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渡是湘江上的一個渡口,在全州城東北,行陸路才十里,行水路則有十二里。過蓑衣渡五十里,即可經(jīng)黃沙河水路進入湖南。蓑衣渡一戰(zhàn),是清廷戰(zhàn)勝太平天國、茍延殘喘的關(guān)鍵之戰(zhàn)。"天下不可一日無湖南",如無蓑衣渡之戰(zhàn),長沙陷落,湖南盡入太平軍之手,丁憂的曾國藩必不能回鄉(xiāng)募勇甚至?xí)樘杰娝?,曾、胡、左、李諸中興名臣永無出頭之日,歷史上將不再有湘軍這一支武裝。
介紹
嘉慶三年(1798年)《重修路碑》說:“蓑衣渡大道,系楚、粵往來通衢,山徑崎嶇,行路多難”。道光五年(1825年)立的《路碑》說:“蓑衣渡大路,上通州城,下達湖南,雖非關(guān)津,實為通衢”??梢姡翘杰姳边M的必經(jīng)之路。據(jù)實地考察,當年太平軍與清軍的戰(zhàn)場并不是在蓑衣渡口,而是在渡口東北約三華里之水塘灣。因為蓑衣渡口水深如潭,江忠源于二、三天內(nèi)根本不可能在那里打樁塞河,而且渡口岸邊的六梅塘,地勢平坦,無險可守,但水塘灣灘多水淺,枯水時可涉水而過,舟船難通,其左岸的獅子嶺,高可三百余米,密林深箐,地勢險要,正是江忠源設(shè)伏堵?lián)糁匾病7街驹疲骸蔼{子嶺在長鄉(xiāng),去城北十五里,地名奧塘”。不能不指出,簡又文之采訪調(diào)查并沒有弄清楚戰(zhàn)場的確切地點,也弄錯了戰(zhàn)場與州城的實際距離,應(yīng)予訂正。
據(jù)載:清朝統(tǒng)治者獲報太平軍攻陷全州,“擄馬擄船,水陸并進,兇焰益張”;“又大張偽示,欲直撲長沙”。乃在一天之內(nèi)連下四道上諭,嚴令賽尚阿“飛飭各路將弁督帶兵勇,或由間道繞越賊前;或跟蹤緊迫,使賊無暇喘息”,并指明“全州與湖南水陸兼通,水路尤關(guān)緊要,或設(shè)法阻其行舟;或于要害地方密置兵船,暗藏槍炮,截擊尾追,俾匪船不能順流直下,方為萬全”。清軍“厚集兵力”的布防部署是:提督鮑起豹駐屯永州??偙鴮O應(yīng)照防守湘桂交界之黃沙河。和春率領(lǐng)之七千清軍扼守距州城北十五里之太平鋪,“首當賊沖”。提督余萬清奉命趕赴道州堵截。劉長清等部清軍則尾追不舍。江忠源率領(lǐng)的楚勇千余人原是追兵,尾隨劉長清等部之后,由桂林至全州。他深恐太平軍繼續(xù)北進,攻取其家鄉(xiāng)湖南新寧,乃急忙趨前阻擊。正如他自己所說的:“先軍橋頭(即太平橋橋頭,位于獅子嶺附近的橋渡村旁),堵其西竄新寧之陸路;并釘塞河道,斷其北竄零陵之水路?!彼€急請和春速派兵“于河?xùn)|扎營,以為合力攻剿之計”。然而,和春懾于太平軍之聲勢,不肯“分兵扼截”;只檄調(diào)非已統(tǒng)屬的張國梁部前往東岸防堵。張國梁尚未到達阻擊地點,蓑衣渡的戰(zhàn)斗便已經(jīng)打響了。
