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少年只好垂涕長跪以求,哀號說:“小人實是假冒的冒牌貨,不過為奸人所唆使玩弄,想通過假冒太子騙吃騙喝罷了。小人其實姓王,名之明,河北高陽人,父親王純,母親徐氏,全是宵小奸邪引誘我做出這等欺詐之事來的?!保ā靶∪嗽勤I質(zhì),不過為人所玩弄,徒以此恐喝于諸侯耳。小人王其姓,之明其名,高陽人,父純,母徐氏,有引小人者陰以誑誘焉?!蓖蹊I《擬山園選集》卷十一)
時任協(xié)理詹事府事禮部尚書的黃道周記載:“王之明,無知頑童,是前朝駙馬都尉王昺的侄孫,因在社會上混不下去,就攀附上高鴻臚的奴仆穆虎到南京行騙,穆虎以為奇貨可居,便一口咬定他是崇禎太子。廷臣審問當(dāng)日,諸講官侍從看他無一處與崇禎太子相似,對廷臣所問,王之明也全都茫然無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王之明者,頑童,故駙馬都尉王昺之侄孫,途窮附高鴻臚之仆穆虎者欲南趨茍活,而穆虎居為利,遂謂子輿復(fù)出也。廷詰之日,諸講官侍從諗視無一似東朝者,之明亦茫然?!秉S道周《黃漳浦集》卷三十二,雜著《興元紀(jì)略》)
弘光帝不無遺憾地對眾臣說:“朕痛惜先帝身殉社稷……”言出淚落,連拭不成語。良久,才續(xù)著往下說:“……朕今日在宮中靜候眾愛卿辨別真?zhèn)蔚慕Y(jié)果,只希望望眾愛卿通過認(rèn)真辨別,給我回報好消息,如果是真太子,便迎入大內(nèi),仍然奉為皇太子,誰知卻不是?!笨畟弥?。(“朕念先帝身殉社稷,朕今日側(cè)耳宮中,唯望卿等奏至,若果真,即迎入大內(nèi),仍為皇太子,誰知又不是?!崩钋?三垣筆記.卷下)
照理說,真相已經(jīng)大白了。但許多居心叵測、對朱由崧繼統(tǒng)不滿的人不甘心此事就這樣告終,他們四下散布流言,說王鐸等人是在弘光操縱下故意以真為假,好讓先帝的親生子無緣帝位。(“皆以諸臣有意傾先帝之血胤?!庇嬃妫骸睹骷灸下浴肪?3)
此言傳出,朝野嘩然。
個別不明真相的百姓激憤于“太子”入京而被囚禁,竟公開叫嚷要替太子出頭“伸冤”。
“四鎮(zhèn)”之一的黃得功也坐不住了,上疏說:“太子未必是假冒,主要是各官為逢迎皇上故意做出的違心判斷。不知被安排去辨別真?zhèn)蔚娜硕加姓l,又是誰最終定下假冒的結(jié)論。先帝的兒子,等同于陛下的兒子,絕不能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丟下大獄,象這種不負(fù)責(zé)任混淆黑白的做法,將人臣大義置于何地!恐怕是在廷諸臣,阿諛奉承的人太多,抗顏正直的人太少。即使有人明白識認(rèn)這是真太子,又有誰敢出頭插嘴自取其禍!”(“東宮未必假冒,各官逢迎。不知的系何人辯明,何人定為奸偽?先帝之子,即陛下之子,未有不明不白付之刑獄,混然雷同,將人臣之義謂何!恐在廷諸臣,諂徇者多,抗顏者少。即明白識認(rèn),亦誰敢出頭取禍乎!”)
劉良佐也疏稱:“懇求陛下能柔曲而成全兩朝倫常,不要給天下及后世留下唾罵的口實?!保ā皯┣笄珒沙蛡?,毋貽天下后世口實?!薄睹骷灸下浴罚?/p>
左良玉則警告說:“太子從北方而來,身上帶有吳三桂所開的身份證明書,史可法明知太子是真卻懦弱不敢說;這豈是大臣之道!滿朝文武,只知道逢迎皇上,不惜大體。前些日子李自成禍亂北京,抓到了太子,還封賜太子為王,不忍心加害;怎么到了皇上這兒,同是朱明一家,就會反目成仇?明知太子是真,這樣追究下去也不會存在什么隱情,卻一定千方百計找借口以尋求誅殺,致使皇上、臣子成為忘恩負(fù)義的的人,從而普天同怨?;噬现慌c二、三奸臣保守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只有愛護(hù)自己的親人才能愛護(hù)百姓,愿皇上深思自省?!保ā皷|宮之來,吳三桂實有符驗,史可法明知之而不敢言;此豈大臣之道!滿朝諸臣,但知逢君,不惜大體。前者李賊逆亂,尚錫王封,不忍遽加刑害;何至一家,反視為仇?明知窮究并無別情,必欲輾轉(zhuǎn)誅求,遂使皇上忘屋烏之德、臣下絕委裘之義!普天同怨,皇上獨與二、三奸臣保守天下,無是理也!親親而仁民,愿皇上省之?!薄睹骷灸下浴罚?/p>
湖廣巡撫何騰蛟則疏稱:“太子到了南京,是什么人最先向皇上報告的?是什么人最先發(fā)現(xiàn)的?既然已經(jīng)召到了南京,馬士英憑什么獨自一個人就斷定是假冒的?既然說是王昺的侄孫,是什么檢舉的?內(nèi)官公侯中有很多從北京回來的人,為什么沒有一個人敢出面確認(rèn),而泛泛地說所有一切都是其人自供?高夢箕前后的兩道奏疏,為什么不散發(fā)抄傳?圣上的旨意越多,事情就越描越黑,此事關(guān)系到天下萬世是非,不可不慎!”(“太子到南,何人奏聞?何人物色?既召至京,馬士英何以獨知其偽?既是王昺之侄孫,何人舉發(fā)?內(nèi)官公侯多北來之人,何無一人確認(rèn),而泛云自供?夢箕前后二疏,何以不發(fā)抄傳?明旨愈宣,則臣下愈惑。此事關(guān)天下萬世是非,不可不慎!”)
