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排律的吉光片羽

大道家園 2023-07-20 12:17:18

七言排律在整個唐代都很少見，故清人王堯衢云：“七言排律

，作者罕傳

?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古唐詩合解》卷十二）李重華則云：“七言排律，唐人斷不多作

，杜集止三四首。”（《貞一齋詩說》）論者多歸因于此體難工

，如明人王世貞云：“七言排律創(chuàng)自老杜，然亦不得佳。蓋七字為句

，束以聲偶

，氣力已盡矣，又欲衍之使長

，調(diào)高則難續(xù)而傷篇

，調(diào)卑則易冗而傷句，合璧猶可

，貫珠益艱

。”（《藝苑卮言》卷四）清人錢良擇則曰：“七言長律詩

，唐人作者不多

。以句長則調(diào)弱，韻長則體散

，故杰作尤難

。” （《唐音審體》）清人浦起龍《讀杜心解》是按體分排的杜集注本

，此書共收七排8首

，但其中有幾首因聲律未嚴而未得公認，比如《釋悶》

，浦起龍評曰：“此篇可古可排

。” 當(dāng)因全詩六韻

，竟有兩處失粘

，且有四句為三平調(diào)，音律不夠諧和

。又如《寄從孫崇簡》

，浦起龍評曰：“亦是拗體?div id="d48novz" class="flower left">

！?當(dāng)因全詩五韻

，通首失粘，還有三句為三平調(diào)

。所以在杜集中全詩合律的七排只有《題鄭十八著作丈》《寒雨朝行視園樹》及《清明二首》等四首

。這說明杜甫對七排這種詩體也只是偶一為之，可能他已經(jīng)意識到此體難工

。那么杜甫的七排寫得如何呢

？本文以《清明二首》為例試作淺析。

《清明二首》作于唐代宗大歷四年（769）

，其時杜甫剛到潭州（今湖南長沙）

。其一云：“朝來新火起新煙，湖色春光凈客船。繡羽銜花他自得

，紅顏騎竹我無緣

。胡童結(jié)束還難有，楚女腰肢亦可憐

。不見定王城舊處

，長懷賈傅井依然。虛沾周舉為寒食

，實藉君平賣卜錢

。鐘鼎山林各天性，濁醪粗飯任吾年

?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逼涠疲骸按松盹h泊苦西東，右臂偏枯半耳聾

。寂寂系舟雙下淚

，悠悠伏枕左書空。十年蹴踘將雛遠

，萬里秋千習(xí)俗同

。旅雁上云歸紫塞，家人鉆火用青楓

。秦城樓閣煙花里

，漢主山河錦繡中。春去春來洞庭闊

，白蘋愁殺白頭翁

。”

這兩首詩引起后人的兩種批評

，第一種是辨?zhèn)?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清人朱瀚認為它們藝術(shù)粗疏，故絕非杜甫所作

。就像朱瀚對其他杜詩的辨?zhèn)我粯?div id="jfovm50" class="index-wrap">，他的論斷往往過于武斷，比如他攻駁第一首首聯(lián)說：“‘朝來’率爾

，‘新火’‘新煙’重復(fù)

。既點‘新火’，又何必點‘春光’

？‘春光凈客船’亦不貫串?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保ā抖旁娖哐月山庖狻罚┢鋵崱俺瘉怼倍钟泻巍奥薁枴?div id="jpandex" class="focus-wrap mb20 cf">？“新火”乃舟中炊火，“新煙”乃“新火”所冒之煙，二者乃因果關(guān)系

，有何重復(fù)

？“新火”乃人家生活情景，“春光”乃自然景物

，二者并不互相排斥

，不存在“又何必點”的問題。原句明明是“湖色春光凈客船”

，意即一湖春水澄澈光明

，映襯得客船分外潔凈，怎能僅取后五字來斷章取義并批評其“不貫串”

