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微風(fēng)從落地窗吹進(jìn)來,紗簾輕輕地飄起。
朦朧的月色斜照著一張上下鋪的木床,一束光從被子里射出來與月亮相撞,產(chǎn)生一縷縷幸福的火花。
原來是有人躲在被子看手機,還不時發(fā)出咯吱咯吱的笑聲。由于牙疼,笑起來頗為滑稽。
今天是個不尋常的、美好的日子。
1
在世界盡頭初見你
大四那年,我在網(wǎng)上遇到了一個頭像長得很大叔的人。我主動加了他,一開始我很熱情,以為他在我理想的公司就職,我想走一下后門,看自己有沒有戲 (雖然很荒唐,但當(dāng)時就是這樣想的)
幾次互動之后,才知道他和我一樣是大學(xué)生。
心涼了一大截,便從殷勤變得忽冷忽熱了。
葉:“你中午吃什么 ”
我:【拍照】
葉:看起來好好吃哈。
我:……
葉:你最近看什么書呢
我:【拍照】
葉:哇,看這么多呀,給我分享一下唄。
我:再說。
他的用詞永遠(yuǎn)都有虛擬詞,一開始會覺得不舒服,感覺很社會。
有一天,他突然打電話給我,說了很多。大意是這樣的?!半m然我不是那家公司里的人,但我研究他們公司很久了。我手頭有資料,可以分享給你哈?!?/p>
我當(dāng)然欣然接受。
他把自己為這家公司做的很多事都告訴我,大三第一次了解《得到》這家公司,每周二聽例會、整理筆記、加入古典老師的課程做的工作.......
獲得過兩次面試機會,結(jié)果都泡湯了,但他依然笑笑,沒有放棄的意思。
看到他那么努力還進(jìn)不了那家公司,我果斷放棄進(jìn)大公司的念頭。
無意中被他的這種撞了南墻還不死心的決絕感動了。
遇見他之前,我的世界是灰色的,一次實戰(zhàn)摔傷,半條腿無法正常走路。一直吃藥,敷藥,效果卻微乎其微。
那時候和家人關(guān)系鬧僵,因為沒有聽他們的話好好讀書,去跟人家學(xué)什么拳擊、太極拳,打殘了之后我又不好意思開口要錢看病。
又要看病又拿不出錢,又無法恢復(fù)原來健康的身體,從事武術(shù)行業(yè)。心態(tài)崩到了谷底。
這時,他沒有遠(yuǎn)離我這個病原體,心甘情愿聽我抱怨,分享美好的事物鼓勵我,即便我有時候懶得理他也繼續(xù)做。
相處下來,每次都是他主動打電話過來,因為電話費很貴,他怕我花錢。
聊天中,我們的經(jīng)歷跟我不磨而合。比如我們都是離異的家庭、都比較缺愛、性格都比較固執(zhí)、小時候都很兇......
他就這樣不遺余力,一步步把我從自甘墮落的漩渦里解救出來。我也茅塞頓開主動向他分享我的點點滴滴。
我:走在路上發(fā)個自拍,天氣好好哦
葉:哇,好漂亮
(雖然有美顏的成分)
我:你看過三毛的書嗎
葉:看過呀,《撒哈拉的故事》那些我大二的時候都有看,那時我還勵志要當(dāng)個作家呢
我:真的,后來呢
葉:你寫的詩好美哦,可以跟我解釋一下嗎
我:好啊……巴啦巴啦
我們談悲觀情懷、哲學(xué)思考、生活感悟,每周都有一次長時間、高頻率的知識輸出。
互動也從有空回復(fù)一下到每時每刻都想與對方分享,我們那時候還不懂什么是愛情,只是變著法子想讓對方開心。
那天,像往常一樣我們正兒八經(jīng)地聊天,但不知哪條神經(jīng)搭錯了。
我突然涉及到男女之間的關(guān)系上,無意中表露出對他的好感,(其實女孩子不能這么直接的),他沒有了當(dāng)拒絕,只是提了異地的問題。
可能我會錯了意,以為他在給我機會。于是,我先斬后奏發(fā)了條朋友圈,說什么我脫單了。最后才截圖問他,愿不愿意做我男友
就這樣他成了我的虛擬男友。(后來才知道他只不過礙于情面,不敢拒絕我而已)
一個月后,我們見面了。
2
破冰,七朝七夕
見面后,我有那么一刻是后悔千里迢迢去見他的。
因為他跟照片里相差甚遠(yuǎn),又沒有提前視頻過,內(nèi)心的落差可想而知。(相愛以后,問起初見的印象,他居然也有一種失落的樣子。真想打人)
第一次抱男朋友,感覺像抱一根大柱子,硬邦邦的,一點肉感也沒有。
第一次帶我去吃串串香忘記付錢?。ㄟ^了一天,他才突然記起這件事,興沖沖帶我去補錢。)
第一次帶我坐電動車,爆胎!第二次坐電動車,被交警抓!第三次坐,被抓、罰款!
