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子罕謂宋君曰①:“慶賞賜與,民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殺戮誅罰,民之所惡也,臣請當(dāng)②之?!彼尉唬骸爸Z?!庇谑浅鐾?,誅大臣,君曰“問子罕”也。于是大臣畏之,細(xì)民③歸之。處期年④,子罕殺宋君而奪政。故子罕為出彘⑤以奪其君國。(《外儲說右下》)
故事大意
司城子罕對宋國的君主宋桓侯說:“獎賞恩賜那方面的事,百姓是喜歡的,關(guān)于這些,由您作主決定;殺戮誅罰那方面的事,百姓是不歡迎的,關(guān)于這些方面的工作,由我擔(dān)當(dāng)之。”宋君說:“好。”于是,有關(guān)出威令、誅大臣的事,宋君就說:“去問子罕?!边@樣做的結(jié)果,大臣們都害怕子罕了,小民們歸順子罕了。這樣地過了一年,子罕殺了宋君而奪了政權(quán)。所以說,子罕如半路竄出來的豬似的奪取了他君主國家的權(quán)。
注釋
①司城子罕謂宋君曰:司城,相當(dāng)于司空。宋國有六卿:右?guī)?、左師、司馬、司徒、司城、司寇。司空,因為宋武公名司空,為避諱改為司城。司城,掌管土木建筑。子罕,即皇喜,姓戴,名喜,子罕是他的字。宋君,戰(zhàn)國時的諸侯國宋國的君主宋桓侯。本句話的意思是,司城子罕對宋國的君主宋桓侯說。
②當(dāng):擔(dān)當(dāng)。
③細(xì)民:小民。
④期年:過了一年。
⑤彘(zhì智):豬。
叔向評曰:“施而不德,樂氏加焉”,認(rèn)為宋子罕施舍災(zāi)民而不須其報德,顯得比鄭子皮更高一籌。
顏回(前521年-前481年),字子淵,一作顏淵,又稱顏子,孔廟大成殿四配之首——人稱復(fù)圣,魯國人,是孔子最得意的學(xué)生,孔子七十二門徒之首,孔門十哲德行科的高材生,是孔門弟子中德行修為最高者,所以得到特別的尊重。 《孔子家語》中有顏回一篇。據(jù)說顏回非常聰明,深曉推理之術(shù)。他主張為人要謹(jǐn)慎,克己,多注意自己的行為是否正確,而不應(yīng)該嚴(yán)以待人。但是孔子門下的學(xué)生中,最有聰明才智的卻不是顏淵,而當(dāng)以子貢等人為代表,所以顏淵不是以智慧才華而出眾,而是以德行修為取勝。他在與孔子談?wù)撝鞠驎r,曾說我無伐善,無施勞(我希望我不炫耀自己的長處,有功勞,也不夸耀)。 《雍也》說他“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為人謙遜好學(xué),“不遷怒,不貳過”。他異常尊重老師,對孔子無事不從無言不悅。以德行著稱,孔子稱贊他“賢哉回也”,“回也,其心三月不違反仁”(《雍也》)。不幸早死。自漢代起,顏回被列為七十二賢之首,孔門十哲之首,有時祭孔時獨以顏回配享。此后歷代統(tǒng)治者不斷追加謚號:唐太宗尊之為“先師”,唐玄宗尊之為“兗公”,宋真宗加封為“兗國公”,元文宗又尊為“兗國復(fù)圣公”。明嘉靖九年改稱“復(fù)圣”。山東曲阜還有“復(fù)圣廟”。 [編輯本段]陋巷簡居 顏回所處的時代,已是中國的春秋末期,不但周天子的王權(quán)繼續(xù)衰落,而且各諸侯國的公室也衰落了,由春秋初期的“禮樂征伐自諸侯出”進(jìn)而變?yōu)椤岸Y樂征伐自大夫出”、“陪臣執(zhí)國命”。 “陪臣” 即臣之臣。如諸侯國的卿大夫?qū)χT侯稱臣,對天子則自稱“陪臣” ;卿大夫的家臣對諸侯而言也稱“陪臣”。春秋時魯國為“三桓”執(zhí)政(即魯桓公后裔孟孫氏、叔孫氏、季孫氏把持國政),至魯昭公、定公、哀公時,家臣勢力興起,家臣叛亂屢有發(fā)生。魯昭公四年(公元前 538 年),叔孫氏家臣豎牛軟禁并餓死了叔孫豹,設(shè)計殺害了叔孫豹的兩個嫡子,擁立庶子叔孫諾。魯昭公十二年(公元前 530 年)季平子立,對家臣南蒯未加禮遇,南蒯便密謀以公子怒代替季平子:“吾出季氏,而歸其室于公,子更其位,我以費(fèi)為公臣?!?(《左傳·昭公十二年》)事泄,南蒯以費(fèi)叛歸齊。魯定公五年至九年(公元前 505 年至前 501 年),季氏家臣陽虎專政,并把持了魯國國政。 陽虎之亂是魯國家臣叛亂中持續(xù)最長、影響最大的一次叛亂。陽虎的權(quán)勢凌駕于“三桓”之上長達(dá)三、四年。陽虎原本為孟孫氏庶支,后為季孫氏家臣,季平子時很受重用。季平子死,季孫斯(桓子)立,陽虎已是季氏三世“元老”。在處理季平子葬禮上,陽虎與季孫氏另一家臣仲梁懷發(fā)生爭執(zhí)。陽虎要求以魯國之寶玉“玙璠”為季平子斂尸,仲梁懷卻認(rèn)為那是季平子在昭公遜國時,代國君行祭時所配,今定公已立,不能再用。陽虎便勾結(jié)費(fèi)宰公山不狃,想聯(lián)合驅(qū)逐仲梁懷。公山不狃初時并不以為意,后因仲梁懷對其不敬重,才對陽虎說:“子行之乎!”陽虎起事,并囚季桓子與公父文伯(季桓子從父昆弟),驅(qū)逐了仲梁懷。冬十月,陽虎殺公何藐(季孫氏族人),與季桓子在稷門內(nèi)設(shè)立盟誓,舉行大規(guī)模詛咒,驅(qū)逐公父文伯與秦遄(季平子姑婿),徹底清除異己勢力,完全控制了季氏家族。魯定公八年(公元前 502 年),陽虎想滅掉“三桓”,讓季寤代替季氏,讓叔孫輒代替叔孫氏,自己代替孟孫氏。陽虎借冬祭的機(jī)會起事,事敗,逃灌(今山東寧陽縣北稍西)、陽關(guān),據(jù)兩地反叛。 魯國經(jīng)“三桓專權(quán)”、“陪臣執(zhí)國命”兩個時期后,不僅使宮室衰敗,魯國舊日的貴族世家也大都衰落。魯國的顏氏家族到顏路、顏回父子時,除了保有祖?zhèn)鞯馁F族身份及顏路的魯卿大夫頭銜外,便只有陋巷簡樸的住宅及五十畝郭外之田,十畝郭內(nèi)之圃了。在生產(chǎn)力極為低下的春秋時期,些許田產(chǎn)難以維持一個貴族家庭的生計,顏回父子不得不省去作為貴族家庭的一般性開支,簡居于陋巷。 [編輯本段]師從孔子 顏回“年十三,入孔子之門”時,孔子聚徒講學(xué)已達(dá)十三年之久。其聲望遠(yuǎn)播于各諸侯國,其弟子子路、孟懿子、南宮敬叔等在魯國已小有名氣。 顏回剛?cè)肟组T時,在弟子中年齡最小,性格又內(nèi)向,沉默寡言,才智較少外露,有人便覺得他有些愚。馬骕《繹史》引《沖波傳》曰:“子路、顏回浴于洙水,見五色鳥,顏回問,子路曰:“熒熒之鳥?!焙笕?,顏回與子路又浴于泗水,更見前鳥,復(fù)問由:“識此鳥否?”子路日:‘同同之鳥。'顏回曰:“何一鳥而二名?”子路曰:“譬如絲綃,煮之則為帛,染之則為皂。一鳥二名,不亦宜乎?”,其大意是:有一次顏回隨子路去洙水洗澡,見五色鳥在河中戲水,便問子路是什么鳥。子路回答說:這叫熒熒鳥。過了些日子,顏回與子路又去泗水洗澡,又在河中碰見五色鳥,顏回再次問子路:您認(rèn)得這鳥嗎?子路又答曰:這是同同鳥。顏回反問:為什么一種鳥有兩個名字呢?子路說:就像我們這里出產(chǎn)的魯絹一樣,用清水漂洗就是帛,用顏色染就是皂,一種鳥兩個名字不是很自然嗎? 顏回的忠厚與內(nèi)向,掩蓋了他的聰穎善思,就連孔子一時也難以斷定顏回的天資究竟屬于那個層次。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深入觀察了解,孔子才指出顏回并不愚。《論語·為政》記載:“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fā),回也不愚。'”顏回天資極聰慧,就連能言善辯的子貢也坦率地說不敢與顏回相比?!墩撜Z·公冶長》記載:“子謂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 顏回聰敏過人,虛心好學(xué),使他較早地體認(rèn)到孔子學(xué)說的精深博大,他對孔子的尊敬已超出一般弟子的尊師之情。