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兵法散文·戰(zhàn)國兵法·孟子》原文鑒賞《古代兵法散文·戰(zhàn)國兵法·孟子》原文鑒賞
[原文] (節(jié)選)卷四
公孫丑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環(huán)而攻之而不勝,夫環(huán)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 多助之至,天下順之。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zhàn),戰(zhàn)必勝矣?!?br>
孟子將朝王,王使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風。朝,將視朝,不識可使寡人得見乎?”
對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br>
明日,出吊于東郭氏。公孫丑曰:“昔者辭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
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
王使人問疾,醫(yī)來。
孟仲子對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憂,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趨造于朝,我不識能至否乎?”
使數(shù)人要于路,曰:“請必無歸,而造于朝!”
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
景子曰:“內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父子主恩,君恩主敬。丑見王之敬子也,未見所以敬王也?!?br>
曰:“惡! 是何言也! 齊人無以仁義與王言者,豈以仁義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與言仁義也’云爾,則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于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
景子曰:“否,非此之謂也。禮曰,‘父召,無諾;君命召,不侯駕。’固將朝也,聞王命而遂不果,宜與夫禮若不相似然?!?br>
曰:“豈謂是與?曾子曰:‘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乎哉?’夫豈不義而曾子言之?是或一道也。天下有達尊三: 爵一,齒一,德一。朝廷莫如爵,鄉(xiāng)黨莫如齒,輔世長民莫如德。惡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故將大有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謀焉,則就之。其尊德樂道,不如是,不足與有為也。故湯之于伊尹,學焉而后臣之,故不勞而王; 桓公之于管仲,學焉而后臣之,故不勞而霸。今天下地丑德齊,莫能相尚,無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湯之于伊尹,桓公之于管仲,則不敢召。管仲且猶不可召,而況不為管仲者乎?”
陳臻問曰:“前日于齊,王饋兼金一百,而不受; 于宋,饋七十鎰而受; 于薛,饋五十鎰而受。前日之不受是,則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則前日之不受非也。夫子必居一于此矣?!?br>
孟子曰:“皆是也。當在宋也。予將有遠行,行者必以贐; 辭曰:‘饋贐?!韬螢椴皇?當在薛也,予有戒心;辭曰:‘聞戒,故為兵饋之?!韬螢椴皇?若于齊,則未有處也。無處而饋之,是貨之也。焉有君子而可以貨取乎?”
孟子之平陸,謂其大夫曰:“子之持戟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則去之否乎?”
曰:“不待三?!?br>
“然則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兇年饑歲,子之民,老羸轉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br>
曰:“此非距心之所得為也。”
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為之牧之者,則必為之求牧與芻矣。求牧與芻而不得,則反諸其人乎?抑亦立而視其死與?”
曰:“此則距心之罪也?!?br>
他日,見于王曰:“王之為都者,臣知五人焉。知其罪者,惟孔距心。”為王誦之。
王曰:“此則寡人之罪也?!?br>
孟子謂蚳氏曰:“子之辭靈丘而請士師,似也,為其可以言也。今既數(shù)月矣,未可以言與?”
蚳氏諫于王而不用,致為臣而去。
齊人曰:“所以為蚳氏則善矣;所以自為,則吾不知也。”
公都子以告。
曰:“吾聞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我無官守,我無言責也,則吾進退,豈不綽綽然有余裕哉?”
孟子為卿于齊,出吊于滕,王使蓋大夫王氏為輔行。王氏朝暮見,反齊滕之路,未嘗與之言行事也。
公孫丑曰:“齊卿之位,不為小矣; 齊滕之路,不為近矣,反之而未嘗與言行事,何也?”
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
孟子自齊葬于魯,反于齊,止于嬴。
充虞請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嚴,虞不敢請。今愿竊有請也:木若以美然?!?br>
曰:“古者棺槨無度,中古棺七寸,槨稱之。自天子達於庶人,非直為觀美也,然后忠于人心。不得,不可以為悅; 無財,不可以為悅。得之為有財,古之人皆用之,吾何為獨不然?且比化者無使土親膚,於人心獨無恔乎?吾聞之也:君子不以天下儉其親?!?br>
沈同以其私問曰:“燕可伐與?”
