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在民間流傳著許多古代巾幗英雄的故事,如花木蘭、平陽公主、樊梨花、楊門女將、梁紅玉等等。但這些人要么是民歌或演義中的人物,要么就是其身份并非正式的將軍。數(shù)千年的中國歷史上,正式列入國家編制的女將軍,實際上只有被明朝崇禎皇帝詩贊“鴛鴦袖時握兵符”的明代女將秦良玉。
女中丈夫
明神宗萬歷元年,苗族女子秦良玉出生在四川忠州城西樂天鎮(zhèn)郊的鳴玉溪邊。父親秦葵詩書持家,育有三男一女,良玉居于第三,上有哥哥秦邦屏、秦邦翰,下有弟弟秦民屏。父親教秦良玉詩書字畫之余,也不忘苗家傳統(tǒng),從小訓練她舞槍弄棒、騎馬射箭。
秦良玉少即有“執(zhí)干戈以衛(wèi)社稷”之大志,且秉賦超群。老父秦葵曾憮然嘆息道:“你哥哥和弟弟們都遠不及你,可惜孩兒你是女流,否則,日后定能封侯奪冠。”秦良玉答道:“使兒掌兵柄,夫人城,娘子軍不足道也。”
秦良玉是一個秀外慧中的女子,因此擇偶眼光非常高。當時,忠州紈绔子弟曹皋看上了秦良玉,被秦斷然拒絕,后來曹皋加害于她,以秦良玉支持抗稅斗爭之名將其打入大牢。
出獄后,秦良玉在家中搞了一次比武招親,曹皋也來應征,自然不是對手。在這次招親中,秦良玉相中了石柱宣撫使馬千乘。馬千乘是名門之后,其先祖乃漢朝“馬革裹尸”的伏波將軍馬援。
萬歷二十年(1592年),剛滿20歲的秦良玉嫁給了馬千乘為妻。石柱也屬忠州,離秦良玉的娘家不遠,是一個苗族人為主的郡縣,朝廷設置宣撫使統(tǒng)轄這些歸順了大明的苗人。宣撫使最重要的責任就是訓練兵馬,維護安定。秦良玉一身文韜武略在這里派上了用場,幾年時間,她就幫著丈夫訓練了一支驍勇善戰(zhàn)的“白桿兵”。
所謂“白桿兵”,就是以持白桿長矛為主的部隊。這種白桿長矛是秦良玉根據(jù)當?shù)氐牡貏萏攸c而創(chuàng)制的武器,它用結實的白木做成長桿,上配帶刃的鉤,下配堅硬的鐵環(huán),作戰(zhàn)時,鉤可砍可拉,環(huán)則可做錘擊武器。必要時,數(shù)十桿長矛鉤環(huán)相接,便可作為越山攀墻的工具,懸崖峭壁瞬間可攀,非常適宜于山地作戰(zhàn)。馬千乘麾下的數(shù)千名白桿兵驍勇異常,威震四方,確保了石柱的一方平安。
萬歷二十六年(1598年),播州宣撫使楊應龍勾結當?shù)鼐艂€部落揭竿反叛,他們打家劫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朝廷獲悉后,派遣李化龍總督四川、貴州、湖廣各路地方軍,合力進剿叛匪,馬千乘與秦良玉率領3000名白桿兵也在其中。由于白桿兵特殊的裝備和長期嚴格的山地訓練,因此在播州的戰(zhàn)爭中十分得心應手,經(jīng)常給予叛軍出其不意的打擊,每戰(zhàn)必勝。
無奈之下,叛軍調集所有兵力,固守在播州城里,城外則設下五道關卡,分別是鄧坎、桑木、烏江、河渡和婁山關,每道關卡上都有精兵防守,楊應龍欲據(jù)此頑抗。
平叛勢在必行。攻打鄧坎,是由秦良玉帶領500名白桿兵為主力。鄧坎守將楊朝棟見對方兵力單薄,便準備一舉吞滅,于是把手下5000名精兵全部拉到陣地上,排下密密麻麻的陣勢。秦良玉面對十倍于己的敵軍毫不畏懼,騎一匹桃花馬,握一桿長槍,威風凜凜地殺入敵陣。還沒待四周的人看清,她已把楊朝棟抓在了自己的馬背上,右手揮舞著長矛,左手牢牢制住了敵將。眾敵兵見頭領被擒,頓時亂了陣腳,秦良玉的白桿兵乘勝追殺,殺得5000敵兵死的死,逃的逃,潰不成軍。
對秦良玉巾幗不讓須眉的英勇行為,大明總督李化龍大為嘆異,命人打造一面銀牌贈與時年26歲的秦良玉,上鐫“女中丈夫”四個大字,以示表彰。
進京護駕
萬歷四十一年(1613年),秦良玉丈夫馬千乘遭人陷害,死于獄中。馬千乘冤死后,朝廷仍保留了他家石柱宣撫史的世襲職位。而這時馬家的繼承人馬祥麟年齡尚幼,朝廷鑒于秦良玉作戰(zhàn)有功,文武兼長,所以授命她繼任了丈夫的官職。
萬歷末年,滿人崛起于東北的白山黑水之間,以努爾哈赤為汗,建立后金,公然叛明。明神宗調集八萬大軍征邊應敵,卻不料出師不利,八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
