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山此刻才出聲笑道:“如何,我老人家沒有騙你吧?”
丁原關(guān)切老道士的情況,也無心跟曾山斗嘴,催促道:“快對著老道士的那棟竹屋,他們定然是在外間的客廳里?!?/span>
不出丁原所料,淡言真人的竹屋外站著十幾個人,除了兩名黑袍道士是淡怒真人的九懸觀弟子外,其他的都是外人。畫面再轉(zhuǎn)到屋里,客廳主位上一左一右坐著的正是淡怒與淡言兩個老道士。
在他們兩旁的客位上,左面頭一個坐的也是一名白胡子老道,看上去身材高大,眼中神光炯炯,捻須默然不語。在他身側(cè)還有一名頭發(fā)半黑的干瘦道士,相貌清俊古奇,可神態(tài)冷峻跟淡怒真人有的一比。雖然丁原也不認(rèn)得他們,可想來就是什么太清宮的道士了。
右首同樣坐著兩人,先是一個書生模樣的老者,身著寶藍(lán)色長衣,面帶微笑正和淡怒、淡言兩位真人說些什么。后面卻是一個中年婦人,容色雖算不上漂亮,倒也方正??上б荒樀膽嵟?,盯著淡言真人。
就這么一瞥,屋里別的人也就罷了,淡怒真人若有所覺,驀然抬頭朝后山方向有意無意掃了一眼,迅即又將頭垂下只當(dāng)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顯然,他已曉得是曾山在耍寶,故此不予理會。
另一個有所覺察的是那捻須老道,但他只瞟了淡怒真人一眼也把頭低下,什么話也沒說。
丁原道:“曾老頭,他們兩個發(fā)現(xiàn)我們了吧?”
曾山呵呵一笑道:“再教你小子一個乖,是三個?!?/span>
丁原一怔,凝神再朝昊天鏡里望去,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曾山道:“你別找啦,那人就是你們的師傅,方才第一個察覺的就是他。那時候我的昊天鏡還沒對著紫竹林呢,他就沖著我老人家這兒瞄了一眼?!?/span>
阿牛驚奇道:“難道說我?guī)煾档男逓楸鹊瓗熓暹€要了得?”
曾山哼了聲道:“這個你自己去問,我老人家可不負(fù)責(zé)包打聽?!?/span>
丁原雖然看見紫竹軒里情形,無奈聽不見這些人在說什么。于是湊到曾山跟前笑嘻嘻的道:“曾老頭,你說光這么看著卻不曉得他們在說什么,豈不是比什么也見不著叫人更難受?”
曾山猜到丁原心思,故意慢條斯理的搖頭道:“不難受,我老人家一點(diǎn)也不難受。他們說話的地方離這兒才幾十里遠(yuǎn),我老人家想聽自可以聽個真切?!?/span>
“可我們兩個卻什么也聽不見啊?”丁原道:“不如你將他們說的轉(zhuǎn)述出來,也好讓我曉得到底是在怎么一回事情?!?/span>
曾山坐在椅子上,二郎腿一擔(dān),皺起眉頭道:“不是我不肯,施展天耳通的功夫?qū)嵲谔臍饬Γ依先思矣譀]什么好處,這個──”
丁原聞弦知意,心中暗罵這個老頭乘火打劫,嘴里連忙應(yīng)道:“你老人家?guī)臀覀兒筮@個大忙,我丁原無論如何也不能虧待你是不是?這兩天若雪兒來了,便叫她下次多帶幾樣你喜歡的好菜,再捉兩條活魚過來,如何?”
曾山心中一百個樂意,可臉上猶豫道:“這有菜有魚,的確不錯??墒?,多少缺了點(diǎn)什么還不夠味道?”
丁原哪有不明之理,無奈求人辦事難,只得道:“要不,再讓雪兒想方設(shè)法偷個一瓶半瓶姬大胡子珍藏的‘千里愁’?”
曾山眉開眼笑,說道:“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們?”
丁原嘿然道:“不麻煩,只要你老人家高興就成?!?/span>
曾山點(diǎn)頭道:“好,我們就這么一言為定!”
阿牛呆呆望著這一老一少,心想哪里有師叔祖和一個徒孫這般講價要斤兩的?
卻聽曾山似模似樣模擬那老者的聲音說道:“兩位真人,我東海平沙島素來與貴派交好,又同列天陸正道七派之一。為了門下幾個弟子私斗之事原也不該如此登門論理,更不該要貴派交出盛年師侄,傷了兩家和氣。可那盛師侄打傷平沙島數(shù)名弟子,其中還包括我耿師兄唯一的嫡子。也只算是他們學(xué)藝不精怨不得人,這些都罷了。但千不該萬不該他還擄走了我曲師妹的愛徒墨侄女,這可就讓敝派掌門無法向同道交代了。如此萬般無奈,我等才厚著臉皮登門拜訪。不過顧念著兩家的交情也不希望將事情弄大,所以才先找淡言真人求教,不想還是驚動了淡怒真人的大駕?!?/span>
這老者所說的“耿師兄”正是平沙島現(xiàn)任掌門耿南天,他膝下一子耿照今年不過三十多歲,與同門的晉感、闞晟并稱平沙島二代弟子之翹楚,合稱作“東海三英”,盛年這個禍?zhǔn)驴磥砣堑倪€不小。
丁原哼了聲冷笑道:“說的好聽,若真是如此為何要興師動眾拉上一大幫人來,還有什么太清宮的,這又算什么?”
淡怒真人陰沉著臉,徐徐說道:“如若真似葛師兄所言,那盛年無理傷人在先,劫擄少女在后,翠霞派斷無容他之理!但直到現(xiàn)在我們所聽的皆是旁人轉(zhuǎn)述之言,非貧道不信,卻畢竟是一家之言。在找到盛年師侄,雙方對質(zhì)以求出真相前,尚恕貧道不敢妄下定論?!?/span>
他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方正得體,那姓葛的老者一時也挑不出毛病。但身旁的中年婦人突然冷笑道:“這還要什么對質(zhì)?難道我?guī)讉€師侄身上受的傷不是真憑實(shí)據(jù)?我耿師侄與那個盛年素不相識又為何要誣陷?我的弟子墨晶至今不知去向,定已被盛年那狗賊害了!他闖下這么多禍?zhǔn)拢銈兇湎寂删尤贿€想包庇,真叫人齒冷!胡說八道,氣死我老人家了!”
這婦人的話尖酸刻薄,聽的丁原心中火起,若在現(xiàn)場必要反唇相譏。但經(jīng)曾山轉(zhuǎn)述,聽得一個蒼老男聲偏偏要模仿婦人尖銳的嗓音,又教丁原忍不住莞爾。而那最后一句話顯然是曾山自己加的。
淡怒濃濃的眉毛一聳,森然道:“曲師妹,翠霞派雖不敢以正道牛耳自居,卻也曉得秉持天理,恪守門規(guī)。貧道方才已經(jīng)說過,只要盛年真犯了其中任何一樣,本派絕不容他!”
這時那干瘦道士冷冷道:“如此甚好,就請淡言真人交出盛年,我們當(dāng)面對質(zhì)就是了?!?/span>
淡言真人搖搖頭道:“他不在?!?/span>
“他不在?”婦人嘿嘿笑道:“你騙三歲孩童么?他闖了偌大禍?zhǔn)逻€不趕快回山搬弄是非求得你們出面擺平,又能去哪兒?何況身邊還帶著我的弟子!堂堂天陸正道牛耳,什么時候卻成了藏污納垢之地?”
曾山轉(zhuǎn)述完臉上早氣的通紅,忿忿道:“這個婦人恁的囂張,我老人家真該賞她老大一個刮子?!?/span>
但客廳里的淡怒、淡言二人面無表情,淡怒真人淡淡道:“曲師妹如此說未免武斷,貧道與掌門師兄、淡言師弟亦絕不敢以本門千年清譽(yù)作兒戲。曲師妹也不必大動肝火,無端傷了我們兩家的和氣?!?/span>
葛姓老者忍不住問道:“不知淡一真人現(xiàn)下何處,我等可否有幸拜見貴掌門芝顏?”