第一次去菜市場買菜,導(dǎo)航、迷路!第二次出門去紋身,導(dǎo)航、迷路!
第一次一起坐公交,暈車、想吐!
第一次給我過生日,買了我一大盒耳環(huán),沒有一個是我喜歡的。買了蛋糕,樣子也很丑。房間裝扮的氣球一點都不浪漫。
第一次煮面給我吃,淡得只有面的味道!
第一次帶我去紋身,自己一聲不吭地紋完了,回頭卻告訴我,很痛的。如果怕疼就算了。
我想錢都付了,不紋不是便宜了店家。紋身師不知道拿什么機器刺進(jìn)我的胸脯咯吱咯吱響,心里罵了他一萬次,玩什么不好偏偏帶我來紋身
第一次帶我去墓地,很多鮮活的人變成一塊塊冰冷的墓碑,那時候我們安靜、虔誠、默言。好像彼此的時間也停止了。對生死之事,有了自己的想法。
出門的時候,他總是把我的手緊緊地揣進(jìn)他口袋里,害怕我溜掉一樣。他請朋友來宿舍做客,我做了一桌子的菜,雖然味道一般,他還是帶頭贊不絕口。
每一次吃我煮的東西都可以假裝山珍海味一樣,吃得津津有味。(我在現(xiàn)實中很少煮飯做菜,這種上不了臺面的廚藝只有他夸)
有時,三更半夜還為我送夜宵,他住的學(xué)校離酒店有半個小時之久。冬天很冷,他不舍得買手套。每次看到他都是瑟瑟發(fā)抖的樣子。
白天,閨蜜出門去上班。他來宿舍并沒有對我動邪念,只是安靜地躺我腿上睡著了。
他提前花一個月時間規(guī)劃我在福州的所有行程,安排我住最舒適的房間,問了很多人,查找很多資料,篩選出好玩又有趣的項目供我參考。
這次的福州之旅,他欠了六千塊。每一分錢都花在我身上。等我回去后,他早上只吃兩個包子,連最喜歡吃的糯米雞都不舍得買,有時候連同學(xué)聚會的錢都沒有。
我一開始對他很冷淡,但他依然對我樣樣上心,不舍得讓我洗碗,知道我喜歡泡澡,還幫浴缸洗好......七天相處下來,我這顆冰冷的心慢慢被焐熱了。
第一次有人為我付出這么多,此生不羨鴛鴦不羨仙了,有葉子就好。
3
北漂,相愛相殺
七月,正是廣州炎熱的天氣。
我拉著一個五十斤重的大箱子,一邊走一邊哭著上火車。我要去北京找葉子。
因為錯過了高鐵,車程從原本的8個小時延長到24個小時。葉子寬容地說:“只要安全到達(dá)就好?!蔽医?jīng)常出這樣的岔子,他大概習(xí)慣了。
他在火車站接我,單薄的身子在四處張望,比上次見面又瘦了一圈。我們像所有的偶像劇一樣在人群中狠狠地抱在一起。
“辛苦你了。”
“不辛苦?!?/p>
思念成疾,必有一見。
他租了一間單間,十七平方米,為了讓環(huán)境看起來更美好,他特意在房間噴了香水,洗了被套、床單,整理得一塵不染。
剛到北京對什么都陌生,陌生的人、陌生的環(huán)境,心情說不出的是喜還是悲。
來之前,我和家人鬧得不愉快,大家覺得我幼稚、任性,為了愛情拋棄了家人。
我也在欺騙自己,為了夢想而不是為了愛情。但事實上我就是為了葉子才來北京的,沒認(rèn)識他之前,我恐怕連去北京的膽都沒有。
見到他,我內(nèi)心無比喜悅。但想到自己的未來又充滿恐懼和不安。在北京,我能做什么
開始第一份面試,是一家新媒體公司 --- 書單。我顫顫巍巍地拿著自己生澀的作品去面試,面試官人很好,跟他們聊得很愉快,面試第一輪順利通過。
我興沖沖地打電話給葉子,說我覺得自己有立足之地啦。葉子也樂得合不攏嘴?;丶覟槿~子準(zhǔn)備一桌好飯好菜,我們吃得很開心。
但是,第二輪筆試卡住了,面試官覺得我的思想邏輯各方面還不夠深。不是他們要的人。
恰巧那段時間葉子工作很忙,早上七點多就出門晚上有時候十點多才到家。說不上幾句心里話,第二天又不見人影了。我的心從美好的幻想一點點被拉回?zé)o情的現(xiàn)實中。我多么想我們還可以一起分享精神上的哲學(xué)、理想和遠(yuǎn)方。
一兩個星期后,我們搬家了。地方是我選的,隔斷房(沒有事先查實),挺偏僻的,距離他的公司很遠(yuǎn),來回要兩個小時。他沒有怪我。
