣自
與楊林商議了,自回飲馬川,受職求閑去了;蔣敬思念故鄉(xiāng),愿
回潭州為民;朱武自來投授樊瑞道法,兩個做了全真先生,云游
江湖,去投公孫勝出家,以終天年;穆春自回揭陽鎮(zhèn)鄉(xiāng)中,復(fù)為
良民;凌振炮手非凡,仍受火藥局御營任用。舊在京師偏將五員
:安道全欽取回京,就於太醫(yī)院做了金紫醫(yī)官;皇甫端原受御馬
監(jiān)大使;金大堅已在內(nèi)府御寶監(jiān)為官;蕭讓在蔡太師府中受職,
作門館先生;樂和在駙馬王都尉府中盡老清閑,終身快樂,不在
話下。
且說宋江自與盧俊義分別之后,各自前去赴任。盧俊義亦
無家眷,帶了數(shù)個隨行伴當(dāng),自望廬州去了。宋江謝恩辭朝,別
了省院諸官,帶同幾個家人仆從,前往楚州赴任。自此相別,都
各分散去了,亦不在話下。
且說宋朝原來自太宗傳太祖帝位之時,說了誓愿,以致朝
代奸佞不清。至今徽宗天子,至圣至明,不期致被奸臣當(dāng)?shù)?,?br>佞專權(quán),屈害忠良,深可憫念。當(dāng)此之時,卻是蔡京、童貫、高
俅、楊戩四個賊臣,變亂天下,壞國、壞家、壞民。當(dāng)有殿帥府
太尉高俅、楊戩,因見天子重禮厚賜宋江等這夥將校,心內(nèi)好生
不然。兩個自來商議道:「這宋江、盧俊義皆是我等仇人,今日
倒吃他做了有功之臣,受朝廷這等恩賜,卻教他上馬管軍,下馬
管民。我等省院官僚,如何不惹人恥笑?自古道:『恨小非君子
,無毒不丈夫!』楊戩道:「我有一計,先對付了盧俊義,便是
絕了宋江一只臂膊。這人十分英勇,若先對付了宋江,他若得知
,必變了事,倒惹出一場不好。」高俅道:「愿聞你的妙計如何
?!箺顟斓溃骸概懦鰩讉€廬州軍漢,來省院首告盧安撫,招軍買
馬,積草屯糧,意在造反,便與他申呈去太師府啟奏,和這蔡太
師都瞞了。等太師奏過天子,請旨定奪,卻令人賺他來京師。待
上皇賜御食與他,於內(nèi)下了些水銀,卻墜了那人腰腎,做用不得
,便成不得大事。再差天使卻賜御酒與宋江吃,酒里也與他下了
慢藥,只消半月之間,以定沒救?!垢哔吹溃骸复擞嫶竺睿 褂?br>詩堪笑:
自古權(quán)奸害善良,不容忠義立家邦。
皇天若肯明昭報,男作俳優(yōu)女作倡。
兩個賊臣計議定了,著心腹人出來尋覓兩個廬州土人,寫
與他狀子,叫他去樞密院首告盧安撫,在廬州即日招軍買馬,積
草屯糧,意欲造反,使人常往楚州,結(jié)連安撫宋江,通情起義。
樞密院卻是童貫,亦與宋江等有仇,當(dāng)即收了原告狀子,逕呈來
太師府啟奏。蔡京見了申文,便會官計議。此時高俅、楊戩俱各
在彼,四個奸臣,定了計策,引領(lǐng)原告人,入內(nèi)啟奏天子。上皇
曰:「朕想宋江、盧俊義征討四方虜寇,掌握十萬兵權(quán),尚且不
生歹念。今已去邪歸正,焉肯背反?寡人不曾虧負(fù)他,如何敢叛
逆朝廷?其中有詐,未審虛的,難以準(zhǔn)信?!巩?dāng)有高俅、楊戩在
旁奏道:「圣上道理雖然,人心難忖。想必是盧俊義嫌官卑職小
,不滿其心,復(fù)懷反意,不幸被人知覺?!股匣试唬骸缚蓡緛砉?br>人親問,自取實招?!共叹?、童貫又奏道:「盧俊義是一猛獸未
