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有這樣一個家族,世世代代為國家兢兢業(yè)業(yè)守衛(wèi)西南邊陲,直到最后國事艱難,這個家族仍然守住了自己的諾言,為王朝獻出了一腔碧血,這就是鎮(zhèn)守云南的世代黔國公沐氏家族。
(一)戰(zhàn)功赫赫的皇帝養(yǎng)子
明太祖朱元璋起兵的時候,中國歷史已經(jīng)進入了相當混
亂的時期,宋朝末年中國戰(zhàn)火連綿,元朝建立后又實行了嚴苛的民族政策,到了元末已是饑民遍野,群雄并立。朱元璋收養(yǎng)了很多無家可歸的孤兒,將他們養(yǎng)在身邊,成為養(yǎng)子,并且讓他們都隨自己姓朱,少年朱英就是其中一個,朱英善戰(zhàn),機敏果決,很受朱元璋器重。
等到朱元璋稱帝,他讓這些戰(zhàn)功赫赫的養(yǎng)子都恢復(fù)本來的姓氏,一天,他找到朱英,看著當年衣衫襤褸的瘦弱少年已變成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朱元璋喃喃說道:你到底是誰家的孩子啊?朱英只是跪下叩頭說我深沐皇上和皇后的撫育大恩,我就是皇上和皇后的孩子。朱元璋對這個回答很滿意,說既然你口稱深沐皇恩,就改姓沐吧,讓你世襲罔替,子子孫孫永沐皇恩。
朱元璋剛剛建國的時候,蒙元的殘余勢力仍然四散在國家各個地方,負隅頑抗,隨時威脅著大明的安全,剿滅這些殘余元軍就是朱元璋和他的大臣們的第一任務(wù)。
洪武十四年,朱元璋派遣傅友德帶領(lǐng)藍玉和沐英出征云南,傅友德和藍玉號稱大明的戰(zhàn)神,但是年輕的沐英在這樣星光熠熠的戰(zhàn)神身邊卻毫不遜色。
當時明朝的軍隊和元軍隔江相望,傅友德主張馬上渡江。沐英卻有自己的想法,他認為此刻渡江會讓元軍以逸待勞,把明軍消滅在滔滔江水之中。沐英獻計陳兵江邊,以牽制元軍的注意力,另外派出奇兵從下游渡江,悄無聲地繞到元軍背后,前后夾擊,打敵人一個神兵天降。
沐英的計策果然奏效,元軍腹背受敵,軍心大亂,狼狽逃竄,明軍趁機派出鐵騎奮勇追殺,史載戰(zhàn)場上到處是元軍的尸體,十里不絕,明軍完勝。
攜得勝之勢的明軍如風卷殘云一般迅速拿下云南的大部分城池,只有大理依靠蒼山洱海的天然屏障據(jù)險而守,大理易守難攻,如果強行正面進攻一定會讓明軍傷亡巨大,關(guān)鍵時刻,沐英又有了辦法。
他自己率領(lǐng)軍隊從正面出擊,同時派王弼帶領(lǐng)一隊人馬抄小路爬上城關(guān),在蒼山之上廣樹旗幟,同時沐英率軍強度大江,虎狼之師向大理城沖去,守軍早就被這氣勢洶洶地攻城牽制住了全部注意力,根本沒堤防身背后的明軍,王弼突然從山背后沖殺下來,居高臨下,摧枯拉朽一般如入無人之境,山上山下配合默契,一鼓作氣拿下了大理城。
此后,沐英與傅友德兵合一處,迅速掃平云南的反抗勢力。
第二年,朱元璋下令傅友德和藍玉班師回朝,沐英暫時鎮(zhèn)守云南,但是恐怕朱元璋和沐英都沒有想到,這一個暫時居然變成了二百多年。
(二)信守諾言的沐氏子孫
朱元璋對于沐英是放心的,縱觀整個洪武朝,淮西勛貴
幾乎被清洗殆盡,很少有能把功名利祿保持到老的,沐英就是這為數(shù)不多的人之一。
朱元璋曾經(jīng)說過,有沐英為他鎮(zhèn)守云南他才能安枕無憂,于是暫時鎮(zhèn)守云南的沐英被封為黔國公,在云南徹底的扎下根來。
沐英離朱元璋很遠,心卻很近,馬皇后去世的時候,沐英心痛如絞,口吐鮮血,從此身體病患不斷,后來太子朱標去世,沐英更是心痛不已,臥病在床,太子死后兩個月,沐英也由于傷心過度,與世長辭。
消息傳來,哪怕是見慣了生死的朱元璋也是大受震撼,他沒有想到養(yǎng)子對于自己的家人竟有如此深的感情,連忙命令將沐英的靈柩運回京城,棺槨抵達的時候,朱元璋親自迎接,扶棺大哭,聞?wù)邿o不落淚。
而在后世的二百多年間,大明皇帝和歷代黔國公也將這種深厚的感情一直延續(xù)到底。
當時的云南,民族情況復(fù)雜,當?shù)赝了镜墓芾矸绞胶推渌T省是有很大區(qū)別的,當?shù)氐耐了窘?jīng)常仗著自己地勢險要起兵作亂,對此,歷代黔國公的態(tài)度都是堅決的,軍事打擊,堅決鎮(zhèn)壓任何的反叛者。同時,沐氏在土司互相的爭斗中居中調(diào)停仲裁,在當?shù)刳A得了很大的威望,為大明西南的穩(wěn)定立下了汗馬功勛。
