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
干寶著
序
雖考先志于載籍,收遺逸于當(dāng)時(shí),蓋非一耳一日之所親聞睹也,又安敢謂無失實(shí)者哉。衛(wèi)朔失國,二傳互其所聞;呂望事周,子長存其兩說,若此比類,往往有焉。從此觀之,聞見之難,由來尚矣。夫書赴告之定辭,據(jù)國史之方冊,猶尚如此,況仰述千載之前,記殊俗之表,綴片言于殘闕,訪行事于故老,將使事不二跡,言無異途,然后為信者,固亦前史之所病。然而國家不廢注記之官,學(xué)士不絕誦覽之業(yè),豈不以其所失者小,所存者大乎?今之所集,設(shè)有承于前載者,則非余之罪也。若使采訪近世之事,茍有虛錯,愿與先賢前儒分其譏謗。及其著述,亦足以發(fā)明神道之不誣也。群言百家,不可勝覽;耳目所受,不可勝載。今粗取足以演八略之旨,成其微說而已。幸將來好事之士錄其根體,有以游心寓目而無尤焉。干寶令升。
卷一神農(nóng)以赭鞭鞭百草,盡知其平毒寒溫之性,臭味所主。以播百谷。故天下號神農(nóng)也。
赤松子者,神農(nóng)時(shí)雨師也。服冰玉散,以教神農(nóng)。能入火不燒。至昆侖山,常入西王母石室中,隨風(fēng)雨上下。炎帝少女追之,亦得仙,俱去。至高辛?xí)r,復(fù)為雨師,游人間。今之雨師本是焉。
赤將子輿者,黃帝時(shí)人也。不食五谷,而啖百草華。至堯時(shí),為木工。能隨風(fēng)雨上下。時(shí)于市門中賣繳,故亦謂之繳父。
寧封子,黃帝時(shí)人也,世傳為黃帝陶正。有異人過之,為其掌火,能出五色煙。久則以教封子。封子積火自燒,而隨煙氣上下。視其灰燼,猶有其骨。時(shí)人共葬之寧北山中,故謂之“寧封子”。
偓佺者,槐山采藥父也。好食松實(shí)。形體生毛,長七寸。兩目更方。能飛行,逐走馬。以松子遺堯,堯不暇服。松者,簡松也。時(shí)受服者,皆三百歲。
彭祖者,殷時(shí)大夫也,姓錢,名鏗。帝顓頊之孫,陸終氏之中子。歷夏而至商末,號七百歲。常食桂芝。歷陽有彭祖仙室。前世云:禱請風(fēng)雨,莫不輒應(yīng)。
常有兩虎在祠左右。今日祠之訖,地則有兩虎跡。
師門者,嘯父弟子也。能使火。食桃葩。為孔甲龍師。孔甲不能修其心意,殺而埋之外野。一旦,風(fēng)雨迎之,山木皆燔??准嘴舳\之,未還而死。
前周葛由,蜀羌人也。周成王時(shí),好刻木作羊賣之。一旦,乘木羊入蜀中。
蜀中王侯貴人追之,上綏山。綏山多桃,在峨嵋山西南,高無極也。隨之者不復(fù)還,皆得仙道。故里諺曰:“得綏山一桃,雖不能仙,亦足以豪?!鄙较铝㈧魯?shù)十處。
崔文子者,泰山人也。學(xué)仙于王子喬。子喬化為白蜺,而持藥與文子。文子驚怪,引戈擊蜺,中之,因墮其藥。俯而視之,王子喬之尸也。置之室中,覆以敝筐。須臾,化為大鳥。開而視之,翻然飛去。
冠先,宋人也。釣魚為業(yè)。居睢水旁百余年。得魚,或放,或賣,或自食之。
常冠帶。好種荔,食其葩實(shí)焉。宋景公問其道,不告,即殺之。后數(shù)十年,踞宋城門上,鼓琴,數(shù)十日乃去。宋人家家奉祠之。
琴高,趙人也,能鼓琴。為宋康王舍人。行涓、彭之術(shù),浮游冀州、涿郡間,二百余年。后辭入涿水中,取龍子,與諸弟子期之曰:“明日皆潔齋,候于水旁,設(shè)祠屋?!惫顺圊庺~出,來坐祠中。且有萬人觀之。留一月,乃復(fù)入水中去。
陶安公者,六安鑄冶師也。數(shù)行火?;鹨怀⑸希仙珱_天。公伏冶下求哀。
須臾,朱雀止冶上曰:“安公安公,冶與天通。七月七日,迎汝以赤龍?!敝?xí)r,安公騎之,從東南去。城邑?cái)?shù)萬人,豫祖安送之,皆辭訣。
有人入焦山七年,老君與之木鉆,使穿一盤石,石厚五尺。曰:“此石穿,當(dāng)?shù)玫馈!狈e四十年,石穿,遂得神仙丹訣。
魯少千者,山陽人也。漢文帝嘗微服懷金過之,欲問其道。少千拄金杖,執(zhí)象牙扇,出應(yīng)門。
淮南王安好道術(shù),設(shè)廚宰以候賓客。正月上午,有八老公詣門求見。門吏白王,王使吏自以意難之,曰:“吾王好長生,先生無駐衰之術(shù),未敢以聞。”公知不見,乃更形為八童子,色如桃花。王便見之,盛禮設(shè)樂,以享八公。援琴而弦歌曰:“明明上天,照四海兮。知我好道,公來下兮。公將與余,生毛羽兮。
升騰青云,蹈梁甫兮。觀見三光,遇北斗兮。驅(qū)乘風(fēng)云,使玉女兮。”今所謂《淮南操》是也。
劉根字君安,京兆長安人也。漢成帝時(shí),入嵩山學(xué)道,遇異人,授以秘訣,遂得仙。能召鬼。潁川太守史祈以為妖,遣人召根,欲戮之。至府,語曰:“君能使人見鬼,可使形見,不者加戳?!备唬骸吧跻?。借府君前筆硯書符?!币蛞赃祹住m汈?,忽見五六鬼,縛二囚于祈前。祈熟視,乃父母也。向根叩頭曰:
“小兒無狀,分當(dāng)萬死?!边称碓唬骸叭曜訉O不能光榮先祖,何得罪神仙,乃累親如此!”祈哀驚悲泣,頓首請罪。根默然忽去,不知所之。
漢明帝時(shí),尚書郎河?xùn)|王喬為鄴令。喬有神術(shù),每月朔,嘗自縣詣臺。帝怪其來數(shù)而不見車騎,密令太史候望之。言其臨至?xí)r,輒有雙鳧從東南飛來。因伏伺,見鳧,舉羅張之,但得一雙舄。使尚書識視,四年中所賜尚書官屬履也。
薊子訓(xùn),不知所從來。東漢時(shí),到洛陽,見公卿數(shù)十處,皆持斗酒片脯候之,曰:“遠(yuǎn)來無所有,示致微意?!弊蠑?shù)百人,飲啖終日不盡。去后皆見白云起,從旦至暮。時(shí)有百歲公說:“小兒時(shí),見訓(xùn)賣藥會稽市,顏色如此?!庇?xùn)不樂住洛,遂遁去。正始中,有人于長安東霸城,見與一老公共摩娑銅人,相謂曰:
“適見鑄此,已近五百歲矣?!币娬吆糁唬骸八E先生小住?!辈⑿袘?yīng)之,視若遲徐,而走馬不及。
漢陰生者,長安渭橋下乞小兒也。常于市中匄。市中厭苦,以糞灑之。旋復(fù)在市中乞,衣不見污如故。長吏知之,械收系,著桎梏,而續(xù)在市乞。又械欲殺之,乃去。灑之者家,屋室自壞,殺十?dāng)?shù)人。長安中謠言曰:“見乞兒,與美酒,以免破屋之咎?!?/span>
谷城鄉(xiāng)平常生,不知何所人也。數(shù)死而復(fù)生。時(shí)人為不然。后大水出,所害非一。而平輒在缺門山上大呼,言“平常生在此?!痹疲骸皬?fù)雨,水五日必止?!?/span>
止則上山求祠之,但見平衣杖革帶。后數(shù)十年,復(fù)為華陰市門卒。
左慈字元放,廬江人也。少有神通,嘗在曹公座,公笑顧眾賓曰:“今日高會,珍饈略備。所少者,吳松江鱸魚為膾。”放云:“此易得耳。”因求銅盤,貯水,以竹竿餌釣于盤中。須臾,引一鱸魚出。公大拊掌,會者皆驚。公曰:
“一魚不周坐席,得兩為佳?!狈拍藦?fù)餌釣之。須臾,引出,皆三尺余,生鮮可愛。公便自前膾之,周賜座席。公曰:“今既得鱸,恨無蜀中生姜耳。”放曰:
“亦可得也。”公恐其近道買,因曰:“吾昔使人至蜀買錦,可敕人告吾使,使增市二端?!比巳?,須臾還,得生姜。又云:“于錦肆下見公使,已敕增市二端。”
后經(jīng)歲余,公使還,果增二端。問之,云:“昔某月某日,見人于肆下,以公敕敕之?!焙蠊鼋?,士人從者百數(shù)。放乃赍酒一罌、脯一斤,手自傾罌,行酒百官,百官莫不醉飽。公怪,使尋其故。行視沽酒家,昨悉亡其酒脯矣。公怒,陰欲殺放。放在公座,將收之,卻入壁中,霍然不見。乃募取之。或見于市,欲捕之,而市人皆放同形,莫知誰是。后人遇放于陽城山頭,因復(fù)逐之,遂走入羊群。公知不可得,乃令就羊中告之曰:“曹公不復(fù)相殺,本試君術(shù)耳。今既驗(yàn),但欲與相見?!焙鲇幸焕萧?,屈前兩膝,人立而言曰:“遽如許。”人即云:
