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下佛門尋古問茶

早聞峨眉山下的萬年寺，自古就把蜀中名茶“峨眉雪芽”作為佛門養(yǎng)生的珍品，初夏時節(jié)，我特意約上成都的友人，去萬年寺尋古問茶。

萬年寺隱逸在峨眉山東南的山岙里。許是友人和萬年寺的住持早有過品茶的交往，我們一走進(jìn)古木蒼蘢的寺院，熱情的住持便把我們引入禪堂的茶室。在小僧忙著煮水備茶之機，老住持便饒有興致地給我們介紹了“峨眉雪芽”的品性。峨眉山一帶自古就是產(chǎn)茶的地方。據(jù)《峨眉志》記載：“峨山多藥草，茶尤好，異于天下。今黑水寺（萬年寺）的絕頂處，產(chǎn)一種茶，味初苦而終甘，不減江南春茶?！彼未奶K軾，曾在詩中寫道：“我今貧病長苦肌，分元玉碗捧峨眉?！钡莱隽怂谕砟甓嗖r，還渴望嘗到蜀中的特產(chǎn)峨眉茶的情懷。

老住持說，萬年寺后的絕頂山上，自古就有好茶。那種茶在清明前后白雪未盡時采摘，品質(zhì)特別優(yōu)異。1964年，時任外交部長的陳毅元帥，到萬年寺與老僧品茗對弈時，對所品之茶盛贊不已，便問道：“這是何種名茶？”老僧人答道：“此茶乃峨眉山萬年寺一帶的特產(chǎn)，尚未命名，就請元帥賜名吧！”陳毅元帥聽罷，凝視一下杯中的茶葉，只見湯清葉綠，芽脈碧透，一派盎然生機，便由衷地說：“這茶多像鮮嫩的竹葉啊！就叫竹葉青吧。”從此，蜀中名茶竹葉青，也便遠(yuǎn)播四方了。其實陳毅元帥喝的那茶，故名就叫“峨眉雪芽”，是我國扁平綠茶的代表，更是蜀茶中的佼佼者。唐時謂“峨眉白芽”、“峨眉雪茗”，宋時又有“雪香”、“清明香”的雅稱。唐代詩僧賈島在暢飲“雪芽”后，曾在詩中吟出了“新芽抽雪茗”的佳句。白居易在《謝李六郎中寄新蜀茶》詩中寫道：“故情周匝向交親，新茗分張及病身。紅紙一封書信后，綠茶十片火前春。湯添勺水煎魚眼，未下刀圭攪曲塵。不寄他人先寄我，應(yīng)緣我是別茶人?！痹娭斜磉_(dá)了詩人收到友人寄來的新蜀茶雪芽時，那種獨自愉悅的心情。宋代詩人陸游也寫有“雪芽近自峨眉得，不減紅囊顧渚春”的佳句，來稱贊峨眉雪芽。

我們正聽得津津有味，一小僧便把精致的茶具給擺上了。繼之，從禪臺上捧下一個密封甚好的綠色茶罐，打開蓋子，一股清純之香便迎面撲來。小僧用一個竹茶夾子，把雪芽分到每人的杯里。我細(xì)看那雪芽，外形扁平而光滑，挺直而秀麗，色澤嫩綠而油潤，比龍井茶的“黃金葉”還耐看。老住持見狀，便高興地對我們說：“這罐子峨眉雪芽，可是清明前讓小僧特意采摘的，不是貴客我老僧是不會露手的??！”我們聽罷，齊聲誦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幸有此緣?。⌒∩研轮蟮娜o我們注入到杯中，只見雪芽在熱水的浸潤下，慢慢地舒展開來，在杯中上下浮動著纏綿著，像仙女散下的綠葉。少時，那一芽一葉的嫩蕊，便現(xiàn)出了原貌，漸而聚集在杯底，縱縱地豎著，又像春雪后那鉆出地面的嫩草尖尖。我們與老住持一起，款款取下杯蓋，輕撥一下浮在茶水上面的茶沫，倒出二分之一水后，小僧又輕輕給我們注入新水，那杯中的茶湯格外明澈碧綠，茶香清醇馥郁。我端起杯子，聞香后，細(xì)細(xì)品之，味真意幽。

這時老住持也來了以茶論道的興致。他說，自古就有“禪茶一味”之說。而中國的茶道，講究“和、靜、怡、真”，靜作為達(dá)到心齋座忘，滌塵玄鑒，澄懷悟道之路，正與佛祖所言“隱思空山，蕭然靜坐，遠(yuǎn)避囂塵，養(yǎng)性山中”是一致的。萬年寺的佛事僧人，便是在閉門久坐中，與峨眉雪芽結(jié)下了生命之緣。能提神益思克服睡意的雪芽，也同佛事一起走進(jìn)了梵境，既品味佛祖的禪意，又品味人生的“四諦”。品茶無我，我是雪芽，佛為眾生，茶蘊萬象，一萬年寺，一峨眉茶，如山光水影，能得此峨眉山雪芽之味，也便有人生之大徹了。

老住持的一番論道，也讓我們走進(jìn)了佛境的禪意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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