我著手于找工作,十分敏感。無論我做什么錯事,他都一笑而過。但我們卻很少真正地交流過彼此的想法。
終于,在朋友的介紹下拿到兩家互聯(lián)網(wǎng)情感公司的面試機會。不過很遺憾的是,第一家公司把我當(dāng)場拒絕,備受打擊。
第二家公司車輪戰(zhàn),五個面試官輪流面試我。以為又要打水漂了。沒想到第三天收到有書的offer。
那天晚上,我對葉子眉飛色舞地說:“你看,我也是有工作的人啦?!彼话褤ё∥遥季貌趴戏砰_。“找工作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边€沒等我說“不辛苦”他的嘴直接堵上來......
每天起床,他都要捏著我小鼻子哼哼道:“小豬,幾點了 還睡。”
我甩開他的手,呢喃道:“再睡十分鐘,求求你再讓我睡一會吧?!?/p>
我們每天拉著手,一起上班。地鐵很擠,他總是用自己的身軀頂住后方無數(shù)的壓力,給我騰出一點點空間。
來姨媽的時候,給我煮生姜糖水。他明明那么討厭生姜,還是忍著切成一小塊一小塊。
他怕我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隔半小時來一次電話,到哪里啦 有一次,我躲在陽臺,把燈都關(guān)了,假裝失蹤。他到處找人沒找到,急得快瘋了。我才慢悠悠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他本來不會煮菜的,被我鍛煉得都可以獨立完成一次便當(dāng)啦。去公司我跟同事炫耀,看,我男朋友煮的便當(dāng)哈。他們都快羨慕死了。
但好景不長。我開始莫名地焦慮了,連一向很有辦法的葉子也慌了。
“葉子,我又做噩夢了?!?/p>
“葉子,我掉了好多好多頭發(fā)?!?/p>
“我會不會死哦,我好怕死的?!?/p>
每天晚上都要躺在他胳膊彎里才睡得著,要緊緊抱住他才安心。
工作強度很大,通勤來回三個小時,在公司老是犯錯,被罵是家常便飯,經(jīng)常熬夜到一兩點,第二天六點半又要爬起來回復(fù)留言,心有余而力不足。那段時間狂瘦了五六斤,除了工作就是睡覺吃東西。
終于在一天晚上爆發(fā)了。那天他照常在樓下接我,我暈車一路上昏昏沉沉的。他看到我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問了一句“親愛的,怎么了 ”
我“哇”的一聲哭了,一邊哭還委屈地罵道:“什么破工作,每天都加班那么晚,我快死掉了?!?/p>
“沒事,會過去的。”他把我深深抱進(jìn)懷里。
“有事的,我心臟老是在痛,我的頭發(fā)大把地掉,我還做了好多噩夢,好痛苦啊?!蔽野蜒蹨I往他衣服里噌,他衣服濕了一大片。
葉子沒說話,只是緊緊地抱住我,都快讓我窒息了。
我用了掙扎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推不開他。更難受地說,“我好孤獨,在北京一個親人朋友都沒有,我在公司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你還有我,你不是還有我嗎 ”他捧著我頭,帶著哭腔說。
“除了你,我什么都沒有了。”我哭得梨花帶雨,好似世界末日。
“會好的,一切都會過去的。”這句耳熟能詳?shù)脑?,他一直在用?/p>
這時,戲劇般的一幕出現(xiàn)了,一只小狗“汪汪汪”沖著葉子怒吼,我推開葉子往小狗的方向走去。
“別去,危險?!蔽夷睦锟下犓脑?,沒想到那只狗乖得不行,蹭著我的手很享受的樣子。葉子一走進(jìn),小狗就狂叫后退。
葉子很無奈地拉我起身,我們平靜地走著。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他略帶憂傷地說。
“我不想干了,我想會廣州?!蔽覕蒯斀罔F。
“那你回去吧......”