“此羊是。”競往赴之。而群羊數(shù)百,皆變?yōu)轸?,并屈前膝,人立云:“遽如許。”
于是遂莫知所取焉。老子曰:“吾之所以為大患者,以吾有身也。及吾無身,吾有何患哉!”若老子之儔,可謂能無身矣。豈不遠(yuǎn)也哉。
孫策欲渡江襲許,與于吉俱行。時(shí)大旱,所在熇厲。策催諸將士,使速引船?;蛏碜栽绯龆角?,見將吏多在吉許。策因此激怒,言:“我為不如吉耶,而先趨附之?”便使收吉。至,呵問之曰:“天旱不雨,道路艱澀,不時(shí)得過,故自早出。而卿不同憂戚,安坐船中,作鬼物態(tài),敗吾部伍。今當(dāng)相除?!绷钊丝`置地上,暴之,使請雨。若能感天,日中雨者,當(dāng)原赦;不爾,行誅。俄而云氣上蒸,膚寸而合。比至日中,大雨總至,溪澗盈溢。將士喜悅,以為吉必見原,并往慶慰。策遂殺之。將士哀惜,藏其尸。天夜,忽更興云覆之。明旦往視,不知所在。策既殺吉,每獨(dú)坐,仿佛見吉在左右。意深惡之,頗有失常。后治瘡方差,而引鏡自照,見吉在鏡中,顧而弗見。如是再三,撲鏡大叫,瘡皆崩裂,須臾而死(吉,瑯邪人,道士)。
介琰者,不知何許人也。住建安方山。從其師白羊公。杜受玄一無為之道,能變化隱形。嘗往來東海,暫過秣陵,與吳主相聞。吳主留琰,乃為琰架宮廟。
一日之中,數(shù)遣人往問起居。琰或?yàn)橥?,或?yàn)槔衔?;無所食啖,不受餉遺。吳主欲學(xué)其術(shù),琰以吳主多內(nèi)御,積月不教。吳主怒,敕縛琰,著甲士引弩射之。
弩發(fā),而繩縛猶存,不知琰之所之。
吳時(shí)有徐光者,嘗行術(shù)于市里。從人乞瓜,其主勿與。便從索瓣,杖地種之。
俄而瓜生蔓延,生花成實(shí)。乃取食之。因賜觀者。鬻者反視所出賣,皆亡耗矣。
凡言水旱,甚驗(yàn)。過大將軍孫綝門,褰衣而趨,左右唾踐?;騿柶涔剩鹪唬?/span>
“流血臭腥,不可耐?!本D聞,惡而殺之。斬其首,無血。及綝廢幼帝,更立景帝,將拜陵,上車,有大風(fēng)蕩綝車,車為之傾。見光在松樹上,拊手指揮,嗤笑之。綝問侍從,皆無見者。俄而景帝誅綝。
葛玄,字孝先,從左元放受《九丹液仙經(jīng)》。與客對食,言及變化之事,客曰:“事畢,先生作一事特戲者。”玄曰:“君得無即欲有所見乎?”乃嗽口中飯,盡變大蜂數(shù)百,皆集客身,亦不螫人。久之,玄乃張口,蜂皆飛入。玄嚼食之,是故飯也。又指蝦蟆及諸行蟲燕雀之屬使舞,應(yīng)節(jié)如人。冬為客設(shè)生瓜棗,夏致冰雪。又以數(shù)十錢,使人散投井中,玄以一器于井上呼之,錢一一飛從井出。
為客設(shè)酒,無人傳杯,杯自至前;如或不盡,杯不去也。嘗與吳主坐樓上,見作請雨土人。帝曰:“百姓思雨,寧可得乎?”玄曰:“雨易得耳。”乃書符著社中。頃刻間,天地晦冥,大雨流淹。帝曰:“水中有魚乎?”玄復(fù)書符擲水中,須臾,有大魚數(shù)百頭。使人治之。
吳猛,濮陽人。仕吳,為西安令,因家分寧。性至孝。遇至人丁義,授以神方。又得秘法神符,道術(shù)大行。嘗見大風(fēng),書符擲屋上,有青烏銜去,風(fēng)即止。
或問其故,曰:“南湖有舟,遇此風(fēng),道士求救?!彬?yàn)之果然。西安令干慶,死已三日,猛曰:“數(shù)未盡,當(dāng)訴之于天?!彼炫P尸旁。數(shù)日,與令俱起。后將弟子回豫章,江水大急,人不得渡。猛乃以手中白羽扇畫江水,橫流,遂成陸路,徐行而過。過訖,水復(fù),觀者駭異。嘗守潯陽,參軍周家有狂風(fēng)暴起,猛即書符擲屋上,須臾風(fēng)靜。
園客者,濟(jì)陰人也,貌美。邑人多欲妻之,客終不娶。嘗種五色香草,積數(shù)十年,服食其實(shí)。忽有五色神蛾,止香草之上??褪斩]之以布,生桑蠶焉。至蠶時(shí),有神女夜至,助客養(yǎng)蠶,亦以香草食蠶,得繭百二十頭,大如甕。每一繭,繅六七日乃盡??売?,女與客俱仙去,莫知所如。
漢董永,千乘人,少偏孤,與父居。肆力田畝,鹿車載自隨。父亡,無以葬,乃自賣為奴,以供喪事。主人知其賢,與錢一萬,遣之。永行三年喪畢,欲還主人,供其奴職。道逢一婦人曰:“愿為子妻?!彼炫c之俱。主人謂永曰:“以錢與君矣?!庇涝唬骸懊删荩竼适詹?。永雖小人,必欲服勤致力,以報(bào)厚德?!?/span>
主曰:“婦人何能”永曰:“能織?!敝髟唬骸氨貭栒撸罹龐D為我織縑百匹?!?/span>
于是永妻為主人家織,十日而畢。女出門,謂永曰:“我,天之織女也。緣如至孝,天帝令我助如償債耳?!闭Z畢,凌空而去,不知所在。
初,鉤弋夫人有罪,以譴死。既殯,尸不臭,而香聞十余里。因葬云陵。上哀悼之,又疑其非常人,乃發(fā)冢開視。棺空無尸,惟雙履存。一云:昭帝即位,改葬之,棺空無尸,獨(dú)絲履存焉。
漢時(shí)有杜蘭香者,自稱南康人氏。以建業(yè)四年春,數(shù)詣張傅。傅年十七。望見其車在門外,婢通言:“阿母所生,遣授配君,可不敬從!”傅先名改碩。碩呼女前視,可十六七,說事邈然久遠(yuǎn)。有婢子二人:大者萱支,小者松支。鈿車青牛,上飲食皆備。作詩曰:“阿母處靈岳,時(shí)游云霄際。眾女侍羽儀,不出墉宮外。飄輪送我來,豈復(fù)恥塵穢。從我與福俱,嫌我與禍會。”至其年八月旦,復(fù)來,作詩曰:“逍遙云漢間,呼吸發(fā)九嶷。流汝不稽路,弱水何不之?!背鍪硎氉尤叮笕珉u子,云:“食此,令君不畏風(fēng)波,辟寒溫?!贝T食二枚,欲留一。不肯,令碩食盡。言:“本為君作妻,情無曠遠(yuǎn)。以年命未合,其小乖。大歲東方卯,當(dāng)還求君?!碧m香降時(shí),碩問:“禱祀何如”香曰:“消魔自可愈疾,淫祀無益?!毕阋运帪橄А?/span>
魏濟(jì)北郡從事掾弦超,字義起。以嘉平中夜獨(dú)宿,夢有神女來從之。自稱天上玉女,東郡人,姓成公,字知瓊。早失父母,天帝哀其孤苦,遣令下嫁從夫。
超當(dāng)其夢也,精爽感悟,嘉其美異,非常人之容。覺寤欽想,若存若亡,如此三四夕。一旦,顯然來游,駕輜軿車,從八婢,服綾羅綺繡之衣,姿顏容體,狀若飛仙。自言年七十,視之如十五六女。車上有壺、榼、青白琉璃五具。飲啖奇異,饌具醴酒,與超共飲食。謂超曰:“我,天上玉女。見遣下嫁,故來從君。不謂君德,宿時(shí)感運(yùn),宜為夫婦。不能有益,亦不能為損。然往來成得駕輕車、乘肥馬;飲食常成得遠(yuǎn)味異膳;繒素成得充用不乏。然我神人,不為君生子,亦無妒忌之性,不害君婚姻之義?!彼鞛榉驄D。贈詩一篇,其文曰:“飄浮勃逢,敖曹云石滋。芝一英不須潤,至德與時(shí)期。神仙豈虛感,應(yīng)運(yùn)來相之。納我榮五族,逆我致禍災(zāi)。”此其詩之大較。其文二百馀言,不能悉錄。兼注《易》七卷,有卦有象,以彖為屬。故其文言,既有義理,又可以占吉兇,猶揚(yáng)子之《太玄》,薛氏之《中經(jīng)》也。超皆能通其旨意,用之占候。作夫婦經(jīng)七八年,父母為超娶婦之后,分日而燕,分夕而寢,夜來晨去,倏忽若飛,唯超見之,他人不見。雖居闇?zhǔn)遥m聞人聲,常見蹤跡,然不睹其形。后人怪問,漏泄其事。玉女遂求去,云:“我,神人也。雖與君交,不愿人知。而君性疏漏。我今本末已露,不復(fù)與通接。積年交結(jié),恩義不輕,一旦分別,豈不愴恨。勢不得不爾,各自努力!”