他以尊崇千古圣哲之情尊崇孔子,其親若父與子?!墩撜Z·子罕》曰:“顏淵喟然嘆曰:‘仰之彌高,鉆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保浯笠馐牵侯伝卦袊@地說:老師的道,越抬頭看,越覺得它高明,越用力鉆研,越覺得它深奧。看著它似乎在前面,等我們向前面尋找時,它又忽然出現(xiàn)在后面。老師的道雖然這樣高深和不易捉摸,可是老師善于有步驟地誘導(dǎo)我們,用各種文獻(xiàn)知識來豐富我們,提高我們,又用一定的禮來約束我們,使我們想停止學(xué)習(xí)都不可能。我已經(jīng)用盡我的才力,似乎已能夠獨立工作。要想再向前邁一步,又不知怎樣著手了。所以在少正卯與孔子爭奪弟子時,使“孔子之門三盈三虛”,唯有顏回未離孔門半步,因而后人評價說:“顏淵獨知孔子圣也。”(《論衡·講瑞》) 顏回求學(xué)期間,曾于魯定公八年(公元前 502 年),娶宋國女子戴氏為妻。次年生子顏歆。 魯定公七年(公元前 503 年)時,顏回西游至衛(wèi),由衛(wèi)至宋。《說苑·敬慎》載:“顏回將西游,問孔子曰:‘何以為身?'孔子曰:‘恭敬忠信,可以為身。恭則免于眾,敬則人愛之,忠則人與之,信則人恃之。人所愛,人所與,人所恃,必免于患矣??梢耘R國家,何況于身乎?故不比數(shù)而比諫,不亦遠(yuǎn)乎?不修中而修外,不亦反乎?不先慮事,臨難乃謀,不亦晚乎?”,《孔子家語》、《莊子》兩書對顏回將西游也有記載,只是文字略有不同。 顏回西游的目的,主要是去宋國向戴氏求婚。據(jù)顏景琴著《顏子評傳》考證,顏回途經(jīng)衛(wèi)國,是因為其本家顏濁鄒在衛(wèi)國。顏子的同宗顏濁鄒在衛(wèi)國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影響,為衛(wèi)國賢大夫,而且家資豐厚,后來孔子周游列國,初到衛(wèi)國時,就住在他家中。顏子到衛(wèi)國并不是他最終的目的地。按《家語》說,應(yīng)是經(jīng)衛(wèi)而到宋國去。若顏子直接由魯國到宋國去,便不能說“顏子將西游”,因為宋國在魯國的西南方,而不是在西方。顏子到宋國去的目的,很可能與其婚姻有關(guān)。顏子之所以先到衛(wèi)國而后到宋國,看來顏濁鄒在其間充當(dāng)了月老的角色,故顏子以到衛(wèi)國去游學(xué)為由,而實際上是請顏濁鄒一同前往宋國。 顏回在其人生的第一階段,十三歲人孔門,用了大約六年的時間,其學(xué)業(yè)基本已成。東漢郎凱說:昔顏子“十八,天下歸仁”。十九歲向宋戴氏求婚,二十歲與戴氏完婚,二十一歲生子顏歆。 關(guān)于顏回婚配的年齡,學(xué)術(shù)界尚有不同的說法。一說三十歲娶戴氏。但據(jù)《周禮·地官》曰:“媒氏掌萬民之判。凡男女自成名以上皆書年、月、日,名焉,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币馑际钦f,媒人掌管天下萬民男女結(jié)合為夫婦的事,一般是在男孩或女孩滿三個月之后就登記在冊。如果男滿三十歲,女滿二十歲還沒婚配,則由官媒作主令其嫁、娶某人,個人與家長便失去了選擇的自由。春秋時期戰(zhàn)亂頻繁,為爭霸天下,各諸侯國大都把《周禮》規(guī)定的最高嫁娶年齡界限向前提,以便迅速繁衍人口。到顏回所處的春秋末期,越國已下令:“凡男二十,女十七不婚者,有罪及父母?!笨鬃邮鞘艢q娶亓官氏的,顏回晚一年,應(yīng)是二十歲婚配,而不是三十歲。 顏回隨師周游列國時,其子顏歆已五歲。 [編輯本段]隨師周游 顏回在其人生的第二個階段,約十四年的時間是隨孔子周游列國。 魯定公十三年(公元前 497 年),孔子“隳三都”的計劃失敗,在魯國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張已不可能,便離開魯國,開始周游列國。 顏回與子路隨孔子進(jìn)入衛(wèi)國后,二人先至衛(wèi)都帝丘(在今河南濮陽西南)顏濁鄒家。顏回與顏濁鄒同為小邾子顏友的后人,子路則是顏濁鄒的妹夫,彼此一向有往來。顏回與子路告知孔子到衛(wèi)國來的真實情況,并希望顏濁鄒能把孔子一行推薦給衛(wèi)君。 顏濁鄒答應(yīng)二人的請求,把孔子一行的食宿安排在自己家中,以便早晚求教于夫子。經(jīng)顏濁鄒、蘧伯玉(孔子弟子)等人的推薦,衛(wèi)靈公接見了孔子及顏回一行,并按孔子在魯國所得年傣給粟六萬,于是他們從顏濁鄒家搬出自立館舍居住。顏回隨孔子在衛(wèi)國住了十個月,有人向衛(wèi)靈公進(jìn)言說,如果他們是為魯國圖謀衛(wèi)國而來,該怎么辦?衛(wèi)靈公遂派公孫余假暗中監(jiān)視孔子師徒??鬃涌质芷浜?,便匆忙離開衛(wèi)國,準(zhǔn)備到陳國去。不料途經(jīng)匡地(今河南長垣縣境)時,被誤認(rèn)作曾侵犯匡地的陽虎而被匡人圍困。 孔子等匆忙離開衛(wèi)都帝丘時,顏回暫時留在顏濁鄒家,以便觀察衛(wèi)國的動向。衛(wèi)靈公調(diào)查清楚孔子一行到衛(wèi)國來并不是魯國派來的,于是再次接受顏濁鄒、蘧伯玉等人的勸諫,請顏回傳話,懇請孔子回帝丘。 顏回至匡,見到了被圍困的孔子等人??鬃觿忧榈卣f:“吾以女為死矣?!鳖伝毓Ь吹鼗卮鸬溃骸白釉?,回何敢死?!保ā墩撜Z·先進(jìn)》)顏回匯報了衛(wèi)國無意加害夫子的實情,并轉(zhuǎn)達(dá)了衛(wèi)靈公懇請夫子回帝丘,以及衛(wèi)靈公將在城外恭候夫子,以謝不恭之罪的話。 顏回隨孔子重回帝丘,途經(jīng)蒲邑,又遭到蒲人的攔截。當(dāng)時,衛(wèi)國人公孫戍被衛(wèi)靈公驅(qū)逐后,便逃到蒲地策動叛亂。他試圖脅迫孔子一行參加,利用孔子及其弟子們的聲望壯大自己的聲勢。經(jīng)孔門弟子子路、公良孺等的拼殺,蒲人感到靠武力留不住孔子一行,建議和談,答應(yīng)放行,但不能回帝丘??鬃油?,雙方舉行了盟誓。但一離開蒲地,孔子就吩咐大家趕回帝丘去。子貢不解地問:方才的盟誓難道可以違反么?孔子說:那是強(qiáng)迫我們盟誓,神靈不會聽信的??鬃右恍兄胤档矍?,衛(wèi)靈公果然出城恭迎。 孔子重返帝丘,衛(wèi)靈公仍給其豐厚的待遇,但不給孔子具體的事做。顏回等人有了較多的時間向孔子請教學(xué)問,有時也一同外出考察古跡名勝,研究衛(wèi)國文化,或登山臨水,飽覽衛(wèi)國風(fēng)光。但在衛(wèi)國沒有實踐孔子之道、用孔子之道治理國家的機(jī)會,這使孔子一行不得不離開衛(wèi)國,尋找能用其道的君主。 魯定公十五年(公元前 495 年)春,顏回隨孔子離開衛(wèi)國,向東南行數(shù)百里到達(dá)曹國,在曹國稍作逗留,于夏天到達(dá)宋國??鬃臃蛉素凉偈鲜撬螄耍伝氐姆蛉艘彩撬螄?,且宋國又是孔子祖籍,他們在感情上覺得比其他國家親近些,所以到達(dá)宋國后便去求見宋君。宋君向孔子討教治國之策,孔子借機(jī)向宋君宣揚(yáng)自己的治國之道。宋君聽后卻表示:你的主張是對的,但我不能,我做不到(見《說苑·政理》)。宋君的態(tài)度使孔子一行十分失望,便離開宋國赴鄭國。 顏回隨孔子在鄭國考察了大夫子產(chǎn)的政績,考察了鄉(xiāng)校,拜祭了子產(chǎn)。在位的鄭國君臣無意留用孔子,孔子一行只好離開鄭國赴陳國。陳是南方媯姓小國,相傳是舜的后裔,國都宛丘(在今河南淮陽)。不久,顏回又隨孔子赴晉國。晉是春秋時頗有影響的大國。能在晉國從政,推行孔子的治國之道,其影響所及遠(yuǎn)非他國所比。行至黃河?xùn)|岸,聽說趙鞍殺害了賢臣竇鳴犢及舜華,孔子一行不能西行,再回到衛(wèi)國,不久由衛(wèi)國再次人陳。