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在批改記錄的日期一欄，我寫下4.13。

每次批改作業(yè)，隨手寫下日期——無數(shù)個日子累積，堆砌，新的覆蓋舊的，永遠有一個更新的日期在等待落筆。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這個數(shù)字似乎在紙上跳動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很短暫，拽住我的目光，心臟也隨之顫了一顫。

4.13

哦，怎么淡忘了這個日子！

早晨6點多，母親撲倒在地。

老父親驚慌失措地呼喊。

我飛奔下樓。

母親躺在床上，氣息微弱，艱難地在我的耳邊說了一句：“千萬不能拖累孩子們——”便昏死過去。

救護車姍姍而來。

縣醫(yī)院的電梯門打開，我一個人無法把擔架推進去，母親躺在擔架里，一動不動。我急得直哭，很多人看著，只是看著。

一個好心的小伙子從人群里走出來，幫我把擔架抬進電梯。

——那是2007年的4月13日，母親出事的那一天，腦溢血。十天后，她走了。

我第一次直面親人的死亡——前一天還是精力充沛的母親，甚至頭天傍晚和大家散步時有說有笑，第二天一腳跌進永恒的黑暗......

我有多少年沒想起這個日期了 一開始，它像根刺，埋在心里，總是會蘇醒，很疼，痛得淚流滿面，無數(shù)個夜里。

然后，又過了很多年，那刺一點點鈍了，成為心的一部分。

2021年的4月13日，上課，批改作業(yè)，聽音樂，和同事們閑聊，這個日子如同平常，我的微笑也如同平常。但我明白，它就在我心里。

把刺包裹起來！——如果不能拔掉的話。

我很欣慰，終于做到母親希望我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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