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戾王朱遜煓：大將軍徐達的親外孫，一生慘遭父親迫害的可憐人

前言：在電視劇《大明風(fēng)華》中，有這樣一幕經(jīng)典的場面：老二漢王朱高煦指著老三趙王朱高燧鼻子大罵“姥姥”，結(jié)果老三回了一句：“我姥姥也是你姥姥”?！袄牙选笔潜狈椒窖裕竿庾婺?，有時也用來罵人。

漢王和趙王都是徐皇后的兒子，也就是大明開國元勛魏國公徐達的外孫，兩人的外祖母確實是同一個。此外哥倆和他們的大哥朱高熾是一奶同胞，換句話說，自朱高熾開始，歷代明朝皇帝身上都帶有徐達的DNA。而本文的主人公朱遜煓，雖然和朱高熾三兄弟不是一個“姥姥”，但四人的外公是相同的，都是大將軍徐達。也就是說，自朱遜煓以后的歷代代王，身上也都有徐達的基因。

“相親相愛”的趙王與漢王

悲慘的童年朱遜煓（音tuān），生于洪武二十六年（公元1393年）十月二十五日。其父朱桂，是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第十三子。其母代王妃徐氏，是大明開國第一武臣魏國公徐達的次女。

朱桂的封國是山西大同，他的之國時間是洪武二十五年八月，隨行的還有大舅哥徐膺緒。徐膺緒是徐達次子，這一次以大同護衛(wèi)世襲指揮僉事的身份護送妹妹和妹夫前往封國。從南京到大同，足足花了一個半月時間。而朱遜煓以朱桂嫡長子的身份出生，說明彼時的代王和代王妃之間感情尚稱得上和諧。

在就藩初期，代王還曾隨著兄長晉王朱棡一起出塞，表現(xiàn)得頗為引人注目。至于代王府大同三護衛(wèi)的兵力，筆者估計接近四萬人，規(guī)模極為可觀。根據(jù)史書記載，洪武二十八年三月的時候，朝廷曾經(jīng)給大同三護衛(wèi)以及蔚州衛(wèi)、朔州衛(wèi)、東勝左衛(wèi)、東勝右衛(wèi)官兵綿布、絹和棉花等戰(zhàn)略物資。明初衛(wèi)所軍十人為一小旗，五小旗為一總旗，二總旗為一百戶所，十百戶為一千戶所，五千戶所為一衛(wèi)，每個衛(wèi)所的兵力為5600余人。蔚州等四個衛(wèi)所兵力合計22400余人，而本次統(tǒng)計的總?cè)藬?shù)達六萬人，意味著大同三護衛(wèi)兵力人數(shù)約三萬八千余人。

辛亥，敕代王率護衛(wèi)兵出塞，受晉王節(jié)制。—《明太祖實錄卷二百二十六》

朱遜煓外公徐達劇照

朱元璋去世后，皇太孫朱允炆登基，改年號為建文。在建文君臣的心目中，領(lǐng)兵在外的各地親王，都是大明王朝的心腹之患。其中年齡最長，實力最強的燕王朱棣成為了眾矢之的。

對于如何削藩，朝堂上以兵部尚書齊泰為代表，主張擒賊先擒王。以太常寺卿黃子澄為代表，則主張先剪其羽翼，再滅其本尊。最終朱允炆采取了黃子澄的方案，開始對燕王的周邊勢力進行逐一清除。朱桂和朱棣都是徐達的女婿，因此這位代王殿下，將不可避免地將受到清算。

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四月，朱桂被削去爵位，廢為庶人。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于是年僅7歲的朱遜煓也和父王一起吃起了牢飯。這碗飯一吃就是三年，直到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六月朱棣攻破南京，朱桂父子才算重見天日。

皇帝什么樣，大臣就什么樣。代王父子被囚禁在大同期間，負責(zé)大同防務(wù)的中軍都督同知陳質(zhì)作威作福，凌辱親王。甚至不排除在此期間代王心態(tài)失衡，認為自己的悲慘遭遇，根源就因為代王妃是徐達的女兒、燕王妃的妹妹。這恐怕才是代王復(fù)封之后反而與代王妃關(guān)系惡化，從而連累嫡長子朱遜煓慘遭父王憎恨的根本原因。

辛酉，都督陳質(zhì)有罪伏誅。初質(zhì)任江西都指揮，建文中調(diào)守大同，遂升中軍都督同知。擅作威福，劫制代王。僣取府中器物，虜掠已附居民，強奪良家子女。至是事覺，誅之?！睹魈趯嶄浘硎?/p>

