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研究·詩作名·劍門道中遇微雨

詩詞研究·詩作名·劍門道中遇微雨詩詞研究·詩作名·劍門道中遇微雨

宋詩篇名。七絕。陸游作。見《劍南詩稿》卷三。陸游曾于抗金前線的四川宣撫使王炎幕中任職，后王炎被撤回，他無奈浪跡后方的蜀中，此詩即乾道八年(1172)，詩人從漢中赴成都府安撫司參議官任、途經(jīng)劍門時作。詩云：“衣上征塵雜酒痕，遠(yuǎn)游無處不銷魂。此身合是詩人未? 細(xì)雨騎驢入劍門?！鼻皟删浞簩懡谏钍б猓砻髟娙私穹h(yuǎn)行雖不情愿，卻不得不為之。第三句自問：“莫非自身命定合該做驢背行吟的詩人么?”作者當(dāng)然不甘心。他向往“鐵馬秋風(fēng)大散關(guān)”的戰(zhàn)地生活，而事實卻是“細(xì)雨騎驢入劍門”! 因唐宋詩人多喜騎驢尋詩，故發(fā)此問。陳衍評此詩末二句云：“仆謂以‘細(xì)雨騎驢入劍門’博得詩人名號，亦太可憐。況尚未知其是否乎! 結(jié)習(xí)累人如此。然此詩若自嘲，實自喜也?！?《石遺室詩話》)此說并不盡然。應(yīng)視此詩為自嘲抒憤之作。陳衍還激賞此詩格律韻調(diào)，他說：“劍南七絕，宋人中最占上峰，此詩又其最上峰者，直摩唐賢之壘?！?同上)

劍門道中遇微雨原文、翻譯注釋及賞析 原文：

劍門道中遇微雨

宋代：陸游

衣上征塵雜酒痕，遠(yuǎn)游無處不銷魂。

此身合是詩人未？細(xì)雨騎驢入劍門。

譯文：

衣上征塵雜酒痕，遠(yuǎn)游無處不銷魂。

衣服上滿是灰塵和雜亂的酒漬，遠(yuǎn)行游歷過的地方?jīng)]有一處不讓人心神暗淡和感傷。

此身合是詩人未？細(xì)雨騎驢入劍門。

我難道這一生就只該是一個詩人？在微雨中騎著驢子走入劍門關(guān)？

注釋：

衣上征塵雜酒痕，遠(yuǎn)游無處不銷魂。

征塵：旅途中衣服所蒙的灰塵。銷魂：心懷沮喪得好像丟了魂似的，神情恍惚。形容非常悲傷或愁苦。

此身合是詩人未？細(xì)雨騎驢入劍門。

合：應(yīng)該。未：表示發(fā)問。

賞析：

這是一首廣泛傳頌的名作，詩情畫意，十分動人。

此詩首句刻畫了人物形象，第二句概括自己數(shù)十年間、千萬里路的遭遇與心情，再接以“此身合是詩人未”自問，最后結(jié)以充滿詩情畫意的“細(xì)雨騎驢入劍門”，形象逼真，耐人尋味。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全詩別出心裁，構(gòu)思新穎，含蓄地表達作者報國無門、衷情難訴的情懷。

作者先寫“衣上征塵雜酒痕，遠(yuǎn)游無處不銷魂”。陸游晚年說過：“三十年間行萬里，不論南北怯登樓”（《秋晚思梁益舊游》）。梁即南鄭，益即成都。實際上以前的奔走，也在“萬里”“遠(yuǎn)游”之內(nèi)。這樣長期奔走，自然衣上沾滿塵土；而“國仇未報”，壯志難酬，“興來買盡市橋酒……如鉅野受黃河頓”（《長歌行》），故“衣上征塵”之外，又雜有“酒痕”。“征塵雜酒痕”是壯志未酬，處處傷心（“無處不銷魂”）的結(jié)果，也是“志士凄涼閑處老”的寫照?！斑h(yuǎn)游無處不銷魂”的“無處不”（即“處處”），既包括過去所歷各地，也包括寫這首詩時所過的劍門，甚至更側(cè)重于劍門。這就是說：他“遠(yuǎn)游”而“過劍門”時，“衣上征塵雜酒痕”，心中又一次黯然“銷魂”。