保其心。倘若驚動了他,必致走透,深為未便,今后難以收捕。
只可賺來京師,陛下親賜御膳御酒,將圣言撫諭之,窺其虛實動
靜。若無,不必究問,亦顯陛下不負(fù)功臣之念。」上皇準(zhǔn)奏,隨
即降下圣旨,差一使命逕往廬州,宣取盧俊義還朝,有委用的事
。天使奉命來到廬州,大小官員,出郭迎接,直至州衙,開讀已
罷。話休絮煩。盧俊義聽了圣旨,宣取回朝,便同使命離了廬州
,一齊上了鋪馬來京。於路無話,早至東京皇城司前歇了。次日
,早到東華門外,伺候早朝。時有太師蔡京、樞密院童貫、太尉
高俅、楊戩,引盧俊義於偏殿,朝見上皇。拜舞已罷,天子道:
「寡人欲見卿一面。」又問:「廬州可容身否?」盧俊義再拜奏
道:「托賴圣上洪福齊天,彼處軍民,亦皆安泰。」上皇又問了
些閑話,俄延至午,尚膳廚官奏道:「進(jìn)呈御膳在此,未敢擅便
,乞取圣旨?!勾藭r高俅、楊戩已把水銀暗地著放在里面,供呈
在御案上。天子當(dāng)面將膳賜與盧俊義。盧俊義拜受而食。上皇撫
諭道:「卿去廬州,務(wù)要盡心,安養(yǎng)軍士,勿生非意?!贡R俊義
頓首謝恩,出朝回還廬州,全然不知四個賊臣設(shè)計相害。高俅、
楊戩相謂曰:「此后大事定矣!」再說盧俊義是夜便回廬州來,
覺道腰腎疼痛,動舉不得,不能乘馬,坐船回來。行至泗州淮河
,天數(shù)將盡,自然生出事來。其夜因醉,要立在船頭上消遣,不
想水銀墜下腰胯并骨髓里去,冊立不牢,亦且酒后失腳,落於淮
河深處而死??蓱z河北玉麒麟,屈作水中冤抑鬼。從人打撈起
首,具棺譎殯於泗州高原深處。本州官員動文書申覆省院,不在
話下。
且說蔡京、童貫、高俅、楊戩四個賊臣,計較定了,將
泗州申達(dá)文書,早朝奏聞天子說:「泗州申覆盧安撫行至淮河,
因酒醉墜水而死。臣等省院,不敢不奏。今盧俊義已死,只恐宋
江心內(nèi)設(shè)疑,別生他事。乞陛下圣鑒,可差天使, 御酒往楚州
賞賜,以安其心?!股匣噬蛞髁季茫啦粶?zhǔn),未知其心,意欲
準(zhǔn)行,誠恐有弊。上皇無奈,終被奸臣讒佞所惑,片口張舌,花
言巧語,緩里取事,無不納受。遂降御酒二樽,差天使一人,
往楚州,限目下便行。眼見得這使臣亦是高俅、楊戩二賊手下心
腹之輩,天數(shù)只注宋公明合當(dāng)命盡,不期被這奸臣們將御酒內(nèi)放
了慢藥在里面,卻教天使 擎了,逕往楚州來。
且說宋公明自從到楚州為安撫,兼管總領(lǐng)兵馬。到任之后
,惜軍愛民,百姓敬之如父母,軍校仰之若神明,訟庭肅然,六
事俱備,人心既服,軍民欽敬。宋江公事之暇,時常出郭游玩。
原來楚州南門外,有個去處,地名喚做蓼兒 。其山四面都是水
港,中有高山一座。其山秀麗,松柏森然,甚有風(fēng)水。雖然是個
小去處,其內(nèi)山峰環(huán)繞,龍虎踞盤,曲折峰巒,陂階臺砌。四圍
港汊,前后湖蕩,儼然是梁山泊水滸寨一般。宋江看了,心中甚
喜,自己想道:「我若死於此處,堪為陰宅。但若身閑,常去游
玩,樂情消遣?!?br>
話休絮煩。自此宋江到任以來,將及半載,時是宣和六年
