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散文·莊子·《南華雪心編》自序》原文鑒賞《先秦散文·莊子·【附錄】·《南華雪心編》自序》原文鑒賞
天地之間,有至文焉。其見于上,則日月星辰,為文之燦爛;風云雷雨,為文之鼓蕩。其見于下,則岱華嵩衡,為文之根柢;江海河漢,為文之波瀾。有其象則解之,而元化之周流無象,無象者不可解。有其聲則解之,而天籟之起伏無聲,無聲者不可解。雖然,無不可解也。無象者寄于有象者以傳,仍即其有象者解之。無聲者寄于有聲者以顯,仍即其有聲者以解之。大塊之文章,一仰觀俯察間,尚覺悠然而可會,況其為古人之陳跡哉?
南華泄天地之秘者也,其光之燦爛,如日月星辰之懸象而著明;其氣之鼓蕩,如風云雷雨之順時而布令;其根柢之深厚,如岱華嵩衡之并峙;其波瀾之奇詭,如江海河漢之奔騰;合天地之有象有聲音以為文,以是為文之至。文之至者,盡人可解,以可解者解之。南華既泄天地之秘,人即以此泄南華之秘焉可也。然而解者紛紛,南華之旨,卒秘而弗宣。豈南華之窮幽極奧,為天梯在棧所不能通,其不解也?亦如元化之周流無象,天籟之起伏無聲而已。若是,則南華終不可解乎?曰非也。觀天察地,既可因有象以通乎無象,藉有聲以會于無聲,南華亦猶是也,何不可解之有?必謂昭文之不鼓,靖節(jié)之無弦,以不解解之,乃為妙解。將并語言文字而掃除之,南華老人,何必多此一饒舌。則仍以可解者解其所可解,而相悅以解,即以不解者解其所不可解,亦迎刃而解矣。
予自幼頗愛讀《莊子》之文,驟焉不得其解。及觀晉人郭象所注南華篇,探元扶奧,識解獨據(jù)萬山之巔,恍然有得于其心。復參合諸家注解,而后章法之貫串玲瓏,筆力之汪洋恣肆,窺豹而時見一斑。南帆北馬,輒攜是書以自隨。初未敢妄增一解,以貽駢拇枝指之譏。年來捧檄邊庭,從事于波濤兵燹之間,更歷憂患,取是書而研究之, 一切榮落升沉之感,不知何以俱化,而天人性命之微,亦若少窺其分際焉。則先生之貺我良多也。簿書之暇,把卷沉吟,饑有所觸,筆之于書,亦如元化之鼓蕩而不能自己,天籟之起伏而莫知所為焉,名之曰“雪心編”。雪心者,謂南華為一卷冰雪之文,必索解于人世炎熱之外,而心境始為之雪亮也。后之讀是篇者,其亦可渙然冰釋矣。(《南華雪心編》)
《先秦散文·莊子·《南華雪心編》自序》原文鑒賞 《先秦散文·莊子·【附錄】·《南華雪心編》自序》原文鑒賞
天地之間,有至文焉。其見于上,則日月星辰,為文之燦爛;風云雷雨,為文之鼓蕩。其見于下,則岱華嵩衡,為文之根柢;江海河漢,為文之波瀾。有其象則解之,而元化之周流無象,無象者不可解。有其聲則解之,而天籟之起伏無聲,無聲者不可解。雖然,無不可解也。無象者寄于有象者以傳,仍即其有象者解之。無聲者寄于有聲者以顯,仍即其有聲者以解之。大塊之文章,一仰觀俯察間,尚覺悠然而可會,況其為古人之陳跡哉?