孟子曰:“可; 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噲。有仕于此,而子悅之,不告于王而私與之吾子之祿爵;夫士也,亦無王命而私受之于子,則可乎?何以異于是?”
齊人伐燕。
或問曰:“勸齊伐燕,有諸?”
曰:“未也; 沈同問‘燕可伐與’,吾應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則將應之曰,‘為天吏,則可以伐之?!裼袣⑷苏?,或問之曰,‘人可殺與?’則將應之曰,‘可’。彼如曰,‘孰可以殺之?’則將應之曰:‘為士師,則可以殺之?!褚匝喾パ啵螢閯裰?”
燕人畔。王曰:“吾甚慙于孟之?!?br>
陳賈曰:“王無患焉。王自以為與周公孰仁且智?”
王曰:“惡! 是何言也!”
曰:“周公使管叔監(jiān)殷,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盡也,而況于王乎?賈請見而解之。”
見孟子,問曰:“周公何人也?”
曰:“古圣人也?!?br>
曰:“使管叔監(jiān)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諸?”
曰:“然?!?br>
曰:“周公知其將畔而使之與?”
曰:“不知也?!?br>
“然則圣人且有過與?”
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過,不亦宜乎?且古之君子.過則改之;今之君子,過則順之。古之君子,其過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見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豈徒順之,又從為之辭?!?br>
孟子致為臣而歸。王就見孟子,曰:“前日愿見而不可得,得侍同朝,甚喜; 今又棄寡人而歸,不識可以繼此而得見乎?”
對曰:“不敢請耳,固所愿也?!?br>
他日,王謂時子曰:“我欲中國而授孟子室,養(yǎng)弟子以萬鐘,使諸大夫國人皆有所矜式。子盍為我言之!”
時子因陳子而以告孟子,陳子以時子之言告孟子。
孟子曰:“然; 夫時子惡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辭十萬而受萬,是為欲富乎?季孫曰:‘異哉子叔疑! 使己為政,不用,則亦已矣,又使其子弟為卿。人亦孰不欲富貴?而獨于富貴之中有私龍斷焉?!胖疄槭幸?,以其所有易其所無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賤丈夫焉,必求龍斷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為賤,故從而征之。征商自此賤丈夫始矣?!?br>
孟子去齊,宿于晝。有欲為王留行者,坐而言。不應,隱幾而臥。
客不悅曰:“弟子齊宿而后敢言,夫子臥而不聽,請勿復敢見矣?!?br>
曰:“坐! 我明語子。昔者魯繆公無人乎子思之側,則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詳無人乎繆公之側,則不能安其身。子為長者慮,而不及子思;子絕長者乎?長者絕子乎?”
孟子去齊。尹士語人曰:“不識王之不可以為湯武,則是不明也;識其不可,然且至,則是干澤也。千里而見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后出晝,是何濡滯也?士則茲不悅?!?br>
高子以告。
曰:“夫尹士惡知予哉?千里而見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豈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予三宿而出晝,于予心猶以為速,王庶幾改之! 王如改諸,則必反予。夫出晝,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歸志。予雖然,豈舍王哉! 王由足用為善;王如用予,則豈徒齊民安,天下之民舉安。王庶幾改之! 予日望之! 予豈若是小丈夫然哉?諫于其君而不受,則怒,悻悻然見于其面,去則窮日之力而后宿哉?”
尹士聞之,曰:“士誠小人也?!?br>
孟子去齊,充虞路問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聞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br>
曰:“彼一時,此一時也。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由周而來,七百有余歲矣。以其數(shù),則過矣; 以其時考之,則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吾何為不豫哉?”
孟子去齊,居休。公孫丑問曰:“仕而不受祿,古之道乎?”
