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三十,一直沒有茶緣。然而最近半年,卻學(xué)會了喝茶。
其實自己以前并非沒有喝過茶,只是除了苦澀外,實在喝不出什么感覺,后來干脆就喝了白開水。在喝茶上給自己留下點記憶的,只有兩件。
一是童年,大家日子都不寬裕的時候,跟了母親訪友,有的人家會在茶里加上一兩勺白糖,茶的苦味我們小孩自然也就不去管了,只是為了喝上甜蜜蜜的糖水。如果現(xiàn)在有人用這種方式喝茶,瞎!真叫糟蹋。不過那種情意,直到今天我都很感激。
還有一件是上中學(xué)的時候。那時臨近高考,心里多少有些負擔(dān),恰好學(xué)校旁邊的村莊居然有間茶鋪,于是便在上晚自習(xí)的當(dāng)口,和幾個同學(xué)偷偷遛去泡上一時半刻。水是茶之體,茶是水之魂。那鄉(xiāng)村茶鋪的井水泡粗茶,自然談不上好喝。但看著茶鋪中殺棋或神侃的爺們漢子,有說不出的悠適,道不盡的自然,卻也緩解了內(nèi)心的壓抑,獲取了短暫的超脫。有時為其中的一兩個細節(jié),甚至還得感動上一小陣。
可惜好景不長,過了那段時間,又把茶給忘了個一干二凈。工作以后有了條件,仍端了白開水喝。有一次到江蘇出差,順便買了一套紫砂茶具。可壓根就沒有用它來喝茶的念頭,僅僅覺得它古樸、典雅罷了?;氐郊依铮R上束之高擱。
上班的時光說快也快,說慢也慢,不知不覺就結(jié)了婚生了子。三十歲的日子不算好過,公事家務(wù)糾纏不寧。難得一個周末閑了下來,百無聊賴之際,讀了汪曾祺的《泡茶館》和《尋常茶話》,很是以為有趣。突然回想起中學(xué)時泡茶館的經(jīng)歷,不覺生發(fā)一絲親切與甜美。立即找出江蘇買來的紫砂茶具,沖上一壺并不知名的綠茶,細細喝上幾口,一種從未體味過的清香沁入心脾。
從此自己對茶就有了興趣。有空上街往往尋些茶葉回來,靜靜地品。一來二去,倒?jié)u漸品出了茶味,分得清碧螺春與鐵觀音的區(qū)別,道得明普洱與云霧的不同。再往后來,又慢慢品出了些“茶道”,知道了喝茶的要典在于“清閑”?!扒濉碑?dāng)然是指清心、沉靜而言,“閑”則更不可少,沒有“閑”,也就不可能“清”。自己學(xué)會喝茶,也就從這“閑”字開始。在辦公室里一邊忙活,一邊拿個大茶缸灌上兩口,我想恐怕不會有多少感覺。獨自一人倚幾而坐,沏上一壺好茶,不時看看茶狀,聞聞茶香,察察湯色,品品味道,抑或欣賞把玩茶具,翻上幾頁好書,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這才是喝茶的樂趣。
當(dāng)然,自己過的是世俗生活,而且剛剛學(xué)會喝茶,還入不了茶門,所理解的這點“茶道”,在內(nèi)行面前只怕要被笑掉大牙。不過既然過的是世俗生活,能有空閑喝茶的時間也就不多,正因為如此,我格外珍惜喝茶,并慶幸自己學(xué)會了喝茶。如果說中學(xué)時喝茶是偷半刻閑的話,那么,現(xiàn)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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