6月5日(陰歷四月十八日),太平軍的船隊蔽江而下,陸路沿江行進。當船隊通過蓑衣渡口,下駛到水塘灣過險灘時,發(fā)現(xiàn)狹窄的河道已被清軍“伐木作堰”所堵塞,船只因無法前進而密集江面,遭到左岸獅子嶺江忠源伏兵居高臨下的猛烈轟擊。太平天國領(lǐng)導(dǎo)人措手不及,只好把擁擠不堪,亂成一團的船只橫亙江面,搭成溝通東西兩岸的浮橋,搶占河岸陣地,倉猝還擊。其陸路部隊聞炮聲也急行靠攏救援。據(jù)清方記載:十八日,清軍“用劈山炮向河流釘塞處徹夜轟打”。十九日黎明,太平鋪方面的清軍“分路攻剿”過來,“賊船二百余只已在蓑衣渡江心泊如營壘,兩岸安設(shè)大炮。我兵一進,賊槍炮如雨。和春親督兵勇四路奮攻,該逆亦死力拒敵數(shù)時之久。賊匪情形,頗為迫蹙”。盡管太平軍奮勇拒敵,不讓清軍靠近江岸,并殺傷了不少敵人。但經(jīng)過二晝夜的激戰(zhàn),仍無法疏通航道前進。在前有阻敵,后有追兵,多面受敵,無法立足的危急情況下,太平天國領(lǐng)導(dǎo)人不得不改變沿江而下永州,直搗長沙的原定計劃。于6月7日(陰歷四月二十日)下令舍舟登右岸,“并將船只自行焚燒,遺棄輜重米糧器械甚多”,在右岸集合隊伍,翻越半邊山,過扁擔(dān)坳,向湖南而進,“欲攻永州”。及至永州,“將薄城,以大水不得渡”,“知城中有備,不敢攻,遂趨道州”。6月12日,清軍提督余萬清“亦棄城不守”,太平軍“乘虛襲道州,踞之”。
蓑衣渡受挫絕不是“太平軍失敗之起點”,對戰(zhàn)爭全局并沒有產(chǎn)生決定性的影響。但也應(yīng)該承認,它是太平軍在廣西期間遭受挫折最大的一次戰(zhàn)役。其損失可以用三句話進行概括:船只盡毀,輜重盡失,傷亡慘重。關(guān)于太平軍傷亡的具體數(shù)目、清方記載:一說“悍賊斃者數(shù)千”。一說“斃賊千余”。一說“(賊)被殺者七、八百人”。上述數(shù)字都令人難以置信,夸大邀功也罷,主觀臆測也罷,太平軍在蓑衣渡之戰(zhàn)中蒙受一定傷亡卻是毫無疑義的。當時人記述和評論說:“其時所斃賊尸,蔽江而下,衡湘之人皆見之”?!八蛞露芍畱?zhàn),賊尸蔽江,自焚其船,遺其輜重婦女,倉皇東奔、為賊從來未有之敗” 。
綜上所述,太平軍在蓑衣渡受挫的原因,可概括為二點。
第一,戰(zhàn)略目標與戰(zhàn)役指揮脫節(jié)。太平軍自永安突圍的戰(zhàn)略任務(wù)是:打出廣西去,揮師北上,建基立業(yè)、開創(chuàng)“小天堂”。然而,太平天國人領(lǐng)導(dǎo)卻沒有處理好戰(zhàn)略全局與戰(zhàn)役局部的關(guān)系。太平軍本應(yīng)神速行動,力戒拖延,乘虛奔襲湖南長沙。這是發(fā)展革命形勢的戰(zhàn)略大轉(zhuǎn)移,而不應(yīng)該費時耗力圍攻全州達十一天之久。事實充分表明:太平天國領(lǐng)導(dǎo)人主觀上犯了輕敵的錯誤,自以為可不費吹灰之力攻下全州城。然而卻事與愿違,得不償失,為此而付出了極其昂貴的代價。不僅遭受很大傷亡,連南王馮云山也在全州受傷而犧牲。太平天國過早地失去了一位忠勇堅毅、能顧全大局和協(xié)調(diào)內(nèi)部的杰出領(lǐng)導(dǎo)人,確實是無法彌補的極大損失。正是由子攻城傷亡很大和馮云山不幸犧牲,使太平軍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失去了理智,非竭盡全力打下無關(guān)輕重的全州城不可。這是農(nóng)民狹隘的復(fù)仇思想的反映。