淡怒真人搖搖頭道:“敝師兄正在閉關(guān)中,請恕不能親來接待諸位?!?/span>
一直未開口的那白胡子老道含笑說道:“這也不打緊。貧道素聞淡怒真人剛正不阿,聲譽(yù)弛著;淡言真人亦是有道高人,斷不會徇一己私情。方才曲師妹心憂心愛弟子,言談難免失矩,請兩位真人海涵?!?/span>
這邊的曾山聞言嘿嘿一笑道:“這個觀止老牛鼻子說的還算有點(diǎn)道理,太清宮的幾個老道可比平沙島的什么東海五圣強(qiáng)多了?!?/span>
丁原疑惑道:“這事本是翠霞與平沙島的糾葛,太清宮老道干嗎要來湊熱鬧?”
曾山道:“這你就不曉得了,太清宮與平沙島素來交好,兩家在天陸七大劍派中地緣最近,互為犄角。平沙島的人要上門找我們的麻煩,自要拉上太清宮的道士壯壯聲勢,這多半就是那個葛南詩的主意?!?/span>
又聽觀止真人繼續(xù)說道:“盛年師侄與耿師侄他們所以起了爭執(zhí)也不過是為了一株回生草,年輕人氣盛動手也情有可原。只是盛師侄在得了回生草后卻不該不依不饒,當(dāng)晚又連傷耿師侄他們,甚而擄走墨侄女。即便其中存在些誤會,但總有不是的地方。依貧道之見,不如等找到盛年師侄,要他交還了墨侄女,這件事情也就可大事化小,萬不要因晚輩間的小事使得我天陸正道間生了嫌隙,倒教魔道的妖人白白看了笑話。”
葛南詩頷首道:“觀止真人言之有理。兩位真人既然都說盛年現(xiàn)不在山上,在下亦是信的過。不過他終究是貴派弟子,將他找出來對質(zhì),歸還我曲師妹的愛徒,這些事情還是要麻煩淡言真人大駕了。無論如何,在下也總要給我掌門耿師兄和曲師妹一個交代,請兩位真人見諒?!?/span>
那姓曲的婦人在東海五圣里排行第四,外人多喚她作“曲仙子”,脾氣卻是最大的一個,連平沙島的掌門耿南天亦要禮讓三分。她為人也算不壞,但如今心急愛徒生死,更擔(dān)心墨晶不過二八芳華,清秀溫婉,莫要給歹人玷污了清白。當(dāng)下叫道:“葛師兄說的不錯,請兩位真人先把盛年和我的徒兒交出來再說!”
淡言真人道:“好,我找他回來?!?/span>
耿南天見淡言真人答應(yīng)先找出盛年不禁松了口氣,問道:“不曉得真人你需要多久時間?”
淡言真人回答道:“十五日?!?/span>
曲仙子冷笑道:“要這么久么?”
淡言真人點(diǎn)點(diǎn)頭,沒開口。耿南天與另三人互視一眼有了默契,頷首說道:“好,那便是十五天。我等暫且告辭,待半個月后再重新登門拜訪。今日打擾兩位真人的清修,多有得罪尚請見諒?!?/span>
淡怒真人微微一躬身揖首道:“好說,諸位仙友請了?!?/span>
曲仙子忽然叫道:“且慢!”她雙目精光炯炯,注視淡言真人問道:“敢問真人,若半月之后你未能交出盛年又當(dāng)如何?”
淡言真人聲音和緩堅(jiān)定的道:“貧道自當(dāng)向貴派負(fù)荊請罪!”
第三集 牛犢初生 第二章 下山
第二章下山——
十五天的光陰說過就過,可淡言真人如同黃鶴一去,了無音訊。
到了第十六天頭上,葛南詩等人再次登門卻見不著淡言真人。一怒之下,平沙島與太清宮眾人直奔翠霞觀,要找淡一真人論理,卻在半道上被淡怒真人攔截下來。
可無論淡怒真人如何解釋勸說,無奈對方已不肯再信。曲仙子更是聲疾色厲,不依不饒,眼見這事情鬧的越來越大。最后還是羅和與淡怒真人一起擔(dān)保,許諾三十日內(nèi)必親赴東海給平沙島一個交代,又有太清宮的觀止真人從旁周旋,這才令事態(tài)暫且平息。
平沙島與太清宮的人走后,淡怒真人立刻派下法旨,翠霞門下弟子紛紛出動找尋淡言真人與盛年。遍布在天陸各地的翠霞旁系子弟也聞風(fēng)而動,四處為師門查探。如此的聲勢動靜,近年堪稱少有。
阿牛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苦,一面擔(dān)心師傅和盛年一面又不曉得這件事情最后會如何著落。他有心想找淡怒真人詢問,畢竟又不敢。別人都以為淡言真人必是在十五日內(nèi)未曾找到盛年,惟恐無法對平沙島交代故此有意回避不出,但他和丁原卻相信以淡言真人為人絕對不會這般。
可是現(xiàn)在不僅盛年沒有找到,師傅也不見了,這些話說了又有誰信?反倒是有時候見著同門的師兄弟們,人人目光中都帶著不屑,自是在怨恨紫竹軒一支給翠霞派惹了這么大的一個麻煩。
惟有姬雪雁還在不停寬慰丁原和阿牛,但怕在她的心里也未必肯相信老道士了。
丁原的心情比阿牛好不到哪里去,他盡管對淡言真人從來一口一聲“老道士”全無半點(diǎn)尊敬之情,但內(nèi)心之中也記掛師傅的行蹤。有心下山去找老道士,可人海茫茫,天陸浩蕩,自己全無一絲線索又到何處去尋覓?
如今再沒人要他背書練字,也沒人處處刁難自己,可丁原心中反而有些失落起來,只覺得要是老道士能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考教他一段古文典故也好,總勝過整日不見他的蹤影。
這天早晨阿牛照樣來送飯,丁原一邊吃一邊問道:“阿牛,老道士走了有多少天了?”
阿牛想也沒想回答道:“都二十一天啦,可一點(diǎn)消息也沒有。丁小哥,你說師傅會去哪里呢?他的幾個朋友那里淡怒師伯他們都已派人找過,都說沒見著。師傅他老人家會不會出事了?”
丁原最擔(dān)心的也是這個,聞言搖頭道:“應(yīng)該不會,老道士的修為甚至強(qiáng)過淡怒真人,能夠吃住他的人恐怕沒幾個。他一向又十分低調(diào),也絕不會惹什么仇家和麻煩上身。我猜他應(yīng)該是有別的什么事情給羈絆住了。”
阿牛聽丁原這么解釋心里輕松許多,憨厚的笑道:“你說的對,丁小哥。師傅他老人家修為高深,絕對不會有什么事的。說不定我待會回去,他老人家正和盛師兄在堂屋里說話呢。”
丁原微微一笑道:“我猜老道士應(yīng)該早就找到了盛師兄,只是有意外之事發(fā)生這才不能如期趕回。”
阿牛撓撓頭,疑惑的望著丁原道:“你是說師傅知道盛師兄的下落?”
丁原道:“不錯,不然老道士絕對不會答應(yīng)平沙島的那幫家伙在十五日內(nèi)帶回盛師兄。要知道天陸九州如此之大,就算老道士御劍千里也無法在十五日內(nèi)就找到盛師兄。除非老道士早就曉得盛師兄的下落或者是有一些其他的線索,不然以他的個性怎么會空口許諾?”
阿牛一拍大腿,恍然叫道:“對?。煾狄欢ㄊ钦抑熜至?,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才不能趕回來??山^對不是為了逃避平沙島的人,你說對不對,丁小哥?”
丁原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想盛師兄長年在外或許就是老道士的安排,許是在替老道士辦什么事情,所以老道士對于盛師兄的行蹤必然有相當(dāng)把握。他經(jīng)常出門說是去會朋友了,說不準(zhǔn)就是去見盛師兄了呢?”
阿牛眼睛亮了起來,興奮道:“丁小哥,你真聰明,這些道理我怎么就沒想到?”
丁原哼了聲道:“想到又能如何,我猜淡怒真人他們也必然想到了這一層,可我們還是不曉得老道士和盛年師兄的下落,只能在這兒干等?!?/span>
阿牛興奮勁立刻沒了,象霜打的茄子耷拉下腦袋道:“要是再找不著師傅和盛年師兄可如何是好?”