此時顏回已是而立之年,按周禮,顏回應(yīng)獨立講學(xué)或從事其他社會工作,只是他在孔門中處于首要地位,不得不以“回不愿仕”放棄了出仕做官的機(jī)會。 魯哀公四年至六年(公元前 491 一前 489 年)這段時間里,顏回在隨孔子到楚國去的過程中,曾輾轉(zhuǎn)于陳國、蔡國、葉國、楚國之間。據(jù)《史記·孔子世家》載:楚王聽說孔子一行在陳蔡之間,就派人去聘請孔子。消息傳到陳、蔡,兩國大夫深恐孔子人楚對己不利,便派兵攔截。孔子師徒最初不了解陳、蔡派兵的意圖,為躲避軍兵的襲擾,他們只好在曠野中行進(jìn),不料陷人了絕糧的境地?!翱鬃又茏佑袘C心,乃召子路而問曰:‘《詩》云:“匪兄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邪?吾何為于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未吾知邪?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齊?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子路出,子貢人見??鬃釉唬骸n,《詩》云:“匪兌匪虎,率彼曠野?!蔽岬婪切??吾何為于此?'子貢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蓋少貶焉?'孔子曰:‘賜,良農(nóng)能稼而不能為穡,良工能巧而不能為順,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jì)之,統(tǒng)而理之,而不能為容。今爾不修爾道而求為容。賜,而志不遠(yuǎn)矣!'子貢出,顏回人見??鬃釉唬骸兀对姟吩疲骸胺速罘嘶?,率彼曠野?!蔽岬婪切??吾何為于此?'顏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見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見君子!'夫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顏氏之子!使?fàn)柖嘭?,吾為爾宰?!?,這段記載,主要是說:為了堅定弟子們的信念,孔子把弟子們叫到身旁,對他們說:《詩》里說:“不是老虎,不是犀牛,徘徊在曠野,是何緣由?”我的主張不對嗎?為什么受困在這里?子路認(rèn)為:主張不被別人采納,是由于自身在仁、智方面不到家,所以別人看不起。子貢認(rèn)為:主張不被采納,是由于老師把標(biāo)準(zhǔn)定得太高,別人接受不了,應(yīng)該降低要求??鬃訉ψ勇贰⒆迂暤幕卮鸩粷M意,他說:伯夷、叔齊是仁者吧,卻餓死首陽山。這說明仁智的人也會不遇時而遭厄運(yùn)。至于降低標(biāo)準(zhǔn),迎合世俗,實際是放棄理想,更要不得??鬃訂栴伝厝绾卫斫?。顏回說:老師的主張是偉大的,別人不接受,那是他們的責(zé)任。如果我們的“道”沒有修好,這是我們的恥辱;我們的“道”已經(jīng)完善而不被采納,那是各國掌權(quán)者的恥辱。正確的主張不被人家采納,自己仍堅持下去,這才顯出君子的修養(yǎng)??鬃勇犃祟伝氐淖h論,很是高興,說:好樣的,顏氏之子,如果將來你發(fā)了財,我愿替你當(dāng)管家。 顏回隨孔子在陳、蔡期間絕糧七天,子貢費(fèi)了許多周折才買回一石米。顏回與子路在破屋墻下做飯,有灰塵掉進(jìn)飯中,顏回便取出來自己吃了。子貢在井邊遠(yuǎn)遠(yuǎn)望見,很生氣,以為他偷飯吃,便跑去問孔子:仁人廉士也改變自己的節(jié)操嗎?孔子說:改變節(jié)操還叫仁人廉士嗎?子貢說:像顏回,也不改變節(jié)操嗎?孔子說:是的。子貢便把自己看到的情況告訴孔子。孔子說:我相信顏回是仁人已非止一日,你雖如此說,我仍不會懷疑他,這里邊必定有緣故。你等等,我將問他??鬃影杨伝亟械缴磉呎f:日前我夢見先人,大概是啟發(fā)佑助我。你把做好的飯進(jìn)來,我將祭奠先人。顏回對夫子說:剛才有灰塵掉進(jìn)飯里,留在鍋里不干凈,丟掉又太可惜,我就把它吃了,不可以用來祭奠了??鬃诱f:是這樣,我也一起吃吧。顏回出去后,孔子環(huán)顧了一下身邊的弟子說:我相信顏回不是從今天開始的。從此以后,大家更加信賴顏回。 魯哀公七年(公元前 488 年),顏回隨孔子離開負(fù)函,經(jīng)陳、儀、蒲回到衛(wèi)國帝丘。魯哀公十一年(公元前 484 年),顏回三十八歲,孔子六十八歲,季康子派使臣公華、公賓、公林帶著禮品到衛(wèi)國來迎接孔子一行歸國。從此顏回結(jié)束了跟隨孔子長達(dá)十四年的列國周游。參考資料: /view/6198.htm?fr=ala0_1_1
姓氏之宋
詳見宋姓詞條
中國先秦時期子姓諸侯國。西周初,周公東征平定武庚叛亂后,另立歸順周王朝的紂王庶兄微子啟建立宋國,都商丘,統(tǒng)治原商都周圍的殷商遺民。宋保存殷商文化傳統(tǒng)最多,被看作古代禮制的典范,受到諸侯尊重。春秋時,宋襄公企圖繼承齊桓公霸業(yè),卻受到楚成王玩弄。終春秋之世,宋常為晉、楚爭奪中心,飽受戰(zhàn)禍,故成為春秋后期以弭兵為口號的和平運(yùn)動的發(fā)起國,對維持中原各國間的相對穩(wěn)定局面起過一些作用。其后宋君權(quán)衰弱,貴族大臣掌握國政。到戰(zhàn)國中期,辟公(宋桓侯)被司城子罕所取代。新建的宋國是僅次于七雄的二等強(qiáng)國。 后宋君偃于十一年(前318)自立為王,即宋康王。康王北滅滕伐薛,南敗楚取淮北之地300里,東破齊取5城,西勝魏。但齊、楚等大國則深忌之??低跬砟辏映霰?,大臣爭權(quán),齊湣王乘機(jī)于康王四十三年(前286)滅宋,康王被殺。
宋氏起源
根據(jù)《千家姓查源》的記載,宋姓出自戰(zhàn)國時期,商朝紂王的庶兄啟,被周武王封于宋,建立宋國,他的子孫以國為名作為姓氏,從此有了宋氏。而根據(jù)《唐書·宰相世系表》記載,殷王帝乙的長子啟,被周武王封于宋,傳到三十六世孫君偃時,為楚國所滅。歷史上的宋國是周代諸候國,在今河南商丘一帶。望族居于西河郡,就是今天的山西省離石縣。而《百家姓》上則注明居于京兆郡,即現(xiàn)在的陜西省長安以東。
不過,宋氏固然是源自以國為姓的宋國公族,但卻不是紂王的直系血脈,而是紂王的長兄微子啟的苗裔。微子啟是殷商帝乙的長子,商的始祖契,又是帝嚳高辛氏之子,帝嚳又是黃帝的曾孫,這樣追溯下去,宋氏應(yīng)該是光榮的黃帝直系子孫。
宋姓的發(fā)源地在今天的河南商丘一帶。秦漢時期主要繁衍于北方地區(qū)。隋代以前,宋氏分布于今河南、湖北、河北、山西、陜西、江西、山東、甘肅、安徽、浙江等省。唐初,有河南宋氏隨陳政、陳元光父子入閩開漳,在福建安家落戶。此外,宋氏已擴(kuò)展至今四川、廣西及北京市的一些地方。宋高宗趙構(gòu)南逃,有中原宋氏隨之徙居今浙江、江蘇、湖南,后來有的又遷至廣東的五華、梅州、潮州等地。五代,南遷于湖南的宋氏有一支融入了當(dāng)時的少數(shù)民族。
從清代康熙末年開始,閩粵宋氏陸續(xù)有人移居臺灣,進(jìn)而又有遠(yuǎn)播海外者。
總的來說,唐代以前,宋姓南遷繁衍不那么廣泛。到了宋代以后,宋姓就遍及大江南北了。
魄問于魂曰:"道何以為體?"曰:"以無有為體。"魄曰:"無有有形乎?"魂曰:"無有。""何得而聞也?"魂曰:"吾直有所遇之耳。視之無形,聽之無聲,謂之幽冥。幽冥者,所以喻道,而非道也。魄曰:"吾聞得之矣。乃內(nèi)視而自反也。"魂曰:"凡得道者,形不可得而見,名不可得而揚(yáng)。今汝已有形名矣,何道之所能乎!"魄曰:"言者,獨何為者?""吾將反吾宗矣。"魄反顧,魂忽然不見,反而自存,亦以淪于無形矣。
