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老師老師學風水：水的意象

跟老師學風水：水的意象

未看山時先著水，有山無水休尋地

水的意象：

風水理論認為“吉地不可無水”，“地理之道，山水而已”。想度風水須觀山形，亦須觀水勢；甚至“未看山時先著水，有山無水休尋地”；風水之法，得水為上”等等。講究水的功用利害與其形勢、質(zhì)量之間的關(guān)系，諸多論說，概稱“水法”。所以生重“水法”，首先因為水與生態(tài)環(huán)境即所謂地氣、生氣，息息相關(guān)。認為“山之血脈乃為水”，山之骨肉皮毛即石土墓查，“皆血脈之貫通也”，“氣血調(diào)寧而榮衛(wèi)敷，骨肉強仕而精神發(fā)越”。俗謂：“山管人丁水管財”，蓋以農(nóng)為本，水不啻為農(nóng)業(yè)之命脈，殊非迷信。喻水為血脈財氣，最早出自《管子·水地》而為風水家引申，其云：“水者，地之血氣，如筋脈之流通也，故曰水具材也?！狈哺麧O、飲用、去惡、舟楫之利，以及調(diào)節(jié)小氣候，莫不仰給于水。故風水理論認為“水飛走則生氣散，水融注則內(nèi)氣聚”；“水深處民多富，淺處民多貧；聚處民多稠，散處民多離”。至于“水是移人形體情性如此”即水質(zhì)與人疾病天壽關(guān)系，種種事象，不惟風水家言，見載史籍也甚多，不必贅引?？梢灾赋?，風水“相土嘗水”，鑒別水土質(zhì)量的種種吉兇之說，已從當代諸如克山病、大骨節(jié)病等地方病的地理地質(zhì)調(diào)查中得到證明，同一地域之有病區(qū)、非病區(qū)及重病區(qū)，全在地貌與水土質(zhì)量不同。分析結(jié)果，正與風水說相合，可見風水長期為古人倚重，是有其道理的。

水為風水所重，還在于交通和設(shè)險之利。如論交通之利，《平洋全書》說：“依山者甚多，亦須有水可通舟楫，而后可建，不然只是堡塞去處。”《管子》及風水家喻水為血脈而流通大地，也兼指交通之利。在這方面，包括設(shè)險之利，風水論說諸多，如“水城”之說等，與前述先秦城市選址諸地理因素論說實旨相同，不再重復。

風水家相地重水，原因之三，還在備水害的考慮。不準水淹之虞，而由水流沖刷、侵蝕、淘切等而引起諸多地質(zhì)災害，也為風水家所注重，通過合理選址兼以城防、堤壩及人工河渠而避免之。最典型莫過河曲處的選址，即古時陜油之宅，認為“大江大河一二十里而來不見回頭環(huán)顧中間雖有屈曲，決不結(jié)穴。直至環(huán)轉(zhuǎn)回顧之處，方是龍脈止聚”。選址于河曲則以水流三面環(huán)繞纏護為吉,謂之“金城城抱”。“金”，乃五行之金，取象其圓；“城”，則寓“水之羅繞兮，故有水城之稱”。這形勢又稱為“冠帶”等，歷來引為風水中吉利水形的最佳模式，以至宅前人工河，如故宮金水河，也取形并稱名于此；民宅前平月形水迪，也由此衍出。這一典型形式之所以吉利，蓋在基址安全可靠。由現(xiàn)代水文地理可知，河流由于地球自轉(zhuǎn)形成的偏向力，即科里奧力的作用，加之河床巖性差異與地表起伏等原因，即使原為平直的河道，最后也會形成河曲。如河水東流往往向南形成河曲，北岸凸而南岸凹，水流挾帶泥沙在河曲凸岸堆積成灘，而在凹岸則不斷淘蝕挖深，導致坍岸。顯然，選址在河曲凸岸一側(cè)，即水環(huán)抱三面的岸上，遠比選在凹岸，即河流反弓的一側(cè)要有利。這種認識，淀積于風水說中歷史甚遠，例如早在《管子·度地》中，就有對此規(guī)律精辟的科學闡發(fā)，“水之性，行至曲必留退，滿則后推前，地下則平行，地高則控，杜曲則搗毀。杜曲激則躍，躍則倚，倚則環(huán)，環(huán)則中，中測涵，涵則塞，塞則移，移則控，控則水妄行，水妄行則傷人”。這一對于河曲現(xiàn)象深入分析而形成的理論總結(jié)，現(xiàn)代地理學家認為“可與今日自然地理中河道變遷規(guī)律的研究相媲美”。而建立在這種科學理論基礎(chǔ)上的風水模式，縱令外敷迷信色彩，也終究不能掩蔽它內(nèi)涵實質(zhì)所具有的科學智慧之光。

