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 臺 觀
杜 甫
浩劫因王造,平臺訪古游。
彩云蕭史駐,文字魯恭留。
宮闕通群帝,乾坤到十洲。
人傳有笙鶴,時過北山頭。
杜甫,卷二《絕句》已介紹。唐代宗廣德元年(763)八月,杜甫自梓州(今四川三臺潼川)到閬州(今四川閬中)吊唁漢中刺史房琯,十二月返梓州。該詩當(dāng)作于杜甫在閬州停留期間。
《玉臺觀》原有二首,此為第二首。玉臺觀,道觀名,該觀在閬州城北七里,為唐高祖子滕王李元嬰所建。觀建在高處,觀中有臺,名玉臺。
首聯(lián)扣題寫游玉臺觀的緣由。起句寫玉臺觀為滕王所建。原詩題下有“滕王造”三字。滕王李元嬰愛建樓臺亭閣,他擔(dān)任洪州都督時,曾在贛江東岸建造過著名的滕王閣。后來在任閬中刺史期間又建造了閬苑、滕王亭、玉臺觀等建筑?!昂平佟?,道家稱宮觀的大臺階,這里代稱玉臺觀。次句交代自己游覽的目的是為了訪古?!捌脚_”典出《漢書·梁孝王傳》,略云漢文帝子劉武,“太后少子,愛之,賞賜不可勝道,于是孝王筑東苑,方三百余里,廣睢陽城七十里,大治宮室,為復(fù)道,自宮連屬于平臺三十余里”。這里顯然以梁王比喻滕王,以平臺比喻玉臺。
頷聯(lián)利用典故寫滕王遺跡。三句寫其華麗,據(jù)《列仙傳》介紹,秦穆公的女兒弄玉善吹笙,仙人蕭史善吹簫,秦穆公將弄玉嫁給了蕭史,并為他倆建造了鳳臺。后兩人跨龍乘鳳而去。四句寫觀中還有不少滕王所留下的文字,因?yàn)殡跏侵臅嫾遥允终滟F?!棒敼А钡涑觥稘h書·魯恭王傳》,略云漢景帝子劉馀“初好治宮室,壞孔子舊宅以廣其宮,聞鐘磬琴瑟之聲,遂不敢復(fù)壞,于其壁中得古文經(jīng)傳”。這里顯然以魯恭王比喻滕王,用魯恭王所發(fā)現(xiàn)的古文字比喻滕王的書法作品。
頸聯(lián)繼續(xù)用典故來描寫玉臺觀之形勢。五句寫其高,以至于能通往神仙之住所。杜甫《滕王亭子》詩云:“君王臺榭枕巴山,萬丈丹梯尚可攀。春日鶯啼修竹里,仙家犬吠白云間?!倍撏ぷ泳驮诎子裼^內(nèi),可見白玉觀確實(shí)非常高。“群帝”,眾神仙?!秴问洗呵铩肪硎摹缎⑿杏[》:“常山之北,投淵之上,有百果焉,群帝所食?!睗h高誘注:“群帝,眾帝,先升遐者。”六句寫其廣,深邃的宮室能到達(dá)仙境?!扒ぁ敝赣^內(nèi)宮宇,“十洲”,即舊題東方朔所撰《海內(nèi)十洲記》所說之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長洲、元洲、鳳麟洲、聚窟洲、流洲、生洲等仙境。因?yàn)橛衽_觀就建在風(fēng)景如畫的嘉陵江畔的玉臺山上,有此聯(lián)想也是極其自然的。
尾聯(lián)結(jié)束全篇,借民間傳說,述其深遠(yuǎn)影響?!绑销Q”典出《列仙傳》,舊題漢劉向撰。略謂王子喬者周靈王太子也,好吹笙,作鳳鳴,游伊洛之間,道士浮丘公接以上嵩山,三十余年后,乘白鶴駐緱氏山頭,舉手謝時人而去。依據(jù)這個神話,再加上“北山頭”這一當(dāng)?shù)厮夭?,頗能引起人們遐想。
這首詩的最大特點(diǎn)就是運(yùn)用典故,一是切合詩歌內(nèi)容,二是符合李元嬰的王子身份,三是從各類古書中尋找到了切合的典故。宋代江西詩派將杜甫視為祖宗是非常恰當(dāng)?shù)?,因?yàn)榻髟娕蓮?qiáng)調(diào)寫詩“要從學(xué)問中來”,要“無一字無來處”,要“以故為新”,要“奪胎換骨、點(diǎn)鐵成金”。所有這些,都能從此詩中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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