首夏初旬,忽聽得朝廷降賜御酒到來,與眾出郭迎接。入到公廨
,開讀圣旨已罷,天使捧過御酒,教宋安撫飲畢。宋江亦將御酒
回勸天使,天使推稱自來不會飲酒。御酒宴罷,天使回京。宋江
備禮,饋送天使,天使不受而去。宋江自飲御酒之后,覺道肚腹
疼痛,心中疑慮,想被下藥在酒里。卻自急令從人打聽那來使時
,於路館驛,卻又飲酒。宋江已知中了奸計,必是賊臣們下了藥
酒,乃嘆曰:「我自幼學(xué)儒,長而通吏,不幸失身於罪人,并不
曾行半點異心之事。今日天子輕聽讒佞,賜我藥酒,得罪何辜。
我死不爭,只有李逵現(xiàn)在潤州都統(tǒng)制,他若聞知朝廷行此奸弊,
必然再去哨聚山林,把我等一世清名忠義之事壞了。只除是如此
行方可?!惯B夜使人往潤州喚取李逵星夜到楚州,別有商議。且
說李逵自到潤州為都統(tǒng)制,只是心中悶倦,與眾終日飲酒,只愛
貪杯。聽得宋江差人到來有請,李逵道:「哥哥取我,必有話說
?!贡阃扇讼铝舜?,直到楚州,逕入州治,拜見宋江罷。宋江
道:「兄弟,自從分散之后,日夜只是想念眾人。吳用軍師,武
勝軍又遠(yuǎn),花知寨在應(yīng)天府,又不知消耗,只有兄弟在潤州鎮(zhèn)江
較近,特請你來商量一件大事?!估铄拥溃骸父绺?,甚麼大事?
」宋江道:「你且飲酒!」宋江請進(jìn)后廳,現(xiàn)成杯盤,隨即管待
李逵,吃了半晌酒食。將至半酣,宋江便道:「賢弟不知,我聽
得朝廷差人 藥酒來,賜與我吃。如死,卻是怎的好?」李逵大
叫一聲:「哥哥,反了罷!」宋江道:「兄弟,軍馬盡都沒了,
兄弟們又各分散,如何反得成?」李逵道:「我鎮(zhèn)江有叁千軍馬
,哥哥這里楚州軍馬,盡點起來,并這百姓,都盡數(shù)起去,并氣
力招軍買馬殺將去!只是再上梁山泊倒快活!強(qiáng)似在這奸臣們手
下受氣!」宋江道:「兄弟且慢著,再有計較。」原來那接風(fēng)酒
內(nèi),已下了慢藥。當(dāng)夜李逵飲酒了,次日,具舟相送。李逵道:
「哥哥幾時起義兵,我那里也起軍來接應(yīng)?!顾谓溃骸感值?,
你休怪我!前日朝廷差天使,賜藥酒與我服了,死在旦夕。我為
人一世,只主張『忠義』二字,不肯半點欺心。今日朝廷賜死無
辜,寧可朝廷負(fù)我,我忠心不負(fù)朝廷。我死之后,恐怕你造反,
壞了我梁山泊替天行道忠義之名。因此,請將你來,相見一面。
昨日酒中,已與了你慢藥服了,回至潤州必死。你死之后,可來
此處楚州南門外,有個蓼兒 ,風(fēng)景盡與梁山泊無異,和你陰魂
相聚。我死之后, 首定葬於此處,我已看定了也!」言訖,墮
淚如雨。李逵見說,亦垂淚道:「罷,罷,罷!生時伏侍哥哥,
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個小鬼!」言訖淚下,便覺道身體有些沈
重。當(dāng)時 淚,拜別了宋江下船?;氐綕欀?,果然藥發(fā)身死。李
逵臨死之時,囑咐從人:「我死了,可千萬將我靈柩去楚州南門
外蓼兒 和哥哥一處埋葬?!箛诹T而死。從人置備棺譎盛貯,不
