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關(guān)山已搖落

大霧。

你說愛我如故，分明滿盤皆輸。你說粼光遍布?xì)w途，其實這日滿城大霧。

銜恨。

愛總歸比恨容易。愛一個人，不過是日流不移易，月轉(zhuǎn)不悔改，至多奉上畢生等待。

恨一個人卻要天大的能耐，光是承認(rèn)從粉身相救到粉身相咒這一變化本身，其鈍痛就足以殺人。

疼痛。

不記得是多少年前寫過這樣一句：“你一走，我四肢百骸都無端生出疼痛?！闭媸欠牌ā?/p>

他走便走，左不過心下十年耿耿，要與四肢百骸中生出的疼痛掛鉤卻是萬萬不能。自四肢百骸生發(fā)出的疼痛太刻薄太陰損，反復(fù)高燒四十度時我才有幸頭回嘗得。而這種疼，實在與他不大相干。

服軟。

但凡我是個肯要的，于世親嘗的艱難何止省去萬千分?？烧蛭沂沁@樣不肯要，又無論如何不服軟的人，尋常也得了許多不尋常的福分。

不服軟的人，都不必真松口，只消稍微低低頭，死命要你服軟的人自然便抽手。這其中不無賭的成分。不肯服軟的人，若沒有這樣天真，則必有這樣天分。

乞兒。

先生，說來也慚也哀。十年浪跡空向海，我仍是那樣惶惶又纏攪，招嫌又可憐的人。

落俗。

將鈴蘭別在襟口，一生只盛放，不落俗，浪漫永不消亡。親愛的人。

好友，見信如晤。

別來也久，但問康健。說來日子也快，還未及怎樣嘗過這一冬，便日追日趕地到了大寒，于是庚子將盡。于是庚子終于將盡。

這樣說起你或許不信，嶺南歲末反生暖意，昨夜同友人行街，見了通街桂樹，傍近些竟還抖落滿身寒桂香氣。清泠泠，又有暖意，驀三驀四動人心魄。

有桂還不算完，這日晨起特特繞遠(yuǎn)去看友人講的涌邊白梅，不想竟在梅邊偶遇。一路行一路看，恍覺春色已臨。雖說時也吊詭，倒也貼合嶺南脾性。月初連日病著，花期險些錯過，還好不曾錯過。

余事仍是如常，只是這一二日不很盡意，為著一樁無可如何的難事。雖然無可如何。

至尾仍是老話，總之你也了解。萬望你康健，萬望你平安。

除此以外，并無別事。

宴

庚子大寒

時是己丑月 戊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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