南華泄天地之秘者也,其光之燦爛,如日月星辰之懸象而著明;其氣之鼓蕩,如風云雷雨之順時而布令;其根柢之深厚,如岱華嵩衡之并峙;其波瀾之奇詭,如江海河漢之奔騰;合天地之有象有聲音以為文,以是為文之至。文之至者,盡人可解,以可解者解之。南華既泄天地之秘,人即以此泄南華之秘焉可也。然而解者紛紛,南華之旨,卒秘而弗宣。豈南華之窮幽極奧,為天梯在棧所不能通,其不解也?亦如元化之周流無象,天籟之起伏無聲而已。若是,則南華終不可解乎?曰非也。觀天察地,既可因有象以通乎無象,藉有聲以會于無聲,南華亦猶是也,何不可解之有?必謂昭文之不鼓,靖節(jié)之無弦,以不解解之,乃為妙解。將并語言文字而掃除之,南華老人,何必多此一饒舌。則仍以可解者解其所可解,而相悅以解,即以不解者解其所不可解,亦迎刃而解矣。
予自幼頗愛讀《莊子》之文,驟焉不得其解。及觀晉人郭象所注南華篇,探元扶奧,識解獨據(jù)萬山之巔,恍然有得于其心。復參合諸家注解,而后章法之貫串玲瓏,筆力之汪洋恣肆,窺豹而時見一斑。南帆北馬,輒攜是書以自隨。初未敢妄增一解,以貽駢拇枝指之譏。年來捧檄邊庭,從事于波濤兵燹之間,更歷憂患,取是書而研究之, 一切榮落升沉之感,不知何以俱化,而天人性命之微,亦若少窺其分際焉。則先生之貺我良多也。簿書之暇,把卷沉吟,饑有所觸,筆之于書,亦如元化之鼓蕩而不能自己,天籟之起伏而莫知所為焉,名之曰“雪心編”。雪心者,謂南華為一卷冰雪之文,必索解于人世炎熱之外,而心境始為之雪亮也。后之讀是篇者,其亦可渙然冰釋矣。(《南華雪心編》)
《先秦散文·莊子·外物(節(jié)選)》原文鑒賞 《先秦散文·莊子·外物(節(jié)選)》原文鑒賞
莊周家貧,故往貸粟于監(jiān)河侯①。監(jiān)河侯曰:“諾②,我將得邑金③,將貸子三百金,可乎?”莊周忿然作色曰④:“周昨來,有中道而呼者⑤。周顧視車轍中⑥,有鮒魚焉。周問之曰:‘鮒魚來!子何為者也?’對曰:‘我,東海之波臣也⑦,君豈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⑧?’周曰: ‘諾,我且南游吳越之王⑨,激西江之水而迎子⑩,可乎?’鮒魚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與(11),我無所處,吾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12),曾不如早索我于枯魚之肆(13)’?!?br>
【注釋】 ①貸粟,借糧。 ②諾,應允聲。 ③邑金,在封地上征收來的租賦。 ④作色,臉色一沉。 ⑤中道,途中。 ⑥顧視,回頭看。 ⑦來,加強語勢的助詞,無實意。 ⑧波臣,水族的臣子。 ⑨活我,使我活。 ⑩且,將;游,游說。 (11)激,阻遏水勢使之飛濺,這里意為“引”;西江,指長江在四川的一段,因其水由西而來,故稱西江。 (12)常與:常相與,經(jīng)常處在一起,這里指水。(13)乃:競。 (14)曾:乃,就;索,求,找;肆,商店,市場。
【今譯】 莊周家中很貧窮,所以,他不得不去向監(jiān)河侯借糧。監(jiān)河侯對莊周說:“行啊。到年底我將得到封地上百姓交納的租稅,那時我借給你三百金,可以嗎?”莊周臉色一沉,氣憤地說:“我昨天來的時候,在路上聽到有呼救的聲音。回頭只見干涸的車轍中有一條鯽魚。我問它:‘鯽魚,你在喊什么呀?’鯽魚回答說:‘我是東海中水族的臣子。您可有一升半斗的水來救活我嗎?’我回答說:‘行啊。我這就去南方游說吳越的君王,讓他們擋住長江的水來救你,可以嗎?’鯽魚氣憤地臉色一沉,說:‘我失去了我賴以生存的水,我已沒有安身立命之處,我僅需一升半斗水就可以活命了,您竟然說這種話,那還不如早早到賣干魚的鋪子里去找我吧?!?br>