負(fù)其言,扶柩而往。再說宋江自從與李逵別后,心中傷感,思念
吳用、花榮,不得會面。是夜藥發(fā)臨危,囑咐從人親隨之輩:「
可依我言,將我靈柩,安葬此間南門外蓼兒 高原深處,必報你
眾人之德。乞依我囑!」言訖而逝。宋江從人置備棺譎,依禮殯
葬。楚州官吏聽從其言,不負(fù)遺囑,當(dāng)與親隨人從、本州吏胥老
幼,扶宋公明靈柩,葬於蓼兒 。數(shù)日之后,李逵靈柩,亦從潤
州到來,葬於宋江墓側(cè),不在話下。且說宋清在家患病,聞知家
人回來,報說哥哥宋江已故在楚州,病在鄆城,不能前來津送。
后又聞?wù)f葬於本州南門外蓼兒 ,只令得家人到來祭祀,看視墳
塋,修 完備,回覆宋清,不在話下。
卻說武勝軍承宣使軍師吳用,自到任之后,常常心中不樂
,每每思念宋公明相愛之心。忽一日,心情恍惚,寢寐不安。至
夜,夢見宋江、李逵二人,扯住衣服,說道:「軍師,我等以忠
義為主,替天行道,於心不曾負(fù)了天子。今朝廷賜飲藥酒,我死
無辜。身亡之后,現(xiàn)已葬於楚州南門外蓼兒 深處。軍師若想舊
日之交情,可到墳塋,親來看視一遭?!箙怯靡獑杺浼?xì),撒然覺
來,乃是南柯一夢。吳用淚如雨下,坐而待旦。得了此夢,寢食
不安。次日,便收拾行李,逕往楚州來。不帶從人,獨自奔來。
前至楚州,果然宋江已死,只聞彼處人民無不嗟嘆。吳用安排祭
儀,直至南門外蓼兒 ,尋到墳塋,置祭宋公明、李逵,就於墓
前,以手摑其墳冢,哭道:「仁兄英靈不昧,乞為昭鑒。吳用是
一村中學(xué)究,始隨晁蓋,后遇仁兄,救護(hù)一命,坐享榮華。到今
數(shù)十馀載,皆賴兄之德。今日既為國家而死,托夢顯靈與我,兄
弟無以報答,愿得將此良夢,與仁兄同會於九泉之下?!寡粤T痛
哭。正欲自縊,只見花榮從船上飛奔到於墓前,見了吳用,各吃
一驚。吳學(xué)究便問道:「賢弟在應(yīng)天府為官,緣何得知宋兄已喪
?」花榮道:「兄弟自從分散到任之后,無日身心得安,常想念
眾兄之情。因夜得一異夢,夢見宋公明哥哥和李逵前來,扯住小
弟,訴說朝廷賜飲藥酒鴆死,現(xiàn)葬於楚州南門外蓼兒 高原之上
。兄弟如不棄舊,可到墳前,看望一遭。因此,小弟擲了家間,
不避驅(qū)馳,星夜到此。」吳用道:「我得異夢,亦是如此,與賢
弟無異,因此而來。今得賢弟到此最好,吳某心中想念宋公明恩
義難舍,交情難報,正欲就此處自縊而死,魂魄與仁兄同聚一處
。身后之事,托與賢弟?!够s道:「軍師既有此心,小弟便當(dāng)
隨從,亦與仁兄同歸一處?!顾拼苏婺怂郎鹾险咭?。有詩為證
:
紅蓼 中托夢長,花榮吳用各悲傷。
一腔義血元同有,豈忍田橫獨喪亡?
吳用道:「我指望賢弟看見我死之后,葬我於此,你如何也行此
事?」花榮道:「小弟尋思宋兄長仁義難舍,思念難忘。我等在
梁山泊時,已是大罪之人,幸然不死。感得天子赦罪招安,北討
南征,建立功勛。今已姓揚名顯,天下皆聞。朝廷既已生疑,必
然來尋風(fēng)流罪過。倘若被他奸謀所施,誤受刑戮,那時悔之無及
。如今隨仁兄同死於黃泉,也留得個清名於世, 必歸墳矣!」
吳用道:「賢弟,你聽我說,我已單身,又無家眷,死卻何妨?
