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州鵬子新作（10首）

新作（10首）

壽州鵬子

空城計

空城一座

本不是諸葛亮設(shè)下的計謀

那天，他正在實施的糧食搬運

才是大事

未料，他忘了主公白帝城對他的暗示

競把街亭的利劍

懸掛在了馬謖紙上談兵的舌頭上

讓他自隆中

出山后，第一次陷入險境

幾次出川，于歧山受阻，己耗盡他手中

羽扇的二魂、六魄

左沖右突，腳下的石頭開始了生長尖刺

遠方的長安

仿佛已盛開的花朵，但總也聞不見一絲幽香

出鞘的劍，磨了又磨

這時，有人驚慌來報，司馬大兵的塵土

如同一頭頭饑餓的猛獸

向這座似皮包骨的空城而來，以為

是一頓美餐

其實，真正的糧草

才是司馬懿眼眶中的妙算，懿很得意

他知道

取勝之機，可能會來自這座小城

但，這座小城有人，緩緩打開的城門

象牙齒張開

三五個老弱殘兵，慵懶地掃著門外的落葉

揚起的塵土，仿佛輕柔的太極

而城洞

卻如深淵

把司馬懿的目光狠狠地拽了進去

懿，膽戰(zhàn)心驚

抬頭一看，原來諸葛先生己揮了羽扇三二下

算是向?qū)κ值乃?/p>

打了招呼

也是向他的疑惑，扇進了幾枚尖利的鐵釘

警告他

撤吧，這城中埋伏著馬超的西涼兵

司馬懿雖惑，又始終相信孔明的那把羽扇

藏著十萬朵焰火

當(dāng)年，曹孟德不知其謀，才有了火燒赤壁

敗走華榮道的一千里淚水

這些

曾經(jīng)的案例，已足矣

亮，讓童子一旁站立，舞開琴弦

從雪山之頂

彈出清澈的溪水，灑向空中

飄落于司馬懿的耳中，讓他極大的興奮

洗了耳道里

被灰塵堵塞的智慧，又從耳道上升

進入腦中

突然明白了，孔明的扇骨中，潛伏著

伏魔羅漢

隨時，可以輕取其首級

懿，何等聰明之人，不然如何躲過曹操的

那口猜疑的陷阱

醉臥、咳嗽，這些裝病的謀略、隱藏

一次次讓他從刀口下

溜走

突然，有一根弦被諸葛亮的汗水

滴

斷

那一瞬，仿佛一粒箭鏃

直奔司馬懿的咽喉，司馬大軍慌亂調(diào)頭

逃命去了

隨后，孔明先生看著萬千奔跑的馬蹄

他的羽扇

輕輕

搖了搖這座空城上的旌旗

奇石

這些山中的靈物，雖大小不一

混跡于溪澗

已然沒有了棱角的任性，陽光的銼刀

與月光的砂紙，在河灘上打磨

而我，從圖案中看見一只貓

躍過籬笆

從水牛的蹄印中，找到了魚的宴請

石頭的燈盞，隱藏于高處

聽取布道者禪境的演說，牧牛的人，不是蘇武

所有的萬物，都和太極的兩端

建立關(guān)聯(lián)

鷹瓜里的大海，開始了翱翔

還有虎橫行的森林，窺探到鸚鵡舌頭的秘籍

匆匆閃入圣人的背后，尋經(jīng)卷的山洞

所謂頂端的榮耀，不過云煙一縷

大路兩旁的樹木下，那些飾品的鵝卵石

都在沉默著，無言的風(fēng)，及雨

仍在

描繪泥土里的屋檐、過道和鼓聲中的竹板

其實，這些石頭的另一種身份

有些尊貴

它們需要一個合適的底座

展覽中心

這是一個臨時的舞臺，那些積木般的鋼筋、木頭

及各種道具

除了展現(xiàn)自己的魅力，更多的時侯

它們己忘記了扮演的角色

拆了裝，裝了拆。這是空曠的大廳

看慣了的場景，對于熱鬧的物體

沒有了寂寞的等待

善變的格局，只有搭建人懂得其中的密語

每一寸的色彩、光度，與對應(yīng)的目光

都需要呈現(xiàn)，最攝人心魄的標(biāo)語一定是塊磁鐵

替代廣告詞，抓取所有流動的足跡

我也曾幾次深入其中，參與過一些展板的擺放

并對鋼管上的些許銹蝕，提出了打磨的方案

也對線條里的字體，與設(shè)計師爭論過

是黑還是宋體，更貼近產(chǎn)品的真實

物有所值的根本，不僅僅只是達到了

一朵鮮花的品種擺設(shè)

