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胖子的故事,老烏鴉把一頂綠色軍帽戴在頭上說,這個故事確實有意思,想不到我不在的這三個月,昆明已經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不過我在思茅也遇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現在就講給你們聽聽。
胖子在講上吊樹的時候我們已經順著山路爬到華亭寺了。老烏鴉就從這里開始講述他的經歷。
“有一次我在州市出差的時候,工廠要進行改擴建,考慮到交通便利,決定就把新廠房建在大路邊,那天我?guī)е鴥蓚€工人在工地上推土,準備先把地基挖好。正在開推土機的司機是小王,他當時正開著一遍一遍的來回推土,地面陷下去得越來越深了,他卻忽然停了下來,我走上去爭想問一聲:“怎么啦?”
小王自己就從車里伸出了頭:“強哥,下面有東西?!蔽遗苓^去一看,果然看見推土機前面有一個黑黑的東西,仔細一看,像是一個未腐的棺木,我叫小王再喊來兩個工人,大家又挖掉一些土,果然是一個棺材。掀開棺木蓋,竟然發(fā)現棺材里躺著一具穿戴整齊的干尸,從所穿的衣服看像是清朝年間的官服,還發(fā)現了官帽上的一個墜子,在官服內還一個隨葬的花形玉石,干尸的頭部除了左耳的上方和嘴唇上方的皮膚向上翹起以外,其他皮膚都保存完好,呈現出深褐色。尸體的面容十分安祥,像睡著了一樣,皮膚白里透紅,一點未腐爛。我用用樹枝去戳尸體的臉部,皮膚還有彈性。
我怕是文物,就叫人去報告文物管理所,結果文管所的人鑒定以后說,這是一座清代墓葬,因為沒有墓志銘,也無法確定具體是什么時候埋的,但估計有兩三百年歷史了。那些考古人員叫兩個人先把尸體搬出來,古尸看起來好像很柔軟,有一根長長的辮子連在頭皮上,在衣服的背面一塊象征著地位高低的花紋圖案清晰可見。那兩個人拖著尸體的兩臂往外拉尸體竟然一點都沒有變形,一雙腳也隨后被從泥土堆中拔出。兩個搬尸工一個抓雙手,一個抬雙腳,他們把干尸扶起來,整具干尸竟然還可以穩(wěn)固地站在地上。過了10多個小時,尸體的臉色就變成蠟黃色了,但是一直沒有腐爛,他們最后把尸體裝進了塑料袋。
考古人員清理現場時,也沒發(fā)現什么有價值的陪葬品。不過說是沒有,但我是看見有的,是幾個普洱茶餅。當時他們趙總也來了,看見沒什么有考古價值的東西,就把幾個茶餅帶回了家,讓現場人員先把尸體埋掉。
當天晚上,趙總請我去他家喝茶。像我們這些在外面跑的人,請人喝茶和被人請吃飯都是經常的事情,我不知道總經理為什么請我喝茶,晚上換了一身衣服就趕快到總經理家里去??偨浝砑以诔沁吷?,是一個獨院的小別墅,蓋得頗有品味。走進別墅,里面花草樹木繁茂,還一派天地阿,看得出來這總經理到十個風雅之士,遠不像他的外表看起來那么土。
走進客廳,趙總早就坐在沙發(fā)上笑臉相迎了,給人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拿杯子給我倒了一杯茶普洱茶,他家的茶具也很有講究,是質量上乘的紫砂壺,里面盛著湯色圓潤的紅色普洱茶。
我感到很拘束,不知道應該說什么,趙總滿臉帶笑首先說起來:“你知道今天為什么請你喝茶嗎?”
我心里猜想肯定和下午的事情有關系,嘴上卻連說不知道。他接著說:“你從昆明來支援我們邊疆建設,這么長時間了,沒沒有好好感謝你們一下,今天請你吃頓便飯,大家認識一下,也是為了表達一下我們邊疆人民的感謝?!?br style="font-family: 宋體; font-size: 16px; text-align: justify; white-space: normal; background-color: rgb(238, 238, 238);"/>
我心里想:“你就繼續(xù)打你的官腔吧!”
