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清朝慢
禁幄低張,雕欄巧護(hù),就中獨(dú)占?xì)埓?。客華淡佇,綽約俱見天真。待得群花過后,一番風(fēng)露曉妝新。妖嬈艷態(tài),妒風(fēng)笑月,長殢東君。東城邊,南陌上,正日烘池館,競走香輪。綺筵散日,誰人可繼芳?jí)m?更好明光宮殿,幾枝先近日邊勻,金尊倒,拚了盡燭,不管黃昏。
【評說】
此作或云詠牡丹,或云詠芍藥,當(dāng)以后者為是。吾國傳統(tǒng)文化之氛圍之中,諸花多有因傳統(tǒng)文化而沾染一定之文化意蘊(yùn)者,而具一定之氣質(zhì)、風(fēng)味,如梅、蘭、蓮、菊,各各氣質(zhì)、風(fēng)味有別,不容相混。牡丹以富貴名,所謂國色天香、雍容華貴,“綽約”或有之,而“天真”一語,則斷非其色其風(fēng)味。芍藥為花中名品,若非特意著重,亦不可常見,此詞所寫如“禁幄低張,雕欄巧護(hù)”,即其環(huán)境氛圍?!蔼?dú)占?xì)埓骸?,或以為喻指君王之愛寵,卻是牽扯;“殘春”而賴此花不殘,是晚春耳。此花不與群芳爭春,晚春開放,更見“妖嬈艷態(tài)”。雖然妖嬈艷態(tài)如此,卻不庸俗,非庸脂俗粉,卻是“客華淡佇”,此真正難得處,亦芍藥之所以由嬌美而入于嬌媚者也。然總體而言,芍藥雖妖艷之中別有一種可貴之氣質(zhì),卻不易著一定深刻之傳統(tǒng)文化之色彩,而少格調(diào)、境界,而難與梅、蘭、蓮、菊相比,故制作相關(guān)作品頗難臻大佳而成杰作,雖李易安亦無乎不然。此乃詠物之作之天然局限,如詠物詞,若非蘇東坡《水龍吟》(“似花還似非花”)之類因擬人而溢出詠物范圍之外,則不易作為,即為王國維所盛稱之蘇東坡此詞,亦緣無法更及于思想精神之人類最高之領(lǐng)域,而僅能于情思上施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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