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祖圓夢,家宴后,時間已過中午一點,向?qū)嵝盐覀?,雨勢再加大下山就不太方便,我們該離開石橋村了。書記、村長和另外一位在深圳工作的族人都撐傘為我們雨中送行,村長熱心地建議我們,在離開村子前站在不遠處的橋上看看石橋村全景。我們驅(qū)車到橋頭,雨霧中的石橋村, 又恢復到我們來時安靜的樣貌,似乎從未被外人打擾過,石橋村依舊在雨聲中靜對著遠山近樹,是千年的沉淀練就了其靜默的性格,還是靜默成就了它能存在千年,我不知道這之間存在怎樣的因果。
石橋村是福建省級歷史文化名村,位于南靖縣書洋鎮(zhèn)西北角。三面環(huán)山,一面臨水,清流如帶、十分靜謐。書洋溪、三團溪兩條溪流穿村而過,古民居臨水而建。石橋村的原住居民并不是張姓人,其實早在明代初期,這里就散居著羅、林、程、薛、陳等幾個姓氏的人家,而現(xiàn)居住在石橋村的張氏家族是明代英宗正統(tǒng)八年(1443年)從廣東潮州府大埔縣漂泊到此客居,所以這里念三郎公的后裔是名副其實的客家人。目前村子1100多人,形態(tài)多變的土樓像是從溪石灘上自然生長出來,我們依稀看到千年前的舊貌。
石橋村的客家人堅韌而又勤勞,他們憑借這可耕、可樵、可居、有山、有水的地理環(huán)境,默默耕耘勞作,并帶來張氏家族尊師重教的遺風,家族歷經(jīng)數(shù)百年而不衰。南靖土樓有“文風撲茂,甲第巍科,為數(shù)郡之冠”之稱。據(jù)石橋村張氏于清光緒末年編修的《清河張氏族譜·望前大高溪派譜》譜載:石橋的張氏十世祖文靜公“詩書訓子,耕讀家聲,宗族坊表,鄉(xiāng)里楷程,美哉我公,宜其書香繼起,然后昌榮?!笨梢娛瘶蜃谧逯凶x書的風氣很盛。十三世祖張子謙、張子望兩兄弟還建了一座專門供子孫讀書的“逢源樓”,這座長方形的土樓,有上下堂、廂房,上房為三層,二三層以上做出挑外廊,下房單層,中間是天井,全樓21間房,平時學生就在底層讀書、活動。第十八世張開萬和張開進兩兄弟,也建了一座三合院式的學堂“步云齋”,學堂正房七間,上下兩層,子孫們在廳堂里上課?!安皆讫S”聯(lián)為:“步武安祥循序進,云龍變化任高飛”,以鼓勵子孫。當時石橋村的“族規(guī)”規(guī)定,凡考上秀才和舉人的,宗族每年給予獎勵七八石谷子;考中進士,每年獎勵七八十石谷子,并從公田中撥給部分田畝作獎勵,并在大宗祠前豎立石龍旗桿,以示表彰,所以族人崇尚讀書蔚然成風,逢源樓于清道光年間出了一名進士,此后還出過一名貢生;步云齋清末也出過一名文秀才、一名武秀才。
敬祖睦宗是石橋人文化心理投影到現(xiàn)實生活中的一個典型產(chǎn)物。村里建有一座張氏大宗祠東山祠,采用上下堂五鳳樓結(jié)構(gòu),上堂為祭廳,供奉石橋張氏前4代祖先。每年農(nóng)歷臘月二十九、三十,五月初一和七月初五為祭祖日,其中臘月二十九、三十日的全族祭祖活動規(guī)模最大。村民在祠堂前擺放供品,焚燒冥幣香燭,燃放鞭炮,從早到晚,持續(xù)不斷,十分熱鬧。逢五或逢十整年為“大祭”,宗祠均請戲班演大戲進行祭拜。祠堂除了祭祖外,也是宗族舉行集會的地方。每逢宗族有重大活動,一般都在祖祠前舉行。正月十五鬧元宵是一次比較大型的全族性活動,石橋人要聚集到祠堂前鬧花燈、放焰火、看戲班演出。
了解家族的諸多活動,與族人交談,我慢慢理解這個小村為何能千年留存而生生不息。據(jù)《中國青年報》報道,過去10年,中國共消失了90萬個自然村,城鎮(zhèn)化的影響讓農(nóng)民不再留戀故土,寧可背井離鄉(xiāng)到鄉(xiāng)鎮(zhèn)或城市夾縫里生存,也不愿回歸鄉(xiāng)村,但很多人因為知識結(jié)構(gòu)、能力、壓力等問題在城市無法落腳,鄉(xiāng)村土地荒蕪又回不去。站在橋頭看這個千年石橋村,確實是個美麗的地方,抽時間和石橋村的人吃一餐飯,就能體會到這是一個能夠讓人褪去浮華、回歸安寧的所在,這是我們保存完整的精神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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