人不小學(xué),不大迷;不小慧,不大愚。人莫鑒于沫雨,而鑒于澄水者,以其休止不蕩也。詹公之釣,千歲之鯉不能避;曾子攀柩車,引楯者為之止也;老母行歌而動申喜,精之至也;瓠巴鼓瑟,而淫魚出聽;伯牙鼓琴,駟馬仰秣;介子歌龍蛇,而文君垂泣。故玉在山而草木潤,淵生珠而岸不枯。螾無筋骨之強(qiáng),爪牙之利,上食晞堁,下飲黃泉,用心一也。清之為明,杯水見眸子;濁之為暗,河水不見太山。視日者眩,聽雷者聾;人無為則治,有為則傷。無為而治者,載無也;為者,不能有也;不能無為者,不能有為也。人無言而神,有言者則傷。無言而神者載無,有言則傷其神。之神者,鼻之所以息,耳之所以聽,終以其無用者為用矣。
物莫不因其所有,而用其所無。以為不信,視籟與竽。念慮者不得臥,止念慮,則有為其所止矣,兩者俱忘,則至德純矣。圣人終身言治,所用者非其言也,用所以言也。歌者有詩,然使人善之者,非其詩也。鸚鵡能言,而不可使長。是何則?得其所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循跡者,非能生跡者也。神蛇能斷而復(fù)續(xù),而不能使人勿斷也;神龜能見夢元王,而不能自出漁者之籠。四方皆道之門戶牖向也,在所從窺之。故釣可以教騎,騎可以教御,御可以教刺舟。越人學(xué)遠(yuǎn)射,參天而發(fā),適在五步之內(nèi),不易儀也。世已變矣,而守其故,譬猶越人之射也。月望,日奪其光,陰不可以乘陽也。日出星不見,不能與之爭光也。故末不可以強(qiáng)于本,指不可以大于臂。下輕上重,其覆必易。一淵不兩鮫。水定則清正,動則失平。故惟不動,則所以無不動也。
江河所以能長百谷者,能下之也。夫惟能下之,是以能上之。天下莫相憎于膠漆,而莫相愛于冰炭。膠漆相賊,冰炭相息也。墻之壞,愈其立也;冰之泮,愈其凝也,以其反宗。泰山之容,巍巍然高,去之千里,不見埵堁,遠(yuǎn)之故也。秋豪之末,淪于不測。是故小不可以為內(nèi)者,大不可以為外矣。蘭生幽谷,不為莫服而不芳。舟在江海,不為莫乘而不浮。君子行義,不為莫知而止休。夫玉潤澤而有光,其聲舒揚(yáng),渙乎其有似也。無內(nèi)無外,不匿瑕穢,近之而濡,望之而隧。夫照鏡見眸子,微察秋豪,明照晦冥。故和氏之璧,隨侯之珠,出于山淵之精,君子服之,順祥以安寧,侯王寶之,為天下正。陳成子恒之劫子淵捷也,子罕之辭其所不欲,而得其所欲,孔子之見黏蟬者,白公勝之倒杖策也,衛(wèi)姬之請罪于桓公,子見子夏曰:"何肥也?"魏文侯見之反被裘而負(fù)芻也,兒說之為宋王解閉結(jié)也,此皆微眇可以觀論者。
人有嫁其子而教之曰:"爾行矣。慎無為善。"曰:"不為善,將為不善邪?"應(yīng)之曰:"善且由弗為,況不善乎?"此全其天器者。拘囹圄者,以日為修;當(dāng)死市者,以日為短。日之修短有度也,有所在而短,有所在而修也,則中不平也。故以不平為平者,其平不平也。嫁女于病消者,夫死則后難復(fù)處也。故沮舍之下,不可以坐;倚墻之傍,不可以立。執(zhí)獄牢者無病,罪當(dāng)死者肥澤,刑者多壽,心無累也。良醫(yī)者,常治無病之病,故無病;圣人者,常治無患之患,故無患也。夫至巧不用劍,善閉者不用關(guān)楗,淳于髡之告失火者,此其類。以清入濁,必困辱;以濁入清,必覆傾。君子之于善也,猶采薪者見一芥掇之,見青蔥則拔之。天二氣則成虹,地二氣則泄藏,人二氣則成病。陰陽不能且冬且夏,月不知晝,日不知夜。善射者發(fā)不失的,善于射矣,而不善所射;善釣者無所失,善于釣矣,而不善所釣。故有所善,則不善矣。
鐘之與磬也,近之則鐘音充,遠(yuǎn)之則磬音章,物固有近不若遠(yuǎn),遠(yuǎn)不若近者。今曰稻生于水,而不能生于湍瀨之流;紫芝生于山,而不能生于盤石之上;慈石能引鐵,及其于銅,則不行也。水廣者魚大,山高者木修。廣其地而薄其德,譬猶陶人為器也,揲挻其土而不益厚,破乃愈疾。圣人不先風(fēng)吹,不先雷毀,不得已而動,故無累。月盛衰于上,則蠃蠬應(yīng)于下,同氣相動,不可以為遠(yuǎn)。執(zhí)彈而招鳥,揮棁而呼狗,欲致之,顧反走。故魚不可以無餌釣也,獸不可以虛氣召也。剝牛皮,鞟以為鼓,正三軍之眾,然為牛計者,不若服于軛也。狐白之裘,天子被之而坐廟堂,然為狐計者,不若走于澤。亡羊而得牛,則莫不利失也;斷指而免頭,則莫不利為也。故人之情,于利之中則爭取大焉,于害之中則爭取小焉。將軍不敢騎白馬,亡者不敢夜揭炬,保者不敢畜噬狗。雞知將旦,鶴知夜半,而不免于鼎俎。山有猛獸,林木為之不斬,園有螫蟲,藜藿為之不采。為儒而踞里閭,為墨而朝吹竽,欲滅跡而走雪中,拯溺者而欲無濡,是非所行而行所非。今夫暗飲者,非嘗不遺飲也,使之自以平,則雖愚無失矣。是故不同于和,而可以成事者,天下無之矣。
求美則不得美,不求美則美矣;求丑則不得丑,求不丑則有丑矣;不求美又不求丑,則無美無丑矣。是謂玄同。申徒狄負(fù)石自沉于淵,而溺者不可以為抗;弦高誕而存鄭,誕者不可以為常。事有一應(yīng),而不可循行。人有多言者,猶百舌之聲;人有少言者,猶不脂之戶也。六畜生多耳目者不詳,讖書著之。百人抗浮,不若一人挈而趨。物固有眾而不若少者,引車者二六而后之。事固有相待而成者,兩人俱溺,不能相拯,一人處陸則可矣。故同不可相治,必待異而后成。
千年之松,下有茯苓,上有兔絲,上有叢蓍,下有伏龜,圣人從外知內(nèi),以見知隱也。喜武非俠也,喜文非儒也,好方非醫(yī)也,好馬非騶也,知音非瞽也,知味非庖也。此有一概而未得主名也。被甲者非為十步之內(nèi)也,百步之外,則爭深淺,深則達(dá)五藏,淺則至膚而止矣。死生相去,不可為道里。楚王亡其猿,而林木為之殘;宋君亡其珠,池中魚為之殫。故澤失火而林憂。上求材,臣?xì)埬?上求魚,臣乾谷;上求楫,而下致船;上言若絲,下言若綸。上有一善,下有二譽(yù);上有三衰,下有九殺。大夫種知所以強(qiáng)越,而不知所以存身;萇弘知周之所存,而不知身所以亡。知遠(yuǎn)而不知近。
畏馬之辟也,不敢騎;懼車之覆也,不敢乘;是以虛禍距公利也。不孝弟者,或詈父母。生子者,所不能任其必孝也,然猶養(yǎng)而長之。范氏之?dāng)。懈`其鐘負(fù)而走者,槍然有聲,懼人聞之,遽掩其耳。憎人聞之,可也;自掩其耳,悖矣。升之不能大于石也,升在石之中;夜不能修其歲也,夜在歲之中;仁義之不能大于道德也,仁義在道德之包。先針而后縷,可以成帷;先縷而后針,不可以成衣。針成幕,蔂成城。事之成敗,必由小生。言有漸也。染者先青而后黑則可,先黑而后青則不可;工人下漆而上丹則可,下丹而上漆則不可。萬事由此,所先后上下,不可不審。水濁而魚噞,形勞而神亂。故國有賢君,折沖萬里。因媒而嫁,而不因媒而成;因人而交,不因人而親。行合趨同,千里相從;行不合,趨不同,對門不通。海水雖大,不受胔芥,日月不應(yīng)非其氣,君子不容非其類也。人不愛倕之手,而愛己之指,不愛江、漢之珠,而愛己之鉤。以束薪為鬼,以火煙為氣。以束薪為鬼,朅而走;以火煙為氣,殺豚烹狗。先事如此,不如其后。巧者善度,知其善豫。羿死桃部,不給射;慶忌死劍鋒,不給搏。滅非者戶告之曰:"我實不與我諛亂。"謗乃愈起。止言以言,止事以事,譬猶揚(yáng)堁而弭塵,抱薪而救火。流言雪污,譬猶以涅拭素也。
矢之于十步貫兕甲,于三百步不能入魯縞。騏驥一日千里,其出致釋駕而僵。大家攻小家則為暴,大國并小國則為賢,小馬非大馬之類也,小知非大知之類也。被羊裘而賃,固其事也;貂裘而負(fù)籠,其可怪也。以潔白為污辱,譬猶沐浴而抒溷,薰燧而負(fù)彘。治疽不擇善惡丑肉而并割之,農(nóng)夫不察苗莠而并耘之,豈不虛哉!壞塘以取龜,發(fā)屋而求貍,掘室而求鼠,割唇而治齲。桀、跖之徒,君子不與。殺戎馬而求狐貍,援雨鱉而失靈龜,斷右臂而爭一毛,折鏌邪而爭錐刀,用智如此,豈足高乎!