又呼侍御,下酒飲啖。發(fā)簏,取織成裙衫兩副遺超,又贈詩一首。把臂告辭,涕泣游離,肅然升車,去若飛迅。超憂感積日,殆至委頓。去后五年,超奉郡使至洛,到濟(jì)北魚山下陌上,西行遙望,曲道頭有一車馬,似知瓊。驅(qū)馳前至,果是也。遂披帷相見,悲喜交切??刈笤棧酥谅?,遂為室家,克復(fù)舊好。至太康中猶在,但不日日往來,每于三月三日、五月五日、七月七日、九月九日、旦、十五日,輒下往來,經(jīng)宿而去。張茂先為之作《神女賦》。
卷二壽光侯者,漢章帝時(shí)人也。能劾百鬼眾魅,令自縛見形。其鄉(xiāng)人有婦為魅所病,侯為劾之,得大蛇數(shù)丈,死于門外,婦因以安。又有大樹,樹有精,人止其下者死,鳥過之亦墜。侯劾之,樹盛夏枯落,有大蛇長七八丈,懸死樹間。章帝聞之,征問。對曰:“有之?!钡墼唬骸暗钕掠泄郑阂拱牒螅S袛?shù)人,絳衣披發(fā),持火相隨。豈能劾之?”侯曰:“此小怪,易消耳。”帝偽使三人為之。侯乃設(shè)法,三人登時(shí)仆沒無氣。帝驚曰:“非魅也,朕相試耳。”即使解之?;蛟疲?/span>
漢武帝時(shí),殿下有怪,常見朱衣披發(fā)相隨,持燭而走。帝謂劉憑曰:“卿可除此否”憑曰:“可?!蹦艘郧喾麛S之,見數(shù)鬼傾地。帝驚曰:“以相試耳!”解之而蘇。
樊英隱于壺山,嘗有暴風(fēng)從西南起,英謂學(xué)者曰:“成都市火甚盛?!币蚝灾?。乃命記其時(shí)日。后有從蜀來者云:“是日大火,有云從東起,須臾大雨,火遂滅。”
閩中有徐登者,女子化為丈夫。與東陽趙昞,并善方術(shù)。時(shí)遭兵亂,相遇于溪,各矜其所能。登先禁溪水為不流,昞次禁楊柳為生稊。二人相視而笑。
登年長,昞師事之。后登身故,昞東入長安,百姓未知。昞乃升茅屋,據(jù)鼎而爨;主人驚怪,昞笑而不應(yīng),屋亦不損。
趙昞嘗臨水求渡,船人不許。昞乃張帷蓋,坐其中,長嘯呼風(fēng),亂流而濟(jì)。于是百姓敬服,從者如歸。長安令惡其惑眾。收殺之。民為立祠于永康,至今蚊蚋不能入。
徐登、趙昞貴尚清儉,祀神以東流水,削桑皮以為脯。
陳節(jié)訪諸神,東海君以織成青襦一領(lǐng)遺之。
宣城邊洪為廣陽領(lǐng)校。母喪歸家,韓友往投之。時(shí)日已暮,出告從者:“速裝束,吾當(dāng)夜去?!睆恼咴唬骸敖袢找殃裕瑪?shù)十里草行,何急復(fù)去?”友曰:
“此間血覆地,寧可復(fù)???”苦留之,不得。其夜,洪欻發(fā)狂,絞殺兩子,并殺婦,又斫父婢二人,皆被創(chuàng)。因走亡。數(shù)日,乃于宅前林中得之,已自經(jīng)死。
鞠道龍善為幻術(shù)。嘗云:“東海人黃公,善為幻,制蛇御虎。常佩赤金刀。
及衰老,飲酒過度。秦末,有白虎見于東海,詔遣黃公以赤刀往厭之。術(shù)既不行,遂為虎所殺?!?/span>
謝糺嘗食客。以朱書符投井中,有一雙鯉魚跳出。即命作膾,一坐皆得遍。
晉永嘉中,有天竺胡人,來渡江南。其人有數(shù)術(shù),能斷舌復(fù)續(xù)、吐火,所在人士聚觀。將斷時(shí),先以舌吐示賓客。然后刀截,血流覆地。乃取置器中,傳以示人。視之,舌頭半舌猶在。既而還,取含續(xù)之,坐有頃,坐人見舌則如故,不知其實(shí)斷否。其續(xù)斷,取絹布,與人各執(zhí)一頭,對剪,中斷之。已而取兩斷合視,絹布還連續(xù),無異故體。時(shí)人多疑以為幻,陰乃試之,真斷絹也。其吐火,先有藥在器中,取火一片,與黍糖合之,再三吹呼。已而張口,火滿口中,因就爇取以炊,則火也。又取書紙及繩縷之屬投火中,眾共視之,見其燒爇了盡。乃撥灰中,舉而出之,故向物也。
扶南王范尋養(yǎng)虎于山,有犯罪者,投與虎,不噬,乃宥之。故山名大蟲,亦名大靈。又養(yǎng)鱷魚十頭,若犯罪者,投與鱷魚,不噬,乃赦之。無罪者皆不噬。
故有鱷魚池。又嘗煮水令沸,以金指環(huán)投湯中,然后以手探湯。其直者,手不爛;有罪者,入湯即焦。
戚夫人侍兒賈佩蘭,后出為扶風(fēng)人段儒妻。說在宮內(nèi)時(shí),嘗以弦管歌舞相歡娛,競為妖服,以趨良時(shí)。十月十五日,共人靈女廟,以豚黍樂神,吹笛擊筑,歌《上靈之曲》。既而相與連臂,踏地為節(jié),歌《赤鳳皇來》。乃巫俗也。至七月七日,臨百子池,作于闐樂。樂畢,以五色縷相羈,謂之相連綬。八月四日,出雕房北戶,竹下圍棋,勝者終年有福,負(fù)者終年疾病;取絲縷,就北辰星求長命,乃免。九月,佩茱萸,食蓬餌,飲菊花酒,令人長命。菊花舒時(shí),并采莖葉,雜黍米釀之,至來年九月九日始熟,就飲焉。故謂之菊花酒。正月上辰,出池邊盥濯,食蓬餌,以祓妖邪。三月上巳,張樂于流水。如此終歲焉。
漢武帝時(shí),幸李夫人。夫人卒后,帝思念不已。方士齊人李少翁,言能致其神。乃夜施帷帳,明燈燭,而令帝居他帳,遙望之。見美女居帳中,如李夫人之狀,還幄坐而步,又不得就視。帝愈益悲感,為作詩曰:“是耶?非耶?立而望之,偏。娜娜何冉冉其來遲!”令樂府諸音家弦歌之。
漢北海營陵有道人,能令人與已死人相見。其同郡人,婦死已數(shù)年,聞而往見之,曰:“愿令我一見亡婦,死不恨矣。”道人曰:“卿可往可之。若聞鼓聲,即出勿留?!蹦苏Z其相見之術(shù)。俄而得見之。于是與婦言語,悲喜恩情如生。良久,聞鼓聲恨恨,不能得住。當(dāng)出戶時(shí),忽掩其衣裾戶間,掣絕而去。至后歲余,此人身亡。家葬之,開冢,見婦棺蓋下有衣裾。
吳孫休有疾,求覡視者,得一人,欲試之。乃殺鵝而埋于苑中,架小屋,施床幾,以婦人屐履服物著其上。使覡視之,告曰: “若能說此冢中鬼婦人形狀者,當(dāng)加厚賞,而即信矣?!本谷諢o言。帝推問之急,乃曰:“實(shí)不見有鬼,但見一白頭鵝立墓上。所以不即白之,疑是鬼神變化作此相。當(dāng)候其真形,而定不復(fù)移易。不知何故,敢以實(shí)上?!?/span>
