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和秦鐘這兩個年貌相當、儒雅俊俏的小哥,一個是《紅樓夢》里的主要人物,另一個是個光鮮亮麗的次要角色。他們臺面上的關系是叔侄關系。
我們可以捋一捋,寧國公賈演和榮國公賈源這倆親兄弟是賈家開府建衙的兩老祖宗,賈蓉就是沿著賈演-賈代化-賈敬-賈珍這條線傳下來的寧國公的玄孫,賈寶玉是沿著賈源-賈代善-賈政這條線傳下來的榮國公的曾孫,即賈寶玉和賈蓉的老爹賈珍是第二代的堂兄弟,那么賈蓉就是賈寶玉的堂侄,賈蓉的舅弟秦鐘自然也是賈寶玉的侄兒。
光耀燦爛的賈寶玉自不用交代。秦鐘,表字鯨卿,秦邦業(yè)五十三歲時的老來子,賈蓉之妻秦可卿的弟弟,秦家一家人對秦鐘寵若明珠。秦鐘名字諧音“情種”,可見他是個多情的人物,生得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舉止風流,“羞怯怯有女兒姿態(tài)”,未語面先紅。
他因家庭經(jīng)濟條件不佳而去賈府私塾附學,后隨寶玉一道念書,兩人“一見鐘情”,好得形影不離。
《紅樓夢》的全書定調就是“大旨談情”,除了男女之情,曹翁筆下也多處寫了另一種情,即“男色”之情,這種沒有象男女之情那樣寫得很直白,而是相當委婉。比如該書里沒有集中講述賈寶玉和秦鐘兩人臺面下的關系,但從他分散到各章節(jié)里面的只言片語式的神來之筆已經(jīng)凸顯出秦鯨卿(“情經(jīng)情”)是播撒在賈寶玉的生活中的一粒“情種”(秦鐘),他們兩人都有“龍陽之癖”。
“龍陽之癖”是我國我國古代對男同性戀的雅稱,也叫“龍陽之興”,來源于戰(zhàn)國時期魏國的魏安厘王與他的男寵龍陽君同床共枕、兩情相悅的故事。此外,西漢漢哀帝劉欣早起上朝,與他雙棲雙宿的孌童董賢壓住了他的一個衣袖,哀帝不忍叫醒他,于是拔劍割斷了被壓住的這只袖子,一個類似的說法“ 斷袖之癖”由此傳開了。
還有春秋時期衛(wèi)國國君衛(wèi)靈公與他寵幸的大夫彌子瑕好得不得了,每次彌子瑕摘了桃子,先自己咬幾口嘗嘗甜不甜,然后將剩下的給衛(wèi)靈公吃,這一段“雅事”就由先前的“ 斷袖之癖”敷陳出“斷袖分桃”的說法。
不管怎么稱道吧,反正賈寶玉和秦鐘也是這類關系。書中敘道:
那寶玉自見了秦鐘人品,心中便有所失。癡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乃自思道:"天下竟有這等人物!如今看來,我竟成了泥豬癩狗了。可恨我為什么生在這侯門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門薄宦之家,早得與他交結,也不枉生了一世。我雖如此比他尊貴,可知綾錦紗羅,也不過裹了我這根死木頭;美酒羊羔,也不過填了我這糞窟泥溝。'富貴'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秦鐘自見了寶玉形容出眾,舉止不凡,更兼金冠繡服,驕婢侈童,秦鐘心中亦自思道:"果然這寶玉怨不得人人溺愛他??珊尬移谇搴遥荒芘c他耳鬢交接,可知'貧窶'二字限人,亦世間之大不快事。"二人一樣的胡思亂想。二人你言我語,十來句后,越覺親密起來。
在《紅樓夢》在第十五回《王鳳姐弄權鐵檻寺 秦鯨卿得趣饅頭庵》里寫寶玉和秦鐘有這樣一段話,秦鐘笑道:“好人,你只別嚷的眾人知道,你要怎樣我都依你。”寶玉笑道:“這會子也不用說,等一會睡下,再細細的算帳?!?/strong>,“……卻不知寶玉和秦鐘如何算賬,未見真切,此系疑案,不敢創(chuàng)纂。
其背景就是秦鐘與水月庵的尼姑智能幽會纏綿被賈寶玉抓個正著,從而引發(fā)的一段皮里陽秋的曖昧對話!寶玉與秦鐘算何賬目?其實看到這里都明白了:賈寶玉要對秦鐘怎樣他都依!
第九回《戀風流情友入家塾 起嫌疑頑童鬧學堂》說的是賈寶玉和秦鐘這一對。寶、秦初見即有相見恨晚之感,后一起讀書上學又“更加親厚”,從此便可以出入相隨、“耳鬢交接”,甚至抵足而眠了。
其中有兩段最為有趣:“如今寶、秦二人一來了,見了他(香憐、玉愛)兩個,也不免繾綣羨慕,……香憐、玉愛二人心中,也一般的留情與寶、秦。”;自從寶玉和秦鐘到學堂后,與香憐、玉愛雖“四處各坐,卻八目勾連,或設言托意,或詠桑寓柳,遙以心照。”
后來秦鐘與香憐互相“弄眉擠眼,二人假出小恭走到后院說話”,被尾隨的金榮喝住,引發(fā)學堂大沖突。
魯迅先生在其名作《中國小說史略》評說:“寶玉亦漸長,于外昵秦鐘蔣玉函”;在紅樓夢中,同在私塾附學的賈府的遠房族親賈璜的內侄金榮罵秦鐘:“貼的好燒餅”,其實就是指是秦鐘有同性戀的嗜好。
另外在金榮大鬧學堂被打且無處伸冤死曾經(jīng)自己嘀咕:“秦鐘不過是賈蓉的小舅子,又不是賈家的子孫,附學讀書,也不過和我一樣。他因仗著寶玉和他好,他就目中無人。他既是這樣,就該行些正經(jīng)事,人也沒的說。他素日又和寶玉鬼鬼祟祟的,只當人都是瞎子,看不見?!边@個也證實了寶玉和秦鐘的確“有一腿”!
寶、秦這種男男關系與當今的“男同”或“基友”是不同的!當今的男男關系基本是排斥異性的單性戀關系,但《紅樓夢》中說的這種男男之間的“貼燒餅”式性關系,是男女兼容的雙性戀。
秦鐘就是個雙性戀,同時也是個同性戀,他不僅因為性情溫柔得到賈寶玉、柳湘蓮等人的親睞,與賈寶玉有“同志”關系,或稱“龍陽之癖”;而且因為生得嫵媚風流,贏得了水月庵小尼智能的愛情。
綜上,賈寶玉和秦鐘的關系確實非同一般的,他們三重關系:兩人首先是很遠的叔侄姻親關系;其次他們是同學、發(fā)小關系;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有一層斷袖之誼的親密關系,是“心心相印”的一對“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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