引起“銷魂”的，還是由于秋冬之際，“細(xì)雨”蒙蒙，不是“鐵馬渡河”（《雪中忽起從戎之興戲作》），而是騎驢回蜀。就“亙古男兒一放翁”（梁啟超《讀陸放翁集》）來說，他不能不感到傷心。當(dāng)然，騎驢本是詩人的雅興。李賀騎驢帶小童出外尋詩，就是一個佳話。李白、杜甫、賈島、鄭棨都有“騎驢”的詩句或故事，而李白是蜀人，杜甫、高適、岑參、韋莊都曾入蜀，晚唐詩僧貫休從杭州騎驢入蜀，寫下了“千水千山得得來”的名句，更為人們所熟知。所以騎驢與入蜀，自然容易想到“詩人”。于是，作者自問：“我難道只該（合）是一個詩人嗎？為什么在微雨中騎著驢子走入劍門關(guān)，而不是過那‘鐵馬秋風(fēng)大散關(guān)’的戰(zhàn)地生活呢？”不圖個人的安逸，不戀都市的繁華，他只是“百無聊賴以詩鳴”（梁啟超語），自不甘心以詩人終老，這才是陸游之所以為陸游。這首詩只能這樣進行解釋；也只有這樣解釋，才合于陸游的思想實際，才能講清這首詩的深刻內(nèi)涵。

這就是說，作者因“無處不銷魂”而黯然神傷，是和他一貫的追求和當(dāng)時的處境有關(guān)。他生于金兵入侵的南宋初年，自幼志在恢復(fù)中原，寫詩只是他抒寫懷抱的一種方式。然而報國無門，年近半百才得以奔赴陜西前線，過上一段“鐵馬秋風(fēng)”的軍旅生活，旋即又要去后方充任閑職，重做紙上談兵的詩人了。這使作者很難甘心。所以，“此身合是詩人未”，并非這位愛國志士的欣然自得，而是他無可奈何的自嘲、自嘆。如果不是故作詼諧，他也不會把騎驢飲酒認(rèn)真看作詩人的標(biāo)志。作者懷才不遇，報國無門，衷情難訴，壯志難酬，因此在抑郁中自嘲，在沉痛中調(diào)侃自己。

一般地說，這首詩的詩句順序應(yīng)該是：“細(xì)雨”一句為第一句，接以“衣上”句，但這樣一來，便平弱而無味了。詩人把“衣上”句寫在開頭，突出了人物形象，接以第二句，把數(shù)十年間、千萬里路的遭遇與心情，概括于七字之中，而且毫不費力地寫了出來。再接以“此身合是詩人未”，既自問，也引起讀者思索，再結(jié)以充滿詩情畫意的“細(xì)雨騎驢入劍門”，形象逼真，耐人尋味，正如前人所言，“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钡嬲摹肮Ψ颉比栽凇霸娡狻保ā妒咀舆y》）。

《劍門道中遇微雨·陸游》原文與賞析

陸游

衣上征塵雜酒痕，遠(yuǎn)游何處不消魂。

此身合是詩人未？細(xì)雨騎驢入劍門。

乾道八年(1172)十一月，陸游離開漢中前線的軍幕，自興元啟程赴成都，道經(jīng)劍門，騎驢入蜀。這是一次很有詩意、令人向往的行程。除了川陜道中群山萬壑的奇險風(fēng)光為陸游的吟興提供了豐富詩材詩料之外，使陸游更感興趣的，還有前代詩人或者騎驢吟詩，或者間關(guān)入蜀，詩思大進的許多傳說故事。這些傳說故事，陸游久已蓄積于胸，醞釀欲發(fā)。在云棧縈紆、細(xì)雨濛濛的劍門道中，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臨其境，不禁逸興遄飛，浮想聯(lián)翩。陸游感到自己正走在許多前代詩人所走過的滿是詩情詩意的道路上，體驗到一種及前賢之踵武并真正“進入角色”時的衷心喜悅。這首著名的絕句，就是在許多前代詩人遺聞軼事所引發(fā)的悠悠遐想中，在身與境遇與“角色到位”、“身心化入”的心態(tài)下所發(fā)出的微吟低唱。