吳孫峻殺朱主,埋于石子岡。歸命即位,將欲改葬之。冢墓相亞,不可識別,而宮人頗識主亡時(shí)所著衣服。乃使兩巫各住一處,以伺其靈,使察鑒之,不得相近。久時(shí),二人俱白:“見一女人,年可三十馀,上著青錦束頭,紫白袷裳,丹綈絲履,從石子岡上。半岡而以手抑膝,長大息,小住須臾,更進(jìn)一冢上便止,徘徊良久,奄然不見。”二人之言,不謀而合。于是開冢,衣服如之。
夏侯弘自云見鬼,與其言語。鎮(zhèn)西謝尚所乘馬忽死,憂惱甚至。謝曰:“卿若能令此馬生者,卿真為見鬼也。”弘去,良久還,曰:“廟神樂君馬,故取之。
今當(dāng)活。”尚對死馬坐。須臾,馬忽自門外走還,至馬尸間便滅,應(yīng)時(shí)能動,起行。謝曰:“我無嗣,是我一身之罰?!焙虢?jīng)時(shí)無所告。曰:“頃所見,小鬼耳,必不能辨此源由。”后忽逢一鬼,乘新車,從十許人。著青絲布袍。弘前提牛鼻。
車中人謂弘曰:“何以見阻?”弘曰:“欲有所問。鎮(zhèn)西將軍謝尚無兒。此君風(fēng)流令望,不可使之絕祀。”車中人動容曰:“君所道,正是仆兒。年少時(shí),與家中婢通,誓曰不再婚,而違約。今此婢死,在天訴之。是故無兒。”弘具以告。
謝曰:“吾少時(shí)誠有此事?!焙胗诮?,見一大鬼,提矛戟,有隨從小鬼數(shù)人。
弘畏懼,下路避之。大鬼過后,捉得一小鬼,問:“此何物?”曰:“殺人以此矛戟。若中心腹者,無不輒死?!焙朐唬骸爸未瞬∮蟹椒??”鬼曰:“以烏雞薄之,即差?!焙朐唬骸敖裼涡?!”鬼曰:“當(dāng)至荊、揚(yáng)二州?!睜枙r(shí)比日行心腹病者,無有不死者。弘乃教人殺烏雞以薄之,十不失八九。今治中惡,輒用烏雞薄之者,弘之由也。
卷三漢永平中,會稽鐘離意字子阿,為魯相。到官,出私錢萬三千文,付戶曹孔?,修夫子車。身入廟,拭幾席劍履。男子張伯,除堂下草,土中得玉璧七枚。
伯懷其一,以六枚白意。意令主薄安置幾前。孔子教授堂下床首有懸甕,意召孔?問:“此何甕也”對曰:“夫子甕也。背有丹書,人莫敢發(fā)也。”意曰:“夫子,圣人,所以遺甕,欲以懸示后賢?!币虬l(fā)之,中得素書,文曰:“后世修吾書,董仲舒。護(hù)吾車,拭吾履,發(fā)吾笥,會稽鐘離意。璧有七,張伯藏其一?!?/span>
意即召問:“璧有七,何藏一耶!”伯叩頭出之。
段翳字元章,廣漢新都人也。習(xí)《易經(jīng)》,明風(fēng)角。有一生來學(xué)積年,自謂略究要術(shù),辭歸鄉(xiāng)里。翳為合膏藥,并以簡書封于筒中,告生曰:“有急,發(fā)視之?!?生到葭萌,與吏爭度。津吏撾破從者頭。生開筒得書,言:“到葭萌,與吏斗,頭破者,以此膏裹之?!鄙闷溲?,創(chuàng)者即愈。
右扶風(fēng)臧仲英,為侍御史。家人作食,設(shè)案,有不清塵土投污之。炊臨熟,不知釜處。兵弩自行。火從篋簏中起,衣物盡燒,而篋簏故完。婦女婢使,一旦盡失其鏡,數(shù)日,從堂下擲庭中,有人聲言:“還汝鏡?!迸畬O年三四歲,亡之,求不知處,兩三日,乃于圊中糞下啼。若此非一。汝南許季山者,素善卜卦,卜之曰:“家當(dāng)有老青狗物,內(nèi)中侍御者名益喜,與共為之。誠欲絕,殺此狗,遣益喜歸鄉(xiāng)里?!敝儆闹?,怪遂絕。后徙為太尉長史,遷魯相。
大尉喬玄,字公祖,梁國人也。初為司徒長史。五月末,于中門臥。夜半后,見東壁正白,如開門明。呼問左右,左右莫見。因起自往,手捫摸之,壁自如故。
還床復(fù)見,心大怖恐。其友應(yīng)劭適往候之,語次相告。劭曰:“鄉(xiāng)人有董彥興者,即許季山外孫也。其探賾索隱,窮神知化,雖眭孟、京房,無以過也。然天性褊狹。羞于卜筮者?!遍g來候師王叔茂請往迎之,須臾便與俱來。公祖虛禮盛饌,下席行觴。彥興自陳:“下土諸生,無他異分,幣重言甘,誠有踧。頗能別者,愿得從事?!惫孓o讓再三,爾乃聽之。曰:“府君當(dāng)有怪,白光如門明者,然不為害也。六月上旬雞鳴時(shí),聞南家哭,即吉。到秋節(jié),遷北行郡,以金為名。
位至將軍三公。”公祖曰:“怪異如此,救族不暇,何能致望于所不圖。此相饒耳?!敝亮戮湃瘴疵?,太尉楊秉暴薨。七月七日,拜鉅鹿太守,“鉅”邊有“金”。后為度遼將軍,歷登三事。
管輅字公明,平原人也。善《易》卜。安平太守東萊王基,字伯輿,家數(shù)有怪,使輅筮之。卦成,輅曰:“君之卦,當(dāng)有賤婦人,生一男,墮地便走,入灶中死。又床上當(dāng)有一大蛇銜筆,大小共視,須臾便去。又烏來入室中,與燕共斗,燕死烏去。有此三卦。”基大驚曰:“精義之致。乃至于此。幸為占其吉兇?!?/span>
輅曰:“非有他禍,直客(一作官)舍久遠(yuǎn),魑魅罔兩,共為怪耳。兒生便走,非能自走,直宋無忌之妖,將其入灶也。大蛇銜筆者,直老書佐耳。烏與燕斗者,直老鈴下耳。夫神明之正,非妖能害也。萬物之變,非道所止也。久遠(yuǎn)之浮精,必能之定數(shù)也。今卦中見象而不見其兇,故知假托之?dāng)?shù),非妖咎之征,自無所憂也。昔高宗之鼎,非雉所雊;太戊之階,非桑所生。然而野鳥一雊,武丁為高宗;桑谷暫生,太戊以興。焉知三事不為吉祥?愿府君安身養(yǎng)德,從容光大,勿以神奸,污累天真。”后卒無他。遷安南督軍。后輅鄉(xiāng)里乃太原問輅:“君往者為王府君論怪,云‘老書佐為蛇,老鈴下為烏’。此本皆人,何化之微賤乎?為見于爻象,出君意乎?”輅言:“茍非性與天道,何由背爻象而任心胸者乎?夫萬物之化,無有常形;人之變異,無有定體?;虼鬄樾。蛐榇?,固無優(yōu)劣。萬物之化,一例之道也。是以夏鯀,天子之父;趙王如意,漢高之子。而鯀為黃能,意為蒼狗,斯亦至尊之位,而為黔喙之類也。況蛇者協(xié)辰巳之位,烏者棲太陽之精,此乃騰黑之明象,白日之流景。如書佐、鈴下,各以微軀,化為蛇烏,不亦過乎!”