然而,大明后期,農(nóng)民起義不斷,東北的女真部落崛起,時時威脅著遼東的安全,崇禎十七年,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禎皇帝自殺,當時的黔國公沐天波和云南巡撫商議,調(diào)軍隊鎮(zhèn)守云南,并且接受南明朝廷的調(diào)遣。
順治二年,云南的土司沙定洲趁著紛亂的時局起兵造反,率領(lǐng)軍隊攻入黔國公府,沐天波措不及防,只好帶著幾名心腹衛(wèi)士逃出府邸,沐天波的母親、妻子、弟弟都在這場變故中遇難。
順治八年,李定國迎接永歷皇帝進入云南,此時的沐天波由于世代功勛已經(jīng)成為了百官之首,但是他覺得沐氏已經(jīng)深受皇恩,無以為報,堅決拒絕了皇帝的賞賜。
隨著清軍的節(jié)節(jié)取勝,沐天波意識到復(fù)國無望,但是他早已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決心將沐氏的忠誠貫穿到底。沐天波將自己的兒子都入贅給了當?shù)氐耐了?,以此來保住沐氏的血脈,之后,義無反饋地追隨永歷皇帝開始了四處逃亡的生涯,離開了世代居住的云南。
記得三國演義中又這樣一個故事,曹操大軍來犯江東,當時文官主降,武將主戰(zhàn),孫權(quán)不知如何是好,魯肅一番話令他茅塞頓開,魯肅說我們都可以投降,唯獨主公你不可以投降,大臣投降曹操還會有高官厚祿,主公投降卻會像荊州投降的劉琮一樣,被剝奪一切權(quán)力,軟禁至死。
沐天波一定也懂得這個道理,留下來投降滿清,像洪承疇那樣“識時務(wù)”,一定還是會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但是他不會這么做,即使顛沛流離,即使刀斧加身,他也要守住沐氏的忠誠,雖千萬人,吾往矣。
(三)以身許國的末代黔國公
沐天波隨著永歷皇帝逃入緬甸,當時的緬甸人聽說黔國
公來了,紛紛下馬參拜,因為歷代黔國公在云南和周邊的藩屬國都是相當有威望的,但是漸漸地,由于永歷皇帝的軍馬不復(fù)存在,緬甸國王的態(tài)度也惡劣起來。
沐天波勸皇帝將太子送到山中李定國的軍馬之中,這樣萬一事情有變,只要皇室血脈在就還是有希望,同時也可以命令軍隊前來救援,但是皇后堅決地拒絕了這個請求,這個保全大明皇室血脈的最后機會就這樣錯過了。
順治十八年,緬甸國王的弟弟莽白發(fā)動政變,殺死老國王自立,同時應(yīng)吳三桂的要求,要將永歷皇帝獻給吳三桂,他借口和永歷皇帝結(jié)盟,讓永歷皇帝過河參加盟誓,誰都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然而寄人籬下的君臣根本無力拒絕。于是,沐天波率領(lǐng)眾大臣帶著禮物過河赴約。
難以想象沐天波站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土地上,面對著眼前滔滔的江水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我想他一定想起了荊軻,心里一定默念了那句: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
沐天波一行人剛剛到達就被緬甸軍隊層層包圍,緬方命人要將沐天波拖出包圍圈。生死存亡之際,沐天波毫不畏懼,他一把抽出一名緬軍士兵的腰刀,奮起反抗。沐天波的身上始終流淌著沐氏驍勇善戰(zhàn)的血液,他神勇無比,刀刀都能砍中敵人的要害,倉促應(yīng)戰(zhàn)之下,竟然砍死了九個緬軍士兵,但終因寡不敵眾,沐天波血灑異域,他帶在身邊的小兒子沐忠亮也被殺害,隨行的文武官員無一幸免。
隨后,莽白派人將永歷皇帝、皇后、太子等人押送回云南,交給吳三桂。兩個月后,吳三桂將永歷皇帝等人殺死,大明最后的希望斷絕了。
對于沐天波,清初學者邵廷采有這樣的評價:跋涉從亡,流離異域,不屈以死,見危授命,斯亦無愧其祖宗矣。邵廷采的評價真是中肯,沐天波忠貞不二,不屈而死,真的無愧于他的列祖列宗,無愧于大明百姓,無愧于漢家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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