清方記載直言不諱地供認:“是時,湘水盛漲,順流直下,三日可達長沙。長沙方拆修城垣,工不及半,城中空虛無備。賊若猝來,竟可長驅(qū)直入,事不可問矣”。又說:“是時,湘水漲,省防尚無備,方拆治城垣。微忠源堵?lián)?,賊船三、四日即抵省。言者謂蓑衣渡一戰(zhàn),為保全湖南首功云”。這些說法雖屬推測之詞,但也說明太平天國領(lǐng)導(dǎo)人久攻全州的失策。
第二,麻痹輕敵造成蓑衣渡之敗。太平軍圍攻全州時。救援的清軍皆膽怯懼戰(zhàn),在距州城十里外扎營,畏死不前,坐視不救。于是,太平天國領(lǐng)導(dǎo)人產(chǎn)生嚴重的輕敵思想,自以為清軍不堪一擊。太平軍撤離全州北進,放棄自已所慣用的審時度勢、靈活機動、聲東擊西、迂回包抄等戰(zhàn)術(shù),居然鳴鑼放炮,大搖大擺地坐轎出城,蔽江而下。如果太平軍在進軍蓑衣渡途中。能先派出先鋒精兵,掃清前進路上之清軍,或使敵堅壁自守,或驅(qū)逐阻擊之敵,清除江面上的障礙。其船隊是可以順利通過的。由于太平天國領(lǐng)導(dǎo)人對自己估計得過高,對上帝保佑信賴得太過,麻痹大意,不明敵情,疏于防范,造成了蓑衣渡受挫。酈純先生指出:“其致敗之由,則在行軍不偵敵情。否則,以江忠源千余之勇,太平軍自不難派隊先行驅(qū)逐,疏通江路,不僅不至挫敗,且可照原計劃直攻長沙。
其時,軍事已歸東王主持,不能不說是楊秀清行軍的一次嚴重疏忽。幸而東(右)岸沒有敵兵,否則局勢將更艱危”。這話是有道理的。
(一)
江忠源是湖南新寧人,生于1812年,只比曾國藩小一歲。他們兩個還是同一年參加的會試,結(jié)果曾國藩金榜題名,江忠源名落孫山。
不過,好在江忠源已經(jīng)有了一個舉人的身份,按照規(guī)定可以做官了。舉人出身是沒有可能做大官的,1844年,江忠源回到了家鄉(xiāng)新寧縣,當了一名教育官員。
雖然吃上了皇糧,但是江忠源胸懷大志,而且他也察覺出了天下將亂的趨勢,所以就積極用兵法訓(xùn)練鄉(xiāng)里子弟,準備著有朝一日報效朝廷。
1847年,在新寧一帶果然有瑤族人雷再浩利用白蓮教起義。江忠源的團練派上了用場,三下五除二就打敗了雷再浩,并且將其生擒。
江忠源為朝廷立了功,結(jié)果就得到了封賞。他被擢升為候補知縣,到了1849年,終于等到了浙江秀水縣的空缺,正式走馬上任。
別的知縣上任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可是江忠源兩袖清風(fēng),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當時正值水災(zāi),江忠源全力組織救災(zāi),賑濟災(zāi)民,還抓獲了幾十名強盜,讓秀水縣保持了良好的秩序。浙江巡撫,同時也是曾國藩老師的吳文镕對江忠源十分欣賞,又讓他到麗水去做知縣。
1851年太平天國起義,咸豐帝為了鎮(zhèn)壓起義,到處羅掘人才。他想起了曾國藩曾向自己推薦過的江忠源,于是一道圣旨下達,命令江忠源到軍前效力。
江忠源當時正在家為父親守孝,接到圣旨,立即帶著五百鄉(xiāng)兵興沖沖地趕到了廣西。到了廣西,眼前的所見所聞讓他不禁大吃一驚。
他沒有想到太平軍的實力如此之強大,更沒有想到清軍的腐敗如此之嚴重,人數(shù)七八萬的清兵圍著不過兩三萬人的太平軍竟然連戰(zhàn)連敗,一點辦法都沒有。