你今現(xiàn)有幼子嬌妻,使其何依?」花榮道:「此事無妨,自有囊
篋足以 口。妻室之家,亦自有人料理?!箖蓚€大哭一場,雙雙
懸於樹上,自縊而死。船上從人久等,不見本官出來,都到墳前
看時,只見吳用、花榮,自縊身死?;琶笈c本州官僚,置備棺
譎,葬於蓼兒 宋江墓側(cè),宛然東西四丘。楚州百姓,感念宋江
仁德,忠義兩全,建立祠堂,四時享祭,里人祈禱,無不感應(yīng)。
且不說宋江在蓼兒 累累顯靈,所求立應(yīng)。卻說道君皇帝
,在東京內(nèi)院,自從賜御酒與宋江之后,圣意累累設(shè)疑,又不知
宋江消息,常只掛念於懷。每日被高俅、楊戩議論奢華受用所惑
,只要閉塞賢路,謀害忠良。忽然一日,上皇在內(nèi)宮閑玩,猛然
思想起李師師,就從地道中,和兩個小黃門,逕來到他后園中,
拽動鈴索。李師師慌忙迎接圣駕,到於臥房內(nèi)坐定。上皇便叫前
后關(guān)閉了門戶。李師師盛妝向前起居已罷,天子道:「寡人近感
微疾,現(xiàn)令神醫(yī)安道全看治,有數(shù)十日不曾來與愛卿相會,思慕
之甚!今一見卿,朕懷不勝悅樂!」李師師奏道:「深蒙陛下眷
愛之心,賤人愧感莫盡!」房內(nèi)鋪設(shè)酒肴,與上皇飲酌取樂。才
飲過數(shù)杯,只見上皇神思困倦。點的燈燭熒煌,忽然就房里起一
陣?yán)滹L(fēng),上皇見個穿黃衫的立在面前。上皇驚起問道:「你是甚
人,直來到這里?」那穿黃衫的人奏道:「臣乃是梁山泊宋江部
下神行太保戴宗?!股匣实溃骸改憔壓蔚酱耍俊勾髯谧嗟溃骸赋?br>兄宋江,只在左右,啟請陛下車駕同行?!股匣试唬骸篙p屈寡人
車駕何往?」戴宗道:「自有清秀好去處,請陛下游玩?!股匣?br>聽罷此語,便起身隨戴宗出得后院來,見馬車足備,載宗請上皇
乘馬而行。但見如云似霧,耳聞風(fēng)雨之聲,到一個去處。但見:
漫漫煙水,隱隱云山。不觀日月光明,只見水天一色。
紅瑟瑟滿滿目蓼花,綠依依一洲蘆葉。雙雙鴻雁,哀鳴
在沙渚磯頭;對對 ,倦宿在敗荷汀畔。霜楓簇簇,
似離人點染淚波;風(fēng)柳疏疏,如怨婦蹙顰眉黛。淡月寒
星長夜景,涼風(fēng)冷露九秋天。
當(dāng)下上皇在馬上觀之不足,問戴宗道:「此是何處,要寡
人到此?」戴宗指著山上關(guān)路道:「請陛下行去,到彼便知?!?br>上皇縱馬登山,行過叁重關(guān)道,至第叁座關(guān)前,見有上百人,俯
伏在地,盡是披袍掛鎧,戎裝革帶,金盔金甲之將。上皇大驚,
連問道:「卿等皆是何人?」只見為頭一個,鳳翅金盔,錦袍金
甲,向前奏道:「臣乃梁山泊宋江是也。」上皇曰:「寡人已教
卿在楚州為安撫使,卻緣何在此?」宋江奏道:「臣等謹(jǐn)請陛下
到忠義堂上,容臣細(xì)訴衷曲枉死之冤?!股匣实街伊x堂前下馬,
上堂坐定,看堂下時,煙霧中拜伏著許多人。上皇猶豫不定。只
見為首的宋江上階,跪膝向前,垂淚啟奏。上皇道:「卿何故淚
下?」宋江奏道:「臣等雖曾抗拒天兵,素秉忠義,并無分毫異
心。自從泰陛下敕命招安之后,先退遼兵,次平叁寇,弟兄手足
