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慧的女子往往命運多舛,比如張愛玲。她7歲的時候就開始寫小說,有一篇寫的是家庭悲劇,還有一篇是關(guān)于一個女子失戀自殺的故事。而這仿佛是對她人生的隱喻,注定了她在家庭和戀愛上都難得圓滿。
(張愛玲舊照)
張愛玲的出身,要比民國時期很多當(dāng)紅名媛的出身顯赫得多。她是清末重臣李鴻章的重外孫女,祖父張佩倫亦是晚清名臣。
若是世道不變,張愛玲的家族原本應(yīng)該繼續(xù)花團(tuán)錦簇。
但是,在張愛玲還沒出生前,清朝亡了,那些原本顯赫的家族由于不屑于向民國折腰,因此而寂然沒落。
張愛玲的父親張廷重自幼養(yǎng)尊處優(yōu),但革命黨卻讓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改天換地的氣勢。
民國建立后,張廷重成了滿清遺少型的少爺。他始終覺得,一切都是舊的好,新世界讓他總是無所適從。
不管怎么說,家底厚實,倒也不急著一定要腆著臉去求民國政府賞飯,那便先將已經(jīng)訂下婚約的未婚妻黃素瓊?cè)⑦^門吧。
論起家世,黃素瓊的祖父可做過晚清長江七省的水師提督,張黃兩家又是世交。因此這門當(dāng)戶對,才貌般配的一對男女,便得到了許多祝福。誰都不得不承認(rèn),他們的締結(jié),完美地詮釋了什么叫“金童玉女”。
但,就像張愛玲說的,生活是一襲華美的袍子,上面爬滿了虱子。
黃素瓊和張廷重的婚后生活是極不幸的。
黃素瓊雖然也如舊式女子一樣,纏著足,但是優(yōu)渥的家境讓她從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同時隨著時代的變革,新思想對她也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
因此,在嫁給仿佛還活在過去的張廷重后,她無法忍受張廷重的無所作為,抽大煙,嫖妓……
由于看不慣張廷重的生活,黃素瓊用爭吵作為抗?fàn)帯?/p>
然而,在那個年代,男人把嫖妓和抽大煙都看得極自然,仿佛那也不過是消遣時光的一點小把戲。再說,雖然家道是敗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吃穿是不愁的。
既然如此,憑什么要服軟!
于是,爭吵成了常態(tài),一日比一日吵得兇。
(張廷重與黃素瓊)
有意思的是,彼此到了相憎的地步,卻依然沒有妨礙生孩子。
1920年,張愛玲在上海公共租界西區(qū)的一處貴族府邸中出生。
張愛玲的到來沒能改變父母惡劣的關(guān)系。但原生家庭的不幸,卻在她的心底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張愛玲4歲的時候,黃素瓊的養(yǎng)母去世后,留給了她許多價值不菲的古董。再加上黃素瓊當(dāng)初嫁人時的豐厚嫁妝,于是黃素瓊有了過理想生活的資本。
黃素瓊先到歐洲留學(xué),她在那里學(xué)習(xí)繪畫,唱歌,她也在那里結(jié)識社會名流,自由的生活讓她覺得甘之如飴,樂不思蜀。
黃素瓊也曾想做出一番成績給張廷重看。她鄙夷張廷重的坐吃山空,于是為著要做獨立女性,她賣掉一些古董,嘗試著做生意。但是她天生就不擅長理財或者經(jīng)商,投資出去的錢往往都打了水漂。
黃素瓊也曾在張廷重的委婉勸說下,回歸家庭。
但是,黃素瓊很快就發(fā)現(xiàn),張廷重依然是舊日的遺少,而她則早已不肯屈服于做傳統(tǒng)的妻子了。
于是,爭吵依舊。
為了重回自由的黃素瓊,終于以法律手段和張廷重結(jié)束了婚姻。隨后,她頭也不回,再次去了歐洲。
雖然黃素瓊拋棄了張愛玲,但是在10歲的張愛玲心里,她卻是自己最崇拜的人。她的灑脫,她的精致,她的自我……無一不像罌粟一樣,讓張愛玲愛到欲罷不能。
但現(xiàn)實卻是令人頹喪的。
張廷重的鴉片煙和娶小妾,再加上小妾對她的種種刁難,無一不讓她沒有一天不想逃離出去,就像母親當(dāng)年一樣。
