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周紫芝
踏沙行·情似游絲
情似游絲,人如飛絮。淚珠閣定空相覷。一溪煙柳萬絲垂,無因系得蘭舟住。雁過斜陽,草迷煙渚。如今已是愁無數(shù)。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過得今宵去。
這首詞寫離別。上片所說乃離別當時的情景,下片所說為離別之后的愁思,不出一般小歌詞的題材范圍,但筆法稍加變化,卻頗有情致。
“情似游絲,人如飛絮?!遍_篇比喻,兩個四言句并列對仗,總說離人及其情思。謂之如“飛絮”、帶有飄泊不定之意,與離人處境相切合;謂之如“游絲”,帶有纏綿不斷之意,與離人心境亦相切合。同時,飛絮及游絲,均為眼前物景,信手拈來,十分自然。但這說的是社會人生的一般現(xiàn)象,并非此番離別之所獨有緊接著“淚珠”句,集中寫此番離別之具體情形。謂:兩個含著淚水,相對無言。這是此番離別所獨有之情形。此為單句,處居中位置,對于詞作立意起著重要作用,也就是說,詞作所寫離別,其主要關鍵就在于此?!耙幌倍?,由眼前煙柳,生發(fā)出欲將蘭舟系住的癡想,接著說留別,這是對于居中單句所說離別情形的補充。以上所寫,包括時間(柳絮飄飛時節(jié))、地點(萬重煙柳溪邊)以及人物活動(含淚相覷及癡想),構成一幅溪柳留別圖,有關離別情事似已抒寫完畢。但這僅僅是外部形式上的離別情事,即外部場境,尚未深入表現(xiàn)人物的心境。因此,下片就在此基礎之上,進一步體現(xiàn)人物的內(nèi)心活動。就總的形式結構看,仍不出上片布景、下片言情的模式。但是,下片言情,其筆法有所變化。即:詞作要說的是“如今已是愁無數(shù)”這句話,這是下片立意的關鍵,也是全詞主旨,而作者并不直接說明。首先,以“雁過斜陽,草迷煙渚”此四言對句繼續(xù)布景,進一步展示離別之后所出現(xiàn)的場境。二句融情入景,與開篇所寫離人的處境及心境相應合,其愁思乃在不言之中。其次,詞作所說乃此時此刻,處于這一特定場境中人物之“思量”,即“如今”之思量,卻偏偏將話題宕開,轉(zhuǎn)說“明朝”之思量,以“明朝”作為“今宵”之鋪墊,使“如今”(“今宵”)之思量顯得更加難堪。這一言情筆法,使得這首一般的言情詞生出許多姿態(tài),即使得人物的內(nèi)心活動顯得豐富多采。這就是這首詞之別有情致的具體體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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