？朱瀚的其他批駁大多如此

，不必細論。近人洪業(yè)則從杜甫行跡判《清明二首》為偽作

，其主要理由有二：一是此詩作于衡州（或為潭州之筆誤）附近

，不應(yīng)寫到洞庭湖;二是杜甫曾在潭州之岳麓寺作詩題壁，不應(yīng)有“右臂偏枯

，左手書空”之事（詳見其《我怎樣寫杜甫》）

。其實洞庭湖與潭州僅隔百余里，杜甫離洞庭后沿湘江行舟前往潭州

，雖為逆水上行

，但途中曾遇北風(fēng)，作詩云：“今晨非盛怒

，便道即長驅(qū)

。隱幾看帆席，云山涌坐隅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保ā侗憋L(fēng)》）王嗣奭解末句云“狀舟行之速”（《杜臆》卷十），故數(shù)日之內(nèi)便可到達

。況且洞庭湖與湘江互相連通

，舟入湘江未遠而在詩中寫到洞庭，又有何礙

？上引的《北風(fēng)》明明作于湘江上

，詩中便有“聲拔洞庭湖”之句。至于第二點

，則“書空”者

，用晉人殷浩被廢后書空作“咄咄怪事”四字之典，用以表達內(nèi)心憤懣

。加一“左”字

，形容“右臂偏枯”也

。千百年后，我們已無法考知當(dāng)時杜甫是否因“右臂偏枯”而完全無法執(zhí)筆題詩

，也無法確定“伏枕左書空”是否為夸張之筆

，僅因此而判斷其詩之偽，顯然根據(jù)不足

。

第二種批評是否認這兩首詩為七排

，王力先生在《漢語詩律學(xué)》中認為杜甫的七排只有《題鄭十八著作虔》和《寒雨朝行視園樹》二首，言下之意即《清明二首》并非七排

。其原因可能是此二首的倒數(shù)第二句“鐘鼎山林各天性”“風(fēng)水春來洞庭闊”的第六字都是應(yīng)仄而平

，不合格律。事實上這兩句都是“仄仄平平仄平仄”的句式（第一字不論）

，即王力稱為“平仄的特殊形式”者

，王力且舉杜甫《詠懷古跡五首》之一、二中的“庾信平生最蕭瑟”“千載琵琶作胡語”為例說明此式在七律中也有運用（詳見《漢語詩律學(xué)》第一章）

，七律尚可

，七排為何就不可？況且《清明二首》每首十二句

，除了倒數(shù)第二句微有拗救外

，其余十一句的平仄完全合律，各聯(lián)之間也完全符合“粘”的格律

，不應(yīng)否認它們?yōu)槠哐耘怕伞?/p>

除了平仄

，對仗也是我們評價律詩成就的重要因素?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肚迕鞫住访渴琢?lián)

，其中間四聯(lián)皆對仗工整，無瑕疵

。朱瀚指責(zé)“‘銜花’‘騎竹’屬對不倫”

，但雙方皆為動賓結(jié)構(gòu)，“花”“竹”皆為植物

，屬對精工

，有何不倫？朱氏又指責(zé)“‘蹴鞠’‘秋千’

，坊間對類”

，但“蹴鞠”“秋千”本為民間游戲，且皆為清明應(yīng)景之事

，屬對精切

，“坊間”云云，何足為?div id="4qifd00" class="flower right">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朱氏又云：“‘秦城’二句

，街市燈聯(lián)耳

?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疂h主’更不可解?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逼鋵嵦迫俗髟?div id="m50uktp" class="box-center"> ，經(jīng)常以“漢”代“唐”，“漢主”者

，大唐之君主也

。或如趙次公注解“漢主”為劉備

，因“荊州劉備所自起”（見《杜甫全集校注》

，下同），亦通

。如依前解

，則此聯(lián)皆為思念長安，誠如汪灝所云：“今長安樓閣

，何可見也

。長安山川，何可見也

！”如依后解

，則此聯(lián)如邵寶所云：“遠望秦城樓閣，杳在煙花叢內(nèi);今望荊州山河

，恍若錦繡堆中

。”文字精美且意蘊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