丁原問道:“你跟了老道士這么久,就沒發(fā)現(xiàn)一點(diǎn)線索么?比如說他每次出門回來是否會帶點(diǎn)什么東西?又或者他有沒有經(jīng)常跟你提起什么地方?”
阿牛想了想,沒精打采道:“師傅的脾氣你不是不曉得,他的事情也從來不跟人說。我倒是經(jīng)??此鲩T,可也沒見過有帶什么東西回來。除非──”他的眼睛突然一亮,猛拍大腿跳起來道:“我想起來了!我們紫竹軒門口荷塘里那兩只白鶴便是師傅他老人家在七八年前帶回來的,盛師兄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很少回來了!”
丁原精神一振,道:“說不定老道士的下落就著落在這兩只白鶴身上。”
阿牛連連點(diǎn)頭道:“一定是,要不師傅以前出門怎么很少帶上它們,這回卻兩只一塊帶走了呢?”
丁原一怔問道:“你說老道士把白鶴全都帶走了?”
阿?;卮鸬溃骸笆前?,師傅駕了一只叫‘云霄’的白鶴,又帶上了‘凌宵’,可不是都帶走了么?”
丁原苦笑道:“我原本還想讓這兩只白鶴帶路,現(xiàn)在看來也不行了?!?/span>
阿??嘀槅柕溃骸澳窃趺崔k?”
丁原思忖片刻,徐徐道:“如果我們能查出那白鶴原先的出處,到那兒去看一看說不準(zhǔn)也會有什么線索。可這兩只白鶴雖是神物,我卻不曉得它們的來歷。阿牛,你是否知道一些?”
阿牛愁眉苦臉道:“丁小哥你這么聰明的人也不知道,我又如何曉得?天底下養(yǎng)白鶴的仙家說起來也不少,許多人我們都不認(rèn)得,又到哪里去查找?”
丁原忽然微笑起來,胸有成竹的問道:“阿牛,那白鶴平日里你都喂它們些什么?”
阿牛搖頭道:“它們都不用我喂食,每隔一陣子都自己出去游玩找食,三五天的也就回來了。不過我好幾次我都看見它們在吃一些寒苔,天冷時候也愛飲些冰水。我問師傅為什么它們和別的白鶴不一樣,師傅他老人家只說是這兩只白鶴天生習(xí)性如此?!?/span>
“天生習(xí)性?”丁原似想明白什么,臉上笑容更濃道:“那你有沒有注意這白鶴每回出去都是朝哪個方向飛的?”
阿牛漸漸明白丁原的意思,一拍腦袋道:“不是朝北嗎,師傅這次走的方向也是那邊,我怎么就那么笨?”
丁原點(diǎn)頭道:“不錯,就是朝北面,至少我看見的幾回都是。這兩只白鶴必然是出生在北方苦寒之地,才養(yǎng)成如此習(xí)性。而天陸北端就是遼州,聽說那里的極北之處終日冰雪覆蓋,寒冷無比,卻多產(chǎn)寒苔,正符合那兩只白鶴的食性。如果白鶴果真與老道士的去向有關(guān),我們找尋的范圍就大大縮小了?!?/span>
阿牛贊同道:“是啊,那遼州是魔道冰宮所在,正道門派十分稀少,有名的不過三五家,這下可就好找多了。師傅他老人家?guī)еQ說不準(zhǔn)就是去了那里!”說著站起身道:“我這就去稟告淡怒師伯,請他派人去查找?!?/span>
丁原搖頭道:“我說的也只是猜測,這種可能說大也不大。如果白鶴和老道士的去向無關(guān),那么遼州與他真正下落也許就相差萬里。你現(xiàn)在就去告訴淡怒真人,若是他們一旦信了興師動眾派人去找,最后卻一無所獲又怎么辦?講不準(zhǔn)那些牛鼻子又要遷怒我們,以為你我在消遣大家,豈不好心沒好報?”
阿牛愣了一下,師傅不在他沒了主心骨,如今對丁原說的話他是深信不疑。于是撓頭問道:“可要是不說,師傅萬一真在那兒又怎么辦?”
丁原道:“阿牛,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老道士真曉得盛師兄下落為什么不告訴別人只自己帶了兩只白鶴獨(dú)自前往?也許其中有著他不愿別人知道的隱秘。而他若真找到了盛年師兄卻又滯留不歸,連個音訊也不傳回更說明了這點(diǎn)。所以不找到還好,萬一真是找到了恐怕又要引起別的麻煩?!?/span>
阿牛聽丁原說的頭頭是道,心下佩服不已,宛如應(yīng)聲蟲一般連連點(diǎn)頭。丁原繼續(xù)說道:“所以,與其告訴淡怒真人他們,不如我們兩個自行前往,先找到老道士再說?!?/span>
阿牛聞言犯難道:“可是我們都還沒有出師,如果沒有師傅允許,是不能下山的?!?/span>
丁原暗罵阿牛死腦筋,說道:“話是不錯,但老道士如今不在,我們又是為了找他才下山的,門規(guī)也不會為難我們。再說萬一老道士真因?yàn)橛龅铰闊┎荒馨雌诨貋?,我們?nèi)チ苏梢灾槐壑?,你說是不是?”
“也是,”阿牛躊躇道:“要不丁小哥,我一個人去就行啦。你現(xiàn)在正面壁受罰,是絕不能離開思悟洞的?!?/span>
丁原道:“不要緊,我偷偷來去誰也不說,他們怎會知道?你從小就在山上長大,一個人這么出去我怕你東南西北也認(rèn)不得,又怎么找到老道士和盛師兄?”
阿牛感動道:“丁小哥,我曉得你和我一樣都是擔(dān)心掛念師傅,將來他們要是責(zé)罰你,我一定求師傅為你開恩?!?/span>
丁原嘿嘿一笑道:“我是在這狗屁地方待的太悶,正好有個機(jī)會出去溜溜,你別把老道士和我扯在一起?!?/span>
阿牛心中奇怪,為什么丁原明明也牽掛師傅卻嘴里又不肯承認(rèn)?看來聰明的人想法實(shí)在比自己多太多了。他想起姬雪雁和曾山,于是問道:“可我們都走了,雪師侄女和曾師叔祖他們找不著我們怎么辦?”
丁原笑道:“曾老頭不是自詡方圓百里無所不知,我們的行動怎瞞得過他?他不過是故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至于雪兒要見不到我們自會去問曾老頭,也不用擔(dān)心?!?/span>
阿牛聽丁原說的有理,心中一寬。
當(dāng)下丁原道:“事不宜遲,你這就回去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就走?!?/span>
阿牛“哦”了聲,嘴巴動了幾動卻問道:“丁小哥,我能不能帶上大黑,我怕它一個人待在家里沒人陪會寂寞?!?/span>
丁原苦笑道:“我們是去找老道士和盛師兄的,可不是出去游山玩水,你帶著它干什么?”
不過最終阿牛還是帶上了大黑,他把大黑背在身后說這樣就不會添累贅也不怕給走丟了。丁原見狀哭笑不得,只好由得他去。
兩人祭起仙劍,雙雙朝北而去,要到遼州找尋他們的師傅和師兄。誰知道這么一去,才從此激起天陸無數(shù)驚濤駭浪,演繹出“七劍耀九州”的一段神奇?zhèn)髡f。
阿牛駕著沉金,丁原馭著雪原,但見周圍云海翻滾,耳旁呼呼生風(fēng)。也不曉得飛了多久,頭頂心的日頭漸漸朝西偏去,已是下午。
丁原沖阿牛叫道:“我們下去歇一歇,吃點(diǎn)東西喝些水,再瞧瞧到了什么地界,離遼州還有多遠(yuǎn)?”