曰:“非也; 于崇,吾得見王,退而有去志.不欲變,故不受也。繼而有師命,不可以請。久于齊,非我志也?!?br>
[鑒賞]
《孟子》,儒家經典之一。戰(zhàn)國時孟子及其弟子萬章等著。也有人認為是孟子弟子、再傳弟子的記錄;還有人認為《孟子》是孟軻自己著成。《漢書·藝文志》著錄11篇,現(xiàn)存梁惠王、公孫丑、滕文公、離婁、萬章、告子、盡心共7篇。相傳另有性善辨、文說、孝經、為政“外書”4篇,現(xiàn)已佚?!睹献印芬粫鴨柺篮?,其地位逐步提高。五代后蜀時,后蜀主孟昶命毋昭裔楷書易、書、詩、儀禮、周禮、禮記、公羊、谷梁、左傳、論語、孟子十一經刻石,宋太宗又加翻刻,這恐怕是孟子列入“經書”的開始。到南宋孝宗的時候,朱熹在禮記中取出大學、中庸兩篇,認為是曾子和子思的作品,與論語、孟子合在一起,稱為四書,于是孟子的地位更加提高。到明清兩朝,規(guī)定科舉考試中八股文的題目從四書中選取,而且要“代圣人立言”,于是當時任何讀書人便不得不把孟子讀得爛熟了。
孟子,生于約公元前372年,卒于公元前289年。戰(zhàn)國時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名軻,字子輿。鄒(今山東鄒縣東南)人。受業(yè)于子思的門人。歷游齊、宋、滕、魏等國,一度任齊宣王客卿。因主張不見用,退而與弟子萬章等著書立說。在儒家哲學中形成一個唯心主義的理論體系,對后來宋儒有很大影響。被認為是“孔子”學說的繼承者,有“亞圣”之稱。
《孟子》一書是孟子的政治活動、政治學說以及唯心主義的哲學倫理教育思想等的記載。他提出“民貴君輕”說,勸告統(tǒng)治者重視人民; 認定殘暴之君是“獨夫”。人民可以推翻他。極力主張“法先王”、“行仁政”,恢復井田制度,省刑薄賦,達到“黎民不饑不寒”,以緩和階級矛盾??隙ㄈ诵陨鷣硎巧频模季哂腥?、義、禮、智等天賦道德意識。提出有所謂“不慮而知”的“良知”和“不學而能”的“良能”。但也重視環(huán)境和教育對人的影響。認為“逸居而無教,則近于禽獸”(《孟子·滕文公上》),教人注重存心養(yǎng)性,深造自得,行有不得,反求諸己,要求達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彼€提出了“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的論點。強調人的主觀精神作用,斷言“萬物皆備于我矣”(孟子·盡心上》),“浩然之氣、“至大至剛,以直養(yǎng)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孟子·公孫丑上》),對后世很有影響。由上所見,孟子雖然自以為是孔子之學的繼承者,但因為時代已經相距百把年,形勢也發(fā)生很大的變化,孟子對孔子學說不但有所取舍,而且有所發(fā)展。
首先,孟子和孔子之論“天”稍有不同?!疤臁钡囊饬x,一般有三、四種。一是自然之天,一是義理之天,一是主宰之天,一是命運之天。孟子講“天”,除“天子”“天下”等雙音詞外,連“天時”“天位”“天爵”等在內,不過八十多次。其中有自然之天,如:“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孟子·梁惠王上》,“天之高也”(《孟子·離婁下》)。有義理之天,如:“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薄按嫫湫模B(yǎng)其性,所以事天也?!?《孟子·盡心下》)。有命運之天,如:“若夫成功,則天也”,“吾之不遇魯侯,天也?!?《孟子·梁惠王上》)。卻沒有主宰之天。在孟子中還有一種意義比較艱深的“天”,其實也是義理之天,或者意義更深遠些,如:“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孟子·萬章上》)。實質上,這種“天”,就是民意。孟子說得明白:“太誓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泵献又兴^“天吏”、“天位”、“天職”、“天祿”、“天爵”,都是這種意義;而這種意義,是在論語中所沒有的?!墩撜Z》堯曰篇有“天祿”一詞,和孟子“弗與食天祿也”意義有所不同?!墩撜Z》的“天祿”是指帝位,孟子的“天祿”是指應該給予賢者的俸祿,依它們的上下文一加比較,便可以看出其中的歧異。
孔子重視祭祀,孟子便不大多講祭祀。論語僅一萬二千七百字,“祭”字出現(xiàn)十四次;孟子有三萬五千三百七十多字, 為論語2.7倍強,“祭”字僅出現(xiàn)九次,“祭祀”出現(xiàn)二次,總共不過十一次,而且都未作主要論題。
第二,孔子講“仁”,孟子則經?!叭柿x”并言。孔子重視人的生命,孟子更重視人民生存的權利。孔子因為周武王以討伐商紂而得到天下,談論音樂,認為周武王的樂舞武“盡美矣,未盡善也”(論語)。孟子卻不如此,齊宣王說“武王伐紂”是“臣殺其君”,孟子答說:“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殺君也?!?br>
孟子不但主張“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子·盡心下》),還主張“貴戚之卿”可以廢掉壞君,改立好君。孟子看君臣間的互相關系也比孔子有所前進??鬃又徽f“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論語),孟子卻說:“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孟子·離婁下》)。”這種思想比后代某些“理學家”所謂“君要臣死,不得不死”高明而先進不知多少倍啦!