不過很快,他就轉入正題了,我看他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狂喜:“你們今天挖開的那個古墓,里面有六餅普洱茶,因為是在我工廠的地上挖出來的,又不屬于國家文物,我就拿回來了。”
回來一看才發(fā)現,那些普洱茶都是貨真價實的普洱金瓜貢茶,普洱茶都是年代越久越珍貴,這幾餅茶是清朝雍正七年制做的?,F在這些茶是陳年普洱茶中的絕品,被人們稱為“普洱茶太上皇”。這茶在古代一直都是宮廷貢茶,不僅僅是茶好這么簡單,它是用最好的女兒茶制成團茶、散茶和茶膏,然后把這種茶進貢給朝廷。之所以叫女兒茶,是因為采茶的時候,必須是由未婚少女采摘的一級芽茶,采摘下來的芽茶先放之在少女懷中,等積到一定數量,才取出來放到竹簍里面。這種芽茶,經過長期存放,會轉變成金黃色,也被叫做稱金瓜貢茶或者金瓜人頭貢茶。
對于普洱茶我也知道一點,因為普洱茶早就成為大部分云南人生活力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我家里也藏了一些,不過趙經理顯然比我知道的要多。他接著說到:“這幾個茶餅已經有200多年的歷史了,你看,餅體上的制作豐滿而富有韻致,帶有強烈的節(jié)奏感,手觸養(yǎng)手,目測美目。它的外形上,茶菁凸凹,葉葉清晰排列,真是太漂亮了。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制作這么精美的普洱茶,水性極度細柔,入口即化,水也是最細滑的。
現在喝的這個就是了,你嘗一下,能有機會品嘗這樣的普洱茶是人生的一大幸運,因為這么好的普洱茶越來越少了。另外的幾餅我會好好把它們保存起來,現在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我嘗了一口,果然,茶湯入口后很滑順,柔和的感受讓人很舒服,極品普洱茶講究的是滑、化、活、厚,我又慢慢品下第二口,只覺得嘴里有一種濃濃的砂砂的感受,就像喝了一碗紅豆湯,喝下去好幾秒鐘嘴里的那種砂滑感還是很明顯。其實陳年普洱茶和陳年好酒是一樣的,茶湯“入口即化”,勁道也非常醇厚,活的口感蕩漾在茶湯中,漸漸讓人產生了一種平和安寧的感覺,不禁讓人心神安逸。
喝酒會醉,其實抽煙也會醉,如果煙抽得太多,人就會頭暈、惡心,同樣,人喝茶如果太釅,也會頭暈,有的時候還會產生幻覺。不知道是不是茶的原因,等加第三次水的時候,我已經感覺昏昏沉沉,坐在沙發(fā)上頭都懶得抬。我這時發(fā)現趙總也不怎么說話了。
朦朦朧朧中望對面看過去,發(fā)現趙總也斜靠在沙發(fā)上閉著雙眼養(yǎng)神。所性我也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墒沁@一閉眼就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夢見自己是一個古代的官員,正騎著大馬在趕路,馬后面駝的幾筐正是普洱茶。忽然被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驚醒了,睜眼一看,只見剛才喝茶的茶幾已經被掀翻了,茶具掉了一地,紫砂壺已經在地上碎成了幾片。趙總的茶幾式大理石制成的,特別重,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能抬得起來,這到底是怎么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卻看見趙總一個人正在屋里跳來跳去的,他手上破了一處,小手指上正在流血,可能是剛才掀桌子的時候劃破的,我想。
“趙總,趙總,怎么了?”我一下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想跑過去拉他。燈卻忽然滅了,眼睛適應不了黑暗,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見。只聽見一個聲音在空中飄來飄去:“普洱茶,好香的普洱茶,我也喝一口?!?br style="font-family: 宋體; font-size: 16px; text-align: justify; white-space: normal; background-color: rgb(238, 238, 238);"/>“我喝茶不用下來,在空中吸一口氣,就喝到了。”
“有人偷了我的普洱茶,有人偷了我的普洱茶。”
忽然一個凄厲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來,震得耳朵發(fā)疼:“救命啊,我不敢了?!?br style="font-family: 宋體; font-size: 16px; text-align: justify; white-space: normal; background-color: rgb(238, 238, 238);"/>
接著聽見幾聲“噼噼啪啪”的聲音,像是打在臉上,等眼睛稍微適應黑暗,能看見東西的時候,卻看見趙總正跪在客廳的中央,揚起巴掌來死命的扇著自己的臉,一邊扇一邊喊“你們?yōu)槭裁匆谖业膲灒繛槭裁磽屛业钠斩??”,聽起來卻不想趙總的聲音,陌生得很。他手揚得那么高,扇得那他手揚得那么高,扇得那么重,一聲聲“噼噼啪啪”的聲音在和暗中聽起來更加清晰和響亮,我呆在原地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因為我下午也參加掘墳了,生怕自己也會像趙總一樣。
然后,就沒有聲音了。我以為完了,剛要過去扶趙總。
還沒走到身邊,趙總卻再次殺豬一般的嚎叫起來了。
“別找我啊,別找我?!?br style="font-family: 宋體; font-size: 16px; text-align: justify; white-space: normal; background-color: rgb(238, 238, 238);"/>這次不再剛才那個聲音,而是一個蒼老的聲音,“你還我家來,還我的家來?!?br style="font-family: 宋體; font-size: 16px; text-align: justify; white-space: normal; background-color: rgb(238, 238, 238);"/>隔一下又換成趙總的聲音“我不認識你,你是誰?”
