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海·聞過齋箴》原文注釋與譯文
海自始知學(xué),竊有志乎圣人之道①。然資質(zhì)愚昧,平日所為,鮮能不悖于理②。中夜以思,惕然自懼③。誠(chéng)以人之有過不能自知,而他人知之。人知之而或?qū)⒏嬷?,不知其樂聞與否也,則亦將不告而已矣。然則雖欲聞之,安得而聞之?用是扁其見賓會(huì)友之所曰:“聞過齋”④。夫過而人告之,幸也。過而不聞,不幸也。告之而不受,受之而不悔,悔而不改,是自棄也。海雖不敏,其忍遽自棄乎⑥?敢因以請(qǐng)而箴,用自警云。
人之有過,鮮能自知。知而必改,其躬乃治⑦。嗟予小子,實(shí)寡實(shí)陋。雖曰有志,而未克就。修心以思,據(jù)己而為。是敢謂然,自信不疑。憂心皇皇⑧,如疾在體。曷賜之藥⑨,而有弗喜⑩。幽幽冥行(11)擿埴取塗(12)。曷炬燭之(13),而有弗趨。君子愛人,示之以德。既教既戒,俾我弗惑(14)。善遷則有,過改則無。申以朝夕(15),誨于坐隅(16)。
【注釋】
①竊:猶言“私”,常用作表示個(gè)人意見的謙詞。
②鮮(xian):少。悖:違背。
③惕然:敬畏、戒懼的樣子。
④扁:通“匾”。
⑥遽(ju):急,驟然。
⑦躬:身體,引申為自身,親自。
⑧皇皇:同“惶惶”,心不安貌。
⑨曷:何。
⑩弗:不。
(11)冥:夜。
(12)擿(zhi)埴(zhi)取塗:盲人以杖點(diǎn)地,探求道路?!斗ㄑ浴ば奚怼罚骸皵`埴索涂,冥行而已矣?!崩钴壸ⅲ骸佰?,土也。盲人以杖擿地而求道,雖用白日,無異夜行?!眽T,通“途”。
(13)燭:照耀。
(14)俾(bi):使。
(15)申:表明,申述。
(16)坐隅:即指座右。
【譯文】
我從開始知道學(xué)習(xí),就有志于圣人之道。但資質(zhì)愚昧,平日所做的,很少能不違背道理。半夜思考,自己感到戒懼。我委實(shí)以為人有過錯(cuò)自己不能知道,而他人知道。他人知道或許將要告訴你,又不知你是否樂于聽從。那么,也就不告訴了。既然如此,雖想聽到,怎么能聽到呢?因此,在會(huì)見賓友的場(chǎng)所立一塊匾,叫“聞過齋”。有過錯(cuò)而別人能告訴,是幸運(yùn)的。有過錯(cuò)而聽不到,是不幸的。告訴你而你不接受,接受了卻不悔悟,悔悟了而不改正,是自暴自棄。我雖然不聰明,難道忍心急于自暴自棄嗎?于是由于別人的請(qǐng)求而寫了箴,用來自警罷了。
人有過錯(cuò),很少能自己知道。知道了而必定改正,自身才能修養(yǎng)好。像我這樣的后輩,見聞寡陋。雖說有志,卻未能實(shí)現(xiàn)。根據(jù)自己的心來思考,根據(jù)自己的意愿來行動(dòng)。這樣做,怎敢說對(duì),而自信不疑?憂心忡忡,如同身上有病。為什么給你藥,卻不高興?漆黑的夜里行走,以杖點(diǎn)地,探索道路。為什么給你火炬蠟燭照亮,而你不走?君子愛人,指給他做人的品德。又教訓(xùn)又警戒,使我不迷惑。向別人的善行學(xué)習(xí),你就有了善行。過錯(cuò)改了,也就沒有了。朝朝夕夕這樣去做,把教誨寫在座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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