水的景觀作用及審美價值，是風水《水法》諸說所注重的第四個原因。在中國古代，自然美很早就被發(fā)現(xiàn)并被重視，《詩經(jīng)》中很多篇章，就表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這一顯著特色的淵藪。人們崇尚、贊美也欣賞自然之美，寄托著天人合一的人生理想，即與自然協(xié)和的人的精神，而觀照自然山水。在古代文人那里，這種審美觀照，被發(fā)展為“智者樂水，仁者樂山”，寄情山水的審美理想和藝術(shù)哲學。風水家自詡為“山水之士”，秉承傳統(tǒng)而在其豐富實踐閱歷中應用發(fā)揮，對古代山水美學作出有益貢獻，并產(chǎn)生深刻影響。如隋唐之季的《管氏地理指蒙》指出，風水之于山水選擇，靡不“以人之意逆山水之意，以人之情逆山水之情”，這與宋邵雍“山水之情亦由人之情也”，清李漁“才清者，人心之山水，山水者，天地之才情”等常為美學家援引之語相比較，前后一脈，是很清楚的。宋代郭熙《山水訓》為現(xiàn)存較早較系統(tǒng)、有代表性的山水審美理論，最受今人重視，而其“少從道家之學”，由風水術(shù)汲取營養(yǎng)不少，《山水訓》中諸如“真山水之川谷，遠望之以取其勢，近看之以取其質(zhì)”；

“大山堂堂，為眾山之主……為遠近大小宗主也”，“如君臣上下也”，“山以水為血脈，以草木為毛發(fā)”等等審辨山水的方法及譬喻，都明顯源于風水之說。重要的是，和文人以山水詩、山水畫來抒發(fā)其鐘情山水不同，風水家更重于實踐，以其理論觀照山水美加以人工裁成而經(jīng)營城市宮宅陵基等建筑，達到自然美與人文美的有機結(jié)合，賦予中國傳統(tǒng)建筑深沉雋永的美學氣質(zhì)。就中國傳統(tǒng)文化而言，風水功不可滅，以其為傳統(tǒng)美學與建筑實踐之中介這一意義來評價，顯然不為過分。

風水論水之于景觀和審美，一是水為血脈而造就自然鐘靈毓秀，生氣發(fā)越，精神美觀，這已如前述。其二，水可界分空間，形成豐富空間層次及和諧的環(huán)境圍合。風水家認為“水隨山而行，山界水而止，界分其域，止其逾越，聚其氣而施耳”，所謂“金城環(huán)抱”即一典型意象。至于山主靜，水主動，山為陰，水為陽，山水交匯，動靜相濟，陰陽合和，為”情之所鐘處”，乃以“山際水而勢鐘形固內(nèi)就，水限山而氣勢聚以旁真”。故謂：“山稱水，水稱山，不宜偏勝”，山水相得如方圓之中規(guī)矩，一水相濟如堂室之有門戶”。此外；此外，水面鏡像映射，更可豐富空間意象，專為風水家所重，例如《瑤林國寶經(jīng)·倒影》即論此。氣三，水體形象，如流動、彎環(huán)、潴聚、動靜及至聲、色、味等等，皆可予人悅情怡性的三美觀照。如風水所謂：“左水為美，要詳四喜喜，—喜環(huán)彎，二喜歸聚，三喜明凈，四喜平和”；“水本動，妙在靜，靜者何？潴則靜，平則靜”。論水質(zhì)，“其色碧，其味甘，其氣香，主上貴”。至于流水曲折盤旋，“穴前及內(nèi)堂與外水相輳，瀠回留戀于穴前，方名朱雀翔舞，與墓址之主山呼應，如臣如賓，成朝揖拱拜之勢，“群臣都俞，風化斯淳”，“賓主雍，容，道味相投”之氣象，人世間倫理追求也在山水審美中反映出來。就傳統(tǒng)哲學而言，也是一種必然，無可厚非。