一年里，總有很多各種形式的展覽

其中，關(guān)于數(shù)據(jù)的屏幕

從空中而至，由此運來的每一朵云彩

都經(jīng)過了閃電的折疊，暴雨的清洗

及風(fēng)聲的反復(fù)拉伸、旋轉(zhuǎn)，直至具備密碼的功能

才能從樹叢的葉莖里、山頂?shù)镍B翅中

捕獲所有時間的呼吸頻率

當(dāng)然，還有一些立體的液體

從玻璃中站起來

撩撥舌尖上的泥土，攪動草根的經(jīng)絡(luò)

讓它明白太陽的金碟，月光的銀盤

譜寫詩意的遠方

而我，對此卻常常有一些不適

每一次

展覽中心四周，都圍起了眾多的欄桿和警戒界限

讓我回家的路，每次都要繞道很遠

才可以抵達

大數(shù)據(jù)

從你走出夢境，打開燈光的那一刻

窗外的鳥鳴，與鮮花上的露水

開始了爭搶陽光

此時，有一個無聲的儲存，為你計算著時間

秒針的行動路線，只有你知道

洗去夢中的塵土，打開遠方的一片晴空

吃一口芬芳的春風(fēng)

你穿衣的速度、拎包的重量及鎖門的聲響

上下電梯的張望和思考

一樓走廊那根隱藏的探針，默默向你問候

但你聽不見，你正奔跑趕向的士

與客戶約定的亭臺，在山的那邊，很遠

需要穿越城市的另一半

風(fēng)，像一只手，輕輕撫去你額頭

疲倦的刺

昨夜夢中，你登高俯視一條河

看見了幾個村莊的炊煙，都與它糾纏不清

怨氣似的左盤右轉(zhuǎn)

好像遠行的帆影，抹上了辣椒粉面

熗出了眼淚。其實，打工者的足跡

被炊煙的故事，引向了左側(cè)的公路

突然，鐵道口的欄桿一聲鳴笛

你從夢中歸來

好在春天還在你的手上，蝴蝶一般翩飛

你吐出一句興奮，比火車的叫聲

還要響亮

你使出昨晚演練過的場景，戲劇的眉毛

一定會勾走客戶的魂

燦爛的三言二語，你在下午的會議室

將特別激動

但，這個預(yù)謀好的談判，還是如一粒石子

在水面悠揚幾下，就落入池塘的深淵

一個下午，你都在分析三個為什么

只解決了一半

傍晚來了，夕陽的拐杖

敲打著黑夜的鼓，無非是需要一頓美餐

雞鴨魚肉，及酒

這常規(guī)的慣利，都逃不過街口那盞

燈光里的針眼

你并沒有迷失方向，有幾個朋友醉了

回家的道上

你的臉面被路邊的垂柳，搔了幾下

你的夢境，延長到下半夜

那夜，你失眠了

用筆

記下了這一天奔波的浪漫路程

正午

陽光的瀑布，從空中傾瀉而下

沒有轟隆隆的聲響

金燦燦的巨手

悄悄撥開烏云的鐵皮，銹蝕的碎片

那些久積的雨滴，紛紛游走

陽光的浪花，卷起沉默的言語

揮動七彩的服飾

在我們鼻尖的小舞臺上，旋轉(zhuǎn)著舞蹈

輕盈的步履，仿佛花香的拂塵

撣去

隱藏于內(nèi)心很久的疲憊、疼痛及灰色的煙雨

這些太陽的使者，來到凡間

雖也踩踏田野

其實，它們卻未背著石頭的粉沫

只知道

摘掉麥苗和稻田的雜質(zhì)，補充黃金的色素

讓那些糧食盡快生長

這個正午，我站在陽光的瀑布下

側(cè)耳去傾聽

樓下不停播放的廣告音樂， 原來是在

叫賣新鮮的蔬菜

我想，那些綠色的葉脈里，一定有陽光的

筋

在抖動、伸展著春天的腰身

傍晚的太陽

落山的太陽，像是一盞油燈

西山頂上的草木

成了

點燃夕陽的長長的拈線，正把

黃昏的歸鳥

繡在黃金織就的天空幕布中

不過，那些飛翔的翅膀

迎著黑夜的風(fēng)

