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日的一天,跟同事一起去過一趟青島圣彌厄爾教堂,那是出差結束返程的當天,從公司所在的嶗山區(qū)坐了一小時的公交跑到棧橋,又去看了一眼這個島城德國建筑群中鼎鼎大名的天主教堂。
以教堂為背景拍婚紗照想來是件很浪漫的事,雖是炎炎夏日的中午時分,教堂外的廣場上,各個角度都有拍婚紗照的青年男女。看到那些穿在女主角身上的婚紗,總不自覺地想起張愛玲寫過的,“不同的笑臉在同一件出租的婚紗里伸出來……有一種毫無人性的、一視同仁的喜氣”。雖是事實,落于紙上難免顯得尖酸刻薄,于張愛玲,這是一種洞察人性的風格。
大熱的天拍婚紗照,是一張張熱氣騰騰的喜氣的年輕的臉,我想若是換了我肯定會燥熱得不耐煩了,看那些年輕的面孔,覺得真是好。那天,跟同事在教堂外的長椅上坐看風景,看一對對拍婚紗的男男女女,并沒有進去教堂里面。于我來講,以“觀光客”或游客身份去的教堂或其它宗教場所也不少了,不想買張門票進去里面“觀光”。
一個宗教場所收費經(jīng)營,本來就很奇葩,轉念一想,在一個普遍沒有信仰的國度,所有的寺廟和教堂才被用來收費、贏利。圣彌厄爾10塊錢的門票真是便宜很啊。
我扯遠了。
秋天又去青島,跟朋友約在棧橋見面,我倆有一張30年前的合影,就在棧橋邊。在約好的時間地點碰了面,就一路步行去了教堂。秋風,暖陽,風輕,云淡,是拍婚紗照的好天氣,她數(shù)了數(shù),說廣場上有十七對拍婚紗照的新人。
戶外婚紗照的熱鬧和喜氣跟教堂內(nèi)的莊嚴神圣斷然是不同的節(jié)奏。買了票,步入教堂,莊嚴是莊嚴,因游客頻頻拍照,其實沒有了宗教場所應有的肅穆,也有年輕女子做禱告狀擺拍,也有情侶做海誓山盟狀自拍……我已習慣在任何禁止拍照的場所不拍照了,特別是在宗教場所有一種“頭頂三尺有神明”的敬畏,斷然不會使用相機。喜歡拍照的朋友,也沒有掏出相機,我們這樣的年紀,已經(jīng)懂得敬畏。所以,進得教堂 ,我倆再無語,甚至眼神的交流都沒有,撿了靠近前排的位置相依坐下,沉默。
不知她在想什么,也許知道但終象以前一樣沒有問,我習慣在那樣的場合做些默默的祈禱,相信各種神靈的存在,也相信“有些話,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無法訴說”。
電影《非誠勿擾》中,葛優(yōu)路過一個小教堂,去找神父傾訴,過了很漫長時間,神父做崩潰狀從教堂出來,跟守在外面的葛優(yōu)的朋友說:你朋友罪惡實在太多了,我們教堂太小,裝不下那么多的罪惡……
我聽到左前方有抽泣聲傳來,抬眼看到一個中年婦女,閉著眼睛,她一定有著很深的悲傷吧——念念有詞獨自禱告,不時拿出紙巾擦拭眼淚……抽泣聲不斷。看她那么地悲傷,我甚至動念要去遞一張紙巾,讓她別哭了,卻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我是誰 她又是誰 我怎么可以去打擾別人的憂傷
曾看過一篇文章《不要打擾別人的幸?!罚ㄒ娫逆溄樱烫美锏哪莻€瞬間,我反省不能打擾別人的悲傷——或者你只能陪伴,如果不能陪伴就是遠觀,而遠觀總顯得那么薄情。
我一直盯著那個女人的側面,猜想她的故事和內(nèi)心的憂傷。她是本地人嗎 專門買票進來禱告 她是游客嗎 她來自哪里 她家里或者她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直到那個女人從座位上起身,轉過臉來的時候,我看到她一臉釋然的、輕松的表情,甚至嘴角上揚,有些笑意了!
我一直相信“每一種痛苦都需要一個出口”,教堂抑或寺廟,都是很好的去處?!皠e人的憂傷”更是一個人的隱私,也許更不需要被“別人”知道,圣彌厄爾教堂,那個陌生的女人獨自的禱告,是無人打擾的自我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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