管輅至平原,見顏超貌主夭亡,顏父乃求輅延命。輅曰:“子歸,覓清酒一榼,鹿脯一斤,卯日,刈麥地南大桑樹下,有二人圍棋次。但酌酒置脯,飲盡更斟,以盡為度。若問汝,汝但拜之,勿言。必合有人救汝?!鳖佉姥远姸藝?。顏置脯斟酒于前。其人貪戲,但飲酒食脯,不顧。數(shù)巡,北邊坐者忽見顏在,叱曰:“何故在此?”顏唯拜之。南邊坐者語曰:“適來飲他酒脯,寧無情乎?”北坐者曰:“文書已定?!蹦献咴唬骸敖栉臅粗??!币姵瑝壑箍墒艢q。乃取筆挑上,語曰:“救汝至九十活?!鳖伆荻亍9苷Z顏曰:“大助子,且喜得增壽。北邊坐人是北斗,南邊坐人是南斗。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凡人受胎,皆從南斗過北斗。所有祈求,皆向北斗?!?/span>
信都令家,婦女驚恐,更互疾病,使輅筮之。輅曰:“君北堂西頭有兩死男子:一男持矛,一男持弓箭;頭在壁內(nèi),腳在壁外。持矛者主刺頭,故頭重痛,不得舉也;持弓箭者主射胸腹,故心中懸痛,不得飲食也。書則浮游,夜來病人,故使驚恐也。”于是掘其室中,入地八尺,果得二棺。一棺中有矛,一棺中有角弓及箭。箭久遠(yuǎn),木皆消爛,但有鐵及角完耳。及徙骸骨,去城二十里埋之。無復(fù)疾病。
利漕民郭恩,字義博。兄弟三人,皆得躄疾。使輅筮其所由。輅曰:“卦中有君本墓,墓中有女鬼,非君伯母,當(dāng)叔母也。昔饑荒之世,當(dāng)有利其數(shù)升米者,排著井中,嘖嘖有聲,推一大石下,破其頭。孤魂冤痛,自訴于天耳?!?/span>
淳于智字叔平,濟(jì)北廬人也。性深沉,有思義。少為書生,能《易》筮,善厭勝之術(shù)。高平劉柔夜臥,鼠嚙其左手中指,意甚惡之。以問智,智為筮之,曰:
“鼠本欲殺君而不能,當(dāng)為使其反死?!蹦艘灾鞎滞髾M文后三寸,為田字,可方一寸二分。使夜露手以臥,有大鼠伏死于前。
上黨鮑瑗,家多喪病,貧苦。淳于智卜之,曰:“君安宅不利,故令君困爾。
君舍東北有大桑樹。君徑至市,入門數(shù)十步,當(dāng)有一人賣新鞭者,便就買還,以懸此樹。三年,當(dāng)暴得財(cái)。”瑗承言詣市,果得馬鞭。懸之三年,浚井,得錢數(shù)十萬,銅鐵器復(fù)二萬馀。于是業(yè)用既展,病者亦無恙。
譙人夏侯藻,母病困,將詣智卜。忽有一狐,當(dāng)門向之嗥叫。藻大愕懼,遂馳詣智。智曰:“其禍甚急。君速歸,在狐嗥處拊心啼哭,令家人驚怪,大小畢出。一人不出,啼哭勿休。然其禍僅可免也?!痹暹€,如其言,母亦扶病而出。
家人既集,堂屋五間,拉然而崩。
護(hù)軍張劭,母病篤。智筮之,使西出市沐猴,系母臂,令傍人槌拍,恒使作聲,三日放去。劭從之。其猴出門,即為犬所咋死。母病遂差。
郭璞字景純,行至廬江,勸太守胡孟康急回南渡??挡粡?。璞將促裝去之,愛其婢,無由得,乃取小豆三斗,繞主人宅散之。主人晨起,見赤衣人數(shù)千圍其家,就視則滅,甚惡之。請璞為卦。璞曰:“君家不宜畜此婢,可于東南二十里賣之,慎勿爭價(jià),則此妖可除也?!辫标幜钊速v買此婢。復(fù)為投符于井中。數(shù)千赤衣人一一自投于井。主人大悅。璞攜婢去。后數(shù)旬而廬江陷。
趙固所乘馬忽死,甚悲惜之。以問郭璞,璞曰:“可遣數(shù)十人持竹竿,東行三十里,有山林陵樹,便攪打之,當(dāng)有一物出,急宜持歸?!庇谑侨缪?,果得一物,似猿。持歸,入門見死馬,跳梁走往死馬頭,噓吸其鼻。頃之,馬即能起,奮迅嘶鳴,飲食如常,亦不復(fù)見向物。固奇之,厚加資給。
揚(yáng)州別駕顧球姊,生十年便病。至年五十馀,令郭璞筮。得“大過”之“升”。
其辭曰:“大過卦者義不嘉,冢墓枯楊無英華。振動游魂見龍車,身被重累嬰妖邪。法由斬祀殺靈蛇,非己之咎先人瑕。案卦論之可奈何。”球乃跡訪其家事,先世曾伐大樹,得大蛇殺之,女便病。病后,有群鳥數(shù)千,回翔屋上。人皆怪之,不知何故。有縣農(nóng)行過舍邊,仰視,見龍牽車。五色晃爛,其大非常。有頃遂滅。
義興方叔保得傷寒,垂死,令璞占之,不吉。今求白牛厭之。求之不得。唯羊子元有一白牛,不肯借。璞為致之,即日有大白牛從西來,徑往臨。叔保驚惶,病即愈。
西川費(fèi)孝先,善軌革,世皆知名。有大若人王旻,因貨殖至成都,求為卦。
孝先曰:“教住莫住,教洗莫洗。一石谷搗得三斗米。遇明即活,遇暗即死?!?/span>
再三戒之,令誦此言足矣。旻志之。及行,途中遇大雨,憩一屋下,路人盈塞。
乃思曰:“教住莫住,得非此耶?”遂冒雨行。未幾,屋遂顛覆,獨(dú)得免焉。旻之妻已私鄰比,欲媾終身之好,俟旋歸,將致毒謀。旻既至,妻約其私人曰:
“今夕新沐者,乃夫也?!睂㈥危魰F洗沐,重易巾。旻悟曰:“教洗莫洗,得非此也。”堅(jiān)不從。妻怒,不省,自沐。夜半反被害。既覺,驚呼,鄰里共視,皆莫測其由。遂被囚擊系訊。獄就,不能自辨??な劁洜睿瑫F泣言:“死即死矣。
但孝先所言,終無驗(yàn)耳。”左右以是語上達(dá)。郡守命未得行法,呼旻問曰:“汝鄰比何人也”曰:“康七”。遂遣人捕之?!皻⑷昶拚?,必此人也。”已而果然。
因謂僚佐曰:“一石谷搗得三斗米,非康七乎?”由是辨雪。誠遇明即活之效。
隗炤,汝陰鴻壽亭民也。善《易》。臨終書板,授其妻曰:“吾亡后,當(dāng)大荒。雖爾,而慎莫賣宅也。到后五年春,當(dāng)有詔使來頓此亭,姓龔。此人負(fù)吾金,即以此板往責(zé)之,勿負(fù)言也?!蓖龊?,果大困,欲賣宅者數(shù)矣,憶夫言,輒止。
至期,有龔使者果止亭中。妻遂赍板責(zé)之。使者執(zhí)板,不知所言,曰:“我平生不負(fù)錢,此何緣爾邪?”妻曰:“夫臨亡,手書板,見命如此,不敢妄也?!笔拐叱烈鳎季枚?。乃命取蓍筮之。卦成,抵掌嘆曰:“妙哉隗生!含明隱跡而莫之聞,可謂鏡窮達(dá)而洞吉兇者也?!庇谑歉嫫淦拊唬骸拔岵回?fù)金。賢夫自有金,及知亡后當(dāng)暫窮,故藏金以待太平。所以不告兒婦者,恐金盡而困無已也。知吾善《易》,故書板以寄意耳。金五百斤,盛以青罌,覆以銅柈,埋在堂屋東頭,去地一丈,入地九尺。”妻還掘之,果得金,皆如所卜。
韓友字景先,廬江舒人也。善占卜,亦行京房厭勝之術(shù)。劉世則女病魅積年,巫為攻禱,伐空冢故城間,得貍鼉數(shù)十,病猶不差。友筮之,命作布囊,俟女發(fā)時(shí),張囊著窗牖間。友閉戶作氣,若有所驅(qū)。須臾間,見囊大脹,如吹,因決敗之。女仍大發(fā)。友乃更作皮囊二枚,沓張之,施張如前,囊復(fù)脹滿。因急縛囊口,懸著樹,二十許日,漸消。開視,有二斤狐毛。女病遂差。
會稽嚴(yán)卿,善卜筮。鄉(xiāng)人魏序欲東行,荒年多抄盜,令卿筮之。卿曰:“君慎不可東行,必遭暴害,而非劫也?!毙虿恍拧G湓唬骸凹缺夭煌?,宜有以禳之,可索西郭外獨(dú)母家白雄狗,系著船前?!鼻笏髦沟民g狗,無白者。卿曰:“駁者亦足。然猶恨其色不純,當(dāng)余小毒,止及六畜輩耳。無所復(fù)憂?!毙蛐邪肼?,狗忽然作聲甚急,有如人打之者。比視已死,吐黑血斗余。其夕,序墅上白鵝數(shù)頭,無故自死,序家無恙。
沛國華佗,字元化,一名旉。瑯邪劉勛為河內(nèi)太守,有女年幾二十,苦腳左膝里有瘡,癢而不痛。瘡愈,數(shù)十日復(fù)發(fā)。如此七八年。迎佗使視,佗曰:“是易治之?!碑?dāng)?shù)玫究伏S色犬一頭,好馬二匹,以繩系犬頭,使走馬牽犬,馬極輒易。計(jì)馬走三十余里,犬不能行。復(fù)令步人拖曳,計(jì)向五十里。乃以藥飲女,女即安臥,不知人。因取大刀,斷犬腹近后腳之前。以所斷之處向瘡口,令去二三寸停之。須臾,有若蛇者從瘡中出,便以鐵椎橫貫蛇頭。蛇在皮中動搖良久,須臾不動,乃牽出,長三尺許,純是蛇,但有眼處,而無瞳子,又逆鱗耳。以膏散著瘡中,七日愈。