復(fù)建的大同代王府

父子失和不管朱遜煓和他老爹在三年靖難戰(zhàn)爭期間吃了多少苦，現(xiàn)在四伯朱棣登基了，他們父子也時來運轉(zhuǎn)了。建文四年六月十七日，朱棣在被朱允炆燒毀的奉天殿內(nèi)匆匆登基。隨即在次日下旨廢除所有的建文新政，同時“仍以洪武紀(jì)年，今年稱洪武三十五年”。

七月十一日，新皇帝讓代王進京朝覲。一個月后，朱桂帶著兒子朱遜煓抵達南京，接受了四哥的慰問。史書上沒有記載此行代王妃是否同行，想來應(yīng)該沒有，因為此時連她姐姐都還沒到南京。

永樂二年（公元1404年）四月，12歲的朱遜煓被冊封為代世子，表明他就是代王爵位的第一繼承人。我們上文指出朱桂和兒子一起吃了三年苦，按理父子之間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應(yīng)該更加的父子情深才是。但是朱桂這位昔日叱咤風(fēng)云的塞王，仿佛經(jīng)過這次挫折后一下子變了一個人。這其中的部分原因和代王妃有關(guān)系，另一部分原因可能在于代王新收的一位姓徐的小妾。

明代親王九旒冕

復(fù)爵之后，代王先是為徐小妾的兄弟徐忠向朝廷求取官職，遭到了朱棣斥責(zé)。緊接著又在永樂元年（公元1403年）二月因為“縱殺戮，取財物”，再次受到了四哥的警告。

吾弟縱恣暴戾如此，獨不記建文時拘囚困苦之辱耶 今日脫吾弟囚辱，復(fù)諸富貴安樂之地，乃虐人無已。人其謂我何其審思之 有之則速改，以從善果。若無之，亦須戒慎以弭人言，庶副同氣友愛之情?！睹魈趯嶄浘硎摺?/p>

而到了六月份，朱棣再次收到大同軍民對朱桂的控訴，各項罪行合計三十二條。甚至連皇帝召他進京，代王都敢抗旨不尊。永樂皇帝一怒之下，將其大同三護衛(wèi)官軍全部削除，只給朱桂留下三十名隨從校尉。但是在此后的幾年時間里，朱桂冥頑不靈，死不悔改，多次受到朱棣斥責(zé)，甚至還有“朝廷無置而不問之禮”這樣的威脅。

魏國公徐達本人“不貪女色，不好貨利”，是明初開國勛貴中難得的一股清流。長女徐皇后“貞靜純明，孝敬仁厚”，堪稱一代賢后典范。想來代王妃應(yīng)有相同的品行。這樣的三觀，和代王之間必然是不能調(diào)和，夫妻間的矛盾不可避免。

在徐皇后仍然在世的時候，代王雖然寵信徐小妾，畢竟還不敢對王妃和世子有所造次。永樂五年（公元1407年）四月，15歲的代世子朱遜煓再次來南京朝覲。朱棣讓皇太子朱高熾在文華后殿設(shè)宴招待，另外想來朱遜煓也會進宮去拜見伯母兼姨媽徐皇后。

丁酉，寧世子盤烒、代世子遜煓來朝。命皇太子宴于文華后殿，其從官宴于西廡?！睹魈趯嶄浘砹?/p>

朱棣與徐皇后劇照

但是三個月后徐皇后去世，代王和王妃之間的矛盾也集中爆發(fā)起來。夫妻打架，吃虧的是孩子。代王夫婦失和之后，世子就和母親一起被趕出了王府。在此后的兩年時間里，朱遜煓為母親出頭，和父王之間鬧得勢如水火。甚至由于可能的口角沖突，“性暴”的代王甚至打算直接殺子。

永樂七年（公元1409年）朱棣巡視北京，得到消息的朱遜煓逃出大同，趕赴北京向四伯求救。從事后朱棣給弟弟的敕書之中，可以讓我們一窺當(dāng)時事態(tài)的嚴峻性：

丙申，敕代王桂曰：人之至親，莫親于父子。爾不能以禮正家，惑于婦言，陷世子于惡。且世子未有極惡大過，爾必欲殺之 屏居于外，使惶惶無依，為人父者，此獨何心 古語，父子之間不責(zé)善，責(zé)善則離，離則不祥莫大焉。茲遣人送世子回，用全爾父子之恩。爾其改過自新，謹守禮法，不可復(fù)蹈前失?！睹魈趯嶄浘砭攀?/p>