清軍沒有辦法,江忠源也沒有辦法。他只帶了五百楚勇,能管什么用?而且眾多的總督、巡撫、提督、總兵們也都瞧不起他,江忠源連說話的份兒都沒有。
在紫荊山里折騰了大半年,江忠源唯一的收獲就是結(jié)識了和春這么個朋友。不過,以后的事實證明,和春也沒給江忠源幫上什么忙。
由于對于前線的清軍太過失望,所以江忠源干脆辭別了向榮等人,回到湖南老家繼續(xù)招募鄉(xiāng)勇。
江忠源手頭沒錢,想擴軍也擴不了多少。到了1852年的春天,他好不容易才勉強拼湊了一千人,再次來到了廣西前線。
然而,這時太平軍已經(jīng)殺出了紫荊山,在攻打桂林未能得手的情況下,北上進攻全州。清朝的各路援軍,包括江忠源的好友和春在內(nèi)都畏葸避戰(zhàn),無人敢于救援,眼睜睜地看著全州陷落。
江忠源慧眼獨具,他決心在全州城外十里的蓑衣渡設(shè)下埋伏,伏擊太平軍。他制定了周密的作戰(zhàn)計劃,邀請和春、張國梁等清軍部隊一同參戰(zhàn),不過和、張二人并沒有理會。
結(jié)果在蓑衣渡打仗的就只有江忠源的一千多楚勇了,結(jié)果還打了大勝仗,太平軍損失慘重。和春只是在收尾階段參與了追擊,可是在賽尚阿的奏折中,他卻變成了首功之臣,江忠源反而要靠邊站了。賽尚阿之所以要這樣搶功,主要就是因為和春是他的部下,和春的戰(zhàn)功最后會記在賽尚阿的頭上。好在后來郭嵩燾、左宗棠湖南同鄉(xiāng)等人打抱不平,替江忠源出頭說話,江忠源的戰(zhàn)功這才獲得了承認。
(二)
蓑衣渡之戰(zhàn)后,江忠源馬不停蹄地又參加了長沙會戰(zhàn)。在這次戰(zhàn)斗中,江忠源的楚勇一直都是最能打、最拼命的部隊。曾國藩曾經(jīng)形容江忠源這個人和太平軍打起仗來是“人懷公憤,如報私仇”,就是說江忠源這個人和太平軍打仗特別的眼紅,就好像太平軍曾經(jīng)殺了他親爹一樣。
不過,江忠源的部隊還是太少,并不能發(fā)揮決定性的作用。太平軍還是順利地突破十萬清軍的圍困,一路北上,直取武昌而去。
在郭嵩燾、曾國藩等湖南老鄉(xiāng)的幫助下,屢立戰(zhàn)功的江忠源終于獲得了提拔,得到了一個道臺的職務(wù)。后來,在1853年,原湖南巡撫張亮基被任命為湖廣總督。張亮基很欣賞江忠源的才干,于是向朝廷大力推薦,朝廷便任命江忠源為湖北按察使,讓他一下子躥升到了三品官。
六月,咸豐帝又命令江忠源到向榮的江南大營幫辦軍務(wù)。江忠源在啟程前往南京的途中,聽說太平軍大舉進攻南昌,于是他就上奏折,請求派他去支援南昌。
滿清的官員們從來都是遇到戰(zhàn)事就繞著走,像江忠源這樣主動要求上前線,而且是去前線最危險地方的人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咸豐帝對此大為感慨,當即下旨派江忠源到南昌去助戰(zhàn)。江忠源帶著他的一千多楚勇只用了三天的時間就趕到了南昌。此時的江西巡撫張芾早就被太平軍嚇得六神無主,見江忠源來了,趕緊把王命旗牌授予江忠源,表示今后一切事情就全都由他做主了。
江忠源到了南昌首先就問:“南昌哪座城門最容易遭到攻擊?”有人告訴他是章江門。江忠源說:“好,章江門就由我親自來防守?!?br>