佗嘗行道,見一人病咽,嗜食不得下。家人車載,欲往就醫(yī)。佗聞其呻吟聲,駐車往視,語之曰:“向來道邊,有賣餅家蒜齏大酢,從取三升飲之,病自當(dāng)去?!?/span>
即如佗言,立吐蛇一枚。
卷四風(fēng)伯、雨師,星也。風(fēng)伯者,箕星也;雨師者,畢星也。鄭玄謂司中、司命,文昌第四、第五星也。雨師一曰屏翳,一曰號屏,一曰玄冥。
蜀郡張寬,字叔文,漢武帝時(shí)為侍中。從祀甘泉,至渭橋,有女子浴于渭水,乳長七尺。上怪其異,遣問之。女曰:“帝后第七車者,知我所來?!睍r(shí)寬在第七車,對曰:“天星主祭祀者。齋戒不潔則女人見?!?/span>
文王以太公望為灌壇令。期年,風(fēng)不鳴條。文王夢一婦人,甚麗,當(dāng)?shù)蓝蕖?/span>
問其故,曰:“吾泰山之女,嫁為東海婦。欲歸,今為灌壇令當(dāng)?shù)烙械?,廢我行。
我行必有大風(fēng)疾雨。大風(fēng)疾雨,是毀其德也。”文王覺,召太公問之。是日果有疾雨暴風(fēng),從太公邑外而過。文王乃拜太公為大司馬。
胡母班字季友,泰山人也。曾至泰山之側(cè),忽于樹間逢一絳衣騶,呼班云:
“泰山府君召?!卑囿@愕,逡巡未答。復(fù)有一騶出,呼之。遂隨行數(shù)十步,騶請班暫暝。少頃,便見宮室,威儀甚嚴(yán)。班乃入閣拜謁。主為設(shè)食,語班曰:“欲見君,無他,欲附書與女婿耳?!卑鄦枺骸芭珊卧??”曰:“女為河伯婦。”
班曰:“輒當(dāng)奉書,不知緣何得達(dá)?”答曰:“今適河中流,便扣舟呼青衣,當(dāng)自有取書者?!卑嗄宿o出。昔騶復(fù)令閉目,有頃,忽如故道。遂西行,如神言而呼青衣。須臾,果有一女仆出,取書而沒。少頃復(fù)出,云:“河伯欲暫見君?!?/span>
婢亦請瞑目。遂拜謁河伯。河伯乃大設(shè)酒食,詞旨殷勤。臨去,謂班曰:“感君遠(yuǎn)為致書,無物相奉?!庇谑敲笥遥骸叭∥崆嘟z履來?!币再O班。班出,瞑然,忽得還舟。遂于長安經(jīng)年而還。至泰山側(cè),不敢潛過。遂扣樹,自稱姓名:“從長安還,欲啟消息?!表汈?,昔騶出,引班如向法而進(jìn)。因致書焉。府君請?jiān)唬?/span>
“當(dāng)別再報(bào)?!卑嗾Z訖,如廁。忽見其父著械徒作,此輩數(shù)百人。班進(jìn)拜流涕,問:“大人何因及此?”父云:“吾死不幸,見遣三年,今已二年矣,困苦不可處。知汝今為明府所識,可為吾陳之,乞免此役,便欲得社公耳?!卑嗄艘澜?,叩頭陳乞。府君曰:“生死異路,不可相近,身無所惜?!卑嗫嗾?,方許之。于是辭出,還家。歲余,兒子死亡略盡。班惶懼,復(fù)詣泰山,扣樹求見。昔騶遂迎之而見。班乃自說:“昔辭曠拙,及還家,兒死亡至盡,今恐禍故未已,輒來啟白,幸蒙哀救?!备哉拼笮υ唬骸拔粽Z君‘死生異路,不可相近’故也?!?/span>
即敕外召班父。須臾,至庭中,問之:“昔求還里社,當(dāng)為門戶作福,而孫息死亡至盡,何也?”答云:“久別鄉(xiāng)里,自欣得還,又遇酒食充足,實(shí)念諸孫,召之。”于是代之。父涕泣而出。班遂還。后有兒皆無恙。
宋時(shí),弘農(nóng)馮夷,華陰潼鄉(xiāng)堤首人也。以八月上庚日渡河,溺死。天帝署為河伯。又《五行書》曰:“河伯以庚辰日死。不可治船遠(yuǎn)行,溺沒不返?!?/span>
吳馀杭縣南有上湖,湖中央作塘。有一人乘馬看戲,將三四人至岑村飲酒,小醉,暮還。時(shí)炎熱,因下馬入水中,枕石眠。馬斷走歸,從人悉追馬,至暮不返。眠覺,日已向晡,不見人馬。見一婦來,年可十六七,云:“女郎再拜。日既向暮,此間大可畏。君作何計(jì)?”因問:“女郎何姓?那得忽相聞?”復(fù)有一少年,年十三四,甚了了,乘新車,車后二十人,至,呼上車。云:“大人暫欲相見?!币蚧剀嚩?。道中繹絡(luò)把火,見城郭邑居。既入城,進(jìn)廳事上,有信幡,題云“河伯信”。俄見一人,年三十許,顏色如畫,侍衛(wèi)繁多。相對欣然,敕行酒,笑,云:“仆有小女,頗聰明,欲以給君箕帚?!贝巳酥?,不敢拒逆。便敕備辦,會就郎中婚。承白已辨。遂以絲布單衣及紗袷、絹裙、紗衫裈、履屐,皆精好。又給十小吏,青衣數(shù)十人。婦年可十八九,姿容婉媚。便成。三日,經(jīng)大會客拜閣。四日,云:“禮既有限,發(fā)遣去?!眿D以金甌、麝香囊與婿別,涕泣而分。又與錢十萬,藥方三卷,云:“可以施功布德?!睆?fù)云:“十年當(dāng)相迎?!?/span>
此人歸家,遂不肯別婚;辭親,出家作道人。所得三卷方:一卷脈經(jīng),一卷湯方,一卷丸方。周行救療,皆致神驗(yàn)。后母老兄喪,因還婚宦。
秦始皇三十六年,使者鄭容從關(guān)東來,將入函關(guān)。西至華陰,望見素車白馬,從華山上下。疑其非人,道住,止而待之。遂至。問鄭容曰:“安之?”答曰:
“之咸陽?!避嚿先嗽唬骸拔崛A山使也。愿托一牘書,致鎬池君所。子之咸陽,道過鎬池,見一大梓,有文石,取款梓,當(dāng)有應(yīng)者,即以書與之?!比萑缙溲?,以石款梓樹,果有人來取書。明年,祖龍死。
張璞字公直,不知何許人也。為吳郡太守。征還,道由廬山。子女觀于祠室,婢使指像人以戲曰:“以此配汝?!逼湟梗逼迚魪]君致聘曰:“鄙男不肖,感垂采擇,用致微意?!逼抻X,怪之。婢言其情。于是妻懼,催璞速發(fā)。中流,舟不為行。闔船震恐。乃皆投物于水,船猶不行。或曰:“投女則船為進(jìn)?!苯栽唬?/span>
“神意已可知也,以一女而滅一門,奈何?”璞曰:“吾不忍見之?!蹦松巷w廬臥,使妻沉女于水。妻因以璞亡兄, 孤女代之。置席水中,女坐其上,船乃得去。
璞見女之在也,怒曰:“吾何面目于當(dāng)世也!”乃復(fù)投己女。及得渡,遙見二女在下。有吏立于岸側(cè),曰:“吾廬君主簿也。廬君謝君。知鬼神非匹,又敬君之義,故悉還二女?!焙髥柵?,言:“但見好屋、吏卒,不覺在水中也?!?/span>
建康小吏曹著,為廬山使所迎,配以女婉。著形意不安,屢屢求請退。婉潸然垂涕,賦詩序別。并贈織成裈衫。
宮亭湖孤石廟,嘗有估客至都,經(jīng)其廟下,見二女子,云:“可為買兩量絲履,自相厚報(bào)。”估客至都,市好絲履,并箱盛之。自市書刀亦內(nèi)箱中。既還,以箱及香,置廟中而去。忘取書刀。至河中流,忽有鯉魚跳入船內(nèi)。破魚腹,得書刀焉。
南州人有遣吏獻(xiàn)犀簪于孫權(quán)者,舟過宮亭廟而乞靈焉。神忽下教曰:“須汝犀簪?!崩艋体?,不敢應(yīng)。俄而犀簪已前列矣。神復(fù)下教曰:“俟汝至石頭城,返汝簪?!崩舨坏靡眩煨?。自分失簪且得死罪。比達(dá)石頭,忽有大鯉魚,長三尺,躍入舟。剖之得簪。
郭璞過江,宣城太守殷佑引為參軍。時(shí)有一物,大如水牛,灰色,卑腳,腳類象,胸前尾上皆白,大力而遲鈍,來到城下。眾咸怪焉。佑使人伏而取之。令璞作卦,遇“遁”之“蠱”,名曰“驢鼠”。卜適了,伏者以戟刺,深尺余??ぜo(jì)綱上祠請殺之。巫云:“廟神不悅。此是共阝亭驢山君使,至荊山,暫來過我。
不須觸之。”遂去,不復(fù)見。
廬陵歐明,從賈客,道經(jīng)彭澤湖。每以舟中所有,多少投湖中,云:“以為禮?!狈e數(shù)年。后復(fù)過,忽見湖中有大道,上多風(fēng)塵。有數(shù)吏,乘車馬來候明,云: “是青洪君使要?!表汈н_(dá),見有府舍,門下吏卒,明甚怖。吏曰:“無可怖。青洪君感君前后有禮,故要君。必有重遺君者。君勿取,獨(dú)求如愿耳?!泵骷纫娗嗪榫?,乃求如愿。使逐明去。如愿者,青洪君婢也。明將歸,所愿輒得,數(shù)年,大富。
