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花無屆第126期）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居然開始喜歡吃粽子，而且是白米粽、赤豆粽這樣的素粽子了。

端午

一轉(zhuǎn)眼，一年已過半，端午就這樣到來了。前幾天，惦記我的朋友們從家鄉(xiāng)寄來了粽子，除了我們江浙地方的家常粽，還有三門峽盧氏斛包、中山蘆溪蘆兜粽、湖州和宜興烏米粽這樣上海不常見的。我買了江南的粽子回禮，交換家常的禮物，也是彼此間貼心的問候。

本地粽

以前我也會喜歡吃幾個粽子，心里最念想的是朱家角的手工粽。無論一年中的哪天走到朱家角，空氣里彌漫的都是粽子的味道，這家安排阿婆現(xiàn)場包，那家把我們“人氣美食”報道過的內(nèi)容截屏打印成宣傳照片懸掛出來。走到哪家，就順手買幾個，粽子現(xiàn)包、現(xiàn)煮，新鮮得很。朱家角粽子最受歡迎的是肉粽，一大塊五花肉裹在糯米里，誘惑是挺大的。所以以往的端午，我總是想，有幾個朱家角的粽子就滿足了。

盧氏槲包

也許年紀漸漸大了，今年吸引我的居然不是肥膩的肉粽，而是清秀的白米粽、赤豆粽這樣的素粽。一天，小沈送來了幾個剛和媽媽一起包好的素粽，小小巧巧，包裹得嚴嚴實實，而且最厲害的是沒有用任何的繩子捆扎，粽子葉的梗就是她們用來捆扎的材料，可見手藝了得。小沈是本地人，本地人的手一直是巧的。我拿到的第二天就馬上蒸了吃，剝的時候不油，一點不糟手，放入盤子后，滾點綿白糖上去，粽葉的清香、糯米的清香被細膩的糖激發(fā)出來，好吃得不得了。拍了照發(fā)了朋友圈，沒想到喜歡素粽子的朋友很多，懂經(jīng)的留言不少，“美食家”們紛紛表示：白米粽要冷的，蘸白砂糖味道更正。

蘆兜粽

肉粽當然我也是喜歡的，今年的肉粽比往年更大，料更豐富。家里小妹妹神秘地給我2個，說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肉粽，蒸了吃，才發(fā)現(xiàn)原來原料升級了，一塊五花肉、一根香腸、一個咸蛋黃。香腸本來就是我喜歡的，遇到這樣的餡也自然無法抗拒了。只是吃好了有很強的罪惡感，感覺又會長分量了。

朱家角肉粽

我吃是能吃，包是不會包的，如果要學，小時候就應該學會了。外婆在的時候，每年端午是自己包粽子的，菜場買了長長的粽葉，洗干凈陰處晾干，三個臉盆里放糯米，分別做肉粽、白米粽和赤豆粽，我坐在小板凳上看外婆包，手藝嫻熟而飛快，嘴巴里咬著繩子，包好了繩子一扎，為了節(jié)約繩子，粽子是串在一起的。這邊包好，那邊煤氣上大鍋子已經(jīng)開始煮了，通常要煮好幾個鐘頭。所以當時的公共廚房里，滿是粽子香。那些不完整的粽葉，也會被外婆利用，幫我包成一串串小粽子，讓我在小伙伴面前能炫耀炫耀。我都不記得小時候吃粽子是否歡喜這件事了，我只記得粽子葉和繩子是要回收的，外婆說洗洗干凈，還能再包一次。外婆去世后，家里除了我小阿姨，其他沒有會包粽子的。所以，這樣的場景只能定格在小時候了。

徽州粽

各地的粽子各地的特色，江南的基本上味道差不多，也是我最熟悉覺得最好吃的粽子。太湖周邊地方的烏米粽，工藝有點特別，是用烏飯樹新鮮的汁液搗碎取汁，將白糯米染色而成，而不是想象中的血糯米粽。廣東好吃的東西那么多，粽子自然也是好吃的，樣子和江南的不同，原料和味道也接近江南的粽子。倒是我寫過一篇《徽州的粽子銅陵的姜》中描述的徽州粽子，是特別值得稱道的，收到顧哥哥寄的徽州的粽子，并不是在端午，而是在春節(jié)前，一個個長得瘦瘦長長，豆沙里有陳皮的味道，一看就是巧手用心來做的。去年底，顧哥哥突發(fā)腦溢血，命保住了，可是至今沒有復原。而出乎意外的是，今年春節(jié)前，徽州的粽子仍如期而至，店家說，顧哥哥有過關(guān)照，上海的兄弟姐妹喜歡徽州的粽子，每年每家要寄幾個，這也是傳播徽州文化，他上一年把幾年買粽子的錢都支付了。每每想到這件事，我就特別感動，也祈愿顧哥哥能好起來。

烏米粽

這幾天，天天的早餐都是粽子，不吃，怕辜負了它們，天天吃，后遺癥就是胃開始不舒服，于是改到下午吃，下午茶一杯咖啡一個素粽倒也是不錯。素粽聽“美食家”們的，吃冷的，佐了咖啡，倒也不覺得胃受累。但是一個事實是，肯定今年比往年吃得要多得多，所以我在想，是否年紀越大，越喜歡粽子這類東西，吃的不單單是食物，還有情感和對日子的感悟。其實這幾天去買菜，還有強烈的沖動要買菖蒲，和老頭老太一起挑挑揀揀，拿起又放下了，現(xiàn)在住的房子不大，門口也實在沒有地方掛。我想著，弄不好明年我就會毫不猶豫買下來了，在之前我根本是看也不看的，所以仍舊還是年紀上去的緣故啊。

師兄傳奇坊主人提供的大美插畫

端午遇到梅雨，天氣實在是烏蘇，烏蘇的梅雨季也是家鄉(xiāng)楊梅紅的時候。吃粽子、吃楊梅、泡楊梅酒，至少心情還是愉悅的，能抵抗?jié)駶駩瀽炋鞖鈳淼牟贿m，心里有人世間的美好和溫情。只是，去年的今天，一個小伙伴驟然離去，他吃不到今年的粽子了，今天想來仍覺心痛和遺憾。有次我給一個不太開心的另外一個小伙伴發(fā)信“我們無法預料人生，所以我們應該過好每一天，每一天都開開心心的，沒有那么多的怨恨和埋怨”。他說，“壞人多”，我說，“你的視角應該是好人多，當你心里有善的時候，你看出去的，也是善的?！蔽也恢朗欠裥』锇槟芏墒强纯词篱g那些遺憾事，真的更應該讓自己輕松、快樂，如有余力，力所能及幫助別人。所以，如果喜歡吃粽子，那就適可而止吃一些，享受人間的美食，過好每一天的日子吧。

作者簡介：欖小何，88年進入二附中，91年考進復旦新聞系，畢業(yè)后做記者，現(xiàn)仍在媒體行業(yè)從事管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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