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族叔刑部侍郎曄及中書賈舍人至游洞庭五首》(其三)古詩全文
洛陽才子謫湘川,元禮同舟月下仙。
記得長安還欲笑,不知何處是西天
一、二句借用西漢賈誼、東漢李膺的典故,分別褒贊友人賈至和族叔李曄的才華和名望,惜其遭貶。首句指賈至被貶為岳州司馬?!?strong>洛陽才子”典出潘岳《西征賦》“賈生洛陽之才子”,指西漢文學(xué)家賈誼。賈誼是洛陽人,才名很高,因觸犯權(quán)貴,曾被貶為長沙王太傅。而賈至也是洛陽人,富有才名,天寶末任中書舍人(唐中書省起草皇帝敕詔的官員),名重當(dāng)時,杜甫贊其詩文是“雄筆映千古”(《別唐十五誡因寄禮部賈侍郎》),也因權(quán)貴猜忌,乾元元年由中書舍人出為汝州刺史,次年又因事被貶岳州司馬。賈至的才名和不幸遭遇同賈誼十分相似,而且是同姓,遭貶之地亦相近,長沙在湘水邊,岳州在洞庭湖邊,故以“湘川”代稱。此典用得切人、切事、切地,渾然無跡,妙合無垠。次句寫詩人與族叔李曄月下同舟遨游湖上,如同神仙。元禮,是東漢名士李膺的字,《后漢書·李膺傳》載:李膺“風(fēng)裁峻整,為士林所尊,太學(xué)中語曰:‘天下楷模李元禮’”。有一次,他送好友郭泰從洛陽歸故里,“衣冠諸儒送至河上,車數(shù)千輛,林宗(郭泰字林宗)唯與李膺同舟而濟,眾賓望之,以為神仙焉”(《后漢書·郭泰傳》)。此句化用這一典故,將詩人與李曄兩人泛舟湖中、嘯傲月下、風(fēng)吹衣袂、飄飄欲仙的形象,融進(jìn)詩境,用典如化鹽入水,鹽無跡而水有味,情思雋美。作詩用故實,以不露為高,此兩句臻于高境。
三、四兩句,寫謫遷之士內(nèi)心復(fù)雜的痛楚。天寶初李白在長安供奉翰林時,曾與賈至、李曄歡笑相處,如今泛舟湖上,回首北斗,憶昔長安交游、京華歲月,不免潸然淚下。賈至《洞庭送李十二赴零陵》詩云:“今日相逢落葉前,洞庭秋水遠(yuǎn)連天。共說京華舊游處,回看北斗欲潸然。”道出了當(dāng)時凄切的心境。而李白在這里卻故作曠達(dá):“記得長安還欲笑”,以“還欲笑”強作解脫,這“笑”決非歡笑,卻是充滿苦澀和辛酸的笑。桓潭《新論·祛蔽》云:“人聞長安樂,則出門向西而笑。”在這帶淚的強笑中,隱寓著家國之思、放逐之悲,詩人以笑寫悲,更增其悲哀的深度。結(jié)句更深一層地訴說詩人內(nèi)心的痛苦?!?strong>不知何處是西天”,即不知何處是長安。詩人因從永王李璘,被流放夜郎,遇赦放還后,詩人一直在等待朝廷的任用??墒浅⒃缇桶言娙送藖G棄了。詩人明明知道長安在洞庭西北,卻說“不知何處”,這種身在江湖,心懷魏闕,而被朝廷忘卻的苦楚是無法用言語形容了。“不知”二字,寫得何等沉痛!組詩中凡三次出現(xiàn)“不知”,展示了詩人內(nèi)心的迷茫和失落,用意沉痛而哀惻,寫盡胸中煩郁。
全詩用典自然,既確切,又含蓄,充分顯示了李白詩構(gòu)結(jié)的細(xì)密、技巧的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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