益州之西,云南之東,有神祠。克山石為室,下有神奉祠之。自稱黃公。因言此神,張良所受黃石公之靈也。清凈不宰殺。諸祈禱者,持一百錢,一雙筆,一丸墨,置石室中。前請乞。先聞石室中有聲,須臾,問來人何欲。既言,便具語吉兇,不見其形。至今如此。
永嘉中,有神見兗州,自稱樊道基。有嫗,號成夫人。夫人好音樂,能彈箜篌。聞人弦歌,輒便起舞。
沛國戴文謀,隱居陽城山中。曾于客堂食際,忽聞有神呼曰:“我天帝使者。
欲下憑君,可乎?”文聞甚驚。又曰:“君疑我也?”文乃跪曰:“居貧,恐不足降下耳?!奔榷鵀咴O(shè)位,朝夕進(jìn)食甚謹(jǐn)。后于室內(nèi)竊言之。婦曰:“此恐是妖魅憑依耳。”文曰:“我亦疑之。”及祠饗之時(shí),神乃言曰:“吾相從,方欲相利。不意有疑心異議?!蔽霓o謝之際,忽堂上如數(shù)十人呼聲。出視之,見一大鳥五色,白鳩數(shù)十隨之,東北入云而去,遂不見。
麋竺字子仲,東海朐人也。祖世貨殖,家貲巨萬。常從洛歸,未至家數(shù)十里,見路次有一好新婦,從竺求寄載。行可二十余里,新婦謝去,謂竺曰:“我天使也。當(dāng)往燒東海麋竺家。感君見載,故以相語?!斌靡蛩秸堉?。婦曰:“不可得不燒。如此,君可快去,我當(dāng)緩行。日中必火發(fā)?!斌媚思毙袣w,達(dá)家,便移出財(cái)物。日中而火大發(fā)。
漢宣帝時(shí),南陽陰子方者,性至孝,積恩好施,喜祀灶。臘日晨炊,而灶神形見。子方再拜受慶。家有黃羊,因以祀之。自是已后,暴至巨富,田七百余頃,輿馬仆隸,比于邦君。子方嘗言:“我子孫必將強(qiáng)大?!敝磷R三世,而遂繁昌。
家凡四侯,牧守?cái)?shù)十。故后子孫嘗以臘日祀灶,而薦黃羊焉。
吳縣張成,夜起,忽見一婦人立于宅南角。舉手招成曰:“此是君家之蠶室,我即此地之神。明年正月十五,宜作白粥,泛膏于上?!币院竽昴甏蟮眯Q。今之作膏麋像此。
豫章有戴氏女,久病不差。見一小石,形像偶人。女謂曰:“爾有人形,豈神?能差我宿疾者,吾將重汝?!逼湟?,夢有人告之:“吾將佑汝?!弊院蠹矟u差。遂為立祠山下。戴氏為巫,故名戴侯祠。
漢陽羨長劉玘,嘗言:“我死當(dāng)為神?!币幌︼嬜?,無病而卒。風(fēng)雨失其柩,夜聞荊山,有數(shù)千人啖聲。鄉(xiāng)民往視之,則棺已成冢。遂改為君山。因立祠祀之。
卷五蔣子文者,廣陵人也。嗜酒好色,挑達(dá)無度。常自謂己骨清,死當(dāng)為神。漢末為秣陵尉,逐賊至鐘山下,賊擊傷額,因解綬縛之,有頃遂死。及吳先主之初,其故吏見文于道,乘白馬,執(zhí)白羽,侍從如平生。見者驚走。文追之,謂曰:
“我當(dāng)為此土地神,以福爾下民。爾可宣告百姓,為我立祠。不爾,將有大咎。”
是歲夏,大疫,百姓竊相恐動,頗有竊祠之者矣。文又下巫祝:“吾將大啟佑孫氏,宜為我立祠。不爾,將使蟲入人耳為災(zāi)?!倍矶∠x如塵虻,入耳皆死,醫(yī)不能治。百姓愈恐。孫主未之信也。又下巫祝:“若不祀我,將又以大火為災(zāi)?!?/span>
是歲,火災(zāi)大發(fā),一日數(shù)十處?;鸺肮珜m。議者以為鬼有所歸,乃不為厲,宜有以撫之。于是使使者封子文為中都侯,次弟子緒為長水校尉,皆加印綬。為立廟堂。轉(zhuǎn)號鐘山為蔣山,今建康東北蔣山是也。自是災(zāi)厲止息,百姓遂大事之。
劉赤父者,夢蔣侯召為主簿。期日促,乃往廟陳請:“母老子弱,情事過切,乞蒙放恕。會稽魏過,多材藝,善事神,請舉過自代?!币蜻殿^流血。廟祝曰:
“特愿相屈。魏過何人,而有斯舉”赤父固請,終不許。尋而赤父死焉。
咸寧中,太常卿韓伯子某、會稽內(nèi)史王蘊(yùn)子某、光祿大夫劉耽子某,同游蔣山廟。廟有數(shù)婦人像,甚端正。某等醉,各指像以戲,自相配匹。即以其夕,三人同夢蔣侯遣傳教相聞,曰:“家子女并丑陋,而猥垂榮顧。輒刻某日,悉相奉迎。”某等以其夢指適異常,試往相問,而果各得此夢,符協(xié)如一。于是大懼。
備三牲,詣廟謝罪乞哀。又俱夢蔣侯新來降己,曰:“君等既已顧之,實(shí)貪會對。
克期垂及,豈容方更中悔?!苯?jīng)少時(shí)并亡。
會稽鄮縣東野,有女子,姓吳,字望子,年十六,姿容可愛。其鄉(xiāng)里有解鼓舞神者,要之便往。緣塘行,半路,忽見一貴人,端正非常。貴人乘船,挺力十余,整頓。令人問望子:“欲何之?”具以事對。貴人云:“今正欲往彼,便可入船共去?!蓖愚o不敢。忽然不見。望子既拜神座,見向船中貴人,儼然端坐,即蔣侯像也。問望子:“來何遲?”因擲兩橘與之。數(shù)數(shù)形見,遂隆情好。
心有所欲,輒空中下之。嘗思啖鯉,一雙鮮鯉隨心而至。望子芳香,流聞數(shù)里,頗有神驗(yàn),一邑共事奉。經(jīng)三年,望子忽生外意,神便絕往來。
陳郡謝玉為瑯邪內(nèi)史,在京城。所在虎暴,殺人甚眾。有一人,以小船載年少婦,以大刀插著船,挾暮來至邏所。將出語云:“此間頃來甚多草穢,君載細(xì)小,作此輕行,大為不易,可止邏宿也。”相問訊既畢,邏將適還去。其婦上岸,便為虎將去。其夫拔刀大喚,欲逐之。先奉事蔣侯,乃喚求助。如此當(dāng)行十里,忽如有一黑衣人為之導(dǎo)。其人隨之,當(dāng)復(fù)二十里,見大樹。既至一穴,虎子聞行聲,謂其母至,皆走出。其人即其所殺之。便拔刀隱樹側(cè)住。良久,虎方至。便下婦著地,倒?fàn)咳胙?。其人以刀?dāng)腰斫斷之?;⒓人?,其婦故活,向曉能語。問之,云:“虎初取,便負(fù)著背上。臨至而后下之。四體無他,止為草木傷耳。”
扶歸還船。明夜,夢一人語之曰:“蔣侯使助汝,知否?”至家,殺豬祠焉。
淮南全椒縣有丁新婦者,本丹陽丁氏女。年十六,適全椒謝家。其姑嚴(yán)酷,使役有程,不如限者,仍便笞捶不可堪。九月九日,乃自經(jīng)死。遂有靈響,聞于民間。發(fā)言于巫祝曰:“念人家婦女,作息不倦,使避九月九日,勿用作事?!?/span>
見形,著縹衣,戴青蓋,從一婢,至牛渚津,求渡。有兩男子,共乘船捕魚,仍呼求載。兩男子笑,共調(diào)弄之,言:“聽我為婦,當(dāng)相渡也?!倍炘唬骸爸^汝是佳人,而無所知。汝是人,當(dāng)使汝入泥死。是鬼,使汝入水?!北銋s入草中。
須臾,有一老翁乘船載葦,嫗從索渡。翁曰:“船上無裝,豈可露渡??植恢休d耳?!眿炑裕骸盁o苦”。翁因出葦半許,安處不著船中,徑渡之。至南岸。臨去,語翁曰:“吾是鬼神,非人也,自能得過。然宜使民間粗相聞知。翁之厚意,出葦相渡,深有慚感,當(dāng)有以相謝者。若翁速還去,必有所見,亦當(dāng)有所得也?!?/span>
翁曰:“恐燥濕不至,何敢蒙謝。”翁還西岸,見兩男子覆水中。進(jìn)前數(shù)里,有魚千數(shù),跳躍水邊,風(fēng)吹至岸上。翁遂棄葦,載魚以歸。于是丁嫗遂還丹陽。江南人皆呼為丁姑。九月九日,不用作事,咸以為息日也。今所在祠之。
散騎侍郎王佑,疾困,與母辭訣。既而聞有通賓者,曰:“某郡某里某人?!?/span>
嘗為別駕,佑亦雅聞其姓字。有頃,奄然來至,曰:“與卿士類,有自然之分,又州里,情便款然。今年國家有大事,出三將軍,分布征發(fā)。吾等十余人,為趙公明府參佐。至此倉卒,見卿有高門大屋,故來投。與卿相得,大不可言?!庇又涔砩瘢唬骸安恍壹埠V,死在旦夕。遭卿,以性命相讬。”答曰:“人生有死,此必然之事。死者不系生時(shí)貴賤。吾今見領(lǐng)兵三千,須卿,得度簿相付。如此地難得,不宜辭之?!庇釉唬骸袄夏改旮撸值軣o有,一旦死亡,前無供養(yǎng)。”
遂欷歔不能自勝。其人愴然曰:“卿位為常伯,而家無余財(cái)。向聞與尊夫人辭訣,言辭哀苦,然則卿國士也,如何可令死。吾當(dāng)相為。”因起去:“明日更來。”