第三,孟子“道性善”。并且說:“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無側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孟子·公孫丑上》)。還說:“萬物皆備于我矣。”承認環(huán)境可以改變人的思想意識。他說:“富歲,子弟多賴;兇歲,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爾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孟子·告子上》)他承認事物各有客觀規(guī)律,而且應該依照客觀規(guī)律辦事。他說:“天下之言性也,則故而已矣。故者,以利為本。所惡于智者,為其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則無惡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無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無事,則智亦大矣。天之高也,星辰之遠也,茍求其故,千歲之日至可坐而致也。”(《孟子·離婁下》)相傳禹懂得水性,所以治水能成功。孟子認為一切都有各自的客觀規(guī)律,依客觀規(guī)律辦事,便是“行其所無事”而不“鑿”。即使天高得無限,星辰遠得無涯,只要能推求其“故”(客觀規(guī)律),就在當時以后一千年內的冬至日,也可以在房中推算出來。
孟子的軍事思想,源于他的政治理論。他反對各國之間的武力兼并,認為只有“不嗜殺人者”才能統(tǒng)一天下。孟子在《公孫丑下》篇解釋“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這句話時,引用攻城例子,來說明行仁政得天下的道理?!叭镏?,七里之郭,環(huán)而攻之而不勝。夫環(huán)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zhàn),戰(zhàn)必勝矣?!本褪钦f有一座小城,每邊長僅三里,它的外郭也僅七里。敵人圍攻它,而不能取勝。在長期圍攻中,一定有合乎天時的戰(zhàn)機,卻不能取勝,這就是說得天時的不及占地利的。另一守城者,城墻不是不高,護城河不是不深,兵器和甲胄不是不銳利和堅固,糧食不是不多;然而敵人一來,便棄城逃走,這就是說占地利的不及得人和的。所以我說,限制人民不必用國家的疆界,保護國家不必靠山川的險阻,威行天下不必憑兵器的銳利。行仁政的幫助他的人就多,不行仁政的幫助他的人就少。幫助的人少到極點時,連親戚都反對他;幫助他的人多到極點時,全天下都順從他。拿全天下順從的力量來攻打親戚都反對的人,那么,仁君圣主或者不用戰(zhàn)爭,若用戰(zhàn)爭,是必然勝利的了。
《孟子》一書行二千多年而不廢,必有他合理的內核,值得我們研究。但他的一味強調“仁義”,鼓吹井田制的政治主張,在當時七雄爭戰(zhàn),富國強兵的背景下,顯然是保守的,有的甚至是倒退的,需要我們正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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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節(jié)選)
上 義
