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道家的筑基,實有兩途:一途是栽接法,另一途是清靜法。
應(yīng)當(dāng)說是“筑基原有兩段法,清靜栽接事不同”,按丹道家本有天元、人元、地元之三元和栽接清靜之兩途,而陰陽二字則是貫串在整個三元丹法與栽接清靜兩途的。
故呂祖《指玄篇》云:“玄篇種種說陰陽,二字名為萬法王?!?/p>
有關(guān)天元、地元之學(xué),目前已成絕響,此間特將栽接清靜兩種法門的筑基概況扼要敘述如后。
一、南宗接命,利用身外同類陰陽不斷添油法。
此是丹道家最高深、最隱密的以術(shù)延命之地,也是丹道家入門下手修習(xí)人仙的第一步,與后面的得藥一步功夫相比,是很粗淺的。
但它同時也是入道的鐵門坎,這個門坎過不了,后面的一切高深功法都無所依據(jù)以有為。如勉強為之,必招致喪身失命之險!所以說:“筑基未畢,不敢得藥”。又由于這段功法歷時較久,耗財較巨,故又有“得藥容易,筑基最難”的說法。
本法利用身外同類陰陽,以我家為陰,彼家為陽,性在我家,命在彼家。本法的主要根據(jù)是《內(nèi)經(jīng)》的“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故上陽子陳致虛曰:“只此二語,盡露金丹?!?上陽子參同契分章注第三十二、法象成功章引黃帝岐伯問對)其次是《參同契》、《悟真篇》、《入藥鏡》、呂祖三豐著作。但這些著作大都滿紙鉛汞水火,比喻說理的多,而未談實事,且節(jié)次不明。
惟孫汝忠《金丹真?zhèn)鳌?,把整個金丹功夫如畫龍一般將金龍畫出,只欠明師口訣指出實事,作最后之點睛而已。所以此道高明的老前輩說:“若能經(jīng)高人指示,了解《金丹真?zhèn)鳌返膬?nèi)容,許你是人元金丹功夫的真知者?!蔽覀兦铱此窃鯓诱f的。
《金丹真?zhèn)鳌返谝还?jié)即是筑基。歌曰:“若問筑基下手,須明橐龠玄關(guān)。追他氣血過丹田,正是填離取坎,血辨爻銖老嫩,氣明子午抽添,功完百日體成乾,到此人仙不遠?!?/strong>
注曰:“筑基者,身為丹基,筑之使固也。橐龠者,筑基之具也,古云筑基先明橐龠,煉己須用真鉛是也。玄關(guān)者,丹之門戶也。血屬陰,氣屬陽,俱從外來,必須追取,乃過丹田,己為離,離之中爻,虛而為陰,彼為坎,坎之中爻,實而為陽,追彼氣血,入我丹田,是為填離取坎。血之老嫩,關(guān)乎時日,故當(dāng)辨爻銖,氣之抽添,防其寒燥,故當(dāng)明子午。百日功完,則離得坎之中爻,實而成乾矣,此人仙之事也?!?/p>
由此上溯,則有張三豐《玄要篇》后天筑基歌曰:“氣敗血衰宜補接,明師親授口訣,華池玉液逐時吞,桃塢瓊漿隨日吸,絕慮忘思赤子心,歸命復(fù)命仙人業(yè),丹田溫暖返童顏,笑煞頑空頭似雪?!庇帧稛o根樹》詞曰:“無根樹,花正微,樹老重新接嫩枝,梅寄柳,桑接梨,傳與修真作樣兒,自古神仙栽接法,人老原來有藥醫(yī)。訪明師,問方兒,下手速修猶太遲?!?/p>
還有醫(yī)書《壽世保元》癸集中,原有神仙接命秘訣一節(jié)(過去本刻本都有,解放后版,由于編者無識,已被刪去)曰:“一陰一陽,道之體也,二弦之氣,道之用也:二家之氣交感于神室之中而成丹也。萬卷丹經(jīng),俱言三家相會,能知三五合一之妙,盡矣!
概世學(xué)仙者,皆不知下手之處!神室、黃道、中央,戊己之門,比喻中五,即戊也。真龍、真虎、真鉛、真汞,金木水火四象,皆喻陰陽玄牝二物也,煉己、筑基、得藥、溫養(yǎng)、沐浴、脫胎、神化,盡在此二物運用,與己一毫不相干,即與天地運行日月無二也。
《悟真》云:‘先把乾坤為鼎器,次將烏兔藥來烹,既驅(qū)二物歸黃道,怎得金丹不解生?!嗽娧员M三家矣?!?按此道前輩云:醫(yī)書《壽世保元》之作者龔云林與《金丹真?zhèn)鳌分髡邔O汝忠之父孫教鸞本為安祖思道之門人)──這都是道家南宗初步筑基功夫的明白說明,可資參證。
此栽接一法,我還必須指出,自古及今,千千萬萬學(xué)道者之百分之九十九俱錯認(rèn)定盤星,以彼家異性之暖氣為藥,實行三峰采戰(zhàn)之術(shù),所謂鑄劍筑基,此是假陰假陽,金木間隔,水火不交,呂祖斥為泥水丹法,所謂“謠頭坯,隨甬破,只是未曾經(jīng)水火”之類。凡以此為道者,不罹國法,必遭天殃,與古哲所指之真正南宗筑基法,風(fēng)馬牛不相及,大宜注意!