接著,江忠源下令放了一把大火,將南昌城外包括著名的滕王閣在內(nèi)的眾多建筑物燒得干干凈凈,然后又把他手下的楚勇派到了城墻各處,監(jiān)督本地的綠營兵作戰(zhàn)。哪個綠營兵膽敢逃跑,當場就斬首。
6月24日,太平軍的西征軍一部大約七八千人,在賴漢英的指揮下,來到了南昌,發(fā)起了進攻。
太平軍在攻城時已經(jīng)非常善于使用穴地爆破的方法了,這一次也不例外。賴漢英命令土營開挖了多條地道,6月29日、7月9日,太平軍兩次轟塌南昌城墻,每次都是江忠源一馬當先,親自提刀上陣,帶領(lǐng)著楚勇拼死擋住了太平軍的進攻,使得太平軍無法得手。
7月28日,太平軍第三次將城墻炸塌。這一次城墻被炸塌了九丈,缺口太大,太平軍人數(shù)眾多,眼看著清軍就要抵擋不住了。這時,風(fēng)向突然逆轉(zhuǎn),將城內(nèi)的煙火向著太平軍方向吹去,太平軍的攻勢登時受挫。江忠源帶著楚勇再次拼死堵住了缺口。
7月下旬開始,清朝的援軍陸續(xù)趕到,就連尚在訓(xùn)練中的湘軍都在郭嵩燾、羅澤南等人的率領(lǐng)下趕到了南昌。再加上來自江南大營等地的援兵,清軍的總兵力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太平軍。賴漢英被迫停止攻城,分兵對付城外的援軍。
雙方又對峙了大約兩個月的時間,到了9月24日,楊秀清只好命令賴漢英撤兵而去。
(三)
南昌之戰(zhàn)的勝利,讓江忠源獲得了二品頂戴,而且也成為了當時風(fēng)云一時的大紅人。此時的曾國藩還毫無名氣,朝野內(nèi)外,人們到處傳誦的都是江忠源的大名。大家都把他一致視為國之干城,長毛的克星。
南昌之戰(zhàn)后,江忠源又被派到了湖北,擊退了太平軍對于武昌的進攻。10月下旬,太平軍發(fā)起了對皖北的攻勢。咸豐帝首先又想到了江忠源,急忙任命他為安徽巡撫,要他到皖北迎戰(zhàn)太平軍。
一年前,江忠源還是七品知縣呢,一眨眼變成二品巡撫了,躥升速度之快基本上也算是創(chuàng)下一個紀錄了。
不過,紅透半邊天的江忠源本身卻暗藏著巨大的隱患,而他自己對此卻毫無察覺。
首先,江忠源這個人性子比較急,沒有耐心去做那些打基礎(chǔ)、固根本的水磨功夫。曾國藩為了打造湘軍,耐著性子花了一年的時間來做基礎(chǔ)性的工作??墒墙以磪s急于求成,沒有花太多的時間用來擴充他的嫡系部隊。他手下的楚勇一直都是一兩千人的規(guī)模,始終難以有大的作為,遇到太平軍的大部隊就不是對手。這是江忠源失敗的主要原因。
其次,江忠源的個性太強,狂傲狷介,整個世界上就沒有幾個人能被他放在眼里。而且他天生一張臭嘴,到處狂噴,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在廣西的時候,他就曾經(jīng)公開批評向榮;到了長沙,他更是連欽差大臣賽尚阿都敢公開指責(zé)。這可是觸犯官場大忌的行為。再加上有不少人對于他的飛速躥紅感到嫉妒,所以江忠源竟然混得沒幾個可依賴的朋友。這讓他很快就因此而受到了懲罰。
相比之下,曾國藩世事洞明、人情練達,非常善于處理人際關(guān)系。因此,曾國藩能夠后來居上,成為了真正的湘軍之父,這并不是偶然的。
1853年11月下旬,江忠源不顧自己身體染病,毅然帶著一千多楚勇從武昌趕赴皖北。