,十損其八。臣蒙陛下命守楚州,到任已來,與軍民水米無交,
天地共知。今陛下賜臣藥酒,與臣服吃,臣死無憾,但恐李逵懷
恨,輒起異心。臣特令人去潤州喚李逵到來,親與藥酒鴆死。吳
用、花榮,亦為忠義而來,在臣冢上,俱皆自縊而亡。臣等四人
,同葬於楚州南門外蓼兒 。里人憐憫,建立祠堂於墓前。今臣
等陰魂不散,俱聚於此,伸告陛下,訴平生衷曲,始終無異。乞
陛下圣鑒?!股匣事犃舜篌@曰:「寡人親差天使,親賜黃封御酒
,不知是何人換了藥酒賜卿?」宋江奏道:「陛下可問來使,便
知奸弊所出?!股匣士匆娙P(guān)寨柵雄壯,慘然問曰:「此是何所
,卿等聚會於此?」宋江奏曰:「此是臣等舊日聚義梁山泊也。
」上皇又曰:「卿等已死,當(dāng)往受生,何故相聚於此?」宋江奏
道:「天帝哀憐臣等忠義,蒙玉帝符牒敕命,封為梁山泊都土地
。眾將已會於此,有屈難伸,特令戴宗屈萬乘之主,親臨水泊,
懇告平日衷曲?!股匣试唬骸盖涞群尾辉劸胖厣钤?,顯告寡人?
」宋江奏道:「臣乃幽陰魂魄,怎得到鳳闕龍樓?今者陛下出離
宮禁,屈邀至此?!股匣试唬骸腹讶丝梢杂^玩否?」宋江等再拜
謝恩。上皇下堂,回首觀看堂上牌額,上書「忠義堂」叁字,上
皇點頭下階。忽見宋江背后轉(zhuǎn)過李逵,手 雙斧,厲聲高叫道:
「皇帝,皇帝!你怎地聽信四個賊臣挑撥,屈壞了我們性命?今
日既見,正好報仇!」黑旋風(fēng)說罷,掄起雙斧,逕奔上皇。天子
吃這一驚,撒然覺來,乃是南柯一夢,渾身冷汗。閃開雙眼,見
燈燭熒煌,李師師猶然未寢。上皇問曰:「寡人恰在何處去來?
」李師師奏道:「陛下適間伏枕而臥?!股匣蕝s把夢中神異之事
,對李師師一一說知。李師師又奏曰:「凡人正直者,必然為神
。莫非宋江端的已死,是他故顯神靈,托夢與陛下?」上皇曰:
「寡人來日,必當(dāng)舉問此事。若是如果死了,必須與他建立廟宇
,敕封烈侯?!估顜煄熥嘣唬骸溉羰ド瞎患臃?,顯陛下不負(fù)功
臣之德?!股匣十?dāng)夜嗟嘆不已。
次日臨朝,傳圣旨,會群臣於偏殿。當(dāng)有蔡京、童貫、高
俅、楊戩等,只慮恐圣上問宋江之事,已出宮去了。只有宿太尉
等幾位大臣,在彼侍側(cè),上皇便問宿元景曰:「卿知楚州安撫宋
江消息否?」宿太尉奏道:「臣雖一向不知宋安撫消息,臣昨夜
得一異夢,甚是奇怪?!股匣试唬骸盖涞卯悏?,可奏與寡人知道
?!顾尢咀嘣唬骸赋級粢娝谓H到私宅,戎裝 帶,頂盔明
甲,見臣訴說,陛下以藥酒見賜而亡。楚人憐其忠義,葬在楚州
南門外蓼兒 內(nèi),建立祠堂,四時享祭?!股匣事犃T,便顛頭道
:「此誠異事。與朕夢一般?!褂址指端拊暗溃骸盖淇刹钚母?br>之人,往楚州體察此事有無,急來回報?!顾尢镜溃骸甘??!?br>便領(lǐng)了圣旨,自出宮禁。歸到私宅,便差心腹之人,前去楚州探
聽宋江消息,不在話下。次日,上皇駕坐文德殿,見高俅、楊戩
在側(cè),圣旨問道:「汝等省院,近日知楚州宋江消息否?」二人
不敢啟奏,各言不知。上皇輾轉(zhuǎn)心疑,龍體不樂。且說宿太尉干
