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榮幸成為丁力先生的長篇小說《深圳故事》最初的閱讀者之一。丁力先生是我尊敬的一位編輯張頤雯老師介紹過來的,她已經(jīng)在《北京文學》上發(fā)表了丁力的若干小說,覺得丁力的寫法很適合《當代》雜志的風格,就無私地推薦給了我們。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精神?這是一種文學“刊際主義”精神。非常巧,恰好當時《當代》的老主編周昌義也在看丁力的稿子,我們就決定一起看,哪兒好哪兒不好商量著來。
一看之下,覺得很驚艷。驚艷的首要原因,是丁力對于時代變遷有著非常敏感的自覺意識,而這種敏感無疑來自于鮮活的一手資料。他的小說大部分都是反映深圳這座城市在改革開放之后成形、發(fā)展、壯大的過程,并且寫的是一群來自內(nèi)地的異鄉(xiāng)人如何在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里打拼和奮斗的歷程。毫無疑問,對于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后的中國人而言,生活中最重大的變化莫過于改革開放所帶來的經(jīng)濟高速增長,而深圳這座城市又是全國矚目乃至世界矚目的改革開放的橋頭堡,記錄深圳的變化,從某種意義上就是再現(xiàn)了中國巨變的縮影。丁力所寫的不僅是一群人的白手起家,同時也是一座城市的白手起家,一個國家的白手起家。用比較傳統(tǒng)的評判標準來說,這樣的寫作具有非常重要的“題材優(yōu)勢”。也許很多職業(yè)從事寫作的朋友并不看重這種優(yōu)勢,覺得靠“寫什么”而不是“怎么寫”取勝顯不出作家的本事,就像好廚子應該炫刀工炫顛勺,而不應該在買菜上下功夫。但話說回來,如今任何一個飯館恐怕都要首先宣傳自己的原料新鮮,甚而有的還把橄欖油擺桌上聲稱“就是拿這個炒的”。再說回到寫作上,好作家的一個能力,恰恰正在于他懂得選擇恰當而有意義的題材,同時把握這些題材所必需的經(jīng)驗和閱歷,或許就和語言能力、構(gòu)思能力一樣,常常屬于近乎天賦的資源了。丁力先生早年創(chuàng)業(yè),對于科技界與經(jīng)濟界都有很多真實的經(jīng)歷,并且他寫小說之前就寫了大量的科技和經(jīng)濟論文與著作,真實的經(jīng)歷加論文的組織,使得他寫小說的時候完全是內(nèi)行人在說內(nèi)行話,而非那種過分依靠想象的外人臆測。讀這樣的小說,既有文學上的審美,也常常有知識上的長進。
看完丁力的一系列作品后,我們決定將它們進行一定程度的整合,發(fā)表在《當代》雜志上。發(fā)表時題目叫作《南方故事》,后來出版單行本變成了《深圳故事》。而在題材之外,丁力在寫作上的另一個優(yōu)勢也受到了讀者的認可,那就是他有著舉重若輕、揮灑自如的寫作姿態(tài)。大凡意識到自己正在寫作一個“重大”的、“有意義”的題材的作家,常常會被題材本身的價值所綁架,不由自主地擺出一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的架勢,時刻不忘對讀者曉以大義還生怕人家看不出來,這就將題材的意義變成了負擔,反而失去了文學所應該具有的表現(xiàn)力和吸引力。還是拿做飯打比方,再好再貴的原材料也得煎炒烹炸,沒必要由廚子先帶領大家對它進行三叩九拜。而丁力在寫作時具有一種平易近人的美德,他從來不會擺出說教的面孔,更不會煞有介事地聳人聽聞,只是娓娓道來地將他的所見所想和讀者分享,這樣的腔調(diào)使他的小說具有一種引人入勝的感染力,也將宏大的歷史滄?;闪艘欢斡忠欢尉唧w的、能夠切實地牽動普通人感情的故事。并且,丁力也是一個設置情節(jié)的高手,許多原本專業(yè)性極強、有可能會相當枯燥的段落,在他筆下也能巧妙地和故事融為一體,讀來并不費力,反而加分,這讓人不得不佩服他對材料選擇和化用的能力。
有了極具價值的題材和恰當?shù)谋憩F(xiàn)方式,足以使得丁力的《深圳故事》成為諸多直接書寫改革開放歷史進程的作品中相當出色的一部。應該說,中國作家從來都具有強烈的歷史意識,所以無論是“十七年”還是“新時期”文學,都不缺乏對于“革命史”“家族史”或者“個人史”的書寫,而我們也必須看到,四十年的改革開放本身也已經(jīng)構(gòu)成了一部復雜而恢弘的歷史,這種正在進程之中的歷史也是值得我們格外關(guān)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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