朱棣說得很清楚，朱桂是“惑于婦言”。這里的這個“婦”，明顯就是代王的寵妾徐氏。朱桂因為她和王妃徐氏不和，連帶和世子朱遜煓不和。而世子的性格，可能更多地遺傳了其父。因此父子之間猶如天雷地火一般矛盾不可調(diào)和。另外從上文我們只知道代世子被趕出王府（或者至少沒有享受到世子應(yīng)有的待遇），但實際上從宣德年間代府左長史戴禮給朝廷的上書可知，在徐小妾的挑唆下，王妃是和世子一起被驅(qū)逐的。

甲辰，代府左長史戴禮奏：…其一昔王世子失愛于王，令與其母異居…—《明宣宗實錄卷二十一》

代王封國：大同

本次震驚朝野的事件發(fā)生之后，朱遜煓的處境雖略有好轉(zhuǎn)，但在王府之中仍然深受排擠。當(dāng)年朱棣的成婚年齡是17歲，代王本人和徐達另一位外孫朱高熾的成婚年齡都是18歲。但是永樂七年的時候就已經(jīng)17歲的朱遜煓，卻在此后的兩年時間里音訊全無。永樂十年（公元1412）三月，20歲的代世子被四伯朱棣召到南京。這一次一住就是小半年，主要解決了他的人生大事。

甲寅朔，冊中兵馬指揮使胡昇女為代世子遜煓妃?！睹魈趯嶄浘硪话俣拧?/p>

永樂十六年（公元1418年）十二月初三日，朱遜煓去世，年僅26歲?！秾嶄洝穼ζ涞脑u價是：“狠傲荒淫，違越禮法，不順其父云”?？赡茉诋?dāng)時的禮法之下，雖然朱桂不像個父親，但朱遜煓不順其父，那就是不對。故而其死后得到的謚號是“悼戾”。按謚法：年中早夭曰“悼”，不思順受曰“戾”。從這點來說，“悼戾”這個謚號還是十分符合朱遜煓的生平所為。

結(jié)語：代世子雖然已經(jīng)去世，但朱桂和王妃以及兒子之間的恩怨卻并沒有了解。朱遜煓有兩個兒子：朱仕壥和朱仕墰。由于父親的關(guān)系，二人從小就和祖母代王妃生活在一起。朱桂對她們不聞不問，祖孫三人靠著內(nèi)使種地才勉強過活。

今世子已薨，世子之子是曰世孫。仍與祖母同處，給役無人，歲祿不及，止憑內(nèi)使耕種以養(yǎng)?！睹餍趯嶄浘矶弧?/p>

宣德二年（公元1427年）四月，已經(jīng)重病纏身的徐王妃在臨終之前最后一次上奏朝廷，為兩個孫子討要名分。宣宗為之惻然，命冊朱仕壥為代世孫，其弟朱仕墰為鎮(zhèn)國將軍。五月十七日，代王妃徐氏去世。天順三年（公元1459年）已經(jīng)襲封代王的朱仕壥給朝廷上疏，稱祖母徐氏的墳?zāi)贡槐I，說明代王和代王妃死后可能都沒有合葬。

代王府九龍壁

失去祖母庇護的代世孫朱仕壥，在祖父代王和庶祖母徐小妾的淫威之下忍氣吞聲，終于在正統(tǒng)十一年（公元1446年）十二月熬到了朱桂去世。正統(tǒng)十三年（公元1448年）正月，代世孫朱仕壥襲封代王。當(dāng)年九月，已故世子朱遜煓被追封為代王。但是據(jù)實錄，追封代王朱遜煓的謚號仍然是“悼戾”，不知是否謄錄時有誤，按理親王謚號均為單字。此外天順七年（公元1463年）八月朱仕壥去世之時，《實錄》對其身份的描述是：“代戾王庶長子”。

另外再補充一句，和祖父的“性暴”和父親的“狠傲”相比，朱仕壥的性格就一個字：慫。面對祖父的迫害，他忍氣吞聲也就罷了?？墒侨蘸笈龅绞嗟闹蹲?、著名的勇將石彪，朱仕壥以堂堂親王之尊，竟然給人家下跪。

甲寅，三法司、錦衣衛(wèi)會鞫石彪侮親王事。奏彪初為大同游擊將軍，見代王謂王新得增祿，皆石亨與彪侍上數(shù)為言之。王為跪謝，因索妓女勸酒，自后以為常。彪譎詐欺侮如此，罪亦應(yīng)死。命仍固禁之?！睹饔⒆趯嶄浘砣侔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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