寧百刺以針,無一刺以刀;寧一引重,無久持輕;寧一月饑,無一旬餓。萬人之蹪,愈于一人之隧。有譽(yù)人之力儉者,舂至旦,不中員呈,猶謫之。察之,乃其母也。故小人之譽(yù)人,反為損。東家母死,其子哭之不哀,西家子見之,歸謂其母曰:"社何愛速死,吾必悲哭社!"夫欲其母之死者,雖死亦不能悲哭矣。謂學(xué)不暇者,雖暇亦不能學(xué)矣。見窾木浮而知為舟,見飛蓬轉(zhuǎn)而知為車,見鳥跡而知著書,以類取之。以非義為義,以非禮為禮,譬猶倮走而追狂人,盜財而予乞者,竊簡而寫法律,蹲踞而誦《詩》、《書》。割而舍之,鏌邪不斷肉;執(zhí)而不釋,馬牦截玉。圣人無止,無以歲賢昔,日愈昨也。
馬之似鹿者千金,天下無千金之鹿。玉待礛諸而成器,有千金之璧,而無錙錘之礛諸。受光于隙,照一隅;受光于牖,照北壁;受光于戶,照室中無遺物;況受光于宇宙乎!天下莫不藉明于其前矣。由此觀之,所受者小,則所見者淺;所受者大,則所照者博。江出岷山,河出昆侖,濟(jì)出王屋,潁出少室,漢出嶓冢,分流舛馳,注于東海,所行則異,所歸則一。通于學(xué)者若車軸,轉(zhuǎn)轂之中,不運(yùn)于己,與之致千里,終而復(fù)始,轉(zhuǎn)無窮之源。不通于學(xué)者若迷惑,告之以東西南北,所居聆聆,背而不得,不知凡要。
蘇軾集卷九十二◎解一首2007-02-06 18:51【易解(十八變而成)】
四營為一變,三變而一爻,六爻為十八變也。三變之余四數(shù)之,得九為老陰,
得六為老陰,得七為少陽,得八為少陰。故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
有四,取老而言也。凡九六為老,七八為少,其說未之聞也?;蛟唬宏枠O于九,
其次則七也。極者為老,其次為少,則(陰)當(dāng)老于十而少于八也。曰:陰不可
加于陽,故十不用,十不用,猶當(dāng)老于八而少于六也。則又曰:陽順而上,其成
數(shù)極于九,陰逆而下,其成數(shù)極于六。自下而上,陰陽均也,稚于子午,而壯于
己亥,始于復(fù)垢,而終于乾坤者,陰猶陽也,曷嘗有進(jìn)陽而退陰與逆順之別乎?
且夫自然間而制其予奪哉!惟唐一行之學(xué)則不然。以為《易》固言之矣,十有八
變而成卦,八卦而小成,則十(有)八變之間有八卦焉,人莫之思也。變之初,
有多少。其一變也,不五則九。其二與三也,不四則八。八與九為多,五與四為
少。多少者,奇耦之象也。三變皆少,則乾之象也。乾所以為老陽,而四數(shù)其余
得九,故以九名之。三變皆多,則坤之象也,坤所以為老陰,而四數(shù)其余得六,
故以六名之。三變而少者一,則震坎艮之象也,震坎艮所以為少陽,而四數(shù)其余
得七,故以七名之。三變而多者一,則巽離兌之象也,巽離兌所以為少陰,而四
數(shù)其余得八,故以八名之。故七八九六者,因余數(shù)以名陰陽,而陰陽之所以為老
少者,不在是而在乎三變間,八卦之象也。此唐一行之學(xué)也。
◎說七首
【仁說】
孟子曰:“仁者如射,發(fā)而不中,反求諸身?!蔽釃L學(xué)射矣,始也心志于中,
目存乎鵠,手往從之,十發(fā)而九失,其一中者,幸也。有善射者,教吾反求諸身,
手持權(quán)衡,足蹈規(guī)矩,四肢百體,皆有法焉。一法不修,一病隨之。病盡而法完,
則心不期中,目不存鵠,十發(fā)十中矣。四肢百體,一不如法,差于此者,在毫厘
之內(nèi),而失于彼者,在尋丈之外矣。故曰:孟子之所謂“仁者如射”,則孔子之
所謂“克已復(fù)禮”也。君子之志于仁,盡力而求之,有不獲焉,退而求之身,莫
若自克。自克而反于禮,一日足矣。何也?凡害于仁者盡也。害于仁者盡,則仁
不可勝用矣。故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币徊蝗缍Y,
在我者甚微,而民有不得其死者矣。非禮之害,其于殺不辜,不仁之禍,無大于
此者也。
【剛說】
孔子曰:“剛毅木訥,近仁?!庇衷唬骸扒裳粤钌?,鮮矣仁?!彼梅騽傉?,
非好其剛也,好其仁也。所惡夫佞者,非惡其佞也,惡其不仁也。吾平生多難,
常以身試之,凡免我于厄者,皆平日可畏人也;擠我于險者,皆異時可喜人也。
吾是以知剛者之必仁,佞者之必不仁也。
建中靖國之初,吾歸自海南,見故人,問存沒,追論平生所見剛者,或不幸
死矣。若孫君介夫諱立節(jié)者,真可謂剛者也。
始吾弟子由為條例司屬官,以議不合引去。王荊公謂君曰:“吾條例司當(dāng)?shù)?br>開敏如子者。”君笑曰:“公言過矣,當(dāng)求勝我者。若我輩人,則亦不肯為條例
司矣。”公不答,徑起入戶,君亦趨出。君為鎮(zhèn)江軍書記,吾時通守錢塘,往來
常、潤間,見君京口。方新法之初,監(jiān)司皆新進(jìn)少年,馭吏如束濕,不復(fù)以禮遇
士大夫,而獨敬憚君,曰:“是抗丞相不肯為條例司者?!?br>謝麟經(jīng)制溪洞事宜,州守王奇與蠻戰(zhàn)死,君為桂州節(jié)度判官,被旨鞠吏士之
有罪者。麟因收大小使臣十二人付君并按,且盡斬之。君持不可。麟以語侵君。
君曰:“獄當(dāng)論情,吏當(dāng)守法。逗撓不進(jìn),諸將罪也,既伏其辜矣,余人可盡戮
乎!若必欲以非法斬人,則經(jīng)制司自為之,我何與焉?!摈胱嗑咕?,君亦奏麟
侵獄事。刑部定如君言,十二人皆不死,或以遷官。吾以是益知剛者之必仁也。
不仁而能以一言活十二人于必死乎!
方孔子時,可謂多君子,而曰“未見剛者”,以明其難得如此。而世乃曰
“太剛則折”!士患不剛耳,長養(yǎng)成就,猶恐不足,當(dāng)憂其太剛而懼之以折耶!
