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頭專欄|水滸第一神醫(yī)究竟是誰

作者簡介： 都頭鄆哥。作者本名譚亞南，黑龍江省哈爾濱市人，自幼酷愛歷史，喜讀古典名著，致力于《水滸傳》歷史資料和版本研究多年，代表作品《掃水滸傳》。

都頭品《水滸后傳》第十四回

上一期專欄中，都頭與大家品讀了《水滸后傳》第十三回，李俊等在海上救了安道全，安道全回京后卻被同行的醫(yī)官盧師越陷害，導致蕭讓、金大堅二人被捉。今天我們繼續(xù)品讀第十四回，看看后續(xù)發(fā)展如何。

情節(jié)簡介：安道全離開蔡京府后，出城去拜訪友人，到宿太尉處時，才知道盧師越陷害自己，蔡京已經請?zhí)熳幼侥米约?，安道全說了來龍去脈，宿太尉于是安排人護送安道全出城，安道全走后，投山東地面去，路上遇到宿太尉府中干辦，得知蕭讓、金大堅因為自己被牽連下獄，安道全于是修書請求宿太尉幫忙解救。在逃跑的路上，一日路過一個村莊投宿，沒想到莊主人是聞煥章，兩人相見甚歡，安道全又受邀治好了聞煥章女兒的病，聞煥章也得知了安道全的遭遇，于是讓安道全留在自己莊上住下，一日二人出去賞梅，偶遇被刺配沙門島的蕭讓、金大堅二人，安道全、聞煥章于是款留住二人和公差，期間聞煥章決定到東京去接蕭讓、金大堅妻小到自己家中住下，讓蕭讓、金大堅放心前去。之后聞煥章到東京接了蕭讓、金大堅家屬，又拜見了宿太尉，方回到家中。安道全因為東岳圣誕已近，準備去泰安州進香，路上遇著押解的公差，得知蕭讓、金大堅被登云山眾人救了，安道全于是去找戴宗，二人同觀日出，安道全準備像戴宗一樣出家，戴宗提醒他恐怕難遂其愿，此時泰安州長官來拜戴宗。

都頭曰：本回在李俊等故事暫告一段落后，以安道全為主線，又衍生出一系列故事，可以說是別開生面，特別是文末安道全與戴宗同登日觀峰看海上日出的情景，令人心生豁達之慨，陳忱自己也在回末評中說：“岱頂觀日出一段，高懷遠想，稗乘家無此寄托?！?/strong>說明此情節(jié)正是作者抒發(fā)一個文人情感的地方，雖然生活中面對著異族統(tǒng)治的黑暗現實，但是心中仍然懷抱著光明之念，可見陳忱始終心心不忘故國，并將這種思想體現到了作品中。說到這，我們再看一下本回中的其他方面。

一、回目差異。本回回目陳忱的原本和蔡元放評改本有所不同，陳忱原本為“安太醫(yī)遭讒先避跡，聞參謀高隱款名賢”，蔡元放評改本為“安太醫(yī)遭讒避跡，聞參謀高隱留賓”。兩個版本回目的差別并不大，表達的意思基本一致，只不過蔡元放評改本更簡潔一些而已，因此兩個版本的回目都可以。

二、正文修改。本回正文蔡元放也做了一定修改，我們來看其中一處（筆者按：黑色字體為陳忱原文被改動之處，【】內為蔡元放評改本改動的地方）：

過了兩日，聞煥章收拾行李，要到東京，【接了一個鄰家老媼來相伴女兒。】安道全修一封書去謝宿太尉。聞煥章到京，把蕭、金家信與二位娘子，說知來意。次日，參謁宿大尉，呈上安道全書札。太尉拆開看了，說道：“難得足下如此高誼！去對安醫(yī)官說，事雖冷了，尚未可出頭。近因朝廷與大金通好，謀伐遼國，蔡大師日進朝堂，共議軍國大事，無暇料理細務。我又向大理寺講了，故此蕭讓、金大堅得從輕刺配，不然要問連坐的罪名哩?！?聞煥章道：“安道全蒙太尉深恩，蕭、金二人又得垂救，銜結無既?！碧镜溃骸?本欲留足下小飲，也要進朝堂議事，不敢有屈了。”叫院子取書儀相送。聞煥章拜謝出府。