對這首小詩，人們讀后都感到它詩情蕩漾，情滿于懷，緩緩長吟，余味不盡。詩中的境界，不光是生活本身提供的，同時還由許多前人創(chuàng)造的詩境補充和豐富了它的實際內(nèi)涵。

劍門，亦名劍閣、劍門關(guān)，在劍州(今四川劍閣縣)大劍山、小劍山之間，有閣道三十里，形勢險要，為蜀地的門戶。唐宋時由關(guān)中入蜀，劍門是必經(jīng)的通道。在李白、杜甫等人的詩篇中，劍門就被反復(fù)吟詠過。李白《蜀道難》： “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杜甫自秦入蜀跋涉劍閣棧道，作《劍門》詩： “惟天有設(shè)險，劍門天下壯。”至于騎驢吟詩，象阮籍、李白、杜甫、孟浩然、孟郊、賈島、李賀、鄭綮等，都流傳著不少的佳話逸事。史傳李白騎驢過華陰;宋有碑本杜甫“近旦東風(fēng)騎蹇驢”的畫像，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后集卷八;梅堯臣《宛陵集》卷四《詠王右丞(維)所畫阮步兵(籍)醉圖》： “獨畫來東平，倒冠醉乘驢。”又卷四十七《觀郎不疑學(xué)士所藏名書古畫》： “首觀阮與杜，驢上瞑目醉?！弊宰ⅲ?“阮籍、杜甫也”;葛常之《韻語陽秋》卷十四記親睹偽托王維所畫《孟浩然馬上吟詩圖》;吳師道《吳禮部集》卷十六《跋跨驢覓句圖》： “驢以蹇稱，乘肥者鄙之，特于詩人宣。(杜)甫旅京華; (李)白游華陰，(賈)沖尹節(jié); (孟)浩然、鄭綮傲兀風(fēng)雪中，皆畫圖物色，第不知此卷所寫何人”;陸龜蒙《書李賀小傳后》記李賀常帶小奚奴騎驢覓句;孟郊為溧陽尉常騎驢出游，苦吟至日西而還;至于晚唐鄭綮說“詩思在灞橋風(fēng)雪中驢子背上”，更是人們熟知的故實了。陸游在劍門道中騎驢遇雨，不正與灞橋風(fēng)雪的情景相依稀仿佛嗎? 乾道六年(1170)陸游溯江而上進入三峽時，在巴東遇小雨，曾作詩說： “從今詩在巴東縣，不屬灞橋風(fēng)雪中。”現(xiàn)在在歲暮之際的零雨其濛中騎驢而過聞名已久的大小劍門，自然更覺得詩興如潮，洶涌而至了。至于入蜀，宋人常以為杜甫與黃庭堅，都于入蜀后詩思大進，臻于最后的成熟階段。陸游入川時，也有“西游萬里亦何為? 欲就騷人乞棄遺”之想。因此，當(dāng)陸游細(xì)雨騎驢經(jīng)劍門入蜀，即景生情，在驢背上想起上述古人的詩句和行跡，不禁覺得自己進入了詩人的角色和境界，足以與前代詩人媲美了。這首七絕中，境多詩意，人多詩情，聯(lián)想豐富，韻味深長，令人詠嘆不盡。當(dāng)然，陸游志在恢復(fù)中原，決不甘心僅以詩人自限。但詩中自問“合是詩人未”，并沒有自嘲的意思，他還是相當(dāng)欣賞這種具有浪漫情調(diào)并令人沉醉其中的詩人生活呢!

盧世?曰： “筆墨之亂，脫化殆盡?！?(《唐宋詩醇》卷四十二引)

劍南七絕，宋人中最占上峰，此首又其最上峰者，直摩唐賢之壘。(陳衍《石遺室詩話》卷二十七)

仆謂以“細(xì)雨騎驢入劍門”，博得詩人名號，亦太可憐，況尚未知其是否乎!結(jié)習(xí)累人至此。然此詩若自嘲，實自喜也。(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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