總之,人元金丹的筑基法,是把人體生命當(dāng)作盞明燈,除了扭小燈芯,節(jié)約燈油,嚴(yán)防外風(fēng),不被吹滅之外,還不斷向燈中增加油源,使燈長明不滅的辦法??烧f是最具體最科學(xué)的人體化學(xué),能夠在較短時間內(nèi)筑就丹基,達到發(fā)白返黑,齒落重生,恢復(fù)到十六歲精神氣血充足而未泄之乾體。
可惜欲修此道,法、財、侶、地缺一不可,其條件之難,張三豐謂必福德過三倍天子,智慧勝七輩狀元。宗法時代,福薄緣慳,千千萬萬學(xué)道人中,又難得有一真知此道者,何況縱得真法,因緣不偶,亦只好望洋興嘆,抱道而終,反不如北派清靜功法,利用本身陰陽,修一步,算一步。曹文逸仙姑所謂“形神雖曰兩難全,了命未能先了性”之為優(yōu)也!這是本法的不足之處。
二、北派清靜功夫,利用本身陰陽,將性立命,攝取宇宙之精華法。
本法理論根據(jù),主要是《老子》、《周易》、《黃帝內(nèi)經(jīng)》。《老子道德經(jīng)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周易》學(xué)說:“無極而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變六十四卦”《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曰:“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jì),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他們都認(rèn)為天地人三才一貫,宇宙是大陰陽、大天地,人身是小陰陽、小天地。
人與大自然息息相通。世間萬事萬物,皆合具陰陽。順而行之,從無到有,則愈衍愈繁,若逆而行之,則從有入無,“萬物皆備于我”(孟子語)。故學(xué)人下手立基,首須收攝六根,調(diào)息入定,則返本可以還原,歸根即可復(fù)命。
栽接法與清靜法相比,前者是頓法,后者屬漸法,前者行功,純賴外力,非有福德因緣不行,后者行功,只要勤奮,大可自力更生;前者的行功層次,是筑基、得藥、結(jié)丹、煉己,后者則必先煉己。
始可筑基、得藥。前者是術(shù),如作化學(xué)實驗,差毫發(fā),不成丹;后者是道,道法自然,故入手即要還虛。此兩者講陰陽雖同,外表名詞也一樣,實際上內(nèi)容迥別,是截然不同的兩個途徑,兩種法門。
在清靜法門中,以性為陰,以命為陽。所謂性命雙修,煉精化氣,性是指先天元神,命是指先天元氣和元精,必須人由后返先,在靜定之中,玄關(guān)顯現(xiàn),六陰之下,一陽來復(fù),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始能招攝先天之一氣以為吾用。這種精氣神,乃是宇宙之精華,與淫欲之精、呼吸之氣、思慮之神,大有區(qū)別。
栽接法的筑基,是沒有周天的。必須筑基已成就,有藥可得,為了迎外鉛以制內(nèi)汞,方行開通三關(guān)于前。其通也,亦純是外力作用。北派將性立命,則首須性功圓成,即《天仙正理》所謂“最初還虛”,于虛寂之中調(diào)藥采微陽,真至小藥發(fā)生,方有河車之驗,即是小周天。
如是不斷產(chǎn)藥運行,日積月累,精氣愈煉而愈精純,元神愈煉而愈靈明,由低層次到高層次,從量變至質(zhì)變,方有基成之驗。即此最初還虛入定之功,西派稱為“鉆杳冥”,以李涵虛真人之姿稟,猶言在洞天中學(xué)鉆杳冥七八年,然后稍有把柄。今之所謂周天者,則小周大周,俱可于數(shù)十日甚至數(shù)日完成,以正統(tǒng)丹道家眼光視之,直是癡人說夢耳!
兩種筑基法既然不同,自來清靜栽接,互相水火,后者且謂清靜法門,哪怕已到入定出神,得有多種特異功能,然亦只是玉煉之功,空中樓閣,命非己有;若是金液還丹之法,基成無漏,鉛來制汞,結(jié)成內(nèi)丹,人仙事畢,天目自開,自有神通(特異功能),這種神通,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從《金丹真?zhèn)鳌房?,雖強調(diào)身外同類陰陽栽接為捷法,然亦承認(rèn)身內(nèi)陰陽清靜修法為正途。
至于功驗,由于方法不同,其在身上所發(fā)生之感應(yīng),肯定是不一樣的。但在最后還虛合道,一般都是最高級的性功,所以《悟真篇外篇》,與禪宗一鼻孔出氣,而張三豐《大道歌》也說:“如是十月功夫畢,器皿丹房一撒空,入深山,抱元一,萬事皆空不費力,寒暑饑勞不可侵,巍巍九載面墻壁。”
以上筑基功法二種,我聞如是,是否有當(dāng),敬質(zhì)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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