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降誰?晚明這群清流氣節(jié)緣何喪盡。下面小編就為大家?guī)碓敿毜慕榻B,一起來看看吧!
清兵入關前后,有著“嗣東林”之稱的復社,其成員也開始分化。
一部分人南下,成為江南抗清力量的骨干。
也有一部分人,先降農(nóng)民軍李自成,后投清軍多爾袞。
就拿英烈之后、東林六君子之一魏大中的后人來說,他有個兒子魏學濂,父親犧牲后,他也做出了“繼承遺志”姿態(tài):“行乞入都”,上血疏訟父冤,稱“家難較諸臣備慘”。崇禎帝“覽之淚下”,感嘆道:“洢濂之義,生死同揆?!?/p>
就是說,魏學濂一路要飯,進京告御狀,為父洗冤。其言行感動了當朝皇帝崇禎,連連贊其為忠義之后。這位年輕的東林孤兒,給皇帝留下又勇又孝的深刻印象。待崇禎為東林平反后,一洗父輩冤屈的東林孤兒共推魏學濂為首,設祭詔獄,魏學濂讀祭文未竟,已是哽咽難言,孤兒們莫不狂哭。崇禎帝聞之嘆曰:“忠臣孤子,甚惻朕懷?!背绲澔实劭粗晕簩W濂為首的東林遺孤,動了很深的惻隱之心,說自己要加倍關心這些孩子們的成長。
年齡稍長后的魏學濂,很快加入復社成為骨干,平日里,他經(jīng)??犊l(fā)表政見,引起社會關注。崇禎十六年他高中進士,崇禎皇帝曾親自接見他并打算委以重用。然而,李自成打進北京,這位英烈之后卻干出了有辱英烈父親名聲的事。
京城破后,魏學濂稱自己欲微服南歸,但夜觀天象后,忽然悟道“一統(tǒng)定矣”,所以率先投誠李自成。魏學濂認為天下已定,李自成會成為天下一統(tǒng)的開國之君,所以晚降不如早降,便很快改換門庭,并巴結(jié)上了李自成宰相牛金星,通過牛金星的推薦,魏學濂被李自成錄用為戶部司務,成為李自成登基的主要吹鼓手。在大順新政府,魏學濂表現(xiàn)非常積極,獻《平兩浙策》,向李自成勸進稱帝。
不知他的父親九泉之下,做何感嘆。
還有楊漣的兒子楊之易?!睹魇芳o事本末》上記載死后家境:“母妻止宿譙樓,二子至乞食以養(yǎng)。征贓令急,鄉(xiāng)人競出貲助之,下至賣菜傭亦為輸助”。說楊漣老母和兒媳婦都到城樓臨時棲身,楊漣兩個兒子,被迫乞討為生。而后來他們的命運如何呢?
楊之易,楊漣長子。楊漣死后,他靠討飯養(yǎng)活全家妻兒老小。錢謙益在《除夜示楊郎之易,是應山忠烈公長子》中有一句“為問敝衣淹邸舍,還如乞食上譙樓”,說的就是他這段生活。 崇禎元年,父親楊漣得到平反,楊之易上疏獻父親血書,這封名為《恭謝天恩,泣稱冤苦伏乞圣鑒以明臣節(jié)疏》的血書深深打動了崇禎皇帝,賜官楊之易,為工部員外郎。
但是,甲申之變清軍入關后,這個英烈之后卻做出了不齒之舉:降清。被清順治皇帝封為松江府海防同知。 接下來的舉動更令人發(fā)指,公元1647年,晚明還未滅亡,一群反清復明的義士試圖在松江發(fā)動兵變起義,但是這次兵變卻因走露消息而失敗,告發(fā)者就是楊之易,他在關鍵的時候告了密。兵變不幸失敗,起事者均遭殺害。
《南明史》記載,楊之易出賣同胞,激起反清復明人士的憤怒,他們設計襲擊了提督府,將楊之易綁了,當場亂刀砍死。楊之易死時還振振有詞:“父忠于明、我忠于清,夫復何憾!”竟然將自己認賊作父當成了一種“氣節(jié)”。
九泉之下的“楊忠烈公”楊漣,一生都在呼喚忠君愛國,如果知道兒子叛國降敵,賣友求榮,不知又會作何慨嘆?