11月27日,他到達了六安。這時,他的病勢愈發(fā)沉重。他原本打算在六安將養(yǎng)一段時間,但是11月30日,太平軍攻克了舒城,兵鋒直指廬州。廬州知府胡元煒接連向江忠源求救,這就讓江忠源坐不住了。
江忠源決定立即趕往廬州。他留下一部分兵力防守六安,只帶了七百名楚勇,于12月9日趕到了廬州。
廬州就是今天的安徽合肥。江忠源到了這里就不覺感到透心涼。這里除去他自己帶來的楚勇之外,只有綠營兵兩千余人。而廬州的城墻周長三十六里,城墻上的垛口就有4570個。也就是說,這點兵力連城墻都站不滿。
面對如此危局,江忠源沒有氣餒,他拼命地組織當?shù)匕傩站幊擅駡F,協(xié)助作戰(zhàn)。他自己就像在南昌一樣,坐鎮(zhèn)在最危險的水西門,親自指揮戰(zhàn)斗。同時,他還緊急對外呼救,要求各路兵馬緊急來援。
此時,在廬州外圍,有陜甘總督舒興阿指揮的八旗馬隊,有音德布、戴文瀾、郝光甲等幾位總兵指揮的綠營兵,兵力倒也不算少。可是,大家一來畏懼太平軍的實力,二來討厭江忠源的為人。所以,大家伙就像商量好了一樣,都是磨磨蹭蹭地不肯靠前。
江忠源也知道自己得罪人太多,屬于是噘嘴騾子賣個驢價錢,就吃虧在這張嘴上了。不過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這時,他想起了自己在綠營軍中唯一的好朋友和春,于是他趕緊上奏折,要求咸豐任命和春為“諸軍總統(tǒng)”,指揮皖北的所有清軍作戰(zhàn)。
咸豐帝倒是迅速地批準了這個要求,無奈那個年頭沒有電報,公文往來要花很多時間。等到和春順利地當上了“總統(tǒng)”,江忠源的尸首早就涼了。
(四)
12月12日,太平天國的春官正丞相胡以晃指揮著上萬名太平軍將士殺到了廬州城下。
12月13日,太平軍正式開始攻城。江忠源率領(lǐng)兵勇在城頭拼死抵抗,太平軍連攻了三四天,毫無進展,而且還傷亡不小。于是,胡以晃決定改為挖地道炸城墻。
12月18日,清軍總兵玉山率兩千余人來到了廬州拱辰門外。胡以晃立即命令太平軍出擊,結(jié)果清軍大敗,玉山被殺,殘兵狼狽逃走。
12月19日,駐守在六安的音德布率兵試探性地靠近廬州,結(jié)果又遭到太平軍的迎頭痛擊,音德布慌忙逃走,再也不敢前進一步。
12月28日,太平軍在大西門附近的地道終于挖通。他們點燃了炸藥,大西門的城墻被轟塌了十丈有余。但是,江忠源早就督促民夫在城門內(nèi)側(cè)筑起了月城,依靠著月城擋住了太平軍的進攻,打退了太平軍,并且迅速把城墻的缺口堵住。
12月29日,太平軍在水西門處的地道眼看就要挖通了,但是江忠源經(jīng)過勘察,找到了地道的方位。他命令兵勇對著挖,接連破壞了兩條地道。太平軍的攻勢再次受挫。
1854年1月2日,陜甘總督德興阿率領(lǐng)三千八旗馬隊來到了廬州附近。胡以晃立即派兵迎擊。結(jié)果八旗馬隊的表現(xiàn)是:“……(太平軍)黃旗自東北來,偵者曰賊援至。馬兵四潰,舍騎而徙,或走匿松林中,駢坐哭泣。賊尾至,引頸受刃,有一賊手刃十余人者……”
這些八旗兵不但不能算是軍人,甚至都不能算是男人了。努爾哈赤九泉之下有知,只怕要氣得暴跳起來。