比樹葉飄落的姿態(tài)，更具系統(tǒng)性

有了目標(biāo)的線路

不存在遭遇碎裂的塵土

即使到了黑暗的場所，還有如節(jié)能燈般的月亮

懸在上空，那怕光度有點微弱

仍會在前方

清掃著沾點夜色的顆粒，行走的足跡

一定能夠找到露水的故鄉(xiāng)

黃昏

黃昏，像一尾游魚

借助下午的通道，它的盡頭摸到了

傍晚的狹谷

便踩著夕陽的滑板，游入黑夜的大海

其實，黑暗并非死亡的鐵壁

星辰的浪花

提起螢火蟲的燈籠，讓游魚的眼晴

從中尋找出口

山頂、茅舍和樹枝上的風(fēng)，雖引來閃電

卻不會折斷流水的琴弦

那時，飛鳥的翅膀

正在運載云彩，無論多漫長的距離

都盡力搬到需求的高處，再貼上一些

能夠書寫遠方的標(biāo)簽

很多年了，我們不了解游魚的價值

以為只掛在了黑暗的懸崖，其實不然

每天黎明時，用手

在草尖和花瓣上觸及的那些露水

就是它的又一次再現(xiàn)，簡單，純凈

對于陽光的刺

挑破它透明的肉體，從不抱怨

當(dāng)你遇見

也不要走開，走向湖邊的花草

間

黃昏的影子

隨那些蝴蝶的翅膀，四處飛翔

小豆餅

與豆腐不同，雖白凈無比

但它卻軟

用一根細麻繩，就可以拎起來

行走

在外地，也只有所謂的硬豆腐

能夠做到

當(dāng)然，只要進入了煎、炸的儀式

才能夠成為

舌尖上一個微小的逗號

而小豆餅的制作，從圖片中窺視

簡單了些

磨碎綠豆的石頭、水及手掌的

力度

在其間的揀拾、攪拌和輕重的推拿

都需要時間的筆，認真描寫

如此，這些散落于竹筐里的小豆餅

通過鐵鍋下的火焰，再次集體鍛造

加幾滴醬油

拌上辣椒的遠親、近鄰及學(xué)友

那樣，嚼起來才勁道十足

綿軟的清香中

讓你的牙齒，就有了登上頂峰的遼闊

回頭

我們已習(xí)慣了往前走，堅定的步伐

掌進了信心的鐵釘

還有什么可以讓你突然轉(zhuǎn)身，用目光的標(biāo)尺

對所熟悉的高度、視野和遠方

進行測量

修改

直至成為一盞燈的頂峰

這些，只是境界的一種打磨

邊緣的尖角

比一根刺的故鄉(xiāng)，奔跑的還要焦慮

埋伏在溪水邊的深淵，不是傷痕

寂靜

鍍亮了黃金與水銀的天空

遙不可及的海，依然對眷戀的島嶼

暗中觀察，它看不見礁石旁的貝殼

已雕刻了一枚鐵船的印章

按在沙灘的肉體上，讓無數(shù)蟹的翅膀

找到了飛翔的浪濤

那些迷路的魚群，對鯨鯊的齒輪

開始撩拔

以為是面繃緊的鼓，敲響花朵的果園

回頭，聽見所有的風(fēng)聲收起了

跋涉的山川

在霧織成的遠方，一條隱秘的小道

翻卷著紙質(zhì)的邊框

曬雪

我在陽光下曬雪，融化的不是冬天

春的剪刀

已經(jīng)邁上了出發(fā)的征程

風(fēng)的手，挑破了池塘的寧靜

一層薄脆的冰面，承載不了一只鳥的飛翔

泥土里的翅膀，正在展開刀口

我知道，天空上的鎖

磨去了銳利的尖角、銹蝕的燈箱

歸來的遠方，擦洗著一座涼亭的柱子

撫摸著臨近的黃昏

夕陽的鼓

沉默著，因為月光的琴弦已經(jīng)彈奏

星空的馬蹄聲

攜帶著草原的閃電，及峰頂上的云朵

流水已然消失。河流上的舟輯

藏進了海里

此時，你拍打著一座燈塔的外殼

讓它把光還回來

但，墻根下的一根枯草，搖晃著一滴露水

說它身上的亮度，可以治愈

你的鄉(xiāng)愁

作者

壽州鵬子，男，1966年4月出生于安徽壽縣，曾在詩刊、星星詩刊、詩歌報月刊、綠風(fēng)、萌芽、延河、青年作家、廈門文學(xué)、安徽文學(xué)、詩歌月刊等多家雜志報刊刊登詩歌、小說近200余首（篇）。

主編│王曉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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