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萬籟俱寂。此時的我,品著朋友送來的天方香茗,處于閱讀、靜思狀態(tài)。夜半時分,我依然毫無倦意,手不釋卷,沉浸在別人的故事里而不能自拔。時不時放縱一下自己,呷一口香茗含在嘴里,細(xì)細(xì)地把精彩華章品味,任無邊的思緒徜徉在漫漫的夜色中。在這浮躁的社會中,我是何時適應(yīng)了這份獨(dú)處的沉靜,迷戀上了這種“夜生活”的呢?
記得那年中考,以三分之差而落榜的我,心情沮喪到極點(diǎn)。要知道,那時考上了中專,命運(yùn)就徹底改變了??墒牵衣浒窳?。暑假里,我埋頭瘋狂地干活,起早摸黑地搞“雙搶”:割稻、打稻;拔秧、插秧。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卻還咬牙堅持著,似乎只有身體上的累才能緩解我心里的郁悶。
農(nóng)活剛弄妥,又要挖茶葉地?!捌咄诮?,八挖銀”說的是在七月份挖茶葉的效果最好。先在茶樹旁邊挖一條溝,再把坎壩上茂盛的草,削下來踩在溝里,給茶樹松土,用土把這些草埋起來,算作肥料。一季茶葉地挖下來,毒辣的太陽讓我掉了幾層皮,晚上睡覺前,扯起身上的死皮,“滋滋”作響,連著一大片,就像那半透明的紙片。
就這樣,我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jìn)腳下的土地,卻也躲不過需要我去面對的問題,暑假很快就結(jié)束了,是從此和父輩一樣過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還是繼續(xù)補(bǔ)習(xí)去追尋我心中的夢成了擺在我面前的一個艱難選擇。
開學(xué)前的那個晚上,我泡了一杯茶,放在房間的桌子上,無緒、無奈、無助地呆坐著,盯著眼前剛泡的這杯茶發(fā)呆。茶葉在沸水里翻滾著,忽上忽下浮沉著,這讓我很自然地聯(lián)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
我生于茶鄉(xiāng),很清楚茶葉的制作過程。鮮嫩的茶葉被一雙雙巧手從樹上摘下來,再被厚實(shí)的大手放進(jìn)高溫鍋里殺青,又讓制茶機(jī)來回地磨壓、揉搓,最后塞進(jìn)高溫烤箱里烘烤。經(jīng)過這一番歷練后,原本嫩綠的茶葉,最終葉子圍繞著莖稈緊緊地卷曲在一起,顏色也變成了青里泛黑的黛色。
我再看茶杯里的茶,被沸水一泡,原本皺在一起的葉子,片片都圍著莖稈舒展開了,就像長在枝頭上一樣,根根豎立著,鮮活了起來,整杯水都是碧綠碧綠的。這一幕看得我感慨萬千,茶葉先前那么委屈自己,不就是等著這一刻的絢麗綻放么?
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清香中帶點(diǎn)苦澀,過后又是口舌生津。唇齒間留著回味的余香,令我精神振作。這份韌性隱忍,這份機(jī)巧睿智,這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情懷,深深觸動了我。
從茶葉身上看到的這些,讓我終于卸下了一直糾纏在心的“包袱”,我又拿起了書本,踏上了新的征程!當(dāng)然,沒有忘記帶上一包茶葉。
從那以后,茶葉便成了我這輩子的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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