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文學(xué)與文學(xué)傳統(tǒng)·宋詞與文學(xué)傳統(tǒng)·典故
用典,是宋詞繼承文學(xué)傳統(tǒng)的又一體現(xiàn):一方面,寫作時運用典故,是中國文學(xué)一個源遠(yuǎn)流長的傳統(tǒng);另方面,這些典故本身也是古代文學(xué)的一種積淀,也是一種文學(xué)傳統(tǒng)。
用典,在中國文學(xué)中有著很悠久的歷史,不僅屢屢用于創(chuàng)作中,也每每見諸表述評論性的文字,如北齊顏之推《顏氏家訓(xùn)·文章》就引用邢邵的話說“沈侯(按,即沈約)文章用事,不使人覺”。這里的“用事”就是用典。而劉勰《文心雕龍》中設(shè)《事類》一篇,更是有例有論,對“用事”做了極精辟的論述。實則早在先秦時代,大夫們常?!百x詩言志”,引用《詩》中的某些詩句來表達(dá)自己的思想,這未嘗不可以說是“用事”的濫觴。
所謂典故,大致有事典和語典兩種。在宋代,文人創(chuàng)作時運用典故已極為普遍,且頗為講究,有專門的研究。如宋人陳繹曾《文說》就把用事分成九類。具體到詞的創(chuàng)作中,用典亦極其普遍:“請長纓”、“新亭淚”、“灞陵呵夜”、“著祖生鞭”、“橫槊題詩”、“廉頗能飯”、“唾壺?fù)羧薄?、“系頸單于”,以及“潘鬢”、“楚腰”、“韓香”、“云雨”,等等,比比皆是。豪放雄武如辛棄疾者,亦被人批評為“用事多”(岳珂《桯史》卷3)、“掉書袋”(劉克莊《劉叔安感秋八詞跋》)。 以上所舉,都是“事典”的范疇。還有一種“語典”,就是借用、套用、化用前人詩句或句意。兩宋詞人尤其喜歡用唐五代及宋初著名詩人的詩句。這方面最著名的例子莫過于晏幾道的“今宵剩把銀?照,猶恐相逢是夢中”(《鷓鴣天》)化用杜甫“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羌村三首》)。自然,人們還熟悉小晏的名句“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竟是一字不變地借用五代詩人翁宏《春殘》詩中的原句,而秦觀的詞句“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滿庭芳》)也是化用隋煬帝詩句“寒鴉千萬點,流水繞孤村”。此外,如蘇軾《水龍吟·次韻章質(zhì)夫楊花詞》中“夢隨風(fēng)萬里,尋郎去處,又還被鶯呼起”就是化用唐代詩人金昌緒的《春怨》詩句,張元幹《賀新郎》中“十年一覺揚州夢”借用晚唐詩人杜牧“十年一覺揚州夢”詩句(姜夔《揚州慢》中“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則暗用杜牧詩典),而周邦彥《西河·金陵懷古》一詞又完全化用了唐代詩人劉禹錫《金陵五題》中《石頭城》、《烏衣巷》的詩句和詩意,寫來卻渾然一體,如同己出。
用典方面,還有一種用法就是“用詞”,即將某個典故提煉成一個詞語用在句中,此類典故,如“玉箸”、“湘竹”、“章臺”、“劉郎”、“寸腸”、“夭桃”等,在宋詞中也隨處可見。
無論事典也罷,語典也罷,宋代詞人屢屢用典,也充分體現(xiàn)了對前代文學(xué)傳統(tǒng)的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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