老子曰:道德之備,猶日月也,夷狄蠻貊不能易其指。趣舍同,即非譽在俗;意行均,即窮達在時,事周于世,即功成; 務合于時,即名立。是故立功名之人,簡于世而謹于時。時之至也,即間不容息。古之用兵者,非利土地而貪寶賂也,將以存亡平亂,為民除害也。含叨多欲之人,殘賊天下,萬民騷動,莫寧其所。有圣人勃然而起,討 *** 、平亂世,為天下除害,以濁為清,以危為寧,故不得不中絕。赤帝為火災,故黃帝擒之;共工為水害,故顓頊誅之。教人以道、導之以德而不聽,即臨之以威武; 臨之不從,則制之以兵革。殺無罪之民,養(yǎng)不義之主,害莫大焉。殫天下之財,贍一人之欲,禍莫深焉。肆一人之欲,而長海內之患,此天倫所不取也。所為立君者,以禁暴亂也,今乘萬民之力,反為殘賊;是以虎傅翼,何為不除! 夫畜魚者,必去其(蝙)獺; 養(yǎng)禽獸者,必除其豺狼。又況牧民乎!是故兵革之所為起也。
老子曰:霸王之道,以謀慮之,以策圖之,挾義而動,非以圖存也,將以存亡也。故聞敵國之君有暴虐其民者,即舉兵而臨其境,責以不義,刺以過行。兵至其郊,令軍帥曰: 無伐樹木,無掘墳墓,無敗五谷,無焚積聚,無捕民虜,無聚六富。乃發(fā)號施令曰: 其國之君,逆天地,侮鬼神,決獄不一,殺戮無罪; 天之所誅,民之所讎也。兵之來也,以廢不義而授有德也。有敢逆天道、亂民之賊者,身死族滅。以家聽者,祿以家; 以里聽者,賞以里; 以鄉(xiāng)聽者,封以鄉(xiāng);以縣聽者,侯其縣??似鋰患捌涿瘛U其君,易其政,尊其秀士,顯其賢良,振其孤寡,恤其貧窮,出其囹圄,賞其有功。百姓開戶而內之,潰米而儲之,唯恐其不來也。義兵至于境,不戰(zhàn)而止; 不義之兵,至于伏尸流血,相交以前。故為地戰(zhàn)者,不能成其王; 為身求者,不能立其功,舉事以為人者,眾助之; 以自為者,眾去之。眾之所助,雖弱必強; 眾之所去,雖大必亡。
老子曰:上義者治國家、理境內,行仁義,布德施惠,立正法,塞邪道; 群臣親附,百姓和輯,上下一心,群臣同力。諸侯服其威,四方懷其德,修政廟堂之上,折沖千里之外,發(fā)號行令而天下響應。此其上也。地廣民眾,主賢將良,國富兵強,約束信,號令明; 兩敵相當,未交兵接刃而敵人奔亡。此其次也。知土地之宜,習險隘之利,明(苛政)[奇正]之變,察行陣之事,白刃合,流矢接,輿死扶傷,流血千里,暴骸滿野。義之下也。兵之勝敗皆在于政。政勝其民,下附其上,師兵強; 民勝其政,下叛其上,即兵弱。仁義足以懷天下之民,事業(yè)足以當天下之急,選舉足以得賢士之心,謀慮足以決輕重之權,此上義之道也。
老子曰: 國之所以強者,必死也; 所以必死者,義也; 義之所以行者,威也。是故令之以文,齊之以武,是謂必取;威義并行,是謂必強。白刃交接,矢石若雨,而士爭先者,賞信而罰明也。上視下如子,下視上如父; 上視下如弟,下事上如兄。上視下如子,必王四海;下事上如父,必正天下。上視下如弟,即(必)[不]難為之死;下事上如兄,即(必)[不]難為之亡。故父子兄弟之寇不可與之斗。是故義君內修其政以積其德,外塞其邪以明其勢。察其勞佚,以知饑飽。戰(zhàn)期有日,視死若歸,恩之加也。
[鑒賞]
《文子》,唐玄宗時詔號為《通玄真經》,列為道教經典之一。班固《漢書·藝文志》著錄為9篇,北魏李暹和徐靈府的注本都是12篇,關于此書的作者及其真?zhèn)?,歷來議論頗不一致。班固自注說:“老子弟子,與孔子并時;而稱周平王問,似依托者也?!北蔽豪铄咧^文子姓辛名趼,蔡邱濮上人,號曰計然,范蠡師事之,本受業(yè)于老子?,F(xiàn)代學者一般認為《文子》是老子后學所著,作者不詳。初成書于戰(zhàn)國時期,后人又有所增補,故顯得龐雜。
《文子》一書思想體系,以老子“道”的思想為宗,揉雜名、法、儒、墨各家,書中各章均冠“老子曰”,很象是《老子》一書的解說?!渡狭x》是《文子》中兵論比較集中的一篇。本書選錄了其中4段,從中可以看出《文子》所反映的軍事觀點。