其明日又來。佑曰:“卿許活吾,當(dāng)卒恩否?”答曰:“大老子業(yè)已許卿,當(dāng)復(fù)相欺耶!”見其從者數(shù)百人,皆長二尺許,烏衣軍服,赤油為志。佑家擊鼓禱祀。
諸鬼聞鼓聲,皆應(yīng)節(jié)起舞,振袖,颯颯有聲。佑將為設(shè)酒食,辭曰:“不須?!?/span>
因復(fù)起去,謂佑曰:“病在人體中,如火,當(dāng)以水解之?!币蛉∫槐l(fā)被灌之。又曰:“為卿留赤筆十余枝,在薦下,可與人,使簪之。出入辟惡災(zāi),舉事皆無恙?!币虻涝唬骸巴跫桌钜?,吾皆與之?!彼靾?zhí)佑手,與辭。時(shí)佑得安眠,夜中忽覺,乃呼左右,令開被:“神以水灌我,將大沾濡?!遍_被而信,有水在上被之下,下被之上,不浸,如露之在荷。量之,得三升七合。于是疾三分愈二,數(shù)日大除。凡其所道當(dāng)取者,皆死亡;唯王文英,半年后后亡。所道與赤筆人,皆經(jīng)疾病及兵亂,皆亦無恙。初有妖書云:“上帝以三將軍趙公明、鐘士季,各督數(shù)鬼下取人?!蹦?。佑病差,見此書,與所道趙公明合。
漢下邳周式,嘗至東海,道逢一吏,持一卷書,求寄載。行十余里,謂式曰:
“吾暫有所過,留書寄君船中,慎勿發(fā)之?!比ズ?,式盜發(fā)視書,皆諸死人錄。
下條有式名。須臾,吏還,式猶視書。吏怒曰:“故以相告,而忽視之?!笔竭殿^流血。良久,吏曰:“感卿遠(yuǎn)相載,此書不可除卿名。今日已去,還家,三年勿出門,可得度也。勿道見吾書?!笔竭€不出,已二年余,家皆怪之。鄰人卒亡,父怒,使往吊之。式不得已,適出門,便見此吏。吏曰:“吾令汝三年勿出,而今出門,知復(fù)奈何。吾求不見,連累為鞭杖。今已見汝,無可奈何。后三日日中,當(dāng)相取也?!笔竭€,涕泣具道如此。父故不信,母晝夜與相守。至三日日中時(shí),果見來取,便死。
南頓張助,于田中種禾,見李核,欲持去。顧見空桑中有土,因植種,以余漿溉灌。后人見桑中反復(fù)生李,轉(zhuǎn)相告語。有病目痛者,息陰下,言:“李君令我目愈,謝以一豚?!蹦客葱〖?,亦行自愈。眾犬吠聲,盲者得視,遠(yuǎn)近翕赫。
其下車騎常數(shù)千百,酒肉滂沱。間一歲余,張助遠(yuǎn)出來還,見之驚云:“此有何神,乃我所種耳。”因就斫之。
王莽居攝,劉京上言:“齊郡臨淄縣昌興亭長辛當(dāng),數(shù)夢人謂曰:‘吾天使也,攝皇帝當(dāng)為真。即不信我,此亭中當(dāng)有新井出?!らL起視,亭中果有新井,入地百尺。”
卷六妖怪者,蓋精氣之依物者也。氣亂于中,物變于外。形神氣質(zhì),表里之用也。
本于五行,通于五事。雖消息升降,化動萬端,其于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論矣。
夏桀之時(shí),厲山亡。秦始皇之時(shí),三山亡。周顯王三十二年,宋大丘社亡。
漢昭帝之末,陳留昌邑社亡。京房《易傳》曰:“山默然自移,天下兵亂,社稷亡也?!惫蕰疥幀樞爸杏泄稚?,世傳本瑯邪東武海中山也。時(shí)天夜,風(fēng)雨晦冥,旦而見武山在焉。百姓怪之,因名曰怪山。時(shí)東武縣山,亦一夕自亡去。識其形者,乃知其移來。今怪山下見有東武里,蓋記山所自來,以為名也。又交州脆州山移至青州。凡山徙,皆不極之異也。此二事,未詳其世?!渡袝そ鹂g》
曰:“山徙者,人君不用道士,賢者不興?;虻撊ス遥p罰不由君,私門成群,不救;當(dāng)為易世變號?!闭f曰:“善言天者,必質(zhì)于人;善言人者,必本于天。
故天有四時(shí),日月相推,寒暑迭代。其轉(zhuǎn)運(yùn)也,和而為雨,怒而為風(fēng),散而為露,亂而為霧,凝而為霜雪,立而為蚳<蟲晃>?此天之常數(shù)也。人有四肢五臟,一覺一寐,呼吸吐納,精氣往來;流而為榮衛(wèi),彰而為氣色,發(fā)而為聲音。此亦人之常數(shù)也。若四時(shí)失運(yùn),寒暑乖違,則五緯盈縮,星辰錯行,日月薄蝕,彗孛流飛,此天地之危診也;寒暑不時(shí),此天地之蒸否也;石立土踴,此天地之瘤贅也;山崩地陷,此天地之癰疽也;沖風(fēng)暴雨,此天地之奔?xì)庖?;雨澤不降,川瀆涸竭,此天地之焦枯也?!?/span>
商紂之時(shí),大龜生毛,兔生角。兵甲將興之象也。
周宣王三十三年,幽王生。是歲有馬化為狐。
晉獻(xiàn)公二年,周惠王居于鄭。鄭人入王府,多脫化為蜮,射人。
周隱王二年四月,齊地暴長,長丈馀,高一尺五寸。京房《易妖》曰:“地四時(shí)暴長。占:春夏多吉,秋冬多兇。”厲陽之郡,一夕淪入地中而為水澤,今麻湖是也。不知何時(shí)?!哆\(yùn)斗樞》曰:“邑之淪,陰吞陽,下相屠焉?!?/span>
周哀王八年,鄭有一婦人,生四十子。其二十人為人,二十人死。其九年,晉有豕生人。吳赤烏七年,有婦人,一生三子。
周烈王六年,林碧陽君之御人,產(chǎn)二龍。
魯莊公八年,齊襄公田于貝丘,見豕,從者曰:“公子彭生也?!惫?,射之。豕人立而啼。公懼,墜車傷足,喪屨。劉向以為近豕禍也。
魯嚴(yán)公時(shí),有內(nèi)蛇與外蛇斗鄭南門中,內(nèi)蛇死,劉向以為近蛇孽也。京房《易傳》曰:“立嗣子疑,厥妖蛇居國門斗。”
魯昭公十九年,龍斗于鄭時(shí)門之外洧淵。劉向以為近龍孽也。京房《易傳》
曰:“眾心不安,厥妖龍斗其邑中也?!?/span>
魯定公元年,有九蛇繞柱。占以為九世廟不祀。乃立煬宮。
秦孝公二十一年,有馬生人。昭王二十年,牡馬生子而死。劉向以為皆馬禍也。京房《易傳》曰:“方伯分威,厥妖牡馬生子。上無天子,諸侯相伐,厥妖馬生人。”
魏襄王十三年,有女子化為丈夫。與妻,生子。京房《易傳》曰:“女子化為丈夫,茲謂陰昌,賤人為王;丈夫化為女子,茲謂陰勝陽,厥咎亡。”一曰:
“男化為女,宮刑濫;女化為男,婦政行也?!?/span>
秦孝文王五年,游朐衍,有獻(xiàn)五足牛。時(shí)秦世大用民力,天下叛之。京房《易傳》曰:“興繇役,奪民時(shí),厥妖牛生五足?!?/span>
秦始皇二十六年,有大人,長五丈,足履六尺。凡十二人,見于臨洮。乃作金人十二,以象之。
漢惠帝二年,正月癸酉旦,有雨,龍現(xiàn)于蘭陵廷東里溫陵井中。至乙亥夜去。
京房《易傳》曰:“有德遭害,厥妖龍見井中?!庇衷唬骸靶行瘫海邶垙木?。”
漢文帝十二年,吳地有馬生角,在耳前,上向。右角長三寸,左角長二寸,皆大二寸。劉向以為馬不當(dāng)生角,猶吳不當(dāng)舉兵向上也。吳將反之變云。京房《易傳》曰:“臣易上,政不順,厥妖馬生角。茲謂賢士不足。”又曰:“天子親伐,馬生角?!?/span>
文帝后元五年六月,齊雍城門外有狗生角。京房《易傳》曰:“執(zhí)政失,下將害之,厥妖狗生角。”
漢景帝元年九月,膠東下密人年七十馀,生角。角有毛。京房《易傳》曰:
“冢宰專政,厥妖人生角?!薄段逍兄尽芬詾槿瞬划?dāng)生角,猶諸侯不敢舉兵以向京師也。其后遂有七國之難。至?xí)x武帝泰始五年,元城人年七十,生角。殆趙王倫篡亂之應(yīng)也。
漢景帝三年,邯鄲有狗與彘交。是時(shí)趙王悖亂,遂與六國反,外結(jié)匈奴以為援。
《五行志》以為犬兵革失眾之占,豕北方匈奴之象。逆言失聽,交於異類,以生害也。京房《易傳》曰:“夫婦不嚴(yán),厥妖狗與豕交,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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