阿牛應(yīng)了,兩人念動真言,體內(nèi)真氣徐徐回收,仙劍飛速見緩,朝下方的云層降了下去。
穿過云層丁原朝底下一打量,竟是山巒重疊,蔥郁茫茫,也不曉得哪里有人煙?他曾經(jīng)讀過徐客的《天陸地理志》,曉得翠霞山位于中州西南面,與遼州當(dāng)中隔著個燕州。
難不成這里是燕州的什么山脈所在?卻不曉得是“白石山”還是“燕山”?而據(jù)說燕山劍派也是天陸七大門派之一,雄踞北方,與遼州的冰宮諸派水火不容,干戈數(shù)百年。
隨著高度下降,阿牛望見在一處山坳里升起嫋嫋炊煙,連忙伸手指的叫道:“丁小哥快看,那兒好象有一個小鎮(zhèn)子!”
丁原道:“我們就到那里去打探一下吧?!?/span>
兩人在鎮(zhèn)外收劍落下云頭,卻被幾個鎮(zhèn)民瞧見,皆以為是天上有神物降落。看有彩光經(jīng)略,自是祥瑞之兆,無不趕忙趕到鎮(zhèn)東的土地廟里燒香禱告,數(shù)日間原本冷清的土地廟香火頓時興盛許多,連已得六位千金的知縣老爺也親來上香以求官運(yùn)亨通,來年抱個大胖小子。
入得鎮(zhèn)子,找到一個坐在自家門前曬太陽的老頭問了才知:此鎮(zhèn)名叫瓦窯,隸屬漢州東邊的衡城府懷水縣,往西再有六百多里就是云林禪寺。那里可是天陸著名的佛門勝地,每年都有皇親國戚,王公大臣不遠(yuǎn)千里從京城趕來朝拜,可比瓦窯鎮(zhèn)的土地廟氣派太多了。
不過讓阿牛和丁原感興趣的是那云林禪寺也是天陸七大劍派之一,雖說那些和尚多半用禪杖棍棒,把他們列在“劍派”里多少有點(diǎn)牽強(qiáng),可千年以往都這么個叫法,也就沒人多問。
云林禪寺與翠霞派一東一西,雖同是七派中的翹楚,不過行事風(fēng)格上卻大不相同。由于當(dāng)朝天子誠心信佛,又將佛教列為國教之尊,云林禪寺更是御封的三大國寺之一,民間的聲威排場可比翠霞派響亮許多。
因此云林禪寺的弟子遍布天下,隸下廟宇成千上百,廣布佛法于九州。禪寺的方丈一心上人更被百姓許為萬家生佛,這也是淡一真人不能比的。
這固然和佛興道微有關(guān),卻和翠霞派素來低調(diào)作風(fēng)亦不可分。不過在兩家的仙法修為上卻是各有勝長,難分軒輊。
丁原知道自己和阿牛御劍朝北的大方向沒錯,可由于半空里濤生云滅不辯南北,這才導(dǎo)致二人無意中偏離正軌,往西北去了。還好半路下來問一問,不然到了天黑只怕是要跑到天陸最西北的涼州了。
阿牛有丁原在身旁也不擔(dān)心這個,反正丁原比自己聰明多了,有問題他自能解決。丁原看了看兩旁街肆,問道:“阿牛,你有沒帶銀兩?”
阿牛道:“帶了,師傅以前交代過我,說山下買東西吃飯都要花錢,所以下山要先備著銀子。”
丁原心想總算老道士教了阿牛一點(diǎn)有用的東西,沒讓他忘帶銀子。抬頭瞧見遠(yuǎn)處有一酒旗風(fēng)高高掛起,上書“聞香知味”四字。那酒館盡管不大,看起來也算干凈,從里往外飄著一股酒菜濃香。
丁原道:“走,我們先到那家館子里要些飯菜填了肚子再說?!?/span>
阿牛道:“丁小哥,我?guī)Я烁杉Z和水,我們不如找個地方一邊歇腳一邊吃些干糧吧。聽師傅說,山下的酒館茶樓價錢都好貴,最好不要進(jìn)去?!?/span>
丁原氣道:“如今師傅不在你就聽我的,我們既然帶了銀兩為什么不到酒館里好好吃上一頓?要是象你這么說,還帶錢出來做什么?”
阿牛想想也是,于是從背后放下大黑,跟著丁原朝那酒館走去。豈料跑的最快的竟是大黑,它的狗鼻子聞著肉味比什么都興奮,嗷嗷兩聲就躥進(jìn)了鋪?zhàn)印?/span>
酒館里過了中午生意甚是冷清,加上丁原、阿牛兩人也不過五六個客人。丁原和阿牛揀了角落里一張僻靜的桌子坐下,酒保上來送上茶水。他們兩人都不喜飲酒,便隨口點(diǎn)了幾個炒菜和兩碗米飯,待酒保跑進(jìn)后堂阿牛朝丁原問道:“丁小哥,我們隨便吃點(diǎn)包子面條趕快上路也就得了,干嗎還要點(diǎn)這么多葷菜?”
丁原朝他翻了一眼,道:“要吃包子街邊的攤上就有,來這就是點(diǎn)菜吃的。你不吃葷菜大黑也要跟著你吃素么?你看看大黑這些年都瘦成什么樣了,和老鼠都差不多了?!卑⑴V缓┖褚恍?,也不回答。
在兩人旁邊一桌上坐著一個面蒙輕紗的少女,一邊用著簡單的飯菜一邊朝街上張望,眉宇緊縮似有重重心事。
她的衣著極為樸素,桌上擺著一個簡單的行囊,背后卻背了一把長劍,模樣倒有三分古樸。丁原一瞥之下就已察覺這少女身懷不弱的修為,想來是同道中人。不過看人家郁郁寡歡,他也不愿叨擾。
阿?!芭丁绷讼虏辉僦暎≡焓忠恢笇γ婵找螞_大黑道:“坐!”
大黑仿佛明白丁原意思,噌的跳上椅子半蹲著,搖頭晃腦十足的人模狗樣。
不一會飯菜上齊,兩人一狗埋頭大吃。丁原已有數(shù)年沒嘗過別人烹調(diào)得熱氣騰騰的葷菜,雖這小店廚子的手藝也不怎么高可吃到嘴里依然津津有味。大黑在對面吃的更是歡暢,一根骨頭叼在嘴里也要嚼上半天,差點(diǎn)只剩下渣子。
正吃著,旁邊一桌的少女已用完飯菜,起身拿起包裹便要離開,可嬌軀剛剛站直,拿著包裹的手卻停了下來,身子猛的一震,一雙清澈的大眼朝酒館門口瞧去。
原來不曉得什么時候門口多出了四個人,俱都是紫衣黑靴的魁梧大漢,把門口封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當(dāng)先一個漢子五短身材,滿臉橫肉,嘴角生著一顆黑痣,腰里頭插著一對鎦銀錘。他朝著那少女咯咯一笑,嘴角黑痣不住顫動道:“秦大小姐,你這般急急忙忙不曉得是要去哪里,可要我們兄弟四個送你一程?”
丁原心里微微一笑,用傳音入密對阿牛說道:“找麻煩的人來了?!?/span>
阿牛點(diǎn)點(diǎn)頭,朝那少女望去。此時店里的酒客見那四人來勢洶洶,知道待會有一場爭斗要起,紛紛悄然起身往后堂避讓??捎稚岵坏梅畔逻@個熱鬧不看,都擠在后門口探著腦袋。
少女眼見四個大漢封死了自己去路,曉得今日無法善罷,憤然道:“你們天雷山莊未免欺人太甚,今日本姑娘就和你們拼個魚死網(wǎng)破!”雖是這么說,她卻明白自己的修為和這天雷四煞頗是不如,今日兇多吉少,念及家中纏綿床第生死未卜的爹爹,不禁眼中流露幽怨絕望之色。
卻看的阿牛心中一動。這個傻小子也沒如丁原那般早早運(yùn)功雙目透過輕紗將少女的容顏瞧個真切,但看見對方哀怨無助的眼神他卻不曉得為什么心里老大不是滋味,生起了同情之心。
但就是這心中一動,又生出日后的多少風(fēng)波!