折不折,天也,非剛之罪。為此論者,鄙夫患失者也。君平生可紀(jì)者甚多,獨書
此二事遺其子勰、勴,明剛者之必仁以信孔子之說。
【稼說(送張琥)】
曷嘗觀于富人之稼乎?其田美而多,其食足而有余。其田美而多,則可以更
休,而地方得完。其食足而有余,則種之常不后時,而斂之常及其熟。故富人之
稼常美,少秕而多實,久藏而不腐。今吾十口之家,而共百畝之田,寸寸而取之,
日夜以望之,鋤耰铚艾,相尋于其上者如魚鱗,而地力竭矣。種之常不及時,
而斂之常不待其熟,此豈能復(fù)有美稼哉?古之人,其才非有以大過今之人也,其
平居所以自養(yǎng)而不敢輕用以待其成者,閔閔焉如嬰兒之望長也。弱者養(yǎng)之以至于
剛,虛者養(yǎng)之以至于充。三十而后仕,五十而后爵,信于久屈之中,而用于至足
之后;流于既溢之余,而發(fā)于持滿之末,此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而今之君子所以
不及也。吾少也有志于學(xué),不幸而早得與吾子同年,吾子之得亦不可謂不早也。
吾今雖欲自以為不足,而眾且妄推之矣。嗚呼!吾子其去此而務(wù)學(xué)也哉。博觀而
約取,厚積而薄發(fā),吾告子止于此矣。子歸過京師而問焉,有曰轍子由者,吾弟
也,其亦以是語之。
【文與可字說】
鄉(xiāng)人皆好之,何如?曰:“未可也?!薄班l(xiāng)人皆惡之,何如?”曰:“未可
也。不如鄉(xiāng)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薄吧普吆弥簧普邜褐?,足以為
君子乎?”曰:“未也。孔子為問者言也,以為賢于所問者而已。君子之居鄉(xiāng)也,
善者以勸,不善者以恥,夫何惡之有?君子不惡人,亦不惡于人。子夏之于人也,
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張曰:‘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抑?br>大賢歟,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賢歟,人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子張之意,
豈不曰與其可者,而其不可者自遠(yuǎn)乎?”“使不可者而果遠(yuǎn)也,則其為拒也甚矣,
而子張何惡于拒也?”曰:“惡其有意于拒也?!薄胺蚱堄幸庥诰埽瑒t天下相率
而去之,吾誰與居?然則孔子之于孺悲也,非拒歟?”曰:“孔子以不屑教誨為
教誨者也,非拒也。夫茍無意于拒,則可者與之,雖孔子、子張皆然。”吾友文
君名同,字與可?;蛟唬骸盀樽酉恼邭e?”曰:“非也。取其與,不取其拒,為
子張者也。”與可之為人也,守道而忘勢,行義而忘利,修德而忘名,與為不義,
雖祿之千乘不顧也。雖然,未嘗有惡于人,人亦莫之惡也。故曰:與可為子張者
也。
【楊薦字說】
楊君以其所名薦,請字于余。余字之尊,已而告之曰:古之君子,佩玉而服
韨,戴冕而垂旒,一獻(xiàn)之禮,賓主百拜,俯僂而后食。夫所為飲食者,為飽也;
所為衣服者,為暖也。若直曰飽暖而已,則夫古之君子,其無乃為紛紛而無益,
迂闊而過當(dāng)耶?蓋君子小人之分,生于足與不足之間。若是足以已矣,而必為之
節(jié)文。故其所以養(yǎng)其身者甚周,而其所以自居者甚高而可畏,凜乎其若處女之在
閨也,兢兢乎其若懷千金之璧而行也。夫是以不仁者不敢至于其墻,不義者不敢
過其門。惟其所為者,止于足以已矣之間,則人亦狎之而輕,加之以不義。由此
觀之,凡世之所謂紛紛而無益、迂闊而過當(dāng)者,皆君子之所以自尊也。《易》曰:
“藉用白茅,無咎?!笨鬃釉唬骸捌堝e諸地而可矣?!苯逯妹?,何咎之有?地
非不足錯也,而必茅之為藉,是君子之過以自尊也。予欲楊君之過以自尊,故因
其名薦而取諸《易》以為之字。楊君有俊才,聰明果敢有過于人,而余獨憂其所
以自愛重者不至而已矣。
【張厚之忠甫字說】
張厚之忠甫,樂全先生子也。美才而好學(xué),信道而篤志,先生名之曰恕,而
其客蘇軾子瞻和仲推先生之意,字之曰厚之,又曰忠甫。且告之曰:事有近而用
遠(yuǎn),言有約而義博者,渴必飲,饑必食,食必五谷,飲必水。此夫婦之愚所共知,
而圣人之智所不能易也。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恕也。仁者得之而后仁,智者
得之而后智。施于君臣父子夫婦朋友之間,無所適而不可,是饑渴飲食之道也。
故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倍鬃右嘣唬骸叭缬兄芄胖?,使
驕且吝,其余不足觀也已?!狈蝌溓伊撸M非不恕而已乎?人而能恕也,雖孔子
可庶幾;人而不能恕,雖周公不足觀也。先生之所以遺子者至矣,吾不能加豪末
于此矣。然而曾子謂之忠恕,詩人謂之忠厚。以吾觀之,忠與恕與厚,是三言者,
圣人之所謂一道也。或謂之谷,或謂之米,或謂之飯,此豈二物也哉?然謂谷米
謂米飯則不可。故吾愿子貫三言而并佩之。將有為也,將有言也,必反而求之曰:
“吾未恕乎?未厚乎?未忠乎?”自反而恕矣,厚矣,忠矣,然后從之。此孔子、
曾子、詩人之意也,先生之意也。
【趙德麟字說】
宋有天下百余年,所與分天工治民事者,皆取之疏遠(yuǎn)側(cè)微,而不私其親。故
宗室之賢,未有以勛名聞?wù)?。神宗皇帝實始慨然,欲出其英才與天下共之,增立
教養(yǎng)選舉之法,所以封植而琢磨之者甚備。行之二十年,而文武之器,彬彬稍見
焉。元佑六年,予自禁林出守汝南,始與越王之孫、華原公之子簽書君令畤游。
得其為人,博學(xué)而文,篤行而剛,信于為道,而敏于為政。予以為有杞梓之用,
瑚璉之貴,將必顯聞于天下,非特佳公子而已。昔漢武帝幸雍祠五畤,獲白麟以
薦上帝,作《白麟之歌》,而司馬遷、班固書曰“獲一角獸”,“蓋麟云”。
“蓋”之為言疑之也。夫獸而一角,固麟矣,二子何疑焉?豈求之武帝而未見所
以致麟者歟?漢有一汲黯,而武帝不能用,乃以白麟赤雁為祥,二子非疑之,蓋
陋之也。今先帝立法以出宗室之賢,而主上虛己盡下,求人如不及,四方之符瑞
皆抑而不聞,此真獲麟者也。麟固不求獲,不幸而有是德與是形,此麟之所病也。
今君學(xué)道觀妙,澹泊自守,以福貴為浮云,而文章議論,載其令名而馳之,既有
麟之病矣,又可得逃乎。敬字君德麟,而為之說。
◎評史四十六首
【堯不誅四兇】
《史記·舜本紀(jì)》:“舜歸而言于帝,請流共工于幽陵,以變北狄;放驩兜
于崇山,以變南蠻;遷三苗于三危,以變西戎;殛鯀于羽山,以變東夷?!碧?br>公多見先秦古書,故其言時有可考,以正自漢以來儒者之失。四族者,若皆窮奸
極惡,則必見誅于堯之世,不待舜而后誅,明矣。屈原有云:“鯀悻直以忘身。”
則鯀蓋剛而犯上者耳。若四族者,誠皆小人也,則安能用之以變四夷之俗哉!由
此觀之,則四族之誅,皆非誅死,亦不廢棄,但遷之遠(yuǎn)方為要荒之君長耳。如
《左氏》之所言,皆后世流傳之過。若堯之世有大奸在朝而不能去,則堯不足為
堯矣。
【伊尹五就桀】
圣人之所能有絕人者,不可以常情疑其有無。孔子為魯司寇,墮?quán)C、墮費(fèi),
三桓不疑其害已。非孔子,能之乎?伊尹去亳適夏,既丑有夏,復(fù)歸于亳。伊尹
為政于商,既貳于夏矣,以桀之暴戾,處其執(zhí)政而不疑,往來兩國之間,而商人
父師之。非圣人,能如是乎?是以廢太甲,太甲不怨,復(fù)其位,太甲不疑皆不可
以常情斷其有無也。后世惟諸葛亮近之。玄德將死之言,乃真實語也。使孔明據(jù)
劉禪位,蜀人豈有異詞哉!讀柳宗元《五就桀贊》,終篇皆言,伊尹往來兩國之
間,豈其有意教誨桀而全其國耶?不然,湯之當(dāng)王也久矣,伊尹何疑焉!桀能改
過而免于誅,可庶幾也。能用伊尹而得志于天下,雖至愚知其不然矣,宗元意欲
以此自解其從王叔文之罪也。
【曾參曰唯】
孔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痹釉唬骸拔?。”子出門,人問曰:
“何謂也?”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睅煹茏哟饐?,未嘗不唯,而曾子
之唯,獨記于《論語》。一唯之外,口耳俱喪,而門人方欲問其所謂,此系風(fēng)捕
影之流,何足實告哉?