當然,比魏學濂、楊之易名氣大的“嗣東林”變節(jié)者不計其數(shù)。
吳梅村,崇禎四年進士,曾任翰林院編修,被當時的崇禎親自看中,成為文人翹楚。崇禎煤山自縊后清兵入關,吳被召入京,授秘書院侍講,后升為國子監(jiān)祭酒。
周鐘,和魏學濂同年考中進士,但是周鐘的成績更好,高中榜眼并被授庶吉士,皇帝近侍。北京淪陷后,此人先是認賊作父,以進士榜眼拜倒在牛金星門下,接著又按照牛金星指示,寫了一篇《士見危致命論》,號召別人像他一樣改換門庭,牛金星對這篇文章表示贊賞,周鐘沾沾自喜,逢人便夸“牛老師知遇”。周鐘還勸李自成早正大位。文中鼓吹李自成“比堯舜更多武功,較湯武尤無慚德”,吹捧李自成“四海歸心”。其溜須拍馬,忘恩負義嘴臉躍然紙上。
龔鼎孳,崇禎七年進士,司職給事中,在做言官時,他大義凜然,彈劾了不少權(quán)臣,但是明亡后,“闖來則降闖,滿來則降滿”。大順軍和清軍,誰來降誰。他風流放蕩,尋歡的對象不分男女。老爹去世,他在葬禮上還狂歡作樂,連清廷多爾袞都看不下去了,譏笑他是“明朝罪人,流賊御史”,而龔鼎孳竟然也大方承認,振振有詞:“豈止鼎孳一人,何人不曾歸順?魏征亦曾歸順唐太宗?!闭f哪個沒投降?難道變節(jié)的就我一個?昔日魏征不是還降了唐太宗嗎?竟然把打家劫舍的李自成比作唐太宗,實在是不知羞恥為何物。
侯方域,戲劇《桃花扇》主人公,是明戶部尚書侯恂之子,祖父及父輩都是東林黨人,均因反對宦官專權(quán)而被黜。與冒襄、陳貞慧、方以智,合稱明末“四公子”。明朝滅亡后,侯方域流落江南,入清后參加科舉。積極為清朝鎮(zhèn)壓農(nóng)民軍出謀劃策,為清兵滅掉榆園軍起義立下奇功。他的紅粉知己、青樓奇女子李香君眼巴巴望著夫君反清復明,但卻等來了剃發(fā)易服的才子,于是悲憤自殺,青樓氣節(jié)再次汗顏了清流。
從后東林黨及復社人的舉動,可以看出當時很多夸夸其談文人,滿口仁義道德,其實心底的節(jié)操早已片瓦無存。從“水至清則無魚",到"人至賤者則無敵”,東林黨人為什么會發(fā)生如此大相徑庭的異變?
后人在分析后東林士大夫變節(jié)原因時,大多認為是他們本來如此,是專擅議論的偽道學,其實不然。
我的論斷是:劫后余生。
和前輩錢謙益的演變一樣,經(jīng)歷了魏忠賢浩劫和崇禎皇帝的反復折騰,他們傷到心里了,原有的信仰破產(chǎn)了?,F(xiàn)實及父輩遭到的打擊令后生們夢醒——沒有什么仁義道德,一切都是謊言。國家是皇帝和他的奴才們的。他們的家業(yè)與我們無關。
夢醒后的士人,誰還會為了與自己不相干的國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于是人心渙散,各思前程是為必然。那些滿口大義的后東林黨人,在大順軍和八旗軍屠刀下,便大多是“脫下舊服換新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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