第三集 牛犢初生 第三章 仗義
第三章仗義——
為首大漢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其實(shí)如小姐你這般如花似玉我等弟兄也真舍不得下重手傷你。只要你說出那小子的下落,我們天雷山莊找到正主自不會再為難你們父女。”
這大漢姓姚名戰(zhàn),早年曾投在涼州不老峰童崢老仙的門下做了個三代記名弟子,可惜行為屢屢失矩最終被逐出師門。在涼州和漢州游蕩了幾年,結(jié)交了齊勁、閔放和甘恒三人,于是臭味相投結(jié)成所謂的“四煞”。
后來還是因?yàn)樽鲪豪劾垠@動了正道翹楚云林禪寺,這才投入天雷山莊以求庇護(hù),成了大莊主“虎威生雷”雷威的座下四衛(wèi)。
書中交代,天雷山莊位于漢州西北積石山,占地不下數(shù)千畝,門人仆從如云,乃漢州六大門派之一。大莊主雷威的表兄又是忘情宮四大長老之首的姜山,更是無人敢惹得。即便是云林禪寺亦不得不有所顧忌,約束門下弟子輕易不要踏入天雷山莊的地界,以免引起麻煩。
兩月前雷威九十壽誕時從朋友處得了一把當(dāng)年魔教護(hù)法邱任的成名異寶“血雷錐”,此寶為上古隕鐵鍛造,通身烏黑泛著血光,可千里掠人首級如探囊取物,飛騰時黑光一片,風(fēng)雷動天,端的厲害。
雷威得了血雷錐頓時愛不釋手,連晚上睡覺亦要擺在枕頭另一邊??蓻]過多久他便覺得血雷錐優(yōu)則優(yōu)矣,只是暴戾之氣尚不夠重,施展起來未免難以盡善盡美。
當(dāng)下他便遣派山莊弟子護(hù)衛(wèi),自漢州各地府縣偷偷擄掠來眾多云英待嫁的少女,要以九十九名處女元陰用上百日修煉血雷錐,使其成為天下一等一的兇煞之器。誰曉得修煉了才沒幾日,一天深夜突有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偷入山莊將被囚少女送上在莊外接應(yīng)的馬車盡數(shù)放跑。接著又連傷山莊數(shù)十護(hù)衛(wèi)闖進(jìn)雷威修煉的密室,借著雷威促不及防之機(jī)一劍劈了法壇,令他前功盡棄。
雷威又驚又怒更是萬分的心疼,那血雷錐經(jīng)此一劫不僅是前幾日的功夫白費(fèi),更是大傷了元?dú)猓︻D時折損過半。他當(dāng)即驅(qū)動諸般異寶與那漢子大戰(zhàn)一場,誓要將其剝皮剜心方得解氣。
孰知那漢子的仙家修為竟尚在雷威之上,一口氣連破他三道異寶,反傷了雷威一劍。好在山莊其他高手聞訊迅即趕來,合了七八人之力才堪堪敵住對方。最后雷威乘那漢子一個沒留神,終以一記“攝魂釘”傷了對方。
“攝魂釘”亦是數(shù)十年前其表兄姜山送給雷威的一樣護(hù)身毒器,由天地間八十一種絕毒之物炮制而成,雷威修煉多年威力自然非同凡響。但那漢子修為恁的深厚,竟壓制住絕毒御劍突圍而去,令雷威等人徒喚奈何。
再想追回被解救的少女,此刻更是不知所蹤,雷威這才明白自己卻是中了對方的緩兵之計(jì)。
經(jīng)這么一鬧騰,雷威可謂顏面大失,他橫行七十多年又怎么能咽下這口氣?經(jīng)過幾日查探,居然真讓他查出那晚暗中安排馬車接應(yīng)的竟是衡城府關(guān)洛鏢局的總鏢頭秦鐵陜。
秦鐵陜的祖父藝出翠霞派旁支青松觀長松道長門下,出師后憑借身上過硬修為闖下了關(guān)洛鏢局的偌大家業(yè)。傳到秦鐵陜這一代關(guān)洛鏢局已是漢州三大鏢局之一,通行天陸北方數(shù)州。
秦鐵陜子承父業(yè),為人豪爽俠義,在漢州頗具聲望。他的膝下僅有一女秦柔,早年也曾跟隨漢州華陽仙府府主止真子修煉十年,年紀(jì)雖小卻也博得“素衣幽蘭”的美名。
雷威聞知此事當(dāng)下遣出座下高手由二莊主雷遠(yuǎn)率著到關(guān)洛鏢局興師問罪,要秦鐵陜交出那個漢子的下落。
秦鐵陜鐵骨錚錚,老而彌堅(jiān)怎肯就范?雙方一場惡戰(zhàn)下來終是天雷山莊的人占了上風(fēng),秦鐵陜中了雷遠(yuǎn)的“虎電毒牙”不醒人事,鏢局伙計(jì)也傷亡慘重。幸好是青松觀與華陽仙府等漢州名門一起出面調(diào)停,雷遠(yuǎn)礙著眾人的面子才答應(yīng)寬限關(guān)洛鏢局十日。如若十日之后秦鐵陜再交不出人來,便叫關(guān)洛鏢局玉石俱焚。
天雷山莊勢大力粗,背后又有魔道三鼎之一的忘情宮撐腰,即使是青松觀與華陽仙府也招惹不起。眼見那雷遠(yuǎn)率著一眾人馬坐鎮(zhèn)衡城府,圍困關(guān)洛鏢局單等十日大限,而號稱正道翹楚的云林禪寺卻毫無動靜,一場浩劫在所難免。
無可奈何之下青松觀觀主朽木真人寫下親筆書信要秦柔帶上,偷偷逃出衡城府去往翠霞山求救,期望翠霞派能看在一脈連枝的份上施以援手,出面擺平這件事情。
可誰曾想秦柔才到了瓦窯鎮(zhèn)就被雷威座下四煞攔住,有了酒館一戰(zhàn)。
見對方咄咄逼人,秦柔知道無法善了,暗自吸氣穩(wěn)一穩(wěn)心神自背后拔出家傳的“琴心古劍”橫在胸前,一汪青光如水映在臉上,悲聲道:“你們天雷山莊即要趕盡殺絕,我雖是弱女子卻也要一死相拼!”
天雷四煞的老三閔放人最瘦小,用的是一對“紫煞鷹爪”,早年以風(fēng)流自命,乃漢州地面上人人不齒的采花淫賊。他笑嘻嘻將腰間一對鷹爪套上,走到秦柔面前說道:“大小姐,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想來是不肯回頭,那就讓三爺我陪你親近親近!”
秦柔盡管不是官宦千金卻也算得上名門閨秀,何曾遭受他人如此當(dāng)面的輕薄,當(dāng)下玉頰一陣暈紅,又羞又怒一咬銀牙低叱道:“無賴,我與你們拼了!”手中琴心古劍青光一閃,劍刃竟響起一陣清越如古箏般的輕鳴,直點(diǎn)閔放咽喉。
閔放嘿嘿一笑,嘴里繼續(xù)放肆道:“秦大小姐,要親近用你的小嘴就可,用劍嘛在下可不敢當(dāng)?!彼_踩七星連環(huán),側(cè)身讓過劍鋒,紫煞鷹爪反扣秦柔雙肩,端的快如閃電。
角落里的丁原聽閔放言語污穢心中冷冷一哼,旁邊的阿牛憨厚的面膛上也露出怒色,一對鐵拳下意識緊緊攥起,用傳音入密朝丁原問道:“丁小哥,我們要不要幫幫人家???”
丁原同樣以傳音入密回答道:“先別忙,那家伙還不是這姑娘的對手,不妨看看再說。”他只看了幾眼,已經(jīng)對秦柔與閔放的修為深淺大致明了。那閔放的修為大概剛到“入室”的境界,外家的功夫也算過的去,可也只能唬唬一般人而已,比翠霞派普通的“清”字輩弟子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秦柔看的出修煉的是正宗仙家劍學(xué),比之閔放要高出一籌??上в玫膭Ψm好,教的人卻不怎樣,許多地方使得并不得法,否則兩三招就可以叫閔放去找閻王爺親近親近了。
果然那邊幾個照面下來,閔放已無起先的從容,被秦柔的長劍逼得步步后退,只有招架之功。四煞里的老二齊勁見狀從身后抽出一桿鐵戟,叫了聲:“老三,我來助你!”擰身而上,鐵戟橫走掃向秦柔纖腰。
閔放見有人相助精神一振,雙爪一式“搜腸刮肚”分取秦柔左右兩肋。這四人在一起多年,彼此招式特長都了然于胸,雖沒有什么刻意的合擊陣法,但配合起來倒也頗得益彰。
就瞧寒光霍霍,兩爪一戟?dú)⒌缴砬?,秦柔臨危不亂,右足點(diǎn)地嬌小的身軀翩然飛旋,手里的琴心古劍化作一團(tuán)碧濤“叮?!眱身憮荛_了鷹爪,又一側(cè)身翻轉(zhuǎn)躲過齊勁的鐵戟。
阿牛忍不住“咦”了一聲,連傳音入密也忘了,驚異道:“是本門的碧瀾三十六式!”