“你不認識我,三年前,你開發(fā)城西的小區(qū),要拆我們的房子,拆遷補貼只給一點點,我們一家不愿搬走,你就讓人半夜來推倒我們的房子。壓傷了全家,我當時就壓在墻下面。你看我的肚皮都被砸扁了?!比缓?,噼噼啪啪又是幾個巴掌打在臉上。趙總的慘叫聲在黑夜里顯得異常凄厲和恐怖。
聲音響了半個小時,歇了一會又有另一個聲音響起,又是一陣巴掌。就這樣,巴掌聲斷斷續(xù)續(xù)響了一夜,有老人的聲音,有女人的聲音,有中年人的聲音不是在中間穿插,有的來要命,有的來討工錢,而趙總的聲音到后來就根本聽不見了。我躲在沙發(fā)后面蒙著頭不敢看,迷迷糊糊的,只感覺時間怎么過得這么漫長,心里也充滿了無限恐懼,既希望時間趕快過去,又非常害怕,不知道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不知道是什么樣,就這樣提心吊膽過了一夜。
不知不覺中,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天已經放亮了。當自然光照亮屋子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聽到了趙總老婆的哭聲,隨后,趙總的弟弟也趕了過來。他們這才把昏迷不醒的趙總搬上了床。我覺得晚上的事情與自己有關,也不好就回工地,就在趙總家留了下來。
我建議把他送到醫(yī)院去,但是趙總的家人不愿意,趙總的弟弟把我叫到一邊說:“昨晚的事情我聽嫂子說了一下,謝謝你幫忙,也希望你不要把昨晚上的事情說出去?!壁w總的來老婆顯然已經看到了昨晚發(fā)生的事情。
到下午的時候,趙總家里來了一個4、50歲的女人,同時買來了一只大公雞,幾塊紅布,還有一些香紙和蠟燭,據說這是專門從30多里外請來的巫婆。巫婆慢慢說道:“家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們一定要全部告訴我,如果不說的話,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治好他。他是有鬼上身了。”
過了7點,天完全黑了下來,屋里就剩我,趙總的老婆和他弟弟,還有巫婆。
巫婆于是點上兩支蠟燭,拿來兩個小碗,一碗裝上清水,一碗裝上了糯米,把公雞從背后揪住翅膀,那把大在雞脖子上一劃,一股殷紅的鮮血就順著雞毛流了下來,巫婆把血滴在糯米上,水碗也滴了兩滴。然后點上蠟燭,點上三炷香插在米碗里面,然后起身念起經來:“無事不敢,有事通神,弟子今日奉請觀世音,emtf解吾身。請神在掌中,靈符一道化心空,不怕九龍并三煞。百鬼永無蹤,鬼怪各歸壇。弟子千叫千應,萬叫萬靈,伏請師傅觀世音?!?br style="font-family: 宋體; font-size: 16px; text-align: justify; white-space: normal; background-color: rgb(238, 238, 238);"/>
咒語念罷,巫婆焚了一張紙錢,撒在水碗里,然后口含凈水噴灑在屋里的各個角落,這才坐下來,又拿出兩道靈符,焚完落在雞血里,然后讓趙總的家人把他扶起來,口中才次念念有詞道:“何方鬼怪,為何附在趙**身上(不便提名),今天我請得先師觀世音在此,妖魔鬼怪還不快快現形。” 把雞血一點落在趙總的腦門上,問道:“你是誰?”
趙總的眼睛忽然睜開來,不過眼睛里白白的,黑色的眼珠往上藏在眼皮底下,只能看見一個影子:“我是大清朝八品學正林文秀,你們是什么人?”
巫婆慢言慢語的說:“你既然死了,為什么還要到陽間作惡?”
“有人挖了我的墳,偷了我的普洱茶?!?br style="font-family: 宋體; font-size: 16px; text-align: justify; white-space: normal; background-color: rgb(238, 238, 238);"/>他已經叫人把你埋了。普洱茶明天就還給你,我再幫你多念幾遍大悲咒,你就回去吧?!?br style="font-family: 宋體; font-size: 16px; text-align: justify; white-space: normal; background-color: rgb(238, 238, 238);"/>“可是還有好多其他人在這里,都要找他。”
大家這時才明白,原來家里不止一個鬼啊。
巫婆于是拿來一個篩子,在里面灑上了厚厚的一層火塘灰,然后叫趙總的弟弟拿來紙筆,把灰上出現的字跡一一記下來。果然,巫婆對天禱告了一番,火灰上竟然慢慢顯出字跡來,原來這些鬼都是和趙總過不去的,有的被趙總拖欠了工錢自殺。
整整弄了一夜,到夜里兩三點鐘,趙總安靜下來的時候,巫婆往旁邊一倒,就睡著了,看來她實在太累。第二天,巫婆告訴趙總的老婆,因為趙總從棺材里拿出來的普洱茶是葬品,上面沾了尸油,而尸體又上百年不壞,才最終成了鬼怪,在巫婆的指揮下,他們請人重新挖開僵尸的新墳,把普洱茶埋在里面,又點上香燭甲馬,連連禱告,然后才離開。
晚上巫婆又在趙總家院子里跳起神來,到處點上100瓦的燈泡,把整個院子照的透亮。連作了三天的法事,趙總的弟弟按照那天晚上火塘灰上顯出的字跡找到所有受害人的家屬,賠了他們一些錢,燒了一些紙,請巫婆一一念經。經過三天,趙總完全醒過來了,也許是驚嚇過度,卻得了中風,右半邊癱瘓了,要在妻子的攙扶下才能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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