【集評】 清·宣穎《南華經(jīng)解》:“一喻陡住正意,不消更我,最有余韻。”
清·胡文英《莊子獨見》:“語亦雋遠?!?br>
清·劉鳳苞《南華雪心編》:“一‘諾’字,便是漫應之口角?!?br>
又:“須從喻意領取正文,方有妙境?!?br>
【總案】 本段在暗喻“外物不可必”的同時,辛辣地諷刺了監(jiān)河侯見死不救、慳吝刻薄又極其虛偽的本性,文中著墨不多,卻能把那一心索人于“枯魚之肆”的監(jiān)河侯的嘴臉勾勒得入木三分,躍然紙上。
任公子為大鉤巨緇①,五十轄以為餌②,蹲乎會稽③,投竿東海,旦旦而釣④.期年不得魚⑤。已而大魚食之⑥,牽巨鉤陷⑦,沒而下鶩⑧,揚而備鬐⑨,白波若山,海水震蕩。聲侔鬼神(10),憚赫千里(11)。任公子得若魚(12),離而臘之(13),自制河以東(14),蒼梧以北(15),莫不厭若魚者(16)。已而后世輇才諷說之徒(17),皆驚而相告也。夫揭竿累(18),趣灌瀆(19),守鯢鮒(20),其于得大魚難矣。飾子說以干縣令(21),其于大達亦遠矣(22)。是以未嘗聞任氏之風俗,其不可與經(jīng)于世亦遠矣(23)。
【注釋】 ①任公子:任國的公子;任國,春秋時的諸侯國,在今山東濟寧市附近;緇(zi音資),黑繩,這里指釣絲。 ②犗(jie音界):犍牛;餌,釣餌。 ③會稽:山名,在今浙江省中部。 ④旦旦:每天早晨,這里指每天。 ⑤期(ji音基)年:一周年。 ⑥已而:后來,指一年以后。 ⑦陷:沉沒。 ⑧騖:奔馳, ⑨揚:躍出水面;奮髻(qi音旗),張開大鰭;髻,魚鰭。 ⑩侔(mou音謀):相等,這里意為如同。 (11)憚(da音達):通怛,震撼。 (12)若魚:此魚,這條魚。 (13)離:剖開;臘,制成臘肉。 (14)制河:即浙江,也就是錢塘江;制,古浙字。 (15)蒼梧:山名,即九疑山,在今廣東、廣西兩省交界處。 (16)厭:飽食。 (17)輇才:比喻小才。輇,用平面圓木制成的沒有輻條的小車輪;諷說,傳說,道聽途說。 (18)揭:舉;累,細繩。 (19)趣:同“趨”,走向,到;灌瀆,小水溝。 (20)守:等侯;鯢(ni音泥)鮒,兩種小魚。 (21)飾:裝飾;小說,瑣碎淺陋的言論;干,求;縣令,高名;縣,同懸;令,通名。 (22)大達:大道。 (23)經(jīng)于世:處理世事。
【今譯】 任公子制作了一個大魚鉤,用粗粗的黑繩作釣絲,用五十頭犍牛作為釣餌,蹲在會稽山上,投竿于東海之中,每天都這樣垂釣,過了一年也沒有釣到魚。后來,有一條大魚吞食了釣餌,牽著巨大的魚釣沉下去,在海底四下奔馳,然后又躍出水面,張開大鰭,掀起的白浪波象山一樣高,海水震蕩,聲勢猶如鬼神發(fā)出的一樣,或震千里。任公子得到這條魚,把它剖開制成臘肉,自浙江以東,九疑山以北,沒有不飽食這條魚的人。后代那些沒什么本事,專愛道聽途說的人,都驚奇地互相傳說著這件事。那些拿著普通的釣竿、到小水溝邊去、眼睛只盯著鯢鮒等小魚的人,他們要得到大魚是很難的??糠埏椬约簻\陋的言辭以求得高名美譽的人與大道相差得太遠了。這些人沒有聽說過“任氏之風”,與那些具有經(jīng)世之才的人相比,也相差得很遠啊。
【集評】 清·劉鳳苞《南華雪心編》:“(‘已而’以下)與上文似粘非粘.妙。”
又:“(末二句)反應起處?!?br>
【總案】 任公子釣大魚,說明經(jīng)世者應有志于大成。鼠目寸光、汲汲于小利的人,則無法進入“道”的境界,獲得超凡的成就。在藝術上,從作者對任公子形象的刻畫和魚吞鉤后場面的渲染,可以具體感受到《莊子》散文那種涵蓋宇宙、磅礴奔突的風格和氣勢。任公子蹲乎會稽,投竿東海,以五十頭犍牛為餌的描述,已使人吃驚,但大魚聳然騰躍所展現(xiàn)出的廣袤無涯的空間、雄奇的力量和奔突的速度,更超出了常人的想像,足以令人振聾發(fā)聵,顯示出《莊子》散文雄奇浪漫的風格特色。