1月9日,太平軍采取聲東擊西的辦法,先是派一部分人在小東門鼓噪?yún)群埃龀鲆コ堑募軇?,與此同時,他們偷偷地在水西門安放炸藥爆破。隨著幾聲巨響,水西門附近的城墻被炸塌八丈有余。太平軍蜂擁而入。江忠源指揮著官兵們拼死抵抗,經(jīng)過一番血戰(zhàn),終于又把太平軍擋在了城外。
1月10日,江忠源的弟弟江忠浚終于率領(lǐng)1500名湘勇趕到了廬州。1月12日,和春也率領(lǐng)一千多人從徐州趕到了廬州城外。然而,這一切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們已經(jīng)沒有機會來挽救江忠源的命運了。
此時,城中的廬州知府胡元煒已經(jīng)和太平軍暗通聲氣,取得了聯(lián)系。清朝的官員是很少有投降太平軍的,但胡元煒卻是個例外。為什么胡元煒要投降太平軍呢?原來,胡元煒這個知府官職是花錢買來的。人家花錢買官是為了發(fā)財,可不是為了送死的。于是,胡元煒與他手下的徐淮壯勇都與太平軍偷偷地取得了聯(lián)系,約定好了投降的時間。
1月14日深夜,太平軍再次轟塌水西門附近的城墻,對廬州發(fā)起了總攻。此時,胡元煒和徐淮壯勇放棄了對廬州北門的防守,任由太平軍入城。于是,太平軍殺入城內(nèi)。
城中登時大亂,到處哭爹喊娘、雞飛狗跳。綠營兵和當?shù)氐泥l(xiāng)勇都紛紛投降,只有江忠源與他的楚勇還在拼死抵抗。
到了黎明時分,江忠源的身邊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了。他想拔劍自刎,但是被手下人攔住。都司馬良勛背著他想要逃走,但是江忠源狠咬馬良勛的耳朵,掙脫下來,繼續(xù)與太平軍搏殺。一路殺到水閘橋時,江忠源已經(jīng)身中七創(chuàng),無力再戰(zhàn),于是,他跳入水塘自盡,終年四十二歲。
(五)
江忠源在與太平天國的對抗中如同超新星一般爆發(fā),瞬間照亮天際,引得萬眾矚目。但是,他上升很快,隕落更快,才一年多的光景就兵敗身亡。
探究他敗亡的原因,我們只能說一切都要怪他自己。江忠源做事急于求成,只是憑借著一股狠勁,就想一口吃個胖子,最終要栽大跟斗是必然的。
不過,江忠源被認為是湘勇出省作戰(zhàn)的開創(chuàng)者,他也被公認為湘軍的鼻祖。同時,江忠源那種與太平天國不共戴天、殊死對抗的態(tài)度,也代表了當時知識分子階層的主流。
知識分子階層集體站到了滿清王朝這一邊的事實,只能證明太平天國在理論層面上完全失敗,說明他們提倡的那一套東西對于知識分子階層沒有絲毫的吸引力。這與半個世紀之后,知識精英階層紛紛站到革命黨一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也能夠讓我們充分地認識到,掌握先進的政治理論是何等的重要。
李秀成在《自述書》中列舉太平天國滅亡?十誤?,其中前3誤跟北伐有關(guān)。分別是:林鳳祥、李開芳北伐;曾立昌增援北伐;秦日綱再次增援北伐。由此可以看出,李秀成眼中的北伐絕對是一大戰(zhàn)略敗筆,是?十誤?之首,是太平天國滅亡之重要因素。
從軍隊數(shù)量上看,太平天國最多時擁有100多萬武裝,規(guī)模非常龐大。攻入南京時,太平天國老兵、新兵,總計20萬,實力不容小覷。此時,北伐也就損失2萬兵馬,為何李秀成卻說是?十誤?之首呢?
