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地·惜陰箴》原文注釋與譯文
武公九十①,猶曰小子②。伊川涪還③,聰明未止。須知圣賢,何故如此。后之學(xué)者,志逐氣衰。日昃之離④,云胡不摧⑤。心無退法,乃與道歸。待文而起⑥,匪直也民⑦。廢于中途,千載同淪。自知是勵(lì)⑧,昔人所尊。先病后瘳⑨,蓋喻晚節(jié)。人能自新,鬼神所悅。新之又新,咎戾斯雪⑩。榮華憔悴,誰其免茲。消息盈虛(11),委命于時(shí)(12)。惟是善惡,不可不思。一夕之旅(13),便仰顏色(14)。樊鳥羈牛(15),心焉安息。一朝終身,君子是擇。念來無端,書之無緒。天者難明,我也無具(16)。分陰可愛,上哲亦懼(17)。
【注釋】
①武公:衛(wèi)武公。春秋時(shí)衛(wèi)國國君??凳灏耸缹O,名和。即位后,修康叔之政,百姓安居樂業(yè)。犬戎殺周幽王,公帶兵佐周平犬戎,甚有功,周平王命為公。在位五十五年卒,謚武?!对姟ご笱拧ひ帧芳雌渌髦姟Ef說以之自儆。
②小子:子弟,年幼的一輩。
③伊川:北宋理學(xué)家程頤居臨伊川,因稱伊川先生。涪(fu):涪州(今四川涪陵)。程頤在紹圣年間,曾被“削籍竄涪州”(《宋史·程頤傳》。元符五年,程頤說:“自量精力未衰,尚覬有少進(jìn)耳?!?《年譜》,《二程全書·遺書》附錄)時(shí)已高年。
④日昃:太陽開始偏西,即下午兩點(diǎn)左右?!兑住るx》:“日昃之離,何可久也。”離,附麗。日在西方附麗于天,不久將落,如人在晚年寄托于世,不久將死。
⑤云胡:為何,如何。摧:傷痛。
⑥文:周文王?!睹献印けM心上》:“孟子曰:‘侍文王而后興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雖無文王而猶興?!迸d,興起。
⑦匪:通“彼”?!对姟む{風(fēng)·定之方中》:“匪直也人。”高亨《詩經(jīng)今注》:“匪,通彼。此言他是正直的人。”民:人。
⑧是:助詞。
⑨瘳(chou):病愈。
⑩咎(jiu):過失。戾:罪。雪:洗除。
(11)消息:謂一消一長(zhǎng),互為更替。盈虛:滿與空?!兑住へS》:“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虛,與時(shí)消息?!?/p>
(12)委命:寄托性命。
(13)旅:旅行,在外作客。
(14)顏色:臉色。
(15)樊:關(guān)鳥獸的籠子。羈:拴住。
(16)具:才具,才能。
(17)上哲:才智最突出的人。
【譯文】
衛(wèi)武公九十歲,還自稱子弟、后輩。程頤流放涪州回來,還要在學(xué)術(shù)上有所進(jìn)步。應(yīng)該知道圣賢為什么這樣。后代的學(xué)者,志氣隨著身體的衰老而衰退。人像太陽已經(jīng)偏西一樣,怎能不傷悲?心沒有退路,便和道同一歸宿。等待文正那樣的時(shí)代才興起,他是個(gè)正直的人。半途而廢,千載以來的人都是這樣。自知勉勵(lì)自己,是從前的人所尊重的。先有病,后來好了,大概是比喻人的晚節(jié)。人能自新,鬼神都高興。新之又新,過失和罪過都得到清理。有年青的時(shí)候,有年老的時(shí)候,誰能避免這一點(diǎn)?事物的發(fā)展總是一消一長(zhǎng),一滿一空,人只能把性命寄托于時(shí)代。只是為善還是為惡,不可不思考。一天在外面作客,就要看別人的臉色。像籠中的鳥,拴著的牛,心里怎能平靜?一天關(guān)系一輩子,君子要認(rèn)真選擇。思緒紛亂,寫起來也沒頭緒。上天是很難了解的,我也沒有才能。分陰是可愛的,上哲也怕浪費(f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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