儒以《詩》、《禮》發(fā)冢①,大儒臚傳曰②:“東方作矣③,事之若何?”小儒曰:“未解裙襦④,口中有珠⑤。”“《詩》固有之曰⑥:‘青青之麥,生于陵陂⑦,生不布施⑧,死何含珠為⑨?’接其鬢⑩,壓其頻(11),儒以金椎控其頤(12),徐別其頰(13),無傷口中珠?!?br>
【注釋】 ①儒:儒生;《詩》、《禮》,儒家的經(jīng)典;發(fā)冢,掘墓,盜墓。( ②臚傳:從上面往下面?zhèn)髟挕?③作,有動靜。指天色發(fā)亮。 ④裙襦:泛指衣服;裙,指穿在衣服外的一種圍裙;襦,短衣。 ⑤口中有珠:古時有錢人入斂時,口中多含一塊玉。 ⑥詩:指《詩經(jīng)》,下文所引詩句當是《詩經(jīng)》的佚詩。 ⑦陵:丘陵;陂(bei音碑),山坡。 ⑧布施:施舍。 ⑨為:語助詞。 ⑩接:揪;鬢,鬢發(fā)。(11)壓:按住; (hui音會),下巴上的胡須。 (12)儒:當為而字,汝;金錐,錘子;控,敲打;頤,下巴。 (13)徐:慢慢;別,分開。
【今譯】 兩個儒生用《詩》、《禮》去盜墓。大儒站在墳頭上對墓中的小儒說:“東方已經(jīng)發(fā)白了,事情進行的怎么樣了?”小儒回答說:“衣裙還沒解下來,尸體的口中含有一顆寶珠?!贝笕迕φf:“《詩經(jīng)》中本來就有這樣的話:‘麥苗青青,生長在山坡?;钪皇┥嶝斘?,死了含珠又干什么?’你揪住他的鬢發(fā)、按住他的胡須,用錘子輕輕敲打他的下巴,慢慢撬開他的兩頰,不要傷了他口中的寶珠?!?br>
【集評】 清·宣穎《南華經(jīng)解》:“手方取之,口又致慎,寫得好笑?!?br>
又:“所事者《詩》、《禮》,而為發(fā)冢之行,甚言偽儒之托斯文而蹈穢行也。末學之不足恃如此?!?br>
又:“摹寫師弟相為謀利,以貪鄙行殘忍,以殘忍成貪鄙,讀之使人噴飯。”
又:“《詩》譏死者甚妙,然今日公又何為耶?”
清·胡文英《莊子獨見》:“裙襦猶未解,口中尚有珠,欣喜著忙之狀,曲曲繪出?!?br>
又:“雖為盜竊之時,亦不離滿口《詩》、《禮》,腐儒光景,古來亦多有是,何怪子后來之居上也。”
清·劉鳳苞《南華雪心編》:“欣喜神情,脫口而出,繪神之筆?!?br>
又:“一面發(fā)冢,一面踹文,真是腐儒行徑?!?br>
又:“死者可笑,發(fā)冢者引此譏之,尤堪絕倒?!?br>
又:“致慎致詳,一面做,一面說,與前‘口中有珠’意并作一幅,神情絕紗。”
又:“《詩》、《禮》是儒者之所務,發(fā)冢乃盜賊之所為。托名《詩》、《禮》而濟其盜賊之行,奇事奇文,讀之使人失笑。尤妙在商量作賊之時,卻仍是腐儒行徑,接連用四個‘儒’字,處處使人醒眼,真有歸鼎象物之奇。引《詩》以譏刺死者,確是絕妙好詞。玉魚金碗之悲,足令守財虜心冷意灰,不堪回首,而出自發(fā)冢者口中,則又使人噴飯。庠序其躬,而盜賊其行,天下更有何事不可為者?撰出一篇發(fā)冢奇文,寫盡偽儒變態(tài),筆有化工,正不必求其人以實之也。”
【總案】 這是一幅絕妙的諷刺漫畫?!对姟?、《禮》本為儒家所尊奉的道德經(jīng)典,與掘墓盜珠大相逕庭。可是,在作者筆下,大小儒士雖然口中不離《詩》、《禮》,但干的卻是夜半盜墓的勾當。偽儒以《詩》、《禮》行竊的本質(zhì),被揭示得淋漓盡致。而且,作者還不惜筆墨地詳細描繪了盜珠的情景,特別那幾個動詞“接”、“壓”、“控”、“徐別”,活靈活現(xiàn)地寫出了儒士的貪婪,讀之令人噴飯,具有強烈的諷刺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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