人,已到楚州打探回來,備說宋江蒙御賜飲藥酒而死。已喪之后
,楚人感其忠義,今葬於楚州蓼兒 高山之上。更有吳用、花榮
、李逵叁人,一處埋葬。百姓哀憐,蓋造祠堂於墓前,春秋祭賽
,虔誠奉祀,士庶祈禱,極有靈驗。宿太尉聽了,慌忙引領(lǐng)干人
入內(nèi),備將此事,回奏天子。上皇見說,不勝傷感。次日早朝,
天子大怒,當(dāng)百官前,責(zé)罵高俅、楊戩:「敗國奸臣,壞寡人天
下!」二人俯伏在地,叩頭謝罪。蔡京、童貫亦向前奏道:「人
之生死,皆由注定。省院未有來文,不敢妄奏。昨夜楚州才有申
文到院,臣等正欲啟奏?!股匣式K被四賊曲為掩飾,不加其罪,
當(dāng)即喝退高俅、楊戩,便教追要原 御酒使臣。不期天使自離楚
州回還,已死於路。宿太尉次日見上皇於偏殿,再以宋江忠義顯
靈之事,奏聞天子。上皇準(zhǔn)宣宋江親弟宋清,承襲宋江名爵。不
期宋清已感風(fēng)疾在身,不能為官,上表辭謝,只愿鄆城為農(nóng)。上
皇憐其孝道,賜錢十萬貫、田叁千畝,以贍其家。待有子嗣,朝
廷錄用。后來宋清生一子宋安平,應(yīng)過科舉,官至秘書學(xué)士,這
是后話。
再說上皇具宿太尉所奏,親書圣旨,敕封宋江為忠烈義濟(jì)
靈應(yīng)侯,仍敕賜錢於梁山泊,起蓋廟宇,大建祠堂,妝塑宋江等
歿於王事諸多將佐神像。敕賜殿宇牌額,御筆親書「靖忠之廟」
。濟(jì)州奉敕,於梁山泊起造廟宇。但見:
金釘朱戶,玉柱銀門。畫棟雕梁,朱檐碧瓦。綠欄干低
繞軒窗,砅 幕高懸寶檻。五間大殿,中懸敕額金書;
兩廡長廊,彩畫出朝入相。綠槐影里,欞星門高接青云
;翠柳陰中,靖忠廟直侵霄漢。黃金殿上,塑宋公明等
叁十六員天罡正將;兩廊之內(nèi),列朱武為頭七十二座地
煞將軍。門前侍從猙獰,部下神兵勇猛。紙爐巧匠砌樓
臺,四季焚燒楮帛。桅竿高痭掛長 ,二社鄉(xiāng)人祭賽。
庶民恭禮正神 ,祀典朝參忠烈帝。萬年香火享無窮,
千載功勛表史記。
又有絕句一首,詩曰:
天罡盡已歸天界,地煞還應(yīng)入地中。
千古為神皆廟食,萬年青史播英雄。
后來宋公明累累顯靈,百姓四時享祭不絕。梁山泊內(nèi)祈風(fēng)
得風(fēng),禱雨得雨。楚州蓼兒 亦顯靈驗。彼處人民,重建大殿,
添設(shè)兩廊,奏請賜額。妝塑神像叁十六員於正殿,兩廊仍塑七十
二將。年年享祭,萬民頂禮,至今古跡尚存。史官有唐律二首哀
挽,詩曰:
莫把行藏怨老天,韓彭赤族已堪憐。
一心報國摧鋒日,百戰(zhàn)擒遼破臘年。
然曜罡星今已矣,讒臣賊子尚依然!
早知鴆毒埋黃壤,學(xué)取鴟夷范蠡船。
又詩:
生當(dāng)鼎食死封侯,男子生平志已酬。
鐵馬夜嘶山月曉,玄猿秋嘯暮云稠。
不須出處求真跡,卻喜忠良作話頭。
千古蓼 埋玉地,落花啼鳥總關(guān)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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