遼東情勢危急,直接威脅著大明首都北京城的安全。朝廷急調全國兵馬赴援,秦良玉此時已經(jīng)46歲了,仍然親自率領3000名白桿兵,連同自己的哥哥、弟弟、兒子,日夜兼程北上衛(wèi)邊,為國效力。
到了萬歷四十八年(1620年),秦良玉的白桿兵已與后金軍隊打了幾場硬仗,大大挫傷了后金軍隊的銳氣。這時,明神宗駕崩,明光宗繼位,光宗在位僅一個月就崩逝,又由明嘉宗繼位。
前后幾個月時間,明廷頻繁易主。后金乘虛而進,攻占了沈陽,其氣焰十分猖獗。秦良玉的大哥秦邦屏和弟弟秦民屏,為了搶回大明損失的國土,強渡渾河與后金軍激戰(zhàn),無奈因寡不敵眾,秦邦屏戰(zhàn)死疆場,秦民屏身陷重圍。秦良玉聞訊后,親自率領百名白桿兵,渡河殺入重圍,拼死救出了弟弟,搶回了哥哥的尸體。其后,朝廷任命秦良玉為把守山海關的主將。
要塞山海關是東北通向內地的必經(jīng)之路,后金軍屢次派重兵前來叩關挑戰(zhàn),秦良玉都不為所激,只命部下加固防守,終使清兵無法得逞。一次,秦良玉的兒子馬祥麟帶兵巡關時,被敵軍的流矢射中一目,他忍痛拔出箭簇,援弓搭箭向遠處的敵人射去,連發(fā)三箭,射死三個敵人,后金將領大為震懼,從此不敢輕易再來山海關挑釁了。
山海關戰(zhàn)事暫時平息了,于是秦良玉率部返回石柱。返回之時,正趕上永寧宣撫使奢崇明起兵叛亂,奢崇明的黨羽樊龍占據(jù)了重慶,聽說秦良玉帶兵回到了石柱,馬上派人攜金銀厚禮去與她聯(lián)絡,想請她共同舉兵。秦良玉大怒,當即斬了來使,火速發(fā)兵,溯江西上趕到重慶,出其不意地打敗了樊龍的部隊,攻占了重慶。緊接著,她又率兵直赴成都,徹底擊毀了叛軍勢力。朝廷聞報后,授秦良玉為都督僉事,并任命她為石柱總兵。
明天啟七年(1627年),明熹宗駕崩,熹宗之弟朱由檢繼承皇位,史稱明思宗,即崇禎皇帝。此時的后金,已經(jīng)改國號為清。清兵趁朝廷改帝之機,由蒙古人做向導,從龍井關越過長城,直奔向通州,京師形勢十分急迫。明朝廷再次詔天下諸軍鎮(zhèn)邊勤王。秦良玉接旨后,帶領她的白桿兵,日夜兼程趕往京師,并拿出自己的全部家產(chǎn)作為軍餉,以補朝廷因連年應戰(zhàn)而造成的軍需不足。
北京圍解之后,崇禎皇帝大加感慨,特意在北京平臺召見秦良玉,優(yōu)詔褒美,賞賜彩幣羊酒,并誥封一品夫人,加封少保、掛鎮(zhèn)東將軍印,并賦詩四首以彰其功。崇禎皇帝有生之年,享國日淺,遭逢多難,很少有閑情逸致吟詩作賦,除贈秦良玉詩外,僅有贈楊嗣昌的五絕詩傳世。如此之殊榮,足見秦良玉之豐功偉績。
秦良玉不僅擅長帶兵打仗,而且十分注重軍需的生產(chǎn)。如今北京四川營胡同附近,還有十幾條“棉花胡同”,分頭條、上二條、下二條等名稱。這也與秦良玉有關。她在北京駐扎期間,曾令部下與女眷紡棉織布,故而附近的一些胡同就被后人稱為“棉花胡同”。
又過了十來年,起義軍張獻忠進入四川一帶,年過花甲的秦良玉再次披掛上陣,風采不減當年。然而,由于川地屢經(jīng)兵災,府庫空乏,損耗的兵力和糧餉無法補充;而起義軍勢力強大,潮水般涌進川蜀,在整個戰(zhàn)局上,官兵是無法取勝的。秦良玉萬般無奈,只有退保石柱一地。面對潮水般的義軍,英勇善戰(zhàn)的秦良玉也只能哀嘆“大廈將傾,一木難支”。
這時京城已被李自成所率領的義軍攻破,明思宗自縊于煤山。大明皇朝在風雨飄搖中終于徹底倒塌,李自成入主京城,張獻忠則想牢牢控制住川蜀,以作為自己的據(jù)點。張獻忠對四川各地土司都成功招降,卻“獨無敢至石柱者”。一直到張獻忠敗亡,他的起義軍也沒能踏入石柱半步。
清順治五年(1647年)端陽節(jié)過后,75歲的秦良玉在一次檢閱過白桿兵后,剛剛邁下桃花馬,便“身傾,遂歿”,結束了她馳騁疆場的傳奇人生。根據(jù)重慶官方對秦良玉所遺留下來的衣物等遺物測定,其身高有1.86米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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