聽信小妾挑唆的張廷重,對張愛玲愈來愈刻薄。以致在尖銳的矛盾中,張愛玲受到了毒打等虐待。這屈辱的生活,終于讓張愛玲鼓起勇氣逃離了家庭。
(張愛玲和弟弟的童年照)
張愛玲找到了黃素瓊。
但此時的黃素瓊,正為男友蕭條的皮貨生意焦頭爛額。再加上她實在不懂得和兒女相處,因此在兩人的相處中,雙方都對對方有著深深的失望。
其實,當(dāng)時的黃素瓊,還是很想把張愛玲培養(yǎng)成完美的現(xiàn)代女性的。
但是,越是對對方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越是容易發(fā)現(xiàn)對方的缺點。
張愛玲在生活上的笨拙,在交際上的愚鈍,在行為上的不夠文雅……甚至她始終壓抑的性格,都使黃素瓊不快。。再加上張愛玲的到來打亂了她的人生計劃,這種種的不快,很快就像暴風(fēng)雨一樣讓黃素瓊對張愛玲失去了耐心。
比如,張愛玲由于傷寒發(fā)高燒,不得不在家照顧她的黃素瓊見張愛玲毫無好轉(zhuǎn)的跡象,不僅沒有溫柔相待,反而發(fā)著脾氣地說,我寧愿你死掉,也不愿意你這樣一日日不見好,拖累我的生活。
還比如,張愛玲在讀香港大學(xué)的時候,她的老師聽說她經(jīng)濟困難,就捐了800塊錢給她。
張愛玲想著母親成日為錢憂愁,于是把錢寄給了黃素瓊。
誰知,黃素瓊把錢不僅揮霍一空,而且還質(zhì)問張愛玲,是不是和老師發(fā)生了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系,才得到了這800塊錢。
像這種傷人的話,黃素瓊常常張口就來,無疑這讓一直崇拜她的張愛玲受到了無盡的傷害,以至于她把黃素瓊當(dāng)作了債主,在想方設(shè)法還清了黃素瓊為她讀書所花費的錢后,再次選擇了離開。
自此,她和曾被她視為神一樣的母親再未相見。
(張愛玲與胡蘭成)
被父親拋棄,被母親嫌棄,那么想得到一絲情感上的溫暖,就只能向愛情尋找了。
張愛玲不像黃素瓊擅長社交,而且當(dāng)時她又是創(chuàng)作高峰期,再加上她孤傲到幾乎沒朋友。因此盡管她的作品篇篇叫座,受人追捧,但是向她求愛的人,卻并沒有聽說過。
1944年,24歲的張愛玲因為小說《封鎖》和胡蘭成相識相戀。
胡蘭成的風(fēng)流倜儻,博學(xué)多才,還有文學(xué)上的才華,無一不讓張愛玲認(rèn)為她和胡蘭成的相遇,是性命相知的幸運。
戀愛不久,張愛玲和胡蘭成悄悄舉行了婚禮。在婚書上,胡蘭成寫下了“愿使歲月靜好,現(xiàn)世安穩(wěn)”的諾言給張愛玲。
然而,張愛玲忘了,中國的才子往往風(fēng)流多情。她和胡蘭成婚后不久,胡蘭成便先后劈腿護(hù)士小周和斯家小娘。
當(dāng)張愛玲要胡蘭成做出選擇時,胡蘭成居然還信誓旦是說:“我待你,天上地下,無有得比較,若選擇,不但于你是委屈,亦對不起小周。”
對于胡蘭成的負(fù)心和振振有詞,張愛玲選擇了分手。在寫分手信的時候,她隨手附上一筆30萬的支票,當(dāng)作了兩個人的分手費。一如當(dāng)年她離開黃素瓊一樣,感情的終結(jié),仿佛只有銀訖兩清,才是斷得徹底。
1957年,久居倫敦的黃素瓊即將離開人世,她在臨終時最為想念的還是張愛玲。
她托人給張愛玲拍電報,希望能最后看她一眼。
然而此時的張愛玲才到美國不久,經(jīng)濟困窘到連一張去倫敦的機票都買不起。
黃素瓊病逝后,張愛玲痛哭不已,此時的她早已原諒了母親曾經(jīng)說過的那些傷人的話。
1995年,75歲的張愛玲在洛杉磯的寓所里去世。由于身邊沒有人陪伴,因此在她去世一周后,她的遺體才被人發(fā)現(xiàn)。
也許有人認(rèn)為,張愛玲晚景凄涼。
不過,想想張愛玲這一生,從不欠誰,至死都心無掛礙,又何嘗不是一種心安呢!
(參考史料:《張愛玲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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