【宰我不叛】
李斯上書諫二世,其略曰:“田常為簡公臣,布惠施德,下得百姓,上得群
臣,陰取齊國,殺宰予于庭?!笔窃子璨粡奶锍y而滅其族。太史公載宰我為臨
淄大夫,與田常作亂,以夷其族,孔子恥之。李斯事荀卿,去孔子不遠(yuǎn),宜知其
實。蓋傳者妄也。予嘗病太史公言宰我與田常作亂夷其族,使吾先師之門乃有叛
臣焉。天下通祀者容叛臣其間,豈非千載不蠲之惑也耶?近令兒子邁考閱舊書,
究其所因,則宰我不叛,其驗甚明。太史公固陋承疑,使宰我負(fù)冤千載,而吾師
與蒙其詬,自茲一洗,亦古今之大快也。
【管仲分君謗】
宋君奪民時以為臺,而民非之,無忠臣以掩其過也。子罕釋相而為司空,民
非子罕而善其君。齊桓公宮中七市,女閭七百,國人非之,管仲故為三歸之家,
以掩桓公。此《戰(zhàn)國策》之言也。蘇子曰:管仲仁人也,《戰(zhàn)國策》之言,庶幾
是乎!然世未有以為然者也。雖然,管仲之愛其君亦陋矣,不諫其過,而務(wù)分謗
焉?;蛟唬骸肮苤俨豢芍G也?!碧K子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諫而不聽,不用
而已矣。故孔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管仲無后】
《左氏》云:“管仲之世祀也宜哉!”謂其有禮也。而管子之后不復(fù)見于齊
者。予讀其書,大抵以魚鹽富齊耳。予然后知管子所以無后于齊者。孔子曰:
“管仲相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微管仲,吾其被發(fā)左衽矣?!庇衷唬骸盎?br>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夫以孔子稱其仁,丘
明稱其有禮,然不救其無后,利之不可與民爭也如此。桑弘羊滅族,韋堅、王
鉷、楊慎矜、王涯之徒,皆不免于禍,孔循誅死,有以也夫。
【楚子玉以兵多敗】
蒍賈論子玉,過三百乘必敗。而郤克自謂不如先大夫,請八百乘。將以用寡
為勝,抑以將多為賢也?如淮陰侯言多多益辦,是用眾亦不易。古人以兵多敗者,
不可勝數(shù)。如王尋、苻堅、哥舒翰者多矣。子玉剛而無禮,少與之兵,或能戒懼
而不敗耶?
【司馬穰苴】
《史記》:“司馬穰苴,齊景公時人也?!逼涫轮羵ァ6蹲笫稀凡惠d,予
嘗疑之?!稇?zhàn)國策》:“司馬穰苴,為政者也,閔王殺之,大臣不親?!眲t其去
景公也遠(yuǎn)矣。太史公取《戰(zhàn)國策》作《史記》,當(dāng)以《戰(zhàn)國策》為信。凡《史記》
所書大事,而《左氏》無有者,皆可疑。如程嬰、杵臼之類是也。穰苴之事不可
誣,抑不在春秋之世,當(dāng)更徐考之。
【商君功罪】
商君之法,使民務(wù)本力農(nóng),勇于公戰(zhàn),怯于私斗,食足兵強(qiáng),以成帝業(yè)。然
其民見刑而不見德,知利而不知義,卒以此亡。故帝秦者商君也,亡秦者亦商君
也。其生有南面之福,既足以報其帝秦之功矣;而死有車裂之禍,蓋僅足以償其
亡秦之罰。理勢自然,無足怪者。后之君子,有商君之罪,而無商君之功,饗商
君之福,而未受其禍者,吾為之懼矣。元豐三年九月十五日,讀《戰(zhàn)國策》書。
【王翦用兵】
善用兵者,破敵國,當(dāng)如小兒毀齒,以漸搖撼,而后取之,雖小痛而能堪也。
若不以漸,一拔而得齒,則取齒適足以殺兒。王翦以六十萬人取荊,此一拔取齒
之道也。秦亦憊矣,二世而敗,坐此也夫。
【孟嘗君賓禮狗盜】
孟嘗君所賓禮者至于狗盜,皆以客禮食之,其取士亦陋矣。然微此二人,幾
不脫于死。當(dāng)是時,雖道德禮義之士,無所用之。然道德禮義之士,當(dāng)救之于未
危,亦無用此士也。
【田單火?!?br>田單使人食必祭,以致烏鳶。又設(shè)為神師。皆近兒戲,無益于事。蓋先以疑
似置齊人心中,則夜見火牛龍文,足以駭動取一時之勝。此其本意也。
【歷代世變】
秦以暴虐,焚詩書而亡。漢興鑒其弊,必尚寬德,崇經(jīng)術(shù)之士,故儒者多。
雖未知圣人,然學(xué)宗經(jīng)師,有識義理者眾。故王莽之亂,多守節(jié)之士。世祖繼起,
不得不廢經(jīng)術(shù),褒尚名節(jié)之士。故東漢之士多名節(jié),知名節(jié)而不能節(jié)之以禮,遂
至于苦節(jié)。苦節(jié)之士,有視死如歸者??喙?jié)既極,故晉、魏之士,變而為曠蕩,
尚浮虛而亡禮法,禮法既亡,與夷狄同。故五胡亂華,夷狄之亂已甚,必有英雄
出而平之,故隋、唐混一天下。隋不可謂一天下,第能驅(qū)除耳。唐有天下,如貞
觀、開元間,雖號治平,然亦有夷狄之風(fēng)。三綱不正,無父子、君臣、夫婦,其
原始于太宗也。故其后世子孫,皆不可使。玄宗才使肅宗,便叛。肅宗才使永王
璘,便反。君不君,臣不臣,故藩鎮(zhèn)不賓,權(quán)臣跋扈,陵夷有五代之亂。漢之治
過于唐矣,漢有綱正。因客有問十世可知,遂推此數(shù)論。
【秦穆公漢武帝】
杞子自鄭使告于秦,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若潛師以來,國可得也。”
穆公訪諸蹇叔。蹇叔曰:“勞師以襲遠(yuǎn),非所聞也。師勞力竭,遠(yuǎn)主備之,勤而
無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誰不知?”公辭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師
于東門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見師之出而不見其人也?!惫怪^之,
曰:“爾何知,中壽,爾墓之木拱矣?!卞渴逯优c師,器而遣之,曰:“晉人
御師必于淆,淆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莫也,其北陵,文王之所避風(fēng)雨也。
必死是間,吾收爾骨焉。”漢武帝違韓安國而用王恢,然卒殺恢。是有秦穆公違
蹇叔之罪,而無用孟明之德也。
【漢武帝巫盅事】
漢武帝諱巫盅之事,疾如仇仇。蓋夫婦、君臣、父子之間,嗷嗷然不聊生矣。
然《史記·封禪書》云:“丁夫人、雒陽虞初等,以方祠詛匈奴、大宛?!奔呵?br>為巫盅之魁,何以責(zé)其下?此最可笑云。
【穆生去楚王戊】
【何苓之名說】
羅浮道士何宗一以其猶子為童子,狀貌肥黑矮小,嘗戲之曰:此羅浮茯苓精
也。俗諺曰:“下有茯苓,上生兔絲。”因名之曰苓之,字表絲。且祝老何善待
之,壯長非庸物也。
【穆生去楚王戊】
楚元王敬禮穆生,每置酒,常為穆生設(shè)醴。及王戊即位,常設(shè),后忘設(shè)焉。
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設(shè),王之意怠。楚人將鉗我于市?!狈Q疾臥。
申公與白生強(qiáng)起之,曰:“獨不念先王之德歟?今王一旦失小禮,何足至此?!?br>穆生曰:“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先王所以禮吾三人者,為道之存故也。今
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與久處?豈為區(qū)區(qū)之禮哉!”遂謝病去。申
公、白生獨留。王戊稍淫暴,與吳通謀,二人諫不聽,衣之赭衣,使杵臼舂于市。
申公愧之,歸魯教授,不出門。已而趙綰、王臧言于武帝,復(fù)以安車蒲輪召,卒
坐臧事,病免。死。穆生遠(yuǎn)引于未萌之前,而申公眷戀于既悔之后。謂禍福皆天
不可避就者,未必然也。可書之座右,為士君子終身之戒。
【酈寄幸免】
班固有言:“當(dāng)孝文時,天下以酈寄為賣友。夫賣友者,謂見利而忘義也。
若寄父為功臣而又執(zhí)劫,摧呂祿,以安社稷,誼存君親可也?!庇柙唬寒?dāng)是時,
寄不得不賣友也。罪在于寄以功臣子而與國賊游,且相厚善也。石碏之子厚與
州吁游,碏禁之不從,卒殺之。君子無所譏,曰“大義滅親”。酈商之賢不及
石碏,故寄得免于死,古之幸人也。而固又為洗賣友之穢,固之于義陋矣。
【司馬相如創(chuàng)開西南夷路】
司馬長卿始以污行不齒于蜀人,既而以賦得幸天子,未能有所建明立絲毫之
善以自贖也。而創(chuàng)開西南夷逢君之惡,以患苦其父母之邦,乃復(fù)矜其車服節(jié)旄之
美,使邦君負(fù)弩先驅(qū),豈得詩人致恭桑梓、萬石君父子下里門之義乎?卓王孫暴
富遷虜也,故眩而喜耳。魯多君子,何喜之有!