第一段,肯定了進行正義戰(zhàn)爭的必要性。作者認為,有貪婪殘賊的人禍害民眾,就有圣人起來征伐他們。如“赤帝為火災,故黃帝擒之;共工為水害,故顓頊誅之”。此即歷史傳說中的黃帝擒赤帝,顓頊誅共工的故事。并進而立論說,“所為立君者,以禁暴亂也?!辈怀艉γ竦娜?,反為不義。
第二段,論述義兵進行攻戰(zhàn)的原則,包括宣布作戰(zhàn)目的和作戰(zhàn)紀律,攻占敵國后的各種政治措施。如作戰(zhàn)紀律這里制定的就很詳細:“兵至其郊,令軍帥曰:無伐樹木,無掘墳墓,無敗五谷,無焚積聚,無捕民虜,無聚六畜?!睆牟粶孰S便砍伐樹木,到不準殺害豬、羊、牛、馬、雞、狗六畜,紀律之嚴可見一斑。難能可貴的這是幾千年以前制定的作戰(zhàn)紀律,可見不掠擾民眾古往今來都是義軍之舉。
第三段,作者把“義”分為三等。行仁義,布德惠,“發(fā)號行令而天下響應”,是義之上;國富兵強,敵人畏懼,是義之中;浴血苦戰(zhàn),是義之下。這一段話里最重要的觀點,是明確地提出了“兵之勝敗皆在于政”。政治昌民,軍隊自然強大,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
第四段,設想了一種君長與臣下之間猶如父子兄弟的關系。作者認為,在上者對待在下者恩若父兄,在下者就會在戰(zhàn)爭中勇往直前,視死如歸。對現(xiàn)代而言,官兵關系密切,軍隊就有戰(zhàn)斗力,這已為歷史所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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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節(jié)選)
姓 爭
高陽問力黑曰:天地成,黔首乃生。莫循天德,謀相復(覆)頃(傾)。吾甚患之,為之若何?
力黑對曰:勿憂勿患,天制固然。一地已定,規(guī)(蚑)僥(蟯)畢掙(爭)。作爭者兇,不爭亦毋(無)以成功。順天者昌,逆天者亡。毋逆天道,則不失所守。天地已成,黔首乃生。勝生已定,敵者生爭,不諶不定。凡諶之極,在刑與德。刑德皇皇,日月相望,以明其當。望失其當,環(huán)視(示)其央(殃)。天德皇皇,非刑不行???穆)繆(穆)天刑,非德必頃(傾)。刑德相養(yǎng),逆順若成。刑晦而德明,刑陰而德陽,刑微而德章(彰)。其明者以為法,而微道是行。明明至微,時反(返)以為幾(機)。天道環(huán)(還)于人,反(返)為之客。爭(靜)作得時,天地與之。爭不衰,時靜不靜,國家不定??勺鞑蛔?,天稽環(huán)周,人反為之。靜作得時,天地與之。靜作失時,天地奪之。
兵 容
兵不刑天,兵不可動;不法地,兵不可昔(措);刑法不人,兵不可成。參□□□□□□□□□之,天地刑(形)之,圣人因而成之。圣人之功,時為之庸,因時秉□,是必有成功。圣人不達刑,不襦傳。因天時,與之皆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天固有奪有予,有祥□□□□□弗受,反隋(隨)以央(殃)。
三遂絕從,兵無成功。三遂絕從,兵有成[功]。□不鄉(xiāng) (饗)其功,環(huán)(還) 受其央 (殃)。國家有幸,當者受央 (殃)。國家無幸,有延其命。茀茀陽陽,因民之力,逆天之極,有(又)重有功,其國家以危,社稷以匡。事無成功,慶且不鄉(xiāng)其功。此天之道也。
本 伐
諸庫臧(藏)兵之國,皆有兵道。世兵道三: 有為利者,有為義者,有行忿者。