眾口莫辯之下,弘光帝只好命當(dāng)年在東宮伴太子讀書的太監(jiān)丘執(zhí)中前到獄中辨認(rèn),獄中的王之明見了丘執(zhí)中,根本就不認(rèn)識丘執(zhí)中,這樣,“群疑稍解”。
弘光帝語重心長地對臣子說:“先帝(崇禎帝)與朕,初無嫌怨,朕豈因貪圖天下而害其血胤之心!但太祖之天下,不可以異姓頑童混亂之!”
左良玉仍公開表示不信任,上疏聲稱,愿“束身赴闕,代太子受罪”。明廷“雖錄訊詞以示”,他卻“疑自若也”。( 李清:《三垣筆記》下,《弘光》)
弘光只好宣諭:“王之明好生護(hù)養(yǎng),勿驟加刑,以招民謗。”
“偽太子”案還在發(fā)酵,另一個大案——“童妃案”又徐徐展現(xiàn)在世人的面前了。
弘光元年(1645 年)元月的一天,有一個姓童的中年婦人面見南明河南巡撫越其杰,自稱是德昌王(弘光帝朱由崧早期封號)的繼妃,因遭逢戰(zhàn)亂,與德昌王失散,現(xiàn)在德昌王既已在南京登位,則煩請越大人代為引見,好與夫君團(tuán)聚。
這童姓婦人所說的戰(zhàn)亂背景可以追溯到四年之前了,那年(崇禎十四年、公元1641 年),李自成起義軍攻陷洛陽城,老福王朱常洵被俘殺,只有世子朱由崧僥幸逃出。如果這婦人真是當(dāng)今圣上的舊妃,夫妻重聚,不但是喜事一樁,對大家來說,也是奇功一件。
越其杰和廣昌伯劉良佐對婦人進(jìn)行了一些簡單的盤查之后,便相信了她的話,一面奏報, 一面派人護(hù)送來南京。
婦人在前往南京途中得到了各地官員的拜謁迎送。
然而,令人驚駭?shù)氖?,“凡所?jīng)郡邑,或有司供饋稍略,輒詬詈,掀桌于地;間有望塵道左者,輒揭簾露半面,大言曰: 免!聞?wù)唏斝Α?。(《三垣筆記》卷下《弘光》;林時對《荷牐叢談》卷四《南都三疑案》)
種種跡象表明,這不過一介舉止輕浮、一心想騙取富貴的村女愚婦。
弘光帝接到越其杰的奏報,也第一時間予以否認(rèn),宣布童氏為奸人假冒。
三月初一日,童氏剛剛送抵南京,便被安排到詔獄交由錦衣衛(wèi)審訊。
童氏卻不慌亂,在獄中從容自述道:“年三十六歲。十七歲入宮,冊封為曹內(nèi)監(jiān)。時有東宮黃氏,西宮李氏。李生子玉哥,寇亂不知所在。氏于崇禎十四年生一子,曰金哥,嚙臂為記,今在寧家莊?!保ɡ钋濉度P記》卷下《弘光》)
看到如此供詞,弘光帝哭笑不得,當(dāng)場批駁道:“朕前后早夭,繼妃李殉難,俱經(jīng)追謚。且朕先為郡王,何有東、西二宮?”(李清《南渡錄》卷五)
誠如弘光所說,按照大明典制,親郡王立妃乃是由朝廷派員行冊封禮,豈得由“曹內(nèi)監(jiān)”冊封?而且,彼時弘光不過德昌郡王,又哪有東、西二宮之說?更有甚者,弘光根本就沒有兒子,又何來“玉哥”、“金哥”?
顯而易見,這個所謂的“童妃”也跟大悲和尚、“偽太子”王之明一樣,是個賊膽包天的詐騙犯!
可是,很多人覺得事情并非這樣簡單。
因為,東林黨,尤其是復(fù)社中的許多“正人君子”還在不遺余力地深挖這三案里面的內(nèi)容,并將之放大。
在他們看來,福藩繼統(tǒng)就是自己黨爭的最大失敗,必須抓住任何機會,甚至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搞倒搞臭弘光,以達(dá)到推倒福藩另立新君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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