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毛文錫《醉花間·休相問》原文賞析

(五代)毛文錫《醉花間·休相問》原文賞析(五代)毛文錫

醉花間·休相問

休相問，怕相問，相問還添恨。春水滿塘生，鸂鶒還相趁。昨夜雨霏霏，臨明寒一陣。偏憶戍樓人，久絕邊庭信。

此詞寫閨人因丈夫遠(yuǎn)戍不歸、久無音信引起的愁恨，內(nèi)容本很平常，讀來卻頗饒清新靈動的韻致。這是因為它在構(gòu)思上力矯平直，又較好地發(fā)揮了詞體本身特點(diǎn)的緣故。

開頭既不正面敘寫愁恨之因，更不具體描繪愁恨之態(tài)，而是以“休相問”凌空起勢；緊接著又連下”怕相問，相問還添恨”兩句。三個短句中，“相問”一語出現(xiàn)三次，前兩句并列疊用，第三句與第二句頂針，象連珠炮似地傾瀉而出，造成一種滿腔郁結(jié)，不愿而且害怕別人觸及的強(qiáng)烈印象，雖未寫愁恨的具體形態(tài)，而愁恨之強(qiáng)烈可以想見。這是一種突兀奇橫、繪聲傳神的起筆。三句在語勢上節(jié)短勢促而又一氣蟬聯(lián)，在意蘊(yùn)上卻是逐層脫卸，句句轉(zhuǎn)進(jìn)。即“休相問”的原因“怕相問”，而“怕相問”又是因為“相問還添恨”。這樣，就顯得既淋漓酣暢，又曲折有致。

寫到這里，似乎應(yīng)該交待“恨”因或敘說“恨”的具體內(nèi)容了，卻又突然頓住，宕開寫景。只見春水漾滿了池塘，雙雙對對的紫鴛鴦(鸂鶒又名紫鴛鴦)正相親相偎地在水中嬉戲。這兩句看似閑筆，其實(shí)正是進(jìn)一步抒寫女主人公無法躲避、消釋的愁恨。旁人的相問，固可拒之千里，其奈無知之物何！那“相趁”的鸂鶒全然不管女主人公的心緒，顧自交頸相親，這對“怕相問”而游目舒憂的女子是一種新的撩撥刺激，“還”字正透露出她對鸂鶒的一股怨意。兩句用的是一種欲擒故縱之法，貌似放松，卻反而把愁恨的心弦拉得更緊。

人情物態(tài)，盡皆添恨增愁。寫到這里，方轉(zhuǎn)出下片對“恨”因的敘寫交待，時間也自然由今晨回溯到昨夜。原來昨天夜間，下起了霏霏細(xì)雨。這種雨本來就容易引起形單影只的閨中少婦懷遠(yuǎn)之情(所謂“細(xì)雨夢回雞塞遠(yuǎn)”即是一例)，更何況清晨時又襲來一陣料峭的春寒，不免分外感到處境的孤寂和心頭的凄寒。由己身之寒，轉(zhuǎn)而想到遠(yuǎn)戍邊疆的丈夫，此刻定當(dāng)禁受著塞外的酷寒，然而對方卻已久斷音訊了。這里既有對戍樓人的怨意，更有生死未卜的擔(dān)憂。這正是愁恨的原因和具體內(nèi)容，也是“休相問，怕相問”的根由。到這里，一開頭凌空設(shè)置的懸念方得到解釋。全篇也就在“久絕邊庭信”這種似結(jié)非結(jié)的情況下頓住。況周頤《餐櫻廡詞話》說：“《醉花間》后段，情景不奇，寫出正復(fù)不易。語淡而真，亦輕清，亦沉著?！陛p清，指其用語的輕淡清新，靈動跳脫；沉著，指其感情的深厚沉摯。

通觀全詞，可以看出它在構(gòu)思上采取了逆向敘寫，先果后因的寫法。先將女主人公情思郁結(jié)、感情最強(qiáng)烈的瞬間置于讀者面前，用重詞疊句造成極富力度的感情傾泄。然后又利用詞體各層間跳躍性大的特點(diǎn)，宕開寫景，似放實(shí)收，似松更緊；下片方從容揭示“恨”因，和盤托出。這種構(gòu)思，使全篇避免了平直的敘寫，既能給人以起勢奇橫、感情強(qiáng)烈的印象，又顯得波峭頓宕，靈動跳脫，使平常的題材平添了新趣。