所胃(謂)為利者,見□□□饑,國家不暇,上下不當,舉兵而栽之,唯(雖)無大利,亦無大害焉。所胃(謂)為為義者,伐亂禁暴,起賢廢不宵(肖),所胃(謂)義也?!跽?,眾之所死也。是故以一國攻天下;萬乘主□□希不自此始,鮮能冬(終)之,非心之恒也,窮而反(返)矣。所胃(謂)行忿者,心唯(雖)忿,不能徒怒,怒必有為也。成功而無以求也,即兼始逆矣。非道也。道之行也。由不行已。由不得已,則無窮。故□者,□者;禁者,使者也。是以方行不留 (流)。
[鑒賞]
《十六經》是1973年在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的大批帛書中的4種失傳2千余年的古佚書的一種。全書分《立命》、《觀》、《姓爭》、《兵容》、《本伐》、《順道》等14篇。書中用很大篇幅敘述了黃帝的神話故事,是現(xiàn)存的唯一集中介紹黃帝本人的事跡和主張的作品。具有很高的史料價值。
《十六經》史料無記載,故作者和成書年代不詳?,F(xiàn)據(jù)史學家推斷,成書年代可能在戰(zhàn)國前期之末到中期之初,即公元前400年前后。其作者很可能是鄭國一隱士?!妒洝肥怯涊d黃帝之言的書。在思想體系上屬黃帝學派。黃老學派是戰(zhàn)國時代至西漢初期影響很大的一個學派。這個學派的學者以五帝之首的黃帝與老子相配,同尊為道家的創(chuàng)始人。其學說以《老子》為經典?!妒洝芬粫诤艽蟪潭壬鲜抢^承老子而加以發(fā)揮的。本書選入的《姓爭》、《兵容》、《本伐》3篇較好地代表了《十六經》所反映的軍事觀點,現(xiàn)分篇敘述如下。
一、《姓爭》是《十六經》的第6篇。篇中有“姓生已定,敵者生爭“的話,故名《姓爭》。姓爭,即指氏族(姓)間的戰(zhàn)爭。具體地說,全文包含這樣幾層意思。一是說戰(zhàn)爭是兇事,但“不爭亦無以成功”,不反對不得已的爭。正如《老子》:“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倍钦f不能單靠戰(zhàn)爭解決問題,必須刑德結合,提出“刑德相養(yǎng)”的主張,德非刑不行,刑非德必傾,這種論點比戰(zhàn)爭萬能論或德化萬能論都要全面些。三是說天道的一個重要體現(xiàn),是天時。作者強調,興作兵刑(作)和休養(yǎng)生息(靜),都必須適時?!办o作得時,天地與之;靜作失時,天地奪之?!庇辛诉@個天道、天時的制約,就不能一味主戰(zhàn)了。
二、《兵容》是《十六經》中的第8篇,篇幅較短而缺文較多,個別語句亦疑有誤,但是主旨還是十分明確的,就是強調用兵必須效天、法地、注重人謀?!氨恍烫?,兵不可動;不法地,兵不可昔(措);刑法不人,兵不可成。”就是說用兵不效法天,就不可輕舉妄動;用兵不效法地,就不可任意施為;用兵效天法地而不注重人謀,也不能取得成功。接著又強調“三遂絕從,兵無成功。三遂絕從,兵有成?!毙臁⒎ǖ?、注重人謀。這三項原則能否結合而不失去聯(lián)系,是用兵成功與否的關鍵。
三、《本伐》是《十六經》中的第11篇。本伐,分析興兵征伐的原因和利害。本,根源,原因。在《十六經》一書里,直接間接地談兵的言論不少,而《本伐》是最為旗幟鮮明地提倡“義戰(zhàn)”的一篇。作者分析用兵的原因有三:為利,為義,行忿。他說,乘人之危興兵謀利,“雖無大利,亦無大害”,持保留但不反對的態(tài)度。用兵只為泄憤而不知其余,就最不可取。作者歌頌了“伐亂禁暴,起賢廢不肖”的義戰(zhàn),特別值得指出的是,文章強調“以一國攻天下”的戰(zhàn)爭一定要有持久的恒心,要有不畏艱難、堅持到底的決心,反對半途而廢。這篇文章不講刑陰德陽之理,不提天道天時之說,只是強調用兵,與其他篇不同。其傾向與戰(zhàn)國兵家的思想頗為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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