丁原心中詫異,自也看出秦柔方才用的那招“百轉(zhuǎn)千流”正是翠霞派碧瀾三十六式里的第二十七式,只是她怎么會使得,莫非這個少女與本門有什么淵源不成?
此念未及落下,就聽門口的甘恒叫道:“夜長夢多,大家一起上!”揮出一把十字奪沖了上去。
丁原見四煞如此不顧臉面居然準(zhǔn)備圍攻一個少女,心頭火起,指尖輕輕一彈,射出了石磯珠。那石磯珠原本灰乎乎與普通石彈毫無兩樣,但在丁原真氣驅(qū)動下竟驀然煥出一團(tuán)五色的耀眼光華,劃過一道美妙絕倫的弧線直射甘恒。
甘恒手中的十字奪正要鎖向琴心古劍,不防一邊罡風(fēng)凌烈,一縷奪目的五彩光芒當(dāng)胸射到。他也來不及多想,橫過十字奪封了出去。
“?!钡囊宦暎瑡雰罕郯蛞话愦值氖謯Z竟被小小的石磯珠擊得斷裂成三截,甘恒虎口立時裂開,一股凌厲的真氣破體而入震得他眼前一黑,朝后踉蹌數(shù)步撞進(jìn)姚戰(zhàn)懷里?!班邸钡囊豢邗r血漫天噴灑,手里剩下的一截十字奪頹然墜地,發(fā)出當(dāng)啷脆響。
卻見那石磯珠以絕強(qiáng)的勁力穿透十字奪釘入甘恒的左胸,又從背心化作一道弧光飛出,在空中兜了個圈子鉆進(jìn)丁原的袖口里消失不見,直如電光石火。
打斗立刻停了下來,所有目光都對準(zhǔn)丁原。丁原石磯珠首次出手傷人,也沒料到居然有此等威力,心中微微詫異又頗是欣喜。
那姚戰(zhàn)抱著甘恒的身子見他兩眼翻白,鮮血直流,不死也要躺上半年,不禁狠狠瞪著丁原。他有心上來動手,可見對方如此聲勢又有些躊躇,于是恨聲道:“閣下好膽,竟敢傷我們天雷山莊的人,有種報上名字來!”
阿?!膀v”的站起,道:“報就報,他是我?guī)煹芏≡医辛_牛,都是翠霞派的弟子!”
他這話一出口,各方的反應(yīng)頓是不同。丁原不由暗暗叫苦,他倒不是害怕什么天雷山莊找上門來。而是這次下山自己和阿牛都是偷著出門,要是傳回到翠霞派的那些老道士耳朵里畢竟是個麻煩,說不準(zhǔn)自己真要再陪曾老頭在思悟洞里多待幾年。
秦柔聞言卻是又驚又喜,她絕處逢生已自慶幸,更沒想到這救自己的人竟然就是要去求援的翠霞派門下。當(dāng)下一對秋水柔波異彩連連,朝阿牛與丁原望去。
姚戰(zhàn)等人又是另一番心情:他們弟兄四個原本十拿九穩(wěn)要把秦柔捉了回去,不曾想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出手即重傷了甘恒。自己抬出天雷山莊的名頭想要嚇一嚇對方,那黑黑壯壯的少年卻自報家門是翠霞派弟子,這下可就更加麻煩了。
可人在道上走頭可斷志氣不可丟,姚戰(zhàn)明曉得對面兩個人自己招惹不起,只得壯著膽子放下硬話道:“翠霞派與天雷山莊一在中州一在漢州,從來兩不相犯。我奉勸你們不要插手敝莊的事情,要不然就是我天雷山莊上下數(shù)千弟兄的死敵!”
阿牛毫不畏懼,一改平日好好先生的脾氣,瞪眼道:“你們欺負(fù)人我就要管!”這話說的墜地有聲,鏗鏘激昂,連躲在后堂的酒客伙計(jì)也在心里暗暗叫好。他們都是本地人,多少曉得天雷山莊的厲害,故此這喝彩也只敢叫在肚子里,可不敢喊出聲來。
齊勁、閔放朝姚戰(zhàn)左右一戰(zhàn),眼中兇光閃閃盯著丁、羅二人。姚戰(zhàn)獰笑道:“好,我倒要看你怎么管?”說著腰間一對銀錘在真氣驅(qū)動之下倉朗一聲飛出,化作兩道銀光在空中飛舞,“轟”的將屋頂砸了老大一個窟窿。
那銀錘越舞越疾,在空中一化為二,二化為四,轉(zhuǎn)眼但見漫天的銀光閃耀,好不驚人。秦柔急忙呼道:“兩位少俠小心,他要施展‘百雷轟頂’!”
丁原心頭一動,果聽見那銀光里隱約有雷聲隆隆,四下罡風(fēng)刮起,桌椅盆碟盡被掀翻吹起。
姚戰(zhàn)臉漲得血紅,豆大汗珠劈里啪啦朝地上直砸,猛然大喝道:“疾!”呼的一聲那點(diǎn)點(diǎn)銀光挾著驚人的殺氣當(dāng)頭朝丁原和阿牛轟落,后堂里響起一片驚呼。
阿牛站在原地也不見動,背后沉金古劍在罡風(fēng)激蕩里龍吟而出,在半空中隱約現(xiàn)出一條龍形,好生的威猛。那些銀光頓時暗淡,竟被沉金古劍射出的光華盡數(shù)消融,化為烏有。
就聽“當(dāng)當(dāng)”兩聲,銀錘在空中被仙劍一截為四,成了四塊銀疙瘩重重砸落在地上,轟出數(shù)尺深的坑來。
“鏗”的清響,沉金劍自動歸入鞘中,屋里罡風(fēng)頓滅,光芒盡消,惟剩下一攤的狼籍和頭頂偌大的窟窿。
一式翠霞派的“騰龍劍訣”在阿牛使來舉重若輕,瞬時滅了姚戰(zhàn)氣焰。
姚戰(zhàn)“哇”的噴出一口血來,臉上血色盡失,神情委頓再無剛才的兇悍之氣。旁邊的閔放趕緊扶住他叫道:“大哥!”
姚戰(zhàn)朝地上的銀錘瞅了眼,慘然笑道:“閣下好功夫!老子學(xué)藝不精,怨不得旁人,今日的梁子我們算是結(jié)下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后會有期!”說罷在閔放的攙扶底下趔趄著朝門外走去。
丁原對阿牛道:“你就打算這么放他們走?”
阿牛一怔,問道:“要不怎的?”
丁原微微一笑道:“他們受此慘敗心中定然怨恨,來日不敢找我們算帳,卻把怒氣撒在那秦姑娘身上怎么辦?”
阿牛聞言立刻沖著四煞叫道:“且慢!”
姚戰(zhàn)已走到門口,聽的阿牛一叫身子一震回轉(zhuǎn)過來道:“閣下莫非想趕盡殺絕,留下我們兄弟四個?”
