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xiāng)過年

近來越是陰雨連綿，我越是食欲劇增。

在這陌生城市寄居多年了，要是細算，十年得有了。我離鄉(xiāng)的時候，是秋天，小芳正挽起褲腿在地里挖紅薯，挖的起勁，她看見我要走，邊挖邊大聲哭泣。

進城務工，我不得不這樣。

城里女人什么都好，聞起來香香的，衣服干干凈凈，平平展展的，就是沒有小芳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芳要是能一直盯著你看，你就會感覺到自己軟了，扭曲了，變幻著樣子融入她的眼睛里去了。

所以我做夢時，大多數(shù)時候都能夢見小芳水汪汪的，溫柔的眼睛。

回鄉(xiāng)的路，其實不遠，也不難，只是我始終邁不出第一步。所以今年回鄉(xiāng)之前，我已經(jīng)錯過了九個春節(jié)。我以為我會混出個人模狗樣的，但是我沒有，只是在當年俊俏后生的臉上徒增了皺紋。

一直在想小芳過的怎么樣了，她應該出落的更好了，她水汪汪的眼睛怎么都不可能變的。

我在綠皮火車上想了一路，想想小芳，想想小芳她姐翠花，再想想小紅，想來想去，還是最想見到小芳。

火車和我十年前走的時候一樣，哐鏜哐鏜的，一下一下敲在我心上。說實話，我在城里不太怎么會和女人相處。在鄉(xiāng)下的時候，我和小芳一起上山干活，我摘花朵，編花環(huán)給她，都是自然無污染的，小芳把花帶回家，縫進衣服里，這樣一來，我每天看見她都饞。

城里女人呢，你要送她口紅，要送她眼影和包。

那我們小芳就不需要這些東西，她總是落落大方的，貼身的桃花褂子上總有兩個兜，有什么裝什么，走起路來干凈利索?？钙痄z頭來，也是滿身的力氣。

小芳總是欣欣向榮的。她向我跑來時，就像一只活蹦亂跳的小鹿實在惹人憐愛。

我們天還沒亮就去上學的時候，她總穿一個紫紅色的褂子，梳馬尾辮。我在她幾乎剛一到她家門口她就出來了，也是干凈利落。

一路邊說笑話，邊蹦蹦跳跳的走。有時還把手放進我脖子里捂捂，冰的我只想騎在她身上打她一頓。

初冬的時候，山頂?shù)纳介煲炝?，天亮得也晚了?/p>

我和小芳起初是并排走，后來她拉著我的袖子走，再后來我們牽著手走，繼續(xù)往后，小芳依偎著我走，我摟著她的肩膀和腰。

小芳腰一扭一扭的，扭的直叫人心癢癢。

有天上學的路上，天仍舊沒亮，月亮冷冷清清的，我心頭燃著一堆火，猛地親了一下小芳的額頭。

就像親吻了一朵花似的，觸感很美妙，但又似乎不能再進行下一步，無論下一步是什么。

小芳溫柔的看我，是鼓勵，又是欲言又止。

我抱緊了她，又松開來，轉(zhuǎn)而拉起她的手，去學校。

深冬，下雪了 ，山楂掉進雪里，的確熟透了，我和小芳提著籃子上山撿山楂，撿的足夠多了，奶奶就給我們坐冰糖葫蘆吃。

正午，清冷的陽光下，雪靜靜的消融，小芳也仍舊溫柔似水。

我不知道哪里來的膽子，找了一個干燥的山洞，和小芳走進去，將麥草鋪平，鋪厚，我們打滾，嬉戲玩樂。兩個人就像我小時候放的牲畜一樣，玩的不亦樂乎，四肢糾纏，連山楂籃子都打翻了，鮮紅的山楂在麥草上滾來滾去，我們一個不注意，就將山楂壓扁了。

山楂粉嫩酸甜的肉露出來，山楂硬硬的殼也被從山楂肉里擠出來。

小芳看著我，滿臉通紅。

我看著小芳，通體腫脹。

小芳很白，衣服松松垮垮的遮著身體，躺在麥草上，就像一件藝術品。時間早已不是正午了，清冷的陽光，在山洞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已經(jīng)所剩無多了。

我給小芳穿好衣服，撿了麥草上的山楂，壓扁的太多了，所以不得不出去再撿一些。

而后，小芳拎著籃子，我背著小芳回家，一路歡聲笑語，小芳紅著臉，雙腿夾著我的背，害著羞。

下了火車，坐了拖拉機，回到村口，小芳站在那里等我，眼睛水汪汪的，很溫柔，不遠處站著她的孩子，和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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