【司馬相如之諂死而不已】
司馬相如歸臨邛,令王吉謬為恭敬,日往朝相如,相如稱病,使從者謝吉。
及卓氏為具,相如又稱病不往。吉自往迎相如。觀吉意,欲與相如為率錢之會耳。
而相如遂竊妻以逃,大可笑。其《諭蜀父老》,云以諷天子。以今觀之,不獨不
能諷,殆幾于勸矣。諂諛之意,死而不已,猶作《封禪書》。如相如,真可謂小
人也哉!
【竇嬰田蚡】
竇嬰、田蚡俱好孺雅,推轂趙綰、王臧。迎魯申公,欲設(shè)明堂,令列侯就國,
除關(guān),以禮為服制,欲以興太平。會(竇)太后不悅,綰、臧下吏,嬰、蚡皆罷。
觀嬰、蚡所為,其名亦善矣。然嬰既沾沾自喜,蚡又專為奸利,太平豈可以文致
力成哉。申公始不能用穆生言,為楚人所辱,亦可以少懲矣。晚乃為嬰,蚡起,
又可以一笑。鳳凰翔于千仞,烏鳶彈射不去,誠非虛語也。
【王韓論兵】
王恢與韓安國論擊匈奴上前,至三乃復(fù)。安國初持不可擊甚堅,后乃云:
“意者有他謬巧,可以擒之,則臣不可知也。”安國揣知上意所向,故自屈其議
以信恢耳。不然,安國所論,殆天下所以存亡者,豈計於“謬巧”哉?安國少貶
其論,兵連禍結(jié),至漢幾亡,可以為后世君子之戒。
【霍光疏昌邑王之罪】
觀昌邑王與張敞語,真風(fēng)狂不慧者爾,烏能為惡?廢則已矣,何至誅其從官
二百余人。以吾觀之,其中從官,必有謀光者,光知之,故立、廢賀,非專以淫
亂故也。二百人方誅,號呼于市,曰:“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贝似溆兄\明矣。
特其事秘密,無緣得之。著此者,亦欲后人微見其意也。武王數(shù)紂之罪,孔子猶
且疑之。光等疏賀之惡,可盡信耶?
【趙充國用心可重】
始予觀充國策先零、匈奴情偽,曰:“何其明也?!庇钟^遣雕車行羌中告諭,
阻辛武賢先攻罕、開,守便宜不出師。畫屯田十二利,專務(wù)以恩信積谷招降,以
謂此從容以義用兵,與夫逞詐諼疲人于一戰(zhàn)者絕殊。最末,觀其語將校曰:“諸
君皆便文自營爾,非為公家忠計也?!闭Z郎中曰:“是何言之不忠也?吾固以死
守之?!闭Z浩星賜曰:“吾老矣,豈嫌伐一時事以欺明主哉!老臣不以余命為陛
下言之,卒死,誰當(dāng)復(fù)言之?”卒以其意白上云。嗚呼!使有位君子皆用其心如
充國,則古今天下豈有不治者哉!嘗觀于內(nèi),公卿士大夫之議曰:“法當(dāng)然,奈
何!”觀于外,將之議曰:“詔如是,不當(dāng)違詔也。”凡在我,一入一出,未有
止障也。脫有能言一事,其言不用,則矜語于人曰:“某事吾嘗言之,上不我用
也,我則無負(fù)?!苯K不更犯顏色,往復(fù)論也,況于以死守而不欺,豈復(fù)有哉!而
以余命受祿位者,并肩立也。豈特才不及充國,忠又不如,可嘆也。夫充國之用
心,人臣常道爾。然與充國同時在漢廷人,未聞皆然,而充國獨然,故可重也。
噫,今之人,不及往時遠(yuǎn)矣,則充國益可重也。予既觀充國而感今之人,又觀宣
帝與之上下議論,而格排群疑用之,遂無勞兵下羌寇,不知其能功名,亦遇主然
也。噫,宣帝、充國可重也,況三代君臣間哉。下不肯有欺上,上其容有間然乎?
而觀揚(yáng)子云贊,不及此區(qū)區(qū)論功爾。功古今豈無大者哉,不若原其心以勵事君也。
班固又不出語。山東氣俗,故著云爾。
【直不疑買金償亡】
樂正子春曰:“自吾母而不用吾情,吾安所用其情?!惫什磺檎?,君子之所
甚惡也。雖若孝弟者,猶所不與。以德報怨,行之美者也。然孔子不取者,以其
不情也。直不疑買金償亡,不辨盜嫂,亦士之高行矣。然非人情。其所以蒙垢受
誣,非不求名也,求名之至者也。太史公窺見之,故其贊曰:“塞侯微巧,周文
處諂,君子譏之,為其近于佞也?!辈灰擅晒敢郧竺芪姆x跡以求利。均以為
佞。佞之為言智也。太史公之論,后世莫曉者。吾是以疏解之。
【楊雄言許由】
巢、由不受堯禪,堯、舜不害為至德。夷、齊不食周粟,湯、武不害為至仁。
孔子不廢是說,曰:“武盡美矣,未盡善也?!睋P(yáng)雄者獨何人,乃敢廢此,曰:
“允哲堯禪舜之,重則不輕于由矣。”陋哉斯言。使夷、齊不經(jīng)孔子,雄亦且廢
之矣。世主誠知揖遜之水,尚污牛腹,則干戈之粟,豈能溷夷、齊之口哉?于此
知圣人以位為械,以天下為牢,庶乎其不驕?zhǔn)恳樱?br>【西漢風(fēng)俗諂媚】
西漢風(fēng)俗諂媚,不為流俗所移,惟汲長孺耳。司馬遷至伉簡。然作《衛(wèi)青傳》,
不名青,但謂之大將軍;賈誼何等人也,而云愛幸于河南太守吳公。此等語甚可
鄙,而遷不知,習(xí)俗使然也。本朝太宗時,士大夫亦有此風(fēng),至今未衰。吾嘗發(fā)
策學(xué)士院,問兩漢所以亡者,難易相反,意在此也。而答者不能盡,吾亦嘗于上
前論之。
【邳彤漢之元臣】
王郎反河北,獨鉅鹿、信都為世祖堅守。世祖既得二郡,議者以謂可因二郡
兵自送,還長安。惟邳彤不可,以為:若行此策,“豈徒空失河北,必更驚動三
輔。公若無復(fù)征戰(zhàn)之意,則雖信都之兵,猶難會也。何者?公既西,則邯鄲之兵,
不肯捐父母、背城主而千里送公,其離散逃亡可必也?!笔雷娓衅溲远?。蘇子
曰:此東漢興亡之決,邳彤可謂漢之元臣也。景德契丹之役,群臣皆欲避狄江南、
西蜀。萊公不可。武臣中獨高瓊與萊公意同耳。公既爭之力,上曰:“卿文臣,
豈能盡用兵之利?”萊公曰:“請召高瓊?!杯傊?,乃言避狄為便。公大驚,以
瓊為悔也。已而徐言,避狄固為安全,但恐扈駕之士,中路逃亡,無與俱西南者
耳。上乃大驚,始決意北征。瓊之言,大略似邳彤,皆一代之雄杰也。
【朱暉非張林均輸】
東漢肅宗時,谷貴,經(jīng)用不足。尚書張林請以布帛為租,官自煮鹽,且行均
輸。獨朱暉文季以為不可。事既寢,而陳事者復(fù)以為可行,帝頗然之。暉復(fù)獨奏
曰:“王制,天子不言有無,諸侯不言多寡,食祿之家,不與百姓爭利。今均輸
之法,與賈販無異。鹽利歸官,則下人窮怨。布帛為租,則吏多奸盜。皆非明主
所當(dāng)行?!钡鄯揭粤盅詾槿?,發(fā)怒,切責(zé)諸尚書。暉等皆自系獄。三日,詔出之,
曰:“國家樂聞駁議,黃發(fā)無愆,詔書過也,何故自系?”暉等因稱病篤,尚書
令以下惶怖,謂暉曰:“今林得譴,奈何稱病,其禍不細(xì)!”暉曰:“行年八十,
蒙恩得在機(jī)密,當(dāng)以死報。若心知不可,而順指雷同,負(fù)臣子之義。今耳目無所
聞見,伏待死命?!彼扉]口不復(fù)言。諸尚書不知所為,乃共劾奏暉等。帝意解,
寢其事。后數(shù)日,詔使直事郎問暉起居狀,太醫(yī)視疾,太官賜食,暉乃起。元佑
七年七月二十一日,偶讀《后漢書·朱文季傳》,感嘆不已。肅宗號稱長者,詔
書既已引罪而謝文季矣,諸尚書何怖之甚也。文季于此時強(qiáng)立不足多貴,而諸尚
書為可笑也。云“其禍不細(x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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