毛文錫《醉花間·休相問》原文及翻譯賞析醉花間·休相問原文：休相問，怕相問，相問還添恨。春水滿塘生，?鶒還相趁。昨夜雨霏霏，臨明寒一陣。偏憶戍樓人，久絕邊庭信。

醉花間·休相問翻譯及注釋 翻譯 不要問，怕人問，相問會增添幾多怨恨。碧綠的春水漲滿池塘，雙雙嬉戲的紫鴛鴦?wù)龘軇哟盒摹Ｗ蛱煲估锎河昙娂?，天明時陣陣寒氣相侵，偏又想起遠(yuǎn)征戍邊的他，很久很久未收到邊關(guān)的信。

注釋 1醉花間：唐教坊曲，《詞譜》引《宋史·樂志》入「雙調(diào)」。四十一字，前片三仄韻，一疊韻，后片三仄韻。2?鶒（xī chi）：一種水鳥，頭有纓，尾羽上矗如舵，羽毛五彩而多紫色，似鴛鴦稍大，故又名紫鴛鴦。趁：趁便，乘機(jī)。3夜：一作「日」。霏霏（fēi）：雨雪盛貌。4臨明：即將天明。寒一陣：猶言陣陣寒氣。5戍樓：邊防駐軍的瞭望樓。6絕：無，沒有。邊庭：邊地，邊塞。

醉花間·休相問鑒賞毛文錫是西蜀代表詞人之一，尤工小詞，此闋為其杰作，素受贊誦，沈初有詩曰：「助教（溫庭筠）新詞《菩薩蠻》，司徒（毛文錫）絕調(diào)《醉花間》。晚唐風(fēng)格無逾比，莫道詩家降格還。」推崇其為一代詩雄。文錫詞多「以質(zhì)直見情致」，此闋卻寫得含蓄婉轉(zhuǎn)，曲致其意，頗耐尋味，表現(xiàn)出風(fēng)格的多樣化。

此詞破題用「陡健之筆」（《詞徽》卷五），劈頭便云：「休相問，怕相問，相問還添恨?！乖破瘃R面，突兀而來，挾帶著強(qiáng)烈的感情。詞用口語，用民間文學(xué)的重復(fù)、回環(huán)的手法，語言流利清新。通觀全篇，乃替思婦設(shè)辭，有個性特征。女主人公不愿人問，更怯懼人問，唯恐平空再增添一段悵恨傷心；既云「添恨」，顯見心頭已有恨郁積。所「恨」什么？怕「問」什么？為什么「相問」會如此深深地觸動心底隱痛？首三句無端而降，平地起波，頓時結(jié)成一個懸念。接下「春水」兩句并不予回答，而是宕開一筆，折入景中，拉展出一卷池塘春意圖。女主人以徘徊池塘畔，只見：微風(fēng)徐拂，春水滿塘，碧池如鏡，洗映藍(lán)天；水面上浮游著三五成群的紫色?鶒，頭披五彩纓，雙雙相嬉，活潑的生機(jī)，不時打破池塘的寧靜。畫面講究色彩，動靜相映。這幅畫深有寓意，不僅「春水」交代時令，「池塘」交代地點(diǎn)，更主要的是「?鶒相趁」表面寫景，實(shí)際暗示幸福的愛情生活?！?鶒」，一種水鳥，頭有纓，尾羽上矗如舵，羽毛五彩而多紫色，似鴛鴦稍大，故又名紫鴛鴦。花間派詞人常將之視作鴛鴦來詠寫?！赋谩?，因利乘便之意，詞指?鶒雙雙相嬉、愛撫。詞人寫鴛鴦，?鶒，「不是鳥中偏愛爾，為緣交頸睡南塘」（牛嶠《望江南》），是以雙雙相隨的水鳥象征美滿恩愛的婚姻。至此，讀者依稀感到女主人公的「恨」，似與愛情生活的缺憾有關(guān)，但懸念仍未解。