以風水之“水法”而論閬中，長江—大支流嘉陵江迂典于閬中而經(jīng)其三畫，正形成大聚結(jié)、“干水成垣”和“金城環(huán)抱”之勢，自然屬于風水寶地。而事實上，這形勢，也為閬中帶來了諸多利益。嘉陵江水滋潤著這里的肥沃土地，調(diào)節(jié)其氣候，形成良好生態(tài)，故新石器時代即有先民濱水居住生息，及建城而其交通之利更促成了城市繁榮。前引唐庚《思政堂記》說閬中“隱然有大國之風”，就提及水路交通使閬中獲得“絲鹽之利，舟楫之便，可以通四方商賈”。《閬中縣志》亦說：“閬城當水路之沖，商賈列肆而居，雜致遠方貨物色色俱足?！绷硗?，嘉陵江良好水質(zhì)也予閬中日常飲用帶來了便利。即如城中九井，城外九井，皆以“泉眼與江水相通”，其中“味淡而甘”，“知味者尤稱焉”如閬中名井黌學井、松花井。而且，據(jù)《閬中縣志》載，中國名醋之一的閬中保寧醋，“釀造者必在城南傍江一帶，他處則不佳，殆水性使然歟？其取水之候以冬為上，故有冬水高醋之名?！敝劣谕梁袼?、居之不疾，移人形體情性之說，《閬中縣志》述謂：“按土厚則水深，川省鑿井罕有深至十余丈者，閬中獨不然，每井必施轆轤，以二人挽之。風土既近北方，水泉亦與北方無異，而民則質(zhì)實敦周，并可于此驗之?！?o:p>

處于“金城環(huán)抱”中的閬中古城，現(xiàn)址乃唐宋時格局，正與風水理論在此時期臻于成熟和體系化（其中包括袁天綱和李淳風的貢獻）相合拍。而漢時城址，按舊志載，則在西北方，蓋以岸為江水所嚙，至有東移南遷，至唐宋卜建現(xiàn)址，始為穩(wěn)定。以水文地理河曲演變理論分析，自唐宋以來的古城選址，其科學性顯而易見。為近水而利交通省溝防，也為取得城市最佳對景即以錦屏山為案山，該城市在凸岸即北岸濱水而偏西，故代有筑壩、建匱閣等以御洪、殺水勢而息江患之舉（見載舊志）。同時，舊時城墻，也統(tǒng)籌考慮了防洪之用：故雖遇百年未有之大水，也僅淹及甕城。但今人輕率拆除舊城，僅1981年大水即淹及城內(nèi)數(shù)十條街巷，最大淹深5．18米，損失人民幣6000余萬元。對比之下，古人智慧與經(jīng)驗不可輕視，引為今之借鑒，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閬中水的景觀及其審美，與風水諸說甚為契合自不必言，古代文人贊頌之辭也不勝枚舉。例如杜甫《閬水歌》“嘉陵江色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正憐日破浪花出，更復春從沙際歸；巴童蕩槳欹側(cè)過，水雞銜魚去來飛；閬中勝事可斷腸，閬州城南天下稀”，陸游《寄鄧公壽》“海內(nèi)十年求識面，江邊一見即論心……聞到南池梅最早，要君攜手試同尋”，俞汝礪《錦屏山暮景》“暝漠輕煙罩郡城，漁舟燈火倒觀星；寒山遠水江村暮，自在妝成水墨屏”等等。城南水之美也為閬中百姓所鐘愛，逢端午龍舟競渡在此，沿為民俗直至今日，而夏日納涼消暑更兼觀風賞景，這里也成大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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