此段是聞煥章到東京接蕭讓、金大堅家眷及拜會宿太尉的情節(jié)，蔡元放本增加了聞煥章借鄰家老媼陪伴女兒的情節(jié)，比較合理，否則聞煥章走后，家里只剩安道全和自己女兒，日常生活多有不便，因此安排一人相陪是必要的。后文中蔡元放本將聞煥章感謝宿太尉的話刪掉了，可能是嫌其冗余無用，但都頭覺得這句話倒是可以留下。在《水滸傳》原著中，聞煥章曾隨高俅征討梁山，足智多謀，高俅因為沒有采納他的正確意見，導致大敗，同時原著中提到聞煥章“是有名文士，朝廷大臣多有知識的”，此外聞煥章和宿太尉還是幼年間同窗，兩人的交情應該是不錯的。在這里聞煥章和宿太尉多年不見，按理來說應該是應該很熱情的，兩個人的對話也應該顯得人情味足些。但陳忱原著的描寫中，宿太尉說完話也沒留聞煥章住下等候自己回來，直接讓聞煥章走了，難免顯得疏遠，而蔡元放更是將本來就不多的對話又刪除了一句，導致二人的關系看起來更加疏遠，因為這樣的改動都頭認為并不妥。

三、情節(jié)設計。本回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物聞煥章，在原著中聞煥章曾輔佐高俅攻打梁山，后來被高俅留在梁山做人質，并寫書信給宿太尉幫助梁山招安。聞煥章此人足智多謀，堪比梁山上的智多星吳用，很多讀者看到本回聞煥章出場，可能會想作者為什么要安排此人出場，難道是要讓他為李俊當軍師出謀劃策？但李俊已經有了樂和這樣的謀士輔佐，聞煥章未免多余，其實陳忱安排聞煥章出場當然不是想讓他當謀士，蔡元放對此已經有解讀，他說：“寫聞煥章一人，特為其女與李俊作妃而設。蓋山泊舊人，皆是弟兄之數，縱有女子，不可為婚。若用暹羅國人，則殊不足以為配。然若不是現在國中之人，李俊豈能泛海而來聘娶耶” 故先寫煥章有女，是個貴相，因遭患難，暫住登云，遂得一同泛海，及選妃之令一下，只消安道全一言說合，便已現現成成，更無多事，豈不直捷痛快耶？”也就是說安排聞煥章出場，主要目的是引出他的女兒，為以后李俊選妃子做準備，這樣來看，聞煥章確實有點大材小用了，但也沒辦法，畢竟李俊已經有樂和這樣的謀士，如果再添一個，以聞煥章的能力，有點喧賓奪主的嫌疑，因此陳忱這么安排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來說說水滸故事中大家十分熟悉的一個情節(jié)，那就是刺配。《水滸傳》原著中，宋江、盧俊義、林沖、武松、裴宣等好漢都曾被刺配，本書中蕭讓、金大堅也再一次遭遇了相似的經歷，被刺配沙門島。與原著相同的是，蕭讓、金大堅在登云山被救，只放了兩名押解公差回去。這樣的故事情節(jié)看起來很過癮，但是如果我們結合宋代刺配押解犯人的現實，就會發(fā)現，小說的情節(jié)和現實世界是有很大不同的。主要有兩處不同，一處是押解時間：按照宋代規(guī)定，在隆冬時節(jié)和夏季的酷暑時期，罪犯們按規(guī)定應該留滯于他們被定罪的地點，只有天氣允許的情況下，才能將其遣送。而本回中安道全和聞煥章在“臘盡春回，大雪初霽”的時節(jié)遇到被押解的蕭讓、金大堅，無疑是不符合規(guī)定的。 另一處是押解人員：這個問題也幾乎是所有水滸相關小說的通病，小說中往往由兩名防送公人將犯人從出發(fā)地送至目的地，中途不換人，但按照宋代規(guī)定：“距離被送往的編配地少于二千里的囚犯有一名管押人，標明二千里以上的囚犯有兩名管押人，送往湖南和廣南者有三名管押人，送往海南島者有五名管押人?！?/strong>也就是說根據發(fā)配地的遠近和具體情況不同，押解人數也會相應變動。蕭讓、金大堅從東京發(fā)配沙門島，路程在二千里以上，由兩名管押者防送，這是合乎規(guī)定的。但是此類管押人的職責是：“移送他們看管的囚犯，將其從自己的管轄區(qū)分界處移送到另一轄區(qū)分界處，在這里，管押人將囚犯和他們的護隨記錄文獻與新的管押人交接。因此，囚犯是手手相傳，直到他們抵達最終的目的地?！?/strong>這一慣例有個例外，就是對那些制造暴力案件并將被送往廣南或海南編管的危險囚犯來說，管押人要長期跟隨他們不再逐一交替?zhèn)餮?。但很明顯，蕭讓、金大堅不屬于這種特例。因此如果按照現實中宋代的制度要求，兩名公差不可能押送蕭讓、金大堅到登云山，而應該只是押送到本轄區(qū)的分界，與相應的管押人進行交接，之后手手相傳，這才是合乎規(guī)定的押送囚犯的方式。

說到這里，泰安州長官來找戴宗，究竟因為什么事？安道全準備去登云山，又會引出什么情節(jié)？且聽都頭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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