第二天,我們都不用上班。我已經(jīng)訂好了回廣州的單程票了,他沒有挽留。
“來,吃火鍋。當(dāng)作散伙飯吧?!蔽覕D出一個笑臉。
“好啊,好好珍惜?!彼劭艏t了,卻不肯正面看我。
“沒有我,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哦,記得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如果遇到更好的女孩......更好的要跟我說,我.......會祝福你們的?!蔽液鴾I哽咽道。
“你也是,如果有可以給你幸福的人也要告訴我......”他的眼淚終于掉下來。
這餐飯吃得很憂傷,我吃完就懶懶地躺在床上。也不說話,也不閉眼,就這樣呆呆地盯著天花板。
“葉子,過來?!蔽逸p輕地叫。
“超群,過來?!彼剡^頭,面帶淚痕地望著我。
“什么事呢 ”他走近床邊。
“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和你分開?!蔽衣襁M(jìn)他的懷里泣不成聲。
“傻瓜,我以為你不要這段感情了,我以為你......”
“你為什么不挽留我 ”我氣沖沖的。
“我......我們下去走走吧?!彼f。
我們走著走著就跑了起來。
“為什么連一句承諾都不肯給我,你就讓我這樣回廣州嗎 我不是很虧哦。”我繼續(xù)追問道。
“這些日子下來,你越來越不自信了。每次我們遇到困難,你都說會好的,會過去的。以前你明明會付出行動的,哪怕什么也挽回不了,你還是做了呀?,F(xiàn)在呢 為什么就不能再努力一下?!蔽异o靜地看著他。
他知道我在說什么,最近他的工作常常出亂子,我們的感情也一團(tuán)糟。以前他總能引導(dǎo)我,無論是愛情、生活還是事業(yè),他都是我船舵,現(xiàn)在他卻迷失了自己。不再心有夢想,覺得走一步算一步......
自從我來了北京,我們的精神交流越來越少了,除了三餐在一起聊一些瑣碎,偶爾煲一下劇,周末出去吃頓大餐,就只剩下彼此忙碌的身影。
我們沒有去過故宮、長城、天安門,什么名勝古跡都與我們無關(guān)。
“葉子,你敢不敢給我個承諾,讓我相信你可以給我幸福呢 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定心丸。”
他定了定神,“你相信我能給你幸福嗎 ”
我隱藏著內(nèi)心的興奮:“可以?!?/p>
“給我兩年時間,兩年后我會帶著我事業(yè)上的成績?nèi)ヒ娔愀改傅?,那時候我們訂婚吧?!彼蛔忠痪?,頗為鄭重。
我簡直樂開了花,我就是為了一句承諾,才作了這么久。如今得到了,竟有一種功成身退的感覺。我用力地點頭。
我離開北京那天,天氣特別好。兩個月的時間足夠讓我認(rèn)定一個人。我愿意等兩年,等我的小葉子長成一顆可以罩著我的大葉子。
4
一周年紀(jì)念日
2018年10月20日是個不尋常的日子。
倒計時開始,葉子說,2020年10月20號給我一個承諾,在此公布給他所有的親朋好友。
愛情沒有那么復(fù)雜,真心相愛,相信彼此都能給對方幸福。那么距離、年齡、身材、相貌都不成問題。
過去一年,我們經(jīng)歷很多。未來,還會經(jīng)歷更多的事情。相信我們都會走下去的。
我平時不大會夸人,只知道“贊爆了”、“贊飛了”、“走心”加一系列表情包??墒牵瑢τ谖业娜~子,我一定要發(fā)自內(nèi)心美言幾句。
以下僅寫給男主:
超群,你知道你有多混蛋嗎 這一年里,不僅改變了我的整個人,連心也挖走了。
因為你,我堅持寫作、寫詩、看書、只挑自己喜歡的事、會拒絕那些不懷好意的、從自卑中變得自信,從一個什么都聽別人安排變成有自己的想法的人。
雖然我有時無聊,會作一下找存在感,會給你添麻煩,但總體上我還算是合格的女友。還是那句話,你負(fù)責(zé)賺錢養(yǎng)家,我負(fù)責(zé)貌美如花。往后多有得罪,提前收買人心。
恭喜“戰(zhàn)神超人群”擁有了“少音”36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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