過片二句承上片結(jié)句而來，由池塘水漲而翻憶昨夜春雨，是「春水」句的補(bǔ)足和延伸；水因雨而漲。一夜春雨霏霏，雨帶寒意，臨明一陣逼人。詞化用唐韓偓《懶起》：「昨夜三更雨，臨明一陣寒。海棠花在否？側(cè)臥卷簾看」詩句，暗示女主人公徹夜不眠，臥聽雨聲。畫面色彩氣氛由熱轉(zhuǎn)為冷，自上片春江水暖跌入臨明雨寒，心情也隨之暗轉(zhuǎn)。臨明的寒意，侵人肌膚，女主人公由自己身上寒，推想到「伊人」的寒暖，而牽腸掛肚，逼出煞拍二句「偏憶戍樓人，久絕邊庭信」?！甘鶚恰?，征人所居，挑明女主人公身份，原來是個獨(dú)居閨房的邊防軍人的妻子。丈夫萬里從戎，邊庭音信久已斷絕。生死未卜，寒暖不知，不能不使妻子終日牽掛，驚憂悵悲，正是「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陳陶《隴西行》）。結(jié)尾二句，如泣如訴，解開了全闋的懸念，詞旨大明，乃思婦思念征夫。這才明白：女主人公為什么在詞首啟唇即哀訴：「休相問，怕相問，相問還添恨?！乖瓉硭氯思覇査h(yuǎn)征丈夫的消息。也才明白：她閑步池塘，是為了避開人目，排遣愁懷。不料春景雖美，「觸景更添恨」，水鳥雙雙成對，自己卻煢獨(dú)只影，說不出的凄愁傷感。因春色而生春心，因春心而觸春恨。故過片心境迅即浸入徹骨春寒之中。煞拍如泉流歸海，回環(huán)通首，源流有盡而不盡之意。況周頤評曰：「《花間集》毛文錫三十一首，余祇喜其《醉花間》后段『昨夜雨霏霏』數(shù)語，情景不奇，寫出正復(fù)不易，語淡而真，亦輕清，亦沈著」（《餐櫻廡詞語》）。

詩詞作品： 醉花間·休相問詩詞作者：【 唐代 】 毛文錫詩詞歸類： 【婉約】、【寫景】、【女子】、【孤獨(dú)】、【相思】

《醉花間》唐詩賞析 毛文錫——《醉花間》

【年代】： 唐

【作者】： 毛文錫——《醉花間》

【內(nèi)容】：

休相問，怕相問，相問還添恨。

春水滿塘生，鸂鶒還相趁。

昨夜雨霏霏，臨明寒一陣。

偏憶戍樓人，久絕邊庭信。

【作者小傳】：

（約公元913年前后在世），南陽（今河南南陽）人，唐進(jìn)士，后任后蜀翰林學(xué)士，升為內(nèi)樞密使，加為文思殿大學(xué)士，拜為司徒。其后被貶為茂州司馬。后蜀向后唐投降，毛文錫隨后蜀皇帝王衍一起入后唐，與歐陽炯等人以詞章任職于內(nèi)庭。

【注釋】：

鸂鶒：是一種比鴛鴦稍大一點(diǎn)的紫色水鳥，常常雌雄一起戲水游耍，又稱紫鴛鴦。趁：乘便，乘機(jī)。

戍樓：古時邊防駐軍筑以望遠(yuǎn)者。

【賞析】

征人遠(yuǎn)戍，雖曰“休相問”，心中卻自難忘。而昨夜風(fēng)雨，黎明輕寒，不覺更加思念遠(yuǎn)方征人。他久無音信，實(shí)在讓人牽念。這首小詞，辭語淺易，而情思纏綿，寫得極有韻致。

俞陛云《唐五代兩宋詞選釋》：此詞言己拼得不相聞問。人苦獨(dú)居，不及相趁鸂鶒，而曉來過雨，忽念征人遠(yuǎn)戍，寒到君邊，雖言“休相問”，安能不問？越拋開，越是纏綿耳。

《餐櫻廡詞話》況周頤云：語淡而真，亦輕清，亦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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