北伐都是精銳老兵,超級悍將,損失無法彌補
俗話說,?兵在精而不在多?,北伐損失的這2萬人,都是百戰(zhàn)精銳,是從廣西、湖南一路拼殺而來的雄師勁旅,不是李秀成后期招募的百萬大軍可以比擬。金田起義時,太平軍及其家屬,也就2萬余人;蓑衣渡一戰(zhàn),損失了數(shù)千人,傷了元氣。進入湖南時,礦工、天地會武裝入伙,太平軍聲勢復(fù)振,戰(zhàn)斗力量6萬。
北伐出動的這2萬人,部分來自廣西,大多來自湖南,都是百戰(zhàn)老兵。此時,6萬精兵損失了2萬,沒了三分之一,自然是元氣大傷。此外,林鳳祥、李開芳是絕對的猛將,僅次于羅大綱,經(jīng)常充當開路先鋒,彪悍無比。林鳳祥、李開芳被凌遲,這損失實在難以彌補。
西王精兵陣亡殆盡,楊秀清一家獨大,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失衡
2萬老兵是百戰(zhàn)精銳,林鳳祥、李開芳、吉文元等是無敵悍將,卻都有一個?身份?。也就是屬性一致,他們都是西王蕭朝貴麾下??梢哉f,北伐犧牲的這2萬精銳,都是西王的武裝力量,這影響就很大了。
蕭朝貴、楊秀清,太平天國早期最有實力的王爺,且彼此經(jīng)常較勁。例如,蕭朝貴玩?天兄下凡?,處死楊秀清岳飛陳來;楊秀清玩?天父下凡?,與西王夫人洪宣嬌搞曖昧。東王、西王斗爭激烈,卻也勢均力敵,從而維持內(nèi)部權(quán)力平衡。
此時,蕭朝貴早已陣亡長沙,可羅大綱、林鳳祥、李開芳、吉文元等西王麾下大將都擁戴天王(蕭朝貴大舅子),可以抗衡東王。西王兵馬損失殆盡,楊秀清一家獨大,沒人可以與之抗衡。如此,內(nèi)部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失衡,為天京事變爆發(fā)埋下隱患。
喪失閃擊燕京,推翻清朝之良機,此后再也無法北伐
1853年5月,太平軍2萬老兵北伐,10月抵達天津城下,嚇壞了咸豐皇帝。2萬軍隊半年時間橫行千余里,攻略中原如入無人之境,足以說明此時的清朝已經(jīng)相當腐朽,北方軍事防御情況也非常糟糕。事實的確如此,林鳳祥、李開芳殺到天津時,咸豐皇帝才東拼西湊弄出勝保、僧格林沁兩大軍團,總計5萬余人。
就算是這5萬兵馬,其中部分是從東三省、蒙古調(diào)來的馬隊,也是無法阻止北伐軍,只是因為后勤補給跟不上,林鳳祥、李開芳才被迫撤兵。此時,若是太平軍全力北上,推翻清朝沒任何問題,能否統(tǒng)一全國則另外說。
然而,太平天國錯過了機會,損失了2萬老兵,也讓清朝重視起了北方防御。從此,太平天國再也沒有機會北伐,直到滅亡時都還在江南一帶轉(zhuǎn)戰(zhàn),不成氣候。
曾國藩乘勢興辦湘軍,最終推翻太平天國
北伐慘敗,不只是損失2萬精兵這么簡單。曾國藩乘機興辦湘軍,組建新式武裝力量,才是北伐之最大損失。1853年6月,太平軍西征,橫掃兩湖,奪取長江上游眾多基地。1854年4月,林紹璋湘潭慘敗,曾國藩絕處逢生,湘軍也避免胎死腹中,并茁壯成長。
那么,林紹璋為何慘敗呢?除了指揮失誤,與太平天國分兵作戰(zhàn)關(guān)系很大。為了增援北伐戰(zhàn)場,楊秀清兩次從西征戰(zhàn)場、天京戰(zhàn)場抽調(diào)軍隊,甚至還放棄了揚州??上?,增援北伐的部隊,因曾立昌指揮失誤,也是全軍覆沒。
可以設(shè)想,若不分兵北伐,讓林鳳祥、李開芳、吉文元等悍將統(tǒng)帥2萬老兵西征,湘軍還能崛起嗎?也許初次交鋒,湘軍就被打殘,曾國藩編練湘軍之計劃就此結(jié)束。
綜上所述,北伐損失的2萬西王精兵,喪失了閃擊燕京,奪取中原之機會;導(dǎo)致內(nèi)部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失衡,為天京事變埋下隱患;更讓曾國藩有了興辦湘軍之良好環(huán)境,最終撲滅太平天國運動。就此而言,李秀成說北伐是?十誤?之首,自有其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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