阿牛搖頭大聲道:“你誤會了,我是想告訴你們我叫羅牛,是翠霞派淡言真人的徒弟,傷人毀寶的是我,你們要報仇只管到翠霞山紫竹軒找我就是,可不準(zhǔn)遷怒那位秦小姐?!?/span>
他嗓門洪亮,怕大街另一頭也能聽見。姚戰(zhàn)心頭松了口氣,嘿嘿一笑道:“好,我們四兄弟記著便是!”狠狠瞪了秦柔一眼,和他三個弟兄去了。
丁原心中暗笑,那天雷四煞雖在當(dāng)?shù)匾菜銉疵恐娜宋?,可就是借他們四百個膽子也不敢上翠霞山找茬。阿牛是等不著這幾個家伙了。
秦柔著實(shí)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會有如此結(jié)局,又是欣喜又是感激,向阿牛與丁原盈盈拜倒道:“多謝兩位搭救之恩,我只怕今日也難以為報啦?!?/span>
阿牛頓時手足無措,紅著臉不曉得該如何是好,全無方才的威風(fēng)。還是丁原微笑道:“小姐千萬不要客氣,說起來我們也算同門,拔刀相助也是應(yīng)該的。我們還是坐下來說話?!?/span>
說來奇怪,秦柔這才注意到酒館所有的桌椅早碎裂一地,但阿牛與丁原這一桌卻好端端的擺著,連桌上的碟子也沒缺半個角。她心里不禁對丁原、阿牛的修為更是欽佩,原本漆黑的眼前忽然多了一線光亮。
三人剛重新入座,那掌柜卻招呼著酒保端上幾碟剛炒的熱菜。阿牛見狀趕緊道:“掌柜的,你搞錯了,我們沒點(diǎn)這幾個菜?!?/span>
掌柜的滿是笑容,道:“沒搞錯,這幾個菜是我送的,不收你們的錢?!?/span>
阿牛奇怪道:“我們把這里打的亂七八糟,你不叫我們賠錢反倒送菜過來,這是什么道理?”
掌柜的笑呵呵道:“你們師兄弟把那天雷四煞揍的那么狼狽,可算為大伙出了口惡氣。他們天雷山莊的人個個如兇神惡煞,連官府和云林禪寺的和尚們也不敢惹,誰想也有今天?就沖這個我也該敬你們!再說秦大小姐和秦老爺子是大大的善人,我們衡城府的老百姓哪個不曉得?你們救了秦小姐,小的再怎么著也該做幾個好菜送上!”
阿牛紅著臉雙手亂搖道:“這怎么敢當(dāng),這怎么敢當(dāng)?”
掌柜的見阿牛有如此神仙修為,為人卻又平易近人,不由大生好感,笑呵呵的去了。他的生意是不做了,一邊招呼酒保收拾屋子一邊和那些酒客路人大肆吹噓剛才的一戰(zhàn),直似是他打跑了四煞。
掌柜剛走,秦柔又拜倒在桌前,哀婉道:“請兩位公子仗義襄助,救救我關(guān)洛鏢局上下百多口人命!”
阿牛給嚇了一跳,沒坐穩(wěn)當(dāng)?shù)钠ü扇绫换鹂疽话闾穑泵Φ溃骸澳阍趺从职萘四?,有話我們好好說?!?/span>
丁原伸手虛按,凌空發(fā)出一道真氣將秦柔輕輕扶起,道:“關(guān)洛鏢局百口人命是怎么一回事,你不妨慢慢說來?!?/span>
秦柔一省,從貼衣香囊里取出朽木真人的書信雙手交在丁原手上。丁原略略一掃已明大概,阿牛在一邊探著頭也看過一遍。
阿牛怒道:“這天雷山莊也忒霸道了!小姐放心,這事我阿牛一定要幫忙?!?/span>
丁原神色不動,問道:“秦鏢頭是否認(rèn)得那個蒙面漢子?為何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他本人卻不見了蹤影?”
秦柔四下打量幾眼,看見周圍已無閑人才壓低聲音搖頭道:“丁公子千萬不要誤會,盛大叔是好人,他必定是有要事才不能 ”
丁原心中一動,暗想不會真那么巧吧?于是繼續(xù)問道:“小姐可曉得這位盛大叔的來歷?”
秦柔想了想道:“七年前我爹爹曾經(jīng)丟失了三十萬兩的鏢銀,后來是盛大叔夜闖連云窟,誅殺了連云三鬼才將鏢銀奪了回來。我爹爹千恩萬謝要為盛大叔立長生牌他卻說什么也不肯,只說自己姓盛,還要我們?nèi)f萬不可將他的事情傳了出去引起麻煩。”
丁原有些失望的道:“這么說連你們父女也不曉得他的真實(shí)身份?”
秦柔點(diǎn)點(diǎn)頭道:“大約二十多天前,盛大叔一日深夜突然悄悄來見我爹爹,說要請他幫忙雇些馬車。我爹爹明知有危險也答應(yīng)下來,數(shù)日后便和盛大叔聯(lián)手從天雷山莊救下了數(shù)十個少女。完事后盛大叔又來找過我們一趟,說身負(fù)劇毒要找一種名叫‘回生草’的靈藥醫(yī)治,暫時要消失一段時間。他勸我爹爹趕緊關(guān)了鏢局避一避風(fēng)頭,可我爹爹終究舍不得偌大的祖業(yè),又以為行事機(jī)密不會叫天雷山莊的人抓到把柄所以沒聽盛大叔的勸告。這才引來了滅門的禍?zhǔn)?。?/span>
丁原與阿牛對望一眼,已能確定秦柔口中所說的盛大叔九成就是盛年
第三集 牛犢初生 第四章 義憤
第四章義憤——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功夫。
原本是出于一時義憤救了秦柔,不想?yún)s從她的口中探聽到盛年的消息。丁原按奈欣喜,問道:“秦小姐,可否麻煩你將那位盛大叔的容貌為我們形容一下?”
秦柔有點(diǎn)奇怪,不曉得丁原為何對盛大叔這般感興趣?可一來對方是救命恩人,又是名門子弟,諒不會不利于自己和盛大叔,于是回答道:“盛大叔看上去大約三十多歲,身材十分的高大魁梧。他滿臉的絡(luò)腮胡子,又硬又密,天庭飽滿,濃眉大眼,鼻直口方,甚的威武──”
秦柔剛說了一半,阿牛已忍不住叫道:“不錯,就是──哎呦!”卻是桌子底下丁原狠狠踹了他一腳。阿牛吃疼不解望著丁原,丁原沒好氣的用傳音入密道:“盛師兄如此隱匿行蹤身份必定有原由,先不要說破?!?/span>
阿?;腥淮笪?,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又見秦柔正怔怔瞧著自己和丁原,趕忙道:“沒什么,我不認(rèn)得那個盛大叔的。”
這么一說比什么都不說都糟,好在秦柔知書達(dá)理,曉得阿牛必有隱情不能相告,當(dāng)下羞澀一笑也不追問。
丁原頭大十分,心想阿牛這個憨直的生性將來不曉得要吃多少虧?他卻不知道,阿牛自幼生活在紫竹軒,從未品嘗過人間險惡,故此才這般的淳樸厚道。但為人卻并非真的是傻瓜,不然也不可能成為劍會的前八。更難得的是那份淡泊心態(tài)令其榮辱不驚,貴賤自宜,這卻是丁原及不上的地方。
丁原岔開話題問道:“那么秦小姐可否知道這位盛大叔如今的下落?”
秦柔猶豫片刻,雖有輕紗遮面也被丁原瞧個真切,徐徐一搖頭說道:“我也不曉得,盛大叔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每次都是他自己露面來找我們?!?/span>
丁原察言觀色,明白秦柔必然有隱瞞,這也難怪,畢竟自己和她萍水相逢,不能完全互相信任。自己不是也瞞起了盛年的來歷么?
阿牛道:“丁小哥,我們還是趕快幫秦小姐和秦老爺子打跑天雷山莊的人再說吧,要去遲了說不定就有人遭殃了?!?/span>
丁原心中盤算一下時間,衡城府距此并不算遠(yuǎn),從四煞的身手來看,天雷山莊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順利的話今晚就可以擺平那些家伙。當(dāng)下將書信還給秦柔道:“你先收著這信,若我們解決不了你回頭再上翠霞山求救也不遲?!?/span>
秦柔喜道:“多謝兩位公子,我這就再為兩位備上快馬,天黑前就可趕回衡城府?!?/span>
丁原笑道:“何必如此麻煩,你只管跟我們走就是?!?/span>
阿牛見秦柔有些疑惑,于是小聲道:“我們可以用御劍術(shù),百八十里的路程轉(zhuǎn)眼就到,比馬可快多了?!比缓罂人砸宦暤溃骸斑€有一件事情請你幫忙。”
秦柔不解問道:“什么事?”
阿牛憋了半天才道:“你叫我阿牛就成,千萬別再公子公子的啦?!?/span>
秦柔嫣然一笑直比幽蘭盛放,說道:“我記下啦,羅公子。”
當(dāng)下秦柔執(zhí)意付了酒錢,三人到得鎮(zhèn)外僻靜無人處,阿牛與丁原雙雙祭起仙劍,又阿牛帶著秦柔直奔衡城府。
云霧繚繞里阿牛催動沉金古劍,右手小心翼翼的攙扶著秦柔纖細(xì)滑膩的柔指,即怕用力太過唐突佳人,又擔(dān)心抓的不牢讓人家墜了下去。一顆心在胸口撲騰騰直跳,以往斗劍也沒這么緊張過。
他從懂事起就和淡言真人獨(dú)居紫竹軒,周圍熟悉的人都是男子,和陌生女子說兩句話都要臉紅。后來有了姬雪雁情況稍微好點(diǎn),可除了她之外自己也沒機(jī)會再和其他的女子說話啊。
沒想到第一回下山就碰見了秦柔,方才在酒館里阿牛見她無助柔弱,楚楚動人的模樣心中就沒來由的猛跳。雖然說出手相助是基于一時義憤,可私下里也蒙懵懂懂覺得能讓秦柔開心實(shí)在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許是丁原看破阿牛的心思,居然要他帶著秦柔飛馳,秦柔雖有些害羞但一來心憂老父,再則見阿牛憨憨神態(tài)不會是個登徒子,于是含羞默允。倒是阿牛推了半天又哪里斗的過丁原,好說歹說還是他接下了這份美差。
眼見佳人就在身畔,阿牛只覺兩耳滾燙,看都不敢看秦柔一眼。可那淡淡的處子幽香近在咫尺,云鬢被風(fēng)吹拂掃在臉上,又怎能無睹?
丁原跟在身側(cè),也是頭一回見著阿牛如此窘迫的樣子,不由心里好笑。他注意著方位速度,以免錯過衡城府。如若這個時候要開阿牛領(lǐng)路,多半是要飛到爪哇國去了。
百多里路以御劍之術(shù)瞬即就到,三人在衡城府外的一處密林里收了仙劍,由秦柔領(lǐng)著進(jìn)城。
阿牛松來秦柔手時才長長出了口大氣,可望著她的背影又不覺有點(diǎn)悵然。丁原從后走來拍拍阿牛肩膀道:“別發(fā)呆了,走吧?!?/span>
阿?!芭丁绷寺暡潘茝膲衾镄褋恚锨厝崮_步走出密林,心頭卻不斷回味剛才的一幕,如同灌滿蜜糖一般甜絲絲。
衡城府為漢州通衢要道,地處衡水與漢水匯流口上,人口稠密,商貿(mào)興盛。阿牛也是第一次看見偌大一座城市,走在街上看什么都新鮮。如果不是丁原拽著,他險險就被流鶯拉進(jìn)了紅樓。
大黑一點(diǎn)也不怕生,跟在阿牛身后興奮的左右張望,不停搖晃尾巴,見了順眼的不順眼的都要叫喚兩聲。
秦柔輕車熟路領(lǐng)著丁原、阿牛穿街繞巷到了一個冷清的胡同口停下,回頭道:“對面就是我家,門口有幾個天雷山莊的護(hù)衛(wèi)把守,早上我是翻墻才逃出來的?!?/span>
丁原靠著墻角,朝對面瞧了眼。只見“關(guān)洛鏢局”的黑底金字大匾還掛在正門上,朱紅的大門緊閉,有四個大漢分立在兩旁。門口還有一對石頭獅子,可惜其中一個已掉了半邊腦袋,未免不雅。
秦柔低聲解釋道:“這幾日雷遠(yuǎn)率著天雷山莊的三十多人就住在鏢局的后院,卻將鏢局的男女老少盡皆趕到柴房茅屋中。他們封死了所有出口,連下人出門買菜也需有人跟著。”
阿牛疑惑道:“他們弄出偌大的動靜,官府也不管么?”
秦柔苦澀的笑道:“衙門哪里敢管這些人?只要不是殺官造反,知府大人閉著眼睛也就蒙混過去。何況鏢局也沒有報官,官府更樂得不理?!?/span>
丁原自然明白秦柔所說的道理,冷哼道:“少了官府的麻煩更好,我們先偷偷進(jìn)鏢局將令尊他們保護(hù)起來,以免動手時投鼠忌器?!?/span>
秦柔點(diǎn)頭道:“兩位公子請隨我來。”他們從另一巷口穿過大街,繞到鏢局左首的一處僻靜圍墻邊,秦柔道:“早晨我便是從這里逃出來的?!?/span>
這圍墻雖有兩人多高,卻絲毫為難不住他們?nèi)齻€。丁原當(dāng)先開道,阿牛殿后輕而易舉的進(jìn)了鏢局。圍墻里面是一個無人的院落,秦柔解釋說這里原本是庫房,現(xiàn)在也無人看著了。
憑借丁原、阿牛的敏銳感應(yīng),自可先一步避過其他人,悄然在秦柔的引導(dǎo)底下來到靠近后門的一處院落。這里一邊是牲口棚,一邊是柴房和堆放舊物的倉庫,院當(dāng)中坐著兩個黑衣漢子不問可知是天雷山莊的人。
丁原好似一陣清風(fēng)欺身而上,沒等兩人發(fā)覺已左右開弓擊昏了他們,竟未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響。秦柔從花叢后面起身,奔到最里間的柴房門口伸手輕輕扣門,就聽里面一個警覺的男子聲音問道:“誰?”
秦柔抑制心頭激動,低聲道:“是我,尚大叔,快開門!”
柴門迅速打開,秦柔一閃而入,跟著丁原一手提著一個護(hù)衛(wèi)進(jìn)來,最后是阿牛和大黑。柴門“啪”的關(guān)上,屋子里頓時陷入一片幽暗之中,惟有地上的一盞油燈發(fā)著微亮。丁原這才注意這柴房上下前后連扇窗都沒有,空氣十分的渾濁難聞。
柴房里除了柴火就是人,二十多人里卻有大半躺在地上,有骨斷筋折,有傷口溢血,模樣甚是狼狽。這許多人警惕的目光注視在自己與阿牛身上,也叫丁原有些不自在。
關(guān)門的男子四十多歲,身材消瘦,難得一件白衣在此環(huán)境中也一塵不染,猶如嶄新。他的雙目細(xì)長,神情穩(wěn)重,先朝丁原與阿牛望了眼才問道:“柔侄女,你怎的這么快便回來了,這兩位公子又是誰?”
“這兩位是翠霞派的丁公子和羅公子,便是他們在半道上從天雷四煞的手中救了我。”秦柔說著又向丁原、阿牛介紹道:“這位是我們鏢局的副總鏢頭尚志尚大叔?!?/span>
尚志聞言一抱拳道:“多謝兩位公子救了我侄女,尚某感同身受?!彼恼Z氣十分誠懇真摯,令丁原、阿牛平添幾分好感。秦柔先簡單把中午的遭遇和尚志說了,又關(guān)切的問道:“尚大叔,我爹醒了沒有?”
尚志目光一黯,搖頭道:“還是老樣子,早上朽木真人為總鏢頭換了一貼藥,可依舊不見好轉(zhuǎn)。”
秦柔走了過去,落腳需得小心翼翼,以免踏到別人身上。借著昏黃的油燈,秦柔瞧見秦鐵陜雙目緊閉,面色發(fā)黑昏睡在草席上。肋下的傷口用紗巾裹著滲出墨色的血水,原本紅潤的臉膛此刻已憔悴的不成人形,即使是在睡夢里依然受著傷痛的折磨。
秦柔跪倒在父親身前,輕輕喚了聲“爹”卻曉得他根本不能聽聞,想到悲處珍珠般的淚水潸然滴落,打濕了身上衣裳。忽然旁